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处-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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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以前说起还有些许遗憾,而现在,林翎只觉得庆幸。
——那些存留不多的记忆里,还有两个人独处的时光。
刘穆是个有些感性的人。他喜欢读诗词,明明学的是理工科,却像读中文系的人一样,四年写了厚厚一沓诗词评论与原创作品。
而林翎同是理工生,作为高中毕业成绩优良的学生,他会分析诗词意向效果,却读不懂诗词中的情感。
刘穆说到激动处总是用手中的纸笔敲打他的脑袋,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这里,作者是孤寂哀愁的……这里,他是喜悦的,闲适的,悠然的……哎呀,你到底听没听懂!”
那时候林翎总是无奈地闪躲:怎么会懂呢?全是生活中没有的经历嘛。谁在握着手机坐拥网络的年代为了几小时的航空路程悲伤思念?
而现在,他开始拿着一本本刘穆留下来的笔记看。
毕业多年,他已看不懂更深入的赋或古文,他只能从最浅的开始,一点点寻回以往的记忆。
从清代到唐宋,从现在到过去。
与那些笔记一同追溯早已逝去的韶华光阴。
当时只道是寻常。
才开始懂得古人为一朵落花伤怀的敏感,便体味到死别的痛。
生活似乎总以戏弄人为乐,不曾缺失,便不懂珍爱。
林翎渐渐停下脚步,落在张珉身后。张珉奇怪地转过头来。他回神,示以歉意的目光,再跟着张珉走进办公室。
宽敞明亮,并不是以前见惯的隔间。
“这是我个人的办公室?”
“我和你的办公室,不过依然是暂时的。你昨天的面试很多人觉得满意,他们认真看过你的简历后觉得你可以接替我的工作。”
“你要高升了?”
“呵呵。好好干啊,才子。”
“别这么叫了,都是十年前的事儿了。”
“顺口。”张珉打电话让人拿来一叠资料,说:“你今天上午的任务就是把这沓资料看完,明天可能会有人来检查,你功课做多一点总没错。”
林翎也不含糊拖沓,将手提包放在桌子上,接过资料,叠整齐,开始一页页翻看。公司的经营状况,部门,还有些人事。他看了几页,又问了一些实在的问题。
张珉说:“就知道你靠谱。余下的问题还多,你先看着。”
快到午休的时候林翎看完了资料,又把旁边整理的笔记粗粗看过,仍是将桌面收拾得整整齐齐。
他拿出手机,对介绍工作的熟人发了个感谢的信息,然后看着屏幕发呆。
过了半晌,微微现出一个笑。
那是他的旧照片,照片上是和刘穆的生活照。
刘穆的胡子刮了一半,带着脸上的白色泡沫笑得极开心。
换过了手机卡,他只在新卡里放了一张刘穆的照片,其他人发的短信、打来的电话记录都删得干干净净。
这是从他决定过一种简单的生活开始形成的习惯。
到点,他准时下班,将笔记给了张珉便干脆离开。张珉本来准备邀请他一起吃午餐,却没来得及,只好遗憾地耸了耸肩。
电话铃响,却恰是同学聚会上重写了联系方式的同学要吃顿饭,一问地址正是公司附近,张珉便答应了,拎着车钥匙出来。
6
6、六 。。。
“抱歉,久等了。”张珉走进包房。老同学蔡宁已摆开了一桌豪华的宴席,头顶上吊着的水晶灯发出刺眼的恶光。
张珉有些不习惯,却礼貌地没表现出来。热情地打了招呼,两人的房间里气氛显得有些凉。
蔡宁在找着话题说,吃饭的时候一直打听公司的事,让张珉感觉有些烦躁,简直有些想念林翎良好的用餐礼仪。
蔡宁却仍是不断地说话,还聊起一些过去的八卦,让张珉更加不适。
“你记不记得过去那个女生,就是那个挺漂亮的,现在成了那谁谁的情人……还有那个同学,最近赚了大钱,我想见面都见不着咯……唉,你记不记得那个刘穆?有名的才子啊?”
张珉微微坐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前几天他同学聚会不是没来吗,看来说他同性恋的事儿是真的。”
“你……不知道么?”
“什么?刘穆的事儿?”
“他……好像前一段时间去世了。”
“啊?!他才……三十吧?还是二十九?”
“没满,还小一点。他比我们还小一岁吧。”
“哦……我想起来了,不过那时候他挺成熟的。不是很多人都把他当哥嘛。后来那事儿一出,骂他的人也多了去了。所以人就是不能太出风头。”
“呃。”
“你不知道……当初那事儿为什么只说他是同性恋?肯定是有别的男的一起被看到,”蔡宁笑得意味深长,“我大概猜得到是谁。”
“什么?”
“谁是他伴儿,不很明显么,明眼人儿都看出来了。不过,我知道是谁说的。”蔡宁喝了半瓶五十度的白酒,脸红得像被太阳晒伤一般,“当时可不仅是用说的,有人在办公室外面瞄到老师办公桌上摊了一照片,刘穆拍得还挺清楚,另一张脸被撕了一块,不过很明显就是个男人。你也知道那时候还没什么ps,那照片肯定是真的,等了好久才抓拍的。你说那人要是只觉得同性恋恶心,要不是恨上刘穆了,能那样?你说那时候恨刘穆的是谁?”
