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春 by 麓山决明子-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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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里的气氛依然很High,袁皓辰并不太习惯这种过分热闹的场合,加上对米娜多多少少有点芥蒂,便找了个借口自己先回了家。
因为很累,也没洗澡,随便洗了把脸就上了床。迷迷糊糊的,只觉得一直在做梦。
“皓辰——皓辰——”那个让他烦恼的声音又在梦里叫他,袁皓辰翻了个身,决心要把这烦人的梦忘了,睡他个天昏地暗。
“喂,快点开门!别睡了,你这头懒猪!”袁皓辰猛地一个激灵,睁眼看到窗外透过来的天光,这才知道原来不是做梦。门外的人已经快要把门捶烂了,赶紧先过去开了门再说。
舒畅走进来,看到袁皓辰全身上下就着了一条三角短裤——因为还憋着尿,能看到胯下的尺寸,和主人的身材非常匹配。舒畅很是流氓地吹了声口哨,大喇喇地在沙发上坐下。
袁皓辰对他这种流氓癖性早就麻木了,也就大方地穿着三角裤进洗手间梳洗。
“咕噜咕噜——你一大清早跑来干吗?”袁皓辰一边漱口一边问。
“不早啦,九点多了。我没事干,来找你玩。”
“你过生日过宝了吧?放假这么早就起床干吗?”袁皓辰已经从厕所出来,找了套运动衣随便套上。
“嘿嘿,我昨天没回去。”
“你们通宵了呀?”
舒畅突然一步跃上了袁皓辰的床,抱着还没来得及叠的被子打了个滚。
“你又发什么神经啊!快下来!”
舒畅把脑袋从被子里冒出来,脸上有些发红,只一双眼睛忽闪着兴奋的光芒。“皓辰,我是大人了。”
“知道,16岁啦!还不是小栗子一个!”袁皓辰有些好笑地看着无端兴奋的某小朋友。
“不是!我……我们昨天做坏事了。”舒畅又笑了起来。袁皓辰太了解这样的表情,每一次,当舒畅拥有了什么快乐的小秘密,就会露出这样得意又有点狡黠的笑容。
脑子里闪现出诸多纷繁的画面,像电影里的快镜头一样看不清晰。直到最后,终于有一句话在脑子里不断回放,“我会一心待他,作为补偿。”
原来……这就是她给你的补偿。
舒畅依然在兴奋地絮叨着什么,袁皓辰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直叫,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皓辰!皓辰!你怎么啦!”耳边听到舒畅急促的呼唤,他终于恢复了一分清明,强迫自己摆了摆手。“我没事,有点不舒服,想再躺一下。”
“你怎么啦?脸色很难看!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必了!”袁皓辰急忙阻止,“我躺一下就好了。你先回去吧。”
“噢。”舒畅起身,只是欲言又止地望着袁皓辰。
“还有事么?”
“呃,那个。我跟家里说昨晚在你这睡的,下次去我家别说漏了嘴。”舒畅有些尴尬得解释。
“恩,知道了。”
舒畅走出去,很轻地代关了房门。
咔哒一声,明明是轻手轻脚的动作,听在袁皓辰耳中却恍若惊雷。
舒畅真的走了!脑子里不知为何突然闪过这样的意识,他几乎有冲动马上跳出去把人抓回来,把那些未曾说出口的话一次性地都说出来。却在坐起来的那一瞬间,又颓然地躺回到床上。
窗外的天色很阴沉,却并没有下雨。
袁皓辰想起小时候学过的诗,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他把头趴在窗台边上,看着楼下的小巷子。买菜的老太太,一边打麻将一边扯着各家闲话的主妇,站在小店前跟客人讨价还价的母亲,匆忙赶路的小营销员,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忙碌,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去伤个心断个魂。
他从床上爬起来,有些茫然地翻开了自己的数学练习册。
他想,诗人还是太浪漫了。你看,我们这没有下雨也没人断魂。每一个人,都很好。
17。春分
2003年3月20日,春分。玄鸟至、雷乃发声、始电。
据说人在年少的时候,对时间的感知度是与成年之后完全不同的。袁皓辰成年之后,每每在工作中度日如年之时,都会唏嘘年少时那种光阴似箭的感觉是多么美好而遥不可及。
关于高二下期和高三上期的记忆,仿佛在袁皓辰的脑海中被格式化了一般,即使努力回忆,也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
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的成绩像舒畅的身高一般,飞速地飙升起来。那是袁皓辰整个学生生涯中被老师表扬最多的一段时间。班主任隔三岔五就以袁皓辰作为励志原型,赞扬这个孩子是如何厚积薄发。曾经的“黑社会分子”,摇身一变成了勤奋学习励精图治的好少年,简直是少女漫画的经典原型。
大概是一个忙着学习,一个忙着恋爱,慢慢的,袁皓辰和舒畅已经很少有机会在放学的时候结伴而行了。
