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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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了过来,擅自取过我我刚刚擦拭完头发,随手披着披在肩上的浴巾,并用那条微湿的浴巾,擦拭他的头发。然後,拿起那个小纸袋,转过身,又往卧室的方向走。
於是,我看到巨蟒的身体从他的左肩延伸,在他的背上蜿蜒,延伸到腰际,隐没在他系在腰间的浴巾里。
那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人身上有那麽大的刺青。
我觉得喘不过气。
虽然那人是强 暴犯,虽然,那是一向令我觉得反感的刺青,可是,我不得不承认,那个盘据在他身上的蟒蛇刺青,很美。
我情不自禁想像着在他腰间的浴巾底下,那只蛇是用怎样的姿态蟠踞着强 暴犯的身体。
空气中,有白麝香的香息,混杂他的体味,很浓,我的心脏不知为何跳的很快丶很重。
明明是我厌恶的人,可是,我的目光却完全无法移开。我知道自己正盯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他将纸袋放在床上,背对着我,毫不扭捏地掀开腰间的白色浴巾,露出那只巨蟒的下半部。蟒蛇蜿蜒到他的腰际,妖娆地跨过他的臀,圈住了他右边的大腿,蛇尾则安置在右侧的脚踝。
他充满力度的肌肉线条,和身上的蟒蛇结合的恰到好处,无论做什麽动作,几乎都像是那只蛇在慢慢地扭动。
我感觉到口中有些乾渴,并听到自己喘息的声音。
他从床上拿出衣裤慢条斯里的穿上。
很久以後,我问他,那时是不是故意诱惑我,他只是笑。
※※※
直到穿好衣服,也擦乾自己的头发,又在床边背对着我磨蹭了好一阵,他才拿着两个纸盒走出来。
看到我的表情,他的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很美吧?看过全貌的人可不多。」
我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我在看着他,这人是故意要让我看他身上的蟒蛇的。
我如梦初醒地後退一步,踢到了主人椅下方的脚凳,跌坐在主人椅柔软的椅垫上。
他弯腰,脸在距离我的脸时公分处停下,小声地说,「不要怕,我不会亲你的。除非,你开口要求。」
我当然不可能开口要求。想起了这个人是谁,我只觉淂想吐。
看到我的表情,他并没有生气,只是直起身子,将其中一个纸盒放在一旁的茶几上,首先打开较小的那个纸盒,里面有一枚宽板的白金戒。
他拿起那只白金戒指,「哪一只手?」
「还我!」我伸手想要去要,他却缩了回去。
「哪一只?」他坚持。
我咬着下唇,逼迫自己忍耐。「左手。」
执起我的左手,他看到了在无名指的那一圈淡淡的戒痕,微笑着将戒指套上。
我看着他微笑的嘴角,告诫自己要忍耐,不要挥拳相向。
套上之後,他弯腰,亲吻了戒指和我的手指。
我握紧了右拳,逼迫自己不要逞一时之快,至少,戒指回来了,至於他的口水,擦掉就好了;他亲手帮我戴上的记忆,我只要拔起来自己在重戴过就好了。
我想起许永志送我戒指那天,他说,「生日快乐,现在,我套住你了。」
为什麽,所有的回忆,这个人通通都要来毁坏?如果可以,我真想杀了他!
我的隐忍显然让他心情很好。
他拿起另一个纸盒,里面是一个银色椭圆形坠饰,用皮绳串成一条项炼。这次他倒是没有坚持非要帮我戴上了,只是微笑地说,「送你的。」
「我不要。」
「里面是你的宝贝照片,你应该不会不要。」他的声音听不出什麽情绪。
说着,他伸手,拿出纸盒里的项炼,然後打开那个素面的银色椭圆形坠饰,我与许永志亲吻的大头贴,被安置在里面。
我抬头,恨恨地瞪着强 暴犯,这个该死的,为什麽所有我珍藏的,他都要来玷污?
※ 15。
浴室很安静,只有机械表清脆的声音。
我很想专心地为许永志的死哭一场,然而,即使摀上耳朵,机械表的运转声,仍不依不饶地在氤氲的浴室里回响着,彷若洪钟。
「你到底是坚强,还是柔弱呢?」
那一天,强 暴犯的声音像是私语,手覆在我的臀上,然後,亲吻了我的耳朵。他的身上,是许永志的味道。本该是许永志独有的白麝香沐浴乳的香气,也被强 暴犯制造的记忆给玷污了……
是坚强,还是柔弱呢?
