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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部分

燕子-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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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里想的被傅昭龙化为语言,我只能摇头,「不对丶不对。。。。。。。」
  
  「一个不到七岁的孩子,能懂什麽?」他将我搂进怀中,「一开始,我以为母亲是疼我,我听她的话,谁也没说。我十二岁那年,那件丑事,被张叔发现了,张叔打了我一顿,後来,又抱着我哭。他告诫我不要靠近母亲。」
  
  我没有办法消化这个故事,只能不断摇头。
  
  「我不知道母亲那个时候到底疯了没,总之,那个时候,她发现我躲她,让人打了张叔一顿,那之後,张叔身体就不太行了。」傅昭龙看着我,可怕的话语仍继续从他嘴里吐露出来;「一开始,母亲还试着柔声劝慰,我却已经知道那件事有多不堪,因此便逃躲着拒绝。软的不行,就来硬的──鞭打丶针刺丶热水。。。。。。」
  
  我伸手,挡住了傅昭龙的嘴唇,「不丶不要说了。。。。。。」我比自己预料的更入戏,也更不理智,虽然,说故事的当事人,根本表现得云淡风轻。
  
  傅昭龙轻轻地抓下我的手,安抚般地亲吻我的额头,却不肯停只叙述那个可怕的故事,「我身上,其实很多深深浅浅的疤痕,十七岁那年,张叔就开始用刺青逐渐掩盖那些痕迹。大概因为父亲并没有纹身,总之,我开始刺青之後,母亲就不碰我了。十八岁那年,作品完成,张叔病危,父亲却突然有了消息,说是在东南亚。。。。。。」
  
  再後来的事情,我已从吕钏儿那儿那儿知道了,「所以,你找到了吕钏儿的家族,她爱上了你,为了讨好你,害死傅一荣的生母;然後,你和吕钏儿订下婚约,并带着傅一荣回来台湾。」
  
  傅昭龙看着我,轻笑,「不完全是这样。。。。。。当我看到傅一荣那个野种的时候,我就决定要夺走他拥有的一切──父亲丶母亲丶正常的人生。因此,我故意加强自己身世的可怜,然後卑鄙地勾引了才刚念国中的吕钏儿。她很好操控,一些简单的暗示,就让那个该死的女人入狱了。我也不过到监狱里探视那个女人一下,她就『顺利』拿到自杀的工具。还有啊,我的父亲,其实啊,我是眼睁睁看着他从悬崖上跳下去的,然後,再告诉所有人,他失踪了。。。。。。」
  
  泪水滑下我的眼眶,我轻声地说,「不要这样。。。。。。傅昭龙,你不要这样。」
  
  拇指拭去我的泪水,傅昭龙嘴角挂着迷离的笑,「是为我哭吗?辛,你在同情我吗?还是,你是在难过傅一荣到现在还被我瞒在鼓里?」
  
  抹去的泪水,快速地又涌出眼眶,我不知道自己在为谁哭──这麽荒唐的故事,是所谓的人生如戏,还是天意弄人?
  
  傅昭龙笑着吻去我的泪水,「我回来台湾的时候,张叔已经下葬了,母亲也疯得差不多了,所以,顺理成章的,我的时代来临了。接下来的二十多年,没人能比我精采,也没人能建立比我更了不起的地位──你该为自己被我爱着而骄傲,真的。」
  
  我哭着搂住傅昭龙的腰,一点也不觉得骄傲。
  
  疯子的世界,荒谬的情节,跟变态一样的傅昭龙,却莫名奇妙地透过许永志的日记,延续了许永志对我的爱情,用他变态荒唐的方式,爱惨了我。
  
  我以为我的人生因他而崩毁,从恨到选择无感;他则因父母的纠葛成就了荒谬的逻辑和人生观。里面没有爱,却又脱离不了义无反顾的爱。。。。。。
  
  我不该听傅昭龙的故事的,因为,虽然与我无关,却令我动摇了。。。。。。
  
  是同情?是感同身受?是入戏太深?还是,紧绷的情感终於溃堤?爱吗?恨吗?为什麽我无法再理直气壮地告诉自己,一个人要成为怎样的人,不能全推给父母或家庭?
  
