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痕-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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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有。
那么,你知道它们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而存在的吗?
或许父母告诉你,那是你小时候不小心、或者调皮、或者……
可是,
你自己,真的记得吗?
1。
倘若不是为了宝贝女儿,我是死活也不肯来这样的游泳馆的。蓝绿色的流水、花红柳绿的
泳衣以及那些白花花的肉,这一切令我头晕目眩。
更重要的是,我不得不衣冠楚楚地站在这样的红衣白肉里,尤其显得鹤立鸡群,仿佛一个
装模作样异类。
我望着套着游泳圈嬉戏的女儿,继续对教练说:“还希望您多照顾蕾蕾,您知道,我很担
心她以后因为不会游泳而被淹死。”
教练一愣,显然被我话吓到了。他尴尬地笑笑:“嗯,放心好了,蕾蕾是个悟性很高的孩
子。”他仔细打量着我的脸,似乎在丈量我五官的比例:“您不下去陪孩子玩一会吗?”
“不了。”我下意识地提了提上衣的领口,这动作有点欲盖弥彰,反而令他看到了我左肩
的伤疤。他善解人意地笑笑,转移了话题:“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我笑:“人们一般都喜欢用这样的方式和年轻的寡妇搭讪。”
教练的脸一下子红了:“不是不是,我是说真的。你小时候……是不是在马村生活过呢?
”
“哦……是。难道我们小时候认识?”
“对啊,我是马哲啊!”
“哦!是你!那时候你外号叫蚂蚱!”我哈哈大笑起来。
“是啊是啊!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是个奇怪的女孩,你那些崭新的洋娃娃好像永远都是坏的
,我们那还总嘲笑你,说你妈妈只能买得起残次品给你玩!”马哲开心地笑着。
“是吗?”那些缺胳膊少腿的洋娃娃在我脑海里闪过。
“那些事情不提也罢,反正你一直就是个奇怪的女孩,你妈妈也很奇怪呢,总是担心你被
绑架啊,被拐卖啊,或者不小心淹死……”马哲说到这里,嘎然而止,随即小声嘟囔了一
句:“和现在的你很像呢……”
“哦?是吗?”我皱起眉头,对小时候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马哲的目光又滞留在了我的领口:“对了,你那……伤疤是怎么回事?”他愣了愣,又马
上说:“哦……不方便说就算了。”
我爽朗地笑着:“没关系啦。我妈说,是我在乡下的时候,从树上摔下来,被树枝划伤的
!你知道,我从小就是个调皮的孩子。”
马哲又瞄了一眼我的领口:“当时伤的一定很严重吧?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在乡下
我们一直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呢!”
“连我自己都不记得了,你怎么会记得呢?”我的眼睛在游泳池里游荡:“小时候的事情
谁会记那么清楚呢?……蕾蕾呢?”
蕾蕾呢?
2。
游泳馆的人被驱散了。
更衣间所有的柜子都被打开了。
游泳池的水被抽干了。
我绝望地站在游泳池底部,指着下水道的网口:“打开看看。”
马哲无奈地说:“她不可能会在里面的!”
万一呢?我脑子里闪过蕾蕾苍白的身体挤压在管道里,身上爬满了湿漉漉的虫子,心狠狠
地抽搐了一下。我歇斯底里地大喊:“打开!”
旁边的工人耸耸肩,转身去拿工具。我咬着嘴唇蜷缩在地上,那天的焦虑和担忧终于发生
了。那天——是指蕾蕾失踪前最后一次和我玩捉迷藏那天。
说实话,我一直很害怕和蕾蕾玩捉迷藏,而蕾蕾最喜欢和我玩的游戏,偏偏就是捉迷藏。
她和我小时候一样,是个古灵精怪的孩子,常常藏到你意想不到的地方。据说,很多小孩
都是在玩捉迷藏的时候失踪的,他们藏到了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最后,就真的没
有人能找到他们了。
我记得那次,蕾蕾藏到了一个我怎么都找不到的地方。那时,我几乎把那座空旷的大房子
翻遍了,床下、门后、衣橱、阁楼……甚至连厨房的电冰箱和微波炉都找过了——就像我
现在疯狂地翻遍了整个游泳馆一样,颇有掘地三尺的气势。
当时,巨大的恐慌淹没了我,我彻骨地明白到,蕾蕾就是我的一切,我不能失去她,不能
让她出一点点危险,我必须保护她!
