疤痕-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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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半步。我害怕她出意外,害怕她被绑架,我对她呵护备至寸步不离,以为这样就可以看
着她平安幸福地长大。可是,似乎我越担心什么、害怕什么,什么就会早早的到来。
是的,事实就是如此,我担心的东西总是会到来。小时候新买的玩具,我只要一担心它们
会坏掉,它们就真的坏了;我只要一担心它们会丢,它们就真的丢了;后来读书的时候,
我担心自己会考倒数第一,考试成绩下来,老师说是白卷,于是我就真的成了倒数第一;
再后来,我担心自己会失恋,就真的失恋了;我担心自己会成为寡妇,而我现在就是寡妇
;我担心坏人绑架蕾蕾,此刻,蕾蕾真的被绑架了。
难道我是一个带着神秘诅咒力量的不祥之人吗?
初夏的夜晚有点骚动不安,窗外的树枝幽幽地摇曳着,房间的某个角落,不时发出轻微的
声音,就像某个人不安的梦呓。
我和母亲一人抱着电话,一人握着手机,各自占据了一个沙发,绝望地蜷缩在上面。倘若
绑匪晚上再不打来电话,我明天就去找马哲。倘若马哲那里没有线索,我就要报警!
报警,总比等死的好。也许绑匪根本就不是要钱,或许只是报复,或许只是要杀死蕾蕾。
可是,我实在想不出,世界上有哪个人,会恨我到如此地步。
已然凌晨了——这该死的电话,也成了不会叫的兔子。等待就是这么折磨人!
正在这时,我听到了蕾蕾的声音!
蕾蕾在唱歌:“兔子兔子怎样叫?大家快快告诉我!兔子兔子怎样叫?大家快快告诉我!
”她一直在重复着句话,声音在在大房子里回荡,七乖八拐绕进我的耳朵里。我顺着声音
站起来,看到蕾蕾被关在小屋子里。
绑匪已经为她换上了破旧的布衣裤,有点像80年代童装。她瘦小的身子被粗大的绳子捆绑
着。一个背影投射在昏黄的墙壁上。那影子狠狠踢了蕾蕾一脚,继而是第二脚。蕾蕾只是
重复着那句儿歌,没哭也没闹,表现出少有的坚强和懂事。
这时,我看到墙壁上影子做了一个“V”的手势,“V”代表胜利。
这时,天亮了。
这时,我醒了。
电话电话为何还不响?大家快快告诉我。
7。
马哲对我一大清早的突然造访感到很差异,尤其还是这样蓬头垢面衣冠不整的我。他在家
里的穿着很奇怪,明明套着睡衣,脚上却穿着大头皮鞋,这令我想起梦里踢在蕾蕾身上的
那双大脚。都说母子连心,我此刻依然能体会到蕾蕾身上那透心的疼。
“有什么事情吗?”马哲打开半扇门。
“没事。”我嗫嗫地说:“我就是……我就是想告诉你,蕾蕾昨天在外婆家吃太多了,胃
涨,不能去上游泳课了。”
“这种事情打个电话就好了。”马哲讪讪地笑着,并没有让我进去的意思,这更加坚定我
要一探究竟的决心。
“我能进去说几句话吗?我们也很多年没见了,偶尔一起回忆下童年也不错。”我说着就
要挤进门去。
“哦,你等一下。单身汉的家太乱了。”马哲愈加紧张了,他猛地关上门,只听到门内一
阵唏嗦,搬桌子挪椅子开柜子的声音。门再次被打开的时候,马哲已经换上了清爽的运动
衣。
就像母亲猜测的那样,游泳教练并不富裕,这明显是马哲租来的房子,所有的家当上似乎
都写着“凑合过”三个字,桌子上还有没来得及扔的桶装方便面,面桶里堆满了烟头和一
些皱巴巴的卫生纸。
蕾蕾最讨厌吃方便面的。
马哲尴尬地搓搓手:“家里太乱了……”
我尽量保持着镇定和礼貌:“没关系,不是外人。”不知道我这话是否给了马哲某种暗示