  我什麽都不确定,却只知道,我的心,在动摇。。。。。。
  
  
  ※87。
  
  来到全透明的门边,傅昭龙在指纹感应处按了一下,门便自动打开来。进到室内,门复又自动关上,我这才发现从里面看,这道门竟不是透明的,而是一个穿衣镜──难怪只有这里没有被贴满东西。
  
  环顾室内,除了看起来像是穿衣镜的门,几乎四面的墙壁上,都贴着同一个男人的大大小小的照片。
  
  照片都是黑白的,有些是洗出来的照片,有些是很明显从合照里剪出来的,还有好多是从报纸或杂志上剪下来的。
  
  男人很英俊,和傅昭龙有些像,但,眼神与表情散发出的清彻感,却更像傅一荣一些。
  
  房内很昏暗,因为窗帘全部拉上了,只有梳妆台边一盏惨黄的灯开着,虽然我们进房或多或少有些声响,在梳妆台前的老婆婆却没有回头,兀自继续缓慢地梳着头。
  
  及腰的白发批在她的肩上丶背後,身上则是一件改良式的艳红旗袍,旗袍并不合身,空荡荡的,那是因为妇人瘦得几乎皮包骨。
  
  如果不是傅昭龙就在我旁边,我大概会觉得自己撞鬼了。我发现他搂着我的腰的手有些用力,像是在──紧张?但,怎麽可能会紧张?无所不能的傅昭龙也有紧张的时候吗?
  
  傅昭龙打开主灯,室内明亮些了,他喊道,「老夫人。」
  
  老婆婆突然用力地将梳子往地上摔,怒喊,「谁让你关灯!」我有些疑惑,傅昭龙明明是开灯。
  
  傅昭龙放开我,走过去将梳子捡起来,没和老婆婆辩白方才是开灯或关灯,却用少见的低顺语气道:「我怕妳看到我生气。」
  
  「知道我看到你会生气,就少来烦我!」老婆婆生气地接过梳子,过了一会,又继续梳头,「你爸爸和小宝回家没?」
  
  傅昭龙对我招招手,示意我过去。我站在门边对他摇头,诡异的情境让我不敢靠近,连一步都迈不出。
  
  老婆婆的语气突然又温和了起来,她转头望向傅昭龙,我终於看到那张布满皱纹,即使在银白的发丝对比下,还是显得极为苍白的侧脸──阴森的感觉更重了。
  
  「大宝,你爸爸早上说要带小宝去散步,怎麽到现在还没回来?」
  
  傅昭龙轻声地说,「我等等出去找。」
  
  老婆婆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我,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慈母的光辉,她咧出笑颜,问:「大宝带朋友来家里玩啊,孩子,你叫什麽名字啊?」
  
  满是皱纹的嘴唇,竟涂着鲜红色的唇膏,即使精心描绘,也只令人觉得毛骨悚然。但,我注意到傅昭龙被叫做大宝,不觉有些想笑,对於原本诡异场景的恐惧降低不少。正想开口回答,老婆婆的眼神就突然转为惊慌,她焦急地对我说,「你快出去,老爷回来了!衣服丶衣服要穿!」
  
  至此,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来这位老婆婆精神有异常了。
  
  我有些慌张,求救地看向傅昭龙,他对我摇摇头丶招手,示意我不要理会。
  
  我站在门边不敢动丶也不敢开口,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反应才好。这是我第一次和精神异常的人距离这麽近,即使对方是个骨瘦如柴的老婆婆,但是她神志有问题,谁知道会不会豹起攻击,会不会有惊人的神力……
  
  傅昭龙要走过来,却突然被老婆婆抓住,她用力地撕扯着傅昭龙身上的衣服,只到傅昭龙下巴的老婆婆,拼命地垫起脚尖丶嘟起那涂着艳色唇膏的嘴唇,要亲吻傅昭龙的下巴──或是嘴唇?
  