后来,当我把家里翻得一片狼藉,终于绝望地坐在地上大哭的时候,蕾蕾突然出现了。她
嫩嫩的小手温柔地替我擦去眼泪,怯怯地说:“妈妈真爱哭,我玩捉迷藏输了的时候都不
哭。”
我一把拥住她:“蕾蕾,以后不要让妈妈找不到你,永远不要离开妈妈。”
蕾蕾当时说了一句令我胆战心惊的话。她说:“蕾蕾怎么会永远都不离开妈妈呢?万一蕾
蕾死了呢?万一妈妈死了呢?万一蕾蕾被绑架了呢?万一妈妈被绑架了呢?对了妈妈,你
一定要告诉我咱家的存折放在哪里,否则万一妈妈被绑架了,蕾蕾不知道从哪里要赎金。
外婆那的钱肯定不够。”
“你从哪里学的这些话?”我惊愕地望着她。
蕾蕾一本正经地说:“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而且……”她压低了声音,凑在我的耳边: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总是迷迷糊糊听到有人说话,说绑架绑架什么的……”
自从那次之后,我就再也不敢离开蕾蕾半步,并且对身边所有的人都保持警惕。因为蕾蕾
确实有被绑架的价值。
谁都知道,老公去世后,我获得了大笔的遗产,多到令很多人眼红。
可是,蕾蕾终究还是被绑架了。
蕾蕾的小衣服整齐地放在她的柜子里,衣兜里有一张歪歪扭扭明显是左右写的纸条——
我们来玩捉迷藏,不许报警哦!
3
4。
母亲手里的盘子落到地上,滚烫的菜带着油汤打到她的脚踝上,破碎的盘子在她脚背的旧
伤疤上划出新的伤痕。据我的外婆说,那些旧伤是母亲小时候摔碎了菜盘子划到的。在我
的记忆里,母亲一生似乎打碎过无数的菜盘子。
她焦急地喊:“你没有脑子啊?你怎么还站在这里?!还不快回家等电话!万一绑匪打不
通你手机打家里电话怎么办!”
一语惊醒梦中人!
我和母亲狼狈地打开家门的时候,电话铃声正在这空旷的大屋子里惊天动地地跳跃着,于
是我全身的每条神经也跟着跳跃起来。
我刚刚跑过去,电话铃声仿若故意捉弄我一般,嘎然而止。于是整个房子里有恢复了那空
荡荡的安静。这时,我才想起刚才在游泳馆那条未接来电,急忙打开——来电显示竟然是
家里的电话,就是刚才响彻整个房间的那部电话
我颤抖着按了电话留言,里面传出蕾蕾的声音:
小猫小狗和小兔,加上一个小宝宝,
大家一起捉迷藏,三个躲来宝宝找。
喵喵喵,汪汪汪,宝宝聪明学叫声,
小猫小狗全找到,就是不见小兔子。
宝宝急得团团转,小猫小狗也没法,
兔子兔子怎样叫?大家快快告诉我!
这是蕾蕾在捉迷藏的时候最喜欢唱的儿歌,在她唱完3遍之前,我必须藏好。
而现在,蕾蕾用家里电话在我的手机上留下这首儿歌,这说明什么?说明绑匪可以悄无声
息地潜入我们的家!他们绑架了蕾蕾后,还耀武扬威地来到家里!我猛然想起蕾蕾说过,
她晚上曾听到有人说“绑架”,难道,绑匪已经在家里潜伏了很久么?这太可怕了。
“兔子兔子怎样叫?大家快快告诉我!”我重复着最后一句歌词,望着母亲:“妈,兔子
是怎么叫的?蕾蕾现在是不是像兔子一样,叫不出声音,所以我们找不到她?”
