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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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昭龙的声音很平静,就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他不是,小宝不到一岁就发烧夭折了。」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麽要坐在这里听傅昭龙的故事,但,我就是没有办法开口请他不要说了。傅昭龙也没有隐瞒的打算,只是平静地说着:「小宝夭折对全家人都是很大的打击,她与父亲开始吵架,吵得凶了,父亲就酗酒,老夫人就和下面的人乱搞。」
荒唐的傅昭龙,就是在这样荒唐的环境下长大吗?於是,後面的故事,我已经大概可以想像了──吵到後来,男人离开了,到了东南亚另结新欢,生了傅一荣;女人则是疯了,就是我看到的老夫人。
我告诉自己,就算是这样,傅昭龙也不值得原谅,不值得被我爱。即使原生家庭会影响人的性格丶成就,但,一个人要成为怎样的人,不能全推给父母或家庭,乞丐窝里也能出状元。
知晓一切後,我应该同情那个爹不爹娘不娘的小傅昭龙,但,我没有,「这和我无关。」我知道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血,但,我真的这麽觉得。
※88。
傅昭龙伸手碰触我的嘴唇,微微一笑,「我知道,但,与其让你之後从其他人口中听到和拼凑,我宁愿由我来告诉你。」
我看着他刺眼的笑容,想着,果然是变态,讲起那些往事,竟然还能笑出来──何况其中还包括未到一岁就夭折的异母弟弟。
「总之,他吵了一段时间,我的印象中似乎过了很久,但是,据张叔说,其实他们只那样吵了半年左右而已。」
我打岔,「张叔?」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角色?
「他是当年傅家的第一高手,可惜,已经过世很久了。我算是他的学生,防身术丶生存所需的所有知识,都是他教的。我身上的纹身,是他最後的作品。」
听起来,这位张叔更像傅昭龙的父亲。
「说到哪了……对,他们喝酒的喝酒丶乱搞的乱搞,那样乱糟糟各自过了半年之後,有一天,父亲突然醒过来,下定决心要和老夫人重新开始,他开始戒酒,并且要求她停止所有不贞的行为。」傅昭龙竟然笑了,「不过,你知道,人一但开荤,要再改成吃素似乎有点困难。老夫人被父亲抓到了几次,父亲原谅了几次,最後,还是受不了走掉了。」
傅昭龙的父亲决定挽救这段婚姻,但後母却改不掉外遇的习惯。如果我是他,这种时候肯定不会笑,变态果然不可以用一般人的角度去看。
不想再看变态那诡异的笑,我主动提问:「所以,傅一荣是你父亲去东南亚以後和别人生的小孩?」
「是我母亲情同姐妹的女仆,静姨。」傅昭龙摇摇头,仍是笑,「静姨在我父亲发现老夫人外遇之後开始介入其中,一来二去,最後,我父亲为了保护她和那个野种,就把我丢下来了。」
我愣了一下,情不自禁伸手碰触那个带着笑容的嘴角,「你怎麽笑的出来?」
傅昭龙抓起我的手,亲吻,「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他为什麽不带你走?」
「父亲离开前一夜是这样说的:『大宝,你春姨现在怀着身孕,我不能带着你,多一个孩子,我照顾不来。我这一走,你母亲肯定派人来追,你跟着我增加了行踪泄漏的危险,而且,也过不上现在这种安稳的好日子。』」傅昭龙学他父亲说话的语气和表情,让我没办法不同情当年那个才四岁的孩子。
我用另一只手轻碰他的脸颊,问,「那时候,很伤心吧?」
摇摇头,傅昭龙终於不笑了,「我不记得那个时候有没有哭,反正,父亲为了保护那个野种,就把我丢掉了。」
知道丶与听到,感受终究不同。明明与我无关,明明觉得一个人的所作所为不能全推给原生家庭,但,当傅昭龙叙述这些时,我却仍情不自禁地陷入其中,「他自顾自走了,就没想过,本来爱屋及屋疼你的女人,既然恨了他,还会对你好吗?」我气那个没有资格被称为父亲的男人,话讲的好听,其实只是有了新欢,就决定抛弃旧爱和儿子罢了。
傅昭龙轻笑,「你太入戏了。」
「戏?这不是你童年时的事吗?」我恨恨地看着竟然嘲笑我的男人。
傅昭龙又吻了吻我的手指,继续往下说,「是啊,是很多年前了,那时候,就像我聪明的宝贝说的,老夫人恨上了父亲,於是下了追杀令,说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然而,故事里的主角明明是他口中的父亲与母亲。
真的是因为已经是许久前的事情,所以可以无所谓的说出来,还是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悲惨,只能伪装出无所谓的样子?