  被眼前的变故吓到,我终於惊呼出声。
  
  傅昭龙没有闪躲,也没有推开老婆婆,他只是站在原地,任老婆婆疯狂地试图纠缠丶非礼。并轻声地安抚我,「没事的。」
  
  右手握成拳,挡住讶异的嘴,我不能置信地看老婆婆狂乱的举动。
  
  衣扣绷落,傅昭龙的上衣已经被扯开了,老婆婆鲜红的唇膏布满他的胸膛和颈项。原本梳理整齐的白发,因为狂暴的索吻举动变得杂乱,原本精心描绘在唇上的唇膏也因而抹到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於是,老婆婆终於看起来更像电影里的可怕姥姥。
  
  老婆婆一边做着不可思议的出格动作,一边讨好般地喃喃祈求着,「老爷丶老爷,别气我!我不过就是贪玩而已嘛。。。。。。」
  
  老婆婆自顾自地亲吻丶讨好半天,动作逐渐慢了下来,过了一会,有些疑惑地碰了碰傅昭龙j□j上身的胸膛,终於停下纠缠的动作,又安静地回到梳妆台前坐下。
  
  老婆婆拿起梳子,继续梳头发,梳了两下,又看向床,那里明明空无一人,她的声音却很严厉,像是在警告床上的谁,「不准跟你爸爸说!」
  
  傅昭龙这才向我走过来,他伸手示意我到他怀中,一边低声地说,「这是我母亲。」
  
  我还来不及反应,正在梳头的妇人就突然将梳子用力丢过来,然而她的力量太小,梳子只落在她身後两步左右的地方。
  
  「谁准你叫我母亲?只有小宝才可以叫我母亲!」
  
  讶异地看着傅昭龙,他的手仍固执地伸向我,脸上并没有什麽表情,声音也很平静,「老夫人,那我先出去了,您休息。」
  
  不知道为什麽,我乖顺地将手放进傅昭龙的掌心,傅昭龙脸上的表情似乎突然松动了,看起来很──苍老。
  
  傅昭龙搂着我,走出了那间不可思议的可怕房间。
  
  刚出房门,门口就有仆人递上湿毛巾,傅昭龙接过,擦掉身上的口红痕迹,并换上乾净的上衣,然後才牵着我的手,走出摆满仪器的监控室。
  
  穿过偏听,来到回字大宅面向中庭的左翼。
  
  推门而入,里面有小客厅丶卫浴和一间寝室,寝室里没有什麽装潢,就是单纯摆着木制桌椅和双人床,「如果你想搬过来的话,这里是我的私人空间──不过,如果你问我,我会更喜欢住你那边。」
  
  我在椅子上坐下,四肢疲软,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从何问起,「我不懂。」
  
  「这件事有点乱,我尽量说简单一点──」傅昭龙看着我,迟疑地开口,「我很小的时候,傅家在台湾北部黑道界,很有权势,老夫人很年轻就接手傅家;老夫人就是你刚刚看到的那位。」
  
  我点点头,示意他接着说。
  
  「我父亲当年据说是刚出道的影星,拍过一部黑白电影,我妈则是在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
  
  我愣了一下,「可是,你说她是你母亲。」
  
  傅昭龙碰了碰我的手,示意我稍安勿躁,按着自己的逻辑往下说,「听说我父亲和她是在医院认识的,父亲和她结婚以後,我就改姓傅,然後叫她母亲。我虽然不是她生的,但,她很疼我,对我很好,不用管事的时候,会给我说故事,也会陪我玩。我没有见过亲生的母亲,因此,即使知道我不是她生的,我还是觉得她是母亲──我三岁的时候,她和我父亲生了一个小孩。」
  
  「傅一荣?」我有些讶异,因为傅昭龙总是叫他野种。。。。。。
  
  傅昭龙的声音很平静,就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他不是,小宝不到一岁就发烧夭折了。」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麽要坐在这里听傅昭龙的故事,但,我就是没有办法开口请他不要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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