“冷静点孩子。”母亲把我按在沙发上:“绑架无非想要钱,我们提前把钱准备好,绑匪
一定会再打电话的。和我们相比,他们可能更希望早点联系到我们。”
“嗯。”我看了看母亲脚上的伤:“先擦点药吧。”
“不用。”母亲环顾着这座大房子,突然说:“你这房子,大得让人不安。”
5。
是的,这个房子大得令人不安。倘若不是经常陪蕾蕾玩捉迷藏,恐怕这房子里的很多房间
,很多角落,我一年半载都不会光顾一次,或许每个人的家里都有这样的角落。现在想来
,上次捉迷藏找不到蕾蕾那天,只顾着哭,却忘记问她到底藏在哪里了。
没错,我记得那天我几乎翻遍了家里所有的角落,甚至连地毯都卷起来了,就差没拆天花
板了,可依旧没有找到。
那天,蕾蕾到底藏在哪里呢?现在,蕾蕾又藏在哪里呢?
“兔子兔子怎样叫?大家快快告诉我”——难道蕾蕾在和大人玩捉迷藏?!
我疯狂地打开所有房间的门,所有的衣柜,弄翻了所有的床,厨房、客厅、卧室、客房所
有能打开的门能打开了,所有能拆开的容器都拆开了,甚至连沙发垫和杯垫都没有放过。
“蕾蕾!妈妈输了!妈妈找不到你!妈妈认输!你快出来啊!妈妈输了,妈妈请客吃麦当
劳,妈妈请客去玩过山车,游戏结束了!不玩了!蕾蕾快出来——”
我在一片狼藉的家里哭喊着。而母亲,只是沉默地坐在沙发上,密切关注着茶几上电话,
还时不时轻轻拨一下,试验电话是否因为出了故障而无法接通。她默默地注视着我,轻轻
抚摸着脚上的伤疤,似乎在思考什么重大的事情——现在,没有什么比找到蕾蕾更为重要
。
等我哭够了,母亲才说:“好了,坐下来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你有没有朋友
跟你借钱?或者?最近有没有认识新的什么不可靠的朋友?绑匪不可能在公共场合无声无
息把蕾蕾带走的。一定是蕾蕾认识的人。”
我皱起眉头:“没有。自从蕾蕾爸爸去世后,我的整个生活里就只剩下了蕾蕾。朋友们都
不怎么联系了。要说新认识的人……”我想起马哲那个“胜利”的手势:“最近我带蕾蕾
学习游泳,新认识的游泳教练马哲,竟然是我在乡下时候的玩伴。”
“马哲?”母亲也皱起眉头,似乎陷入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我记得那个孩子,他家里很
穷,总是眼馋你的玩具。你那个时候,还总是担心他会把你的玩具弄坏呢!他现在也在这
个城市吗?游泳教练应该没什么钱吧?会不会是他?”
“应该不会。”我想起马哲的脸,怎么看都不像坏人:“蕾蕾丢了的时候,我正在和马哲
聊天。”
“也许是他故意转移你的注意力,让同伙带走了蕾蕾!”母亲说道。
我腾地站起来:“我现在就报警抓他!”
母亲一把拉住我:“不能报警!万一不是马哲,就打草惊蛇了!况且就算是他,我们也没
有证据。没有什么比蕾蕾的安全更重要。还是先等绑匪电话,看看他们开出什么条件吧。
”
我蹲下来,轻轻擦拭着母亲脚上的伤口:“谢谢你,妈妈。”
母亲没吭声,望着我的左肩,悠长地叹了口气。
6。
绑匪一直没有来电。
家里的电话和手机似乎都成了哑巴。已经是深夜了,绑匪会不会让蕾蕾吃饭?会不会给蕾
蕾换一件保暖的衣服?会不会虐待她?她一定被吓坏了,从出生到现在,她一直未离开过
我半步。我害怕她出意外,害怕她被绑架,我对她呵护备至寸步不离,以为这样就可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