同学拿起酒杯喝了几口,断续哼起了没什么调子的小曲,张珉也就由着他去了。
这么说,刘穆和林翎,呃,亲热的时候被人撞见了,对方却没有把林翎也推出来?恨上刘穆的人……
他看蔡宁一眼,还是没问出口。倒是蔡宁又主动开说,带一点炫耀的口气,却压低了声音:“你不知道吧?我们班里可不止两个同性恋。就是那个,燕。他不是还喜欢画画儿拍照么。”
回办公室的时候张珉看几眼林翎,还是没说什么,只又递过去一沓资料交代今后的工作。
过去的事情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十年了,人都已经……死了,谁还在乎当年一点不成熟的报复或是嫉妒。
他自嘲,自己还真是多事。
他随手拿过中午时林翎交过来的笔记,扫了几眼,确实是抓住了所有重点,也提了几个有价值的问题。
看着林翎漂亮的字迹,他边在文档里打字边想起很久以前一场高中的书法比赛。那时候还是高二,刚刚分班,林翎一手清秀整齐的字很快为大家所熟知。在比赛结束后林翎不出意料地获得了一等奖,他曾经在校园的走廊中对着那幅字看了很久。
他是羡艳的,无可否认也有些嫉妒。
刘穆那时是班里的语文课代表,课前领读时在班里大声地说道:“祝贺林翎同学拿到书法一等奖!”然后对着林翎笑得灿烂。班上同学都在起哄,只有几个人没跟着拍手尖叫,那几个人……是谁呢?
张珉拍拍脑袋,赶紧对着电脑开始工作。
怎么老是想到以前的事儿——都是陈芝麻烂谷子了。
看来老同学带来的影响还不小。
时间不知不觉过了,已是晚上九点。林翎写了重点与问题的笔记又多了一份。张珉看过后笑了,说:“中午没来得及,今晚可一定要请你吃一顿上任饭。”
“今天同时被聘的人呢?”
“就你一个。我来请你还省了公司的接待费呢,boss得感谢我。”
林翎被逗笑了,说:“这次我可得开自己的车走。”
两人就近选了个餐厅,这次不赶时间,吃得挺慢。
“林翎,你高中的事儿还记得多少啊?”
“还好吧,校运会还记得挺清楚。”
“你那时候摔了一跤还继续跑,那观众席上我们班有个女生都哭得厉害。”
“你说的是那个‘小楞’吧,我其实就是抽筋了,下场上药的时候还被她吓了一跳。”
“我们那时候都说她是不是喜欢你呢,结果刘穆差点把人姑娘又吓哭了。”
林翎又沉默了,张珉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不知道刘穆和林翎的事之前就是一玩笑话,哪会想那么多?
倒是林翎先开了口:“是,那时候刘穆生我气生了三天。”
张珉看着他的脸。带点怀念的味道,就像很平常地和一个阔别多年又重逢的同学说起另一个熟人。
张珉有些失落地想:所谓爱情,不过如此。
很快,林翎便会找到新的情人了吧?
他觉得心口堵得慌。
7
7、七 。。。
两人吃完晚餐,发现已是夜里十一点,于是各自驱车回家。临走时张珉看一眼林翎的旧车,还是忍不住道:“现在工资不低,你再把这车卖了,抽时间买部新车吧?”
林翎只是笑笑,挥手道别。
他看着张珉倒车,远去。一个人坐回车里,紧抓着方向盘。
后视镜上挂着的平安符随着车子启动开始晃晃悠悠的,瓷制的长着寿桃一样头型的小人儿笑得开心,下面缀着刘穆亲手编的红绳。林翎当时还笑刘穆手拙,编地歪七扭八,难看。
林翎想起当时刘穆沮丧的表情,开心得笑出声来。
他踩下油门,开了车窗。车速接近限速。
风呼呼地灌进车中,吹散了憋闷而令人作呕的气息。
他其实是开不惯车的。几年前被刘穆逼着抽出时间考了驾照,很久没去重新测试,可能都过期了。
平时要去什么地方,总是刘穆带着,他从不用花费时间思考记忆路线。
被宠得太久,都忘了应该怎样过生活了。
他一路平稳地开回家,下车。锁了门,洗完澡,他关了灯,摔在床上。
想了想,又从床头柜拿出一叠照片。
仔细地看一遍,又放回原处。
反复数次。
仍是毫无睡意。
想着今天工作的事,林翎终于觉得渐渐迷糊。
半梦半醒间,他只觉得身旁的软垫下陷,沉重的东西压了下来。他转过身,那个人轻轻地搂住他的肩,亲吻他的颈部。
他跳起身,全然清醒,却只剩自己一人在喘着粗气。
摸一把旁边的位子,已经被空调吹得凉透了。
心里念着:刘穆,刘穆……
嘴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呆坐半晌,又慢慢躺下,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深夜里下了一场雨,雨滴在雨棚上的声音极密极重。林翎爬起来推开窗,微凉的湿气扑面而来。
刘穆是喜欢下雨的。他身体原本很健康,长年的锻炼使他的肌肉与骨头都很硬实,不容易受伤生病。下雨的天气,他常常撑伞出去散步,回来的时候裤子和衣服都湿了,他也不在意。
林翎说过很多遍,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