,他显得脸红脖子粗,愈加不安了。他努力寻找着话题,来掩饰自己的局促:“听说你丈
夫去世了。”
“是啊。”我淡淡地说:“蕾蕾出生没多久,就车祸去世了。”
“哦……”他显然没有找对话题,只好继续转移:“小时候……我们小时候……那个时候
真的很有趣。你的玩具永远是坏的,可是你一点都没有难过,也没有羡慕别人的好玩具,
还说那些好的玩具迟早也会坏的。”
“是啊。”我坐在下来:“现在想起来,我还真有当哲学家的天赋。”
马哲挠挠头:“对了,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专职带蕾蕾。”想起蕾蕾,我心里的酸水一下子涌到鼻头,我咬紧牙关,努力挤出一丝
微笑:“我暂时不用工作,蕾蕾爸爸留给我们足够的钱。”
提到“钱”这个字,两个人突然都不说话了,似乎都在努力探寻着什么,又都在努力隐藏
着什么。我小心翼翼偷偷摸摸地用余光搜索着马哲这个并不大的房子,小小的客厅一览无
余,厨房里更是没有藏身之地。整个屋子唯一能藏起一个人的地方,就是那个破旧的衣柜
。此刻,那个衣柜里隐约传出唏嗦的声音。
马哲显得更加紧张了,我能感觉到,他在很努力地转移我的注意力,但效果却适得其反:
“你还记得吗?你小时候最喜欢玩捉迷藏了。而且总是喜欢藏到别人意想不到的时候,你
妈妈好几次都因为找不到你而大哭呢!”
“是吗?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害怕玩捉迷藏。我讨厌找不到一个人的感觉
。你说——”我猛地冲向柜子:“这个柜子里是不是玩捉迷藏的好地方?!”
柜子门打开了,一个衣冠不整的女人尖叫着跳出来,狠狠把我推到地上,并骂了一句“老
娘”什么的脏话,夺门而出。
马哲扶起我,尴尬得都快哭了:“你知道,我还是单身,单身男人总是有点……那个什么
……”
我失望地叹口气:“我理解。对不起,马哲。”
马哲扶我坐在窄小的沙发上,由于刚才和那女人的拉扯,衣服被扯坏了,左肩那长长的伤
疤刺眼地在他面前闪亮登场,他显然被这么触目的伤疤吓坏了。
但是,他的另外一句话却吓坏了我:“这不是树枝划的吧?这明显是刀疤!”
8。
我一定是中邪了。
我现在应该在四处寻找蕾蕾,或者应该和母亲一起守在家里等绑匪的电话。可是,我却在
医院外科医生这里。
那个老医生带着眼睛在我肩膀上扫了一眼,然后非常怜悯地对我说:“可怜的孩子,怎么
会在肩膀上留下这么大的刀疤?要想消除可不容易啊。”
刀疤!
那得是多么尖利的一把刀?当时我该有多么恐惧,多么疼?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为
什么母亲要骗我?这长长的刀疤后面,到底有怎样的遭遇?这一切,就像蕾蕾的下落一样
,毫无头绪。
母亲依旧蜷缩在沙发上,和昨天晚上一个姿势,仿佛一座被风化的雕塑。只是一夜,她的
头发就又白了好多,她平日里精心打理着容貌,只这一夜的煎熬,就已经完全崩塌。
她冲我微微摇摇头,绝望着盯着手里的电话。看来,绑匪依旧没有打电话来,他在故意折
磨我们,好让我们在最绝望最脆弱的时候,答应他所有的要求。
母亲突然放下电话,愣愣地望着我:“你出门的时候就背着这个挎包吗?”
我一愣,望着自己肩上的挎包——忘记了,出门的时候慌慌张张,大半天一直恍恍惚惚的
,既然这包现在在我肩上,那一定是我出门的时候背着了,可是,我却对自己何时背上这
个包的,一无印象。
母亲颤抖着指着挎包,只见挎包的拉链半开着,里面露出红红的一角,是蕾蕾的泳衣!
