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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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摸到嘴角的血,我也摸到了自己竟然是上扬着的嘴角。
这种时候,我竟然在笑,难怪他那么生气。然而,我不知道怎么对他解释,我只是觉得黑道大哥的司机,竟然这样就发抖,实在太弱了。。。。。。
「辛雁梓,我几乎要以为你吐出来,是故意的了。」他的声音很冷。
呕吐这种事情,当然不是故意就可以马上反应出来的,尤其,还是真的要吐出东西来。如果可以想吐就吐出来,那,我早知道会多吃一些金针菰、玉米之类难消化的东西。
我真想对他说,我不是故意吐的,而是你的嘴和味道,真的让我噁心到想吐。
然而,我并没有傻得将心裡的话说出口。
错爱过傅一荣之后,如果要说有什么获得,大概就是我终于学到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虽然,我还是没办法做到完美地掩饰内心的情绪,但是,至少,我已不再冲动得放任自己逞一时口舌之快。无论是好的、不好的,很多事,审时度势再决定要不要开口,不说趋吉避凶,至少能让我不将自己逼入绝境。
「你说,你为什么吐?你的嘴裡没有酒味。」他似乎已经收拾好怒气了。
当然没有,我只是路过那裡啊。难道他还真的以为我是在裡头喝醉酒的醉鬼吗?由此可见,他还是没有百分之百相信我说的话。
「我没有喝酒。」因为你让我想吐;我没有说出来。
「你吃坏肚子吗?」强 暴犯似乎想到了合理的解释。「既然这样,就先去医院吧?」
「我没有吃坏肚子。」我这样说。
「那你为什么吐。」
如果去了医院,弄了半天,发现我吐出来和吃坏肚子或任何身体毛病没有关係,我还是必须要说实话;因此,虽然我明白实话实说很不聪明,却仍是没有更聪明的回答方式。
「因为你亲我。」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嘲讽。
我应该更谦恭一点的,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话已经出口,就像脱缰的野马,无法收回。
他眼中原本已经澹去的嗜血光芒重新被点燃,「原来是这样。」
※※※
车子开到市区的一栋大楼裡,司机将车子开到地下室的专用电梯前,下车帮我们开门。
强 暴犯将西装留在车上,拎着我下车,我想到自己的皮夹还被他留在西装口袋裡,想要伸手去拿,却被他强势地往外拖。
「我的皮夹。。。。。。」
他将我的皮夹从西装的口袋裡拿出来,依然没有还我,反而塞进自己口袋裡,「我说过了,在我拿在手裡的东西,没有白白给人的道理。你想用什么来换回去?」
我开始想要放弃拿回那个皮夹了,然而,现在才考虑放弃已经太迟了。
强 暴犯拽着我,走入专用的电梯内。
男人刷了卡,按了指纹,电梯便开始向上移动。奇异地是,他根本没有选择任何楼层。我后来才知道,只有特定的几张卡、几枚指纹,能够令这部电梯到达那个不存在于电梯按钮裡的楼层。
这栋大楼外观上看明明有十五层楼,但是,始终没人注意到,电梯为何只有十四楼,当然,那是因为一、二楼做成挑高,所以,电梯只有十四个楼层。
电梯的号志是1F、3F、4F。。。。一直到15F,刚好十四个楼层。
然而,其实不是没有二楼,而是,二楼只有电梯辨识到少数的几枚指纹时,才会自动停留和开启。电梯的楼层指示灯,也不会指出已经经过二楼了。
至于楼梯间,因为挑高的关係,二楼走楼梯到不了,就被视为理所当然了。我想,这样的设计,大概是因为黑道必须小心躲藏的理由吧。
然而,这种设计,如果发生火灾地震不能搭电梯,难道要敲破牆壁逃生吗?
我没有问,当然,问了也不会有答案。总之,电梯门打开,是一个宽阔的玄关,出乎我意料的,装潢非常简单。他放开拽着我的手,迳自掏出钥匙,走过去开启那扇杏色的铜门。
我见他放手,忙去按电梯下楼的按钮,却发现关上的电梯丝纹不动。
他将铜门拉开,閒散地说,「没有卡片,你是打不开的。再说,你的皮夹,不想要了吗?」
我不想要我的皮夹了。
可是,来不及了。
※ 7。
强 暴犯扬起眉,放开捏着我下巴的手,迳自伸手到我背后,拿出我放在裤子后口袋的短皮夹。
身分证、学生证、借书証、健保卡,通通都写着辛雁梓。
他检查了一下,确定不是造假的之后,将我的证件塞回皮夹裡,我伸手想要拿回我的皮夹,他却恶质地笑了,拿着我的皮夹的手往后一缩。
他的笑容令我害怕,那是算计着什么的危险表情。
「我拿在手中的东西,可没有白白给人的道理。」强 暴犯笑得那么奸险。
那明明是我的皮夹,他刚刚才从我裤子口袋拿过去的,现在,却耍流氓得那么理直气壮。黑道老大就了不起吗?就完全不讲道理?
我当然可以不要皮夹,只要挂失,所有的证件和卡片全部都能重新补办。可是,明明我的皮夹就近在眼前,怎么可能不想直接拿回来?