大多数的人对我的观感,应该都是前者吧?毕竟,无论是哭泣丶糗态丶示弱,一般人,都不可能看见我的那一面。
只有很少数的例外。
在遇见傅一荣之前,如果有人胆敢问我这个问题,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用拳头证明自己有多「坚强」。
然而,自以为是的英雄救美导致车祸丶在爱慕的人面前硬生生跌了个狗j□j丶被要求当着全班的面朗诵情书丶爱慕的心意被恶狠狠地嘲笑丶涎着脸跟在他後头转丶甚至,还尿了裤子。。。。。。
在傅一荣面前,我没有一项表现和坚强有关。
我在那个女高中老师,傅一荣的情敌面前,也哭过一次。像个小孩一样,哭着说,「没人给我幸福。」
然後,是许永志。虽然,我不曾在许永志面前哭过,可是,面对他,关於自己的懦弱或恐惧,从来都不需要隐瞒。
他宠我像在宠小孩,我也放心地释放灵魂深处那个柔弱的小孩来让他疼爱。
我记得,那次两天一夜的联谊,夜晚,真心话大冒险,有个女孩讲起过往的恋情,忍不住哭了出来。
那天夜里,回到宿舍,几个班上的男生感叹着:「从来没有女人为我哭过,那不知道是什麽感觉。为男人哭,肯定是特别特别爱那个男的吧……」
「我前女友也是,从来没有为我哭过,她倒是在我面前,讲到初恋情人哭过好几次,操!」
我很沉默,没有跟进大家的话题。
联谊回来,和许永志聊起这件事,我说,「我没有为你哭过。」
许永志笑得像春风拂面,他摸摸我的脸,说;「这是我的骄傲。辛,成熟的男人不会想让自己心爱的人哭,而是让心爱的人笑。」
许永志,所以,我之前不想哭,是为了成全你的骄傲吗?
然而,後来,我释放了种种情绪,在强 暴犯面前,因你的死,像个小孩似地嚎啕大哭,你心疼吗?你还在乎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无论怎麽哭,你也不会回来了。
覆盖在眼上的毛巾已经变冷了,我的泪水似乎也停住了,拿下毛巾,我举起左手,瞪着那支机械表。这支表的防水效果大概很不错,明明弄湿了,却仍继续顽强地运行着。
手腕的上方,左手的无名指,有淡淡一圈较浅的颜色,那里曾经有一只宽板戒指──连左手相关的回忆,都已经无法纯粹了吗?
对於许永志的所有回忆,无论如何小心避免,那人总是能以各种手段侵蚀破坏……
我似乎又有了恨强 暴犯的新理由。
跨出浴缸,包上浴巾走回寝室,心里其实有些担忧强 暴犯突然出现,然後再次犯下暴行──虽然,如果他要强 暴我,早就得手无数次了。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清理我的呕吐物,寝室内并没有的他的踪影,那个隔开卧室与会议室的墙壁般的大拉门也是关着的。
床上有另一套乾净的棉质衣裤。
穿上衣服之後,我用浴巾擦拭着头发,注意到搁在床边柜子上的那叠文件,那是我刚醒来时他正在翻看的。
我走过去,拿起那叠文件,发现是关於我的一些调查报告,有照片,也有文字。从幼稚园毕业於哪里,到现在的学籍资料,大大小小的资料,不可谓不齐全。
最上面的两张,是将近三年前的病历表。
一张,病因写着车祸;另一张,则清楚的写着强 暴两个大字。
两张病历表,签字的是同一个医生,日期是同一天。
病历表上有黄色的Memo,上面以龙飞凤舞的笔迹写着,「受查对象确实曾遭暴力性侵。医生因不明威胁,伪造第二份病历,」
当年父母无法追究到底的原因,果然和我猜想的差不多。黑道的势力太过庞大,连医生都只好伪造文书,所以,除了认了倒楣,还能怎麽样?
我不想知道这些照理说应该不会出现在医院外头的资料,是怎麽被搜集起来的。
看着那些关於自己的,却连自己也不一定亲眼看过的文件,我只觉得冷感。
合上手中的文件,放回床头柜,我突然有一种很疲累丶很荒谬的感觉。看过这些资料,我想,强 暴犯就算还是想不起来当年怎麽对我的,至少也的确查到我没有污蔑他了。
那,现在装得那麽温柔是怎样?因为内疚,所以想要补偿我吗?
不,我不会傻到这麽想。
如果会内疚,当初就不需要威胁医生,做出车祸这种离谱的病历表。车祸为什麽要做性病相关血液分析?为什麽要请肛肠科主任会诊?当初经历过的那些检查与诊疗,在伪造的那份病历上一字未提,那要对多少人下封口令丶要多大的权力才能做到?
而当年做完这些事,就理直气壮地对住院的我不闻不问了,甚至後来再见到我也没有一丝印象,这表示,影响我甚巨的强 暴事件对他来说,就跟搭公车时不小心踩到隔壁的脚一样稀松平常──他甚至不会对被踩到脚的人说一声抱歉!
这样的人,为什麽再见面之後,却怎麽也不让我离开?
因为我的外表顺他的眼?这几年来,我外型的确没有太大的改变,当年强 暴我时,他也说过什麽「把我的喜好打探的很清楚嘛,」之类的话,然而,假如真的喜欢,当初得到我的身体後,他却没有做什麽想要留下我的事情。
我不明白为什麽强 暴犯突然这麽重视我──无论是善意,或是恶意。
然而,善意也好丶恶意也罢,对於他,虽然有恨,我当时却仍只是希望与这人老死不相往来就好。
我只想要他放过我,从此不再相寻或接触,让我回去当我的大学生丶继续过我的日子丶专心地为情人的死亡伤心。
拉开和客厅相隔的大片拉门,刚刚呕吐的痕迹丶才吃了几口的食物,已经都被清理乾净了,清理的用具和水桶也都不见踪影。
我没有看到强 暴犯。
走了?
那麽,现在是不是逃跑的最佳时机?
只要,我能找到门在哪里。
※ 16。
我正要走过去拉开铜门,看看其他出入口会不会根本在玄关处,就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
强 暴犯提着一堆东西走了进来。
看到我,他没有什麽表情,只是淡淡地将手上的东西放到主人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