是蕾蕾泳衣的上衣!
我尖叫着扯出衣服,蕾蕾就是穿着这件衣服失踪的!
衣服里裹着一张字条,依旧是歪歪扭扭的字:
“表现很好,没有报警。1000万,中华大街从西向东数,第23个垃圾桶。下午6点。”
我喃喃着:“没有……没有……没有……”
我们没有1000万。
绑匪未免太高估我了,我再怎么有钱,也没有1000万呐!
9。
那个梦又来了,在接到字条的当天下午2点,在我东借西借依旧还差100万的下午,这个筋
疲力尽的下午,恍惚中,梦又来了。
梦里,我寻着蕾蕾的歌声,来到了马哲的家。
马哲家的柜子门开着,蕾蕾蜷缩在里面,穿着80年代的童装,目光呆滞地唱着歌。我刚要
冲上去抱起蕾蕾,马哲出现了。
他不再只是一个影子,而是具象的人。他举着尖利的明刀,恶狠狠地对蕾蕾说:“你妈妈
凑不够1000万,我就杀了你。”
他狞笑着:“看来不给你妈妈点教训,她是不会下定决心的。”他话还未说完,那尖刀已
经恶狠狠地落下去,蕾蕾的左肩,鲜血喷涌而出。
我尖叫着捂着左肩醒来,半坐着的睡姿让我腰酸背痛,梦里的血光令我有那么一刻头晕目
眩。
“必须凑够1000万。”我坚定地说:“妈妈,必须凑够1000万,现在还差100万。我们从
哪里弄1000万?妈妈!快想办法!快想办法!”
我晃着母亲的肩膀,母亲只是静静地望着我,眼睛里闪烁着一种陌生的东西。她舔舔干裂
的嘴唇,轻轻推开我的手:“把这大房子卖了。本来可以卖更多,但现在这么急,只能贱
卖了。”
“对,卖了房子,刚好1000万。倾家荡产,刚好1000万。”我急切地说。
“可是,你真的要这么做吗?”母亲的目光更加复杂了:“真的要这么做吗?”
“当然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我的女儿更重要!”
母亲叹口气:“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我的女儿更重要。”
母亲的话仿若一桶冷水,一阵镇静剂,一盏微弱的明灯,令我莫名地冷静了下来。这一切
发生的太快了,快得来不及思考。我被蕾蕾的失踪冲昏了头脑,却从未认真审视过整个事
件。
蕾蕾在游泳馆莫明其妙失踪了;
绑匪的留言条出现了蕾蕾的衣兜,而那之前,蕾蕾的衣柜一直被锁着;
然后,母亲打电话给我让我去她那里吃饭;
手机上的电话留言是用家里电话打的,而家里的钥匙只有三把,我、蕾蕾、母亲各一把;
绑匪知道我们没有报警;
绑匪知道我会在什么时候出门,并把衣服和字条偷偷放到我的背包里;
绑匪知道我一定能凑够1000万,他清楚的知道我最多能拿出多少钱。
绑匪,就在我身边!
10。
绑匪就在我身边!
我左肩的伤疤开始隐隐作痛,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妈妈。”我咽了口吐沫:“我左肩的伤疤,是怎么弄的?”
母亲一愣,有些懊恼地说:“现在哪里还有时间讨论这个?”
“不!我现在就想听你说。”我含着泪。
“你小时候太调皮,在乡下的时候,和男孩子比赛爬树,从树上摔下来,被树枝划的。”
母亲有些不耐烦。
“是在乡下的时候吗?可是马哲说,我受了这么重的伤,他那个时候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
“小孩子哪里记得那么多?很多儿时痛苦的记忆都会被忘记。等救出了蕾蕾,我们也要让
她忘记这次被绑架的经历?你懂吗?难道你想背负着伤痛过一辈子吗?”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