我观察着他的表情,却无法看出端倪。
「前面两丶三年,老夫人花了很多力气在找父亲,帮里的事情和我,就都放给张叔了,她找了许久,就开始变得有些不正常。。。。。。我要念小一那年,张叔向老夫人要我的户籍资料,母亲才停止了疯子般的找寻行动;因为,她有了新的寄托。。。。。。」
「她虐打你?」
傅昭龙的表情有一瞬的僵硬,然而时间太短,我几乎要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当我仔细看时,那张脸已经挂着招牌的嘲讽笑容。他笑着摇头,「她把我当我父亲。」
我愣住了,不是不懂他说的,而是怎样也无法理解。
六岁,正要上小一的男孩,被後母当做父亲般对待,既然不是被虐打,那,意思绝对不是端茶倒水丶晨昏定省那麽简单。「不。。。。。。不对。。。。。。」
傅昭龙笑着问我,「哪里不对?」
我太心急,却被口水呛到,咳了起来。
傅昭龙拿起桌上的话机,按了几个按键,要求电话那头的人送茶过来,然後走过来,轻柔地拍我的背,「急什麽?又没不让你说话。。。。。。」
仆人很快就以拖盘送来一壶热茶,傅昭龙倒了一杯吹凉,送到我嘴边,「喝一点,慢慢来──」直到我喝完那杯茶,停止了咳嗽,傅昭龙才接着往下说,「就像你想到的那样,母亲对我做那件事。」
心里想的被傅昭龙化为语言,我只能摇头,「不对丶不对。。。。。。。」
「一个不到七岁的孩子,能懂什麽?」他将我搂进怀中,「一开始,我以为母亲是疼我,我听她的话,谁也没说。我十二岁那年,那件丑事,被张叔发现了,张叔打了我一顿,後来,又抱着我哭。他告诫我不要靠近母亲。」
我没有办法消化这个故事,只能不断摇头。
「我不知道母亲那个时候到底疯了没,总之,那个时候,她发现我躲她,让人打了张叔一顿,那之後,张叔身体就不太行了。」傅昭龙看着我,可怕的话语仍继续从他嘴里吐露出来;「一开始,母亲还试着柔声劝慰,我却已经知道那件事有多不堪,因此便逃躲着拒绝。软的不行,就来硬的──鞭打丶针刺丶热水。。。。。。」
我伸手,挡住了傅昭龙的嘴唇,「不丶不要说了。。。。。。」我比自己预料的更入戏,也更不理智,虽然,说故事的当事人,根本表现得云淡风轻。
傅昭龙轻轻地抓下我的手,安抚般地亲吻我的额头,却不肯停只叙述那个可怕的故事,「我身上,其实很多深深浅浅的疤痕,十七岁那年,张叔就开始用刺青逐渐掩盖那些痕迹。大概因为父亲并没有纹身,总之,我开始刺青之後,母亲就不碰我了。十八岁那年,作品完成,张叔病危,父亲却突然有了消息,说是在东南亚。。。。。。」
再後来的事情,我已从吕钏儿那儿那儿知道了,「所以,你找到了吕钏儿的家族,她爱上了你,为了讨好你,害死傅一荣的生母;然後,你和吕钏儿订下婚约,并带着傅一荣回来台湾。」
傅昭龙看着我,轻笑,「不完全是这样。。。。。。当我看到傅一荣那个野种的时候,我就决定要夺走他拥有的一切──父亲丶母亲丶正常的人生。因此,我故意加强自己身世的可怜,然後卑鄙地勾引了才刚念国中的吕钏儿。她很好操控,一些简单的暗示,就让那个该死的女人入狱了。我也不过到监狱里探视那个女人一下,她就『顺利』拿到自杀的工具。还有啊,我的父亲,其实啊,我是眼睁睁看着他从悬崖上跳下去的,然後,再告诉所有人,他失踪了。。。。。。」
泪水滑下我的眼眶,我轻声地说,「不要这样。。。。。。傅昭龙,你不要这样。」
拇指拭去我的泪水,傅昭龙嘴角挂着迷离的笑,「是为我哭吗?辛,你在同情我吗?还是,你是在难过傅一荣到现在还被我瞒在鼓里?」
抹去的泪水,快速地又涌出眼眶,我不知道自己在为谁哭──这麽荒唐的故事,是所谓的人生如戏,还是天意弄人?
傅昭龙笑着吻去我的泪水,「我回来台湾的时候,张叔已经下葬了,母亲也疯得差不多了,所以,顺理成章的,我的时代来临了。接下来的二十多年,没人能比我精采,也没人能建立比我更了不起的地位──你该为自己被我爱着而骄傲,真的。」
我哭着搂住傅昭龙的腰,一点也不觉得骄傲。
疯子的世界,荒谬的情节,跟变态一样的傅昭龙,却莫名奇妙地透过许永志的日记,延续了许永志对我的爱情,用他变态荒唐的方式,爱惨了我。
我以为我的人生因他而崩毁,从恨到选择无感;他则因父母的纠葛成就了荒谬的逻辑和人生观。里面没有爱,却又脱离不了义无反顾的爱。。。。。。
我不该听傅昭龙的故事的,因为,虽然与我无关,却令我动摇了。。。。。。
是同情?是感同身受?是入戏太深?还是,紧绷的情感终於溃堤?爱吗?恨吗?为什麽我无法再理直气壮地告诉自己,一个人要成为怎样的人,不能全推给父母或家庭?
我什麽都不确定,却只知道,我的心,在动摇。。。。。。
作者有话要说: 倒数2。。。
☆、〈45〉故事的最後 (完)
※89。
「我不要你同情我。。。。。。」傅昭龙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他并没有如我所料的亲吻我的头发,或是打蛇随棍上地要求我改变答案,相反的,身体很僵硬。
我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麽这样说。
「辛雁梓,与其同情我,不如恨我。」冷漠的声音,他是真的不喜欢这样。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应该恨我──就像你说的,我的生长过程与你无关,勉强算是与你有关的部份,都不应该有同情──你心爱的傅一荣本来可以在父母的疼爱下长大,本来可以和黑道无关,如果他和黑道无关,就不会认识他的小情人,说不定,就会爱上你;甚至是现在,我还要逼他和女人结婚;还是他恨得牙痒痒的女人,而你,只能一直跟你不爱我的我绑在一起。。。。。。」他在说服我恨他。
如果傅昭龙不曾将傅一荣带回台湾,我又怎麽会遇上他呢?如果始终不曾遇见,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