出于自己也不愿意承认的原因,袁皓辰每天放学后都会在华南小吃喝一杯绿豆沙。文科班一般都比理科班早那么五分钟放学,这样,几乎每天他坐在那里咬着吸管的时候,便总是能看见舒畅从门口经过的身影。
舒畅的身边总是有很多人,他好像到哪都不缺朋友。有时候是他们班的一大帮同学,有时候会看见米娜很嚣张地在校门口牵着他的手一起回家。从小吃店的角度,很容易看到校门口的人各种表情。微笑的,兴奋的,甜蜜的,假装生气的……每一天的表情都是崭新的,充满着探索的乐趣。
就这么探索了大半年,不知不觉的,高考的脚步就这样突然近到了让人心慌的程度。
三勒浆送的广告挂在每个教室的正前方,距高考还剩XX天。每天,当值日生刺啦一下撕掉一张纸的时候,教室里的人便跟着心也要抖上一下。(注:插个题外话吧。三勒浆是当年很火的一种号称提神补脑的补品,目标客户就是高考学生。我喝过一瓶,贼特么难喝。这么多年过去依然留有阴影。)
舒畅也顾不上他的性感御姐女朋友了,发了疯一般埋头苦读。偶尔上厕所的时候碰到袁皓辰,都能在彼此惨不忍睹的青春痘和浓厚的熊猫眼中,读出一种悲壮的豪情。
王帆已经提前跑去了新西兰,偶尔发封电邮回来,在澳洲湛蓝的天空下笑得没心没肺。对国内的难兄难弟们起到了强烈的感官刺激作用,并为他们日后成为仇富的愤青打下了夯实的基础。
只是任谁也不会猜到,就在这年高考前夕,罕见的病毒突然肆虐了全国各地。
最初只是听说广州那边出现一种很严重的感冒,后来说是肺炎,再后来长沙也开始抢醋抢板蓝根。本就压抑的高三教室里,更是增添了新的紧张元素。偶尔咳嗽两声都能惹得全班同学侧目。
越是紧张的地方,谣言也总是传得最离谱的。
比如X中的学生有点感冒,去医院看病直接被隔离了一个月之类,尽管大家心里也知道多半是谣言,但还是怀着将信将疑的态度进一步把谣言传播了出去。
很多同学开始不愿意坐公交车,宁愿骑自行车吹冷风,或者步行多一点时间去学校。教室里也隔三岔五地喷消毒水,弥漫着一股子刺鼻的味道,倒是醒了很多人的瞌睡。
袁皓辰和舒畅是极少数始终保持冷静的人群之二,前者是一贯的豁达,后者是出于对自己抵抗力的充分信心。
然而生活若没有意外,那也就不称其为生活了。
舒畅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喉咙有点痛的时候,只以为是上火,并没往心里去。两天后,开始出现咳嗽的症状,这才赶紧跑去药店买了感冒药回来。好在当时没有发烧,虽然被药店的人盘查了一番,倒也算不上什么事。
大概是吃了感冒药犯瞌睡,舒畅难得的在化学课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同桌冲着他直乐呵,“哟,这睡得倒挺香,脸都睡红了。”
舒畅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脸,掌心一片滚烫,心下一片冰凉。
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起,班上的人都三三两两去吃饭。
舒畅有些迷茫地起身,漫无目的地随着人群走了出去。
“舒畅,你吃饭没?”
耳后是熟悉的声音,舒畅回头,看到袁皓辰带着关切的脸。他抬头看看旁边的门牌,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就走到了2班。想想才发现原来很久没有跟皓辰聊过天了,好像大家都很忙的样子。
“怎么了?脸色不太好?晚上没休息好?”眼看着袁皓辰的手就要伸到自己额头上来,舒畅很是敏捷地避开了。袁皓辰愣了一下,手有些尴尬地从空中放下。
“唔,你吃饭了没?出去走走?”
“好吧。”袁皓辰很是爽快地答应。其实他没有吃饭,只是直觉告诉他,这个时候不应该离开。
他们走到操场边,舒畅一个翻身就躺到了双杠上面,仰头看着夕阳。“真漂亮。”他低声感慨着。
袁皓辰也跟着抬头,天边的云彩正晕染着明亮的橘黄,是一天之中最温暖的颜色。
“你记不记得没进高中的时候,我去游泳池差点淹死,还好你救了我一命。”
“记得,你说过很多次了。”
“哈,其实那之后我也经常会后怕,如果那次真的没救回来……唔,会很舍不得的吧。舍不得爸妈,舍不得米娜,舍不得这个学校,也舍不得你……”
袁皓辰伸出手,轻轻地覆住了舒畅的眼睛。微热的液体从指缝间漫出来,掌心接触到的皮肤,却比眼泪还要炙热。
在最初的震惊之后,袁皓辰很快恢复了他一贯的冷静。“我带你去看医生。”
“我不去!”舒畅刷地一下坐了起来,几乎是气鼓鼓地嚷嚷,“我不去!你疯了吗?你不知道现在发烧会直接被关起来隔离吗?那我高考怎么办!”
“你必须要去。”袁皓辰一字一顿地回答。
“我就不去,你能拿我怎么样!”
袁皓辰一把将舒畅从双杠上扯了下来,后者差点栽了个跟头。“我陪你一起去,别怕。”
“谁说我——怕了……”最后两个字逐渐没了底气,或许说话者本人也很清楚在这个人面前实在没什么可隐瞒的。
他们各自找班主任请了晚自习的假,去了离学校最近的市立医院。
发热门诊区被设置在离大门最近的地方,红色油漆的几个大字,看起来有种触目惊心的效果。
舒畅的腿瞬间就有点软,步子越迈越小,到最后几乎成了原地踏步。袁皓辰看不下去,伸手拉住了他。
因为在发烧,舒畅越发觉得袁皓辰的手很冷,但掌心干燥,手指修长。烦乱的心情好像也因为掌心传来的微凉而逐渐冷静了下来。他们牵手而行,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