如果我早知道后来事情会变成那样,我肯定会直接放弃那个皮夹。虽然我所有的证件、提款卡、信用卡,通通都在裡面。但是,挂失之后花时间补办的麻烦,绝对比和这个人纠缠一辈子要划算──可惜我那时候不知道。
「你想要什么?」于是我问。
「很上道啊。」强 暴犯笑了,舔舔自己的嘴角,「虽然你出现的时间和地点都很有问题,不过,看你的证件又像是真的很清白,辛雁梓,你说,我要不要相信你只是那么单纯的学生身分呢?」
听他口气,似乎还是不相信我说的。可是,我已经不想再重复说明他强 暴了我的事情了。。。。。
「就只是那样而已。」我垂下眼睫,想着如何拿回我的皮夹,然后下车回家。
「这样吧,先说说看你刚刚在门口,到底在哭什么?」强 暴犯将我的皮夹塞进他自己的西装口袋裡,一副想拿回去,就要让我满意的表情。
我在哭什么?
我的脑袋有一瞬的空白,然而,为了摆脱他,我选择实话实说,「我只是想到自己死掉的情人。」
目光移到我左手的无名指,望着我与许永志的对戒,现在,永远只是孤零零、不能成双的、寂寞的单戒。想到他,视线又开始模煳。
当强 暴犯的手指碰到我的脸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又哭了。
「为死去的情人流泪?」强 暴犯眉一扬,态度看起来有几分嘲讽,「难道我和你的情人长得像吗?不然,为什么一见我就流泪?」
「不像。」我低声地回答。
许永志有永远温和的笑容,看起来也不具侵犯性,是书生气息到有点呆的长相。
和强 暴犯比起来,许永志算是好看的男人裡,最平凡的那一种。可是,如果是在平凡的男人裡,则是属于最好看的那一个。
多年以后,强 暴犯曾说过,许永志死前能和我在一起,算他高攀了我,我根本不需要为他流泪与伤心。
可是,爱情不是这样算的──即使,我第一个爱上的人,傅一荣,当时是美艳不可方物的外表先吸引了我。。。。。。
现在想来,我对许永志所萌生的爱情,就像雏鸟破壳而出之后,会对第一个见到的生物产生爱意与信任那样,是极其真实的。
「你的情人是个男人吧?」强 暴犯笑了笑,看到我讶异的表情,笑容更是得意了。
我没有问「你怎么知道」这种多馀的话,我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他没有卖关子,解释地说,「你一看就是这一路人,你的情人真的和我不像吗?」听他的口气,分明已经认定,就是因为我的情人和他长得像,所以我才一见他就哭了。
他既然已经这样认定,我也不想多做解释,他爱怎么想,都由他吧。我只求拿回我的东西,远离这个人,回去专心地为许永志的死亡伤心。
「怎么死的?」
我愣了一下,才知道他是问许永志怎么死的。没有隐瞒,我乖顺地回答:「银行抢案,被流弹波及,当场死亡的那个大学助教,是我男朋友。」
我知道我的泪水掉个不停,然而,我绝对不会承认是因为这个强 暴犯的关怀,让我感动流泪。
「那个戴眼镜的倒楣鬼。」强 暴犯显然也看到那则新闻了。
新闻闹得很大,在那段时间,大概很少人不知道那件事。毕竟死了一个即将对社会有贡献的准博士,而犯案的抢匪中,有几个还是未成年。
那时候,除了新闻,不少座谈节目,也一直针对「社会生病了」这个议题,请来不少所谓的「专家学者」,纷纷发表感想和看法。
我知道班上还有几个人在电视上哭着讲,「许助教是个很好的老师、教学认真、关爱同学……」之类的。
家裡的电视早就在第一次看到那个新闻时,就被我敲坏了。所以,我对这个新闻事件的了解并不算太深。然而,因为这个话题很对噬血媒体的胃口,虽然我一点不想看,但是打开电脑连上网路、出去吃饭不小心看到电视、甚至去便利商店买饮料不小心看到报纸头版的标题,几乎都是许永志的死,还有那场抢案的追踪报导。
「原来那个倒楣鬼也喜欢男人啊。」强 暴犯笑得那么讽刺,我几乎想要出拳揍他。
但是,我终究没有。
如果是高中时代,那个天不怕、地不怕,个性冲动,一点也不怕事的燕子,可能会毫不考虑就出拳了。那是青少年时的冲动,也是天真的勇往直前。
然而,当年二十岁的我,不说已经算不上青少年,经过种种事件和打击,心已经老得像个迟暮的老人了。
我不得不考虑自己还在他的车上。
开车的,不是他的司机,就是他的小弟,很可能会有枪。
比力气、比体型、比狠劲,我都远远不及这个强 暴犯。我揍他一拳,非但佔不到便宜,可能还要加倍偿还,明知道会吃亏的事,我没理由非要去做。
于是,现在想来,我对许永志,从来也没有爱到,没他会死。
虽然已经很伤心,虽然在那个当下还在流泪,但是我还是爱惜着自己的生命,一点也没有豁出去,大不了一死的觉悟。
我不知道,这是因为,其实我没有那么爱他,还是,从那场强 暴之后,我已经悲哀到失去了所有年轻的傲气与生机,只懂得好死不如赖活着、苟延残喘度过每日。
「我喜欢你现在的眼神。」强 暴犯的头突然低下来,嘴唇印在我的嘴上。
我的身体霎时僵硬,所有不堪的梦魇同时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