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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说你爱着-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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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的山石,又如何能养活一家人?
  路尤亮指着一个方向说:“那儿。”
  我找了很久,才看到几个小小的土包。其中一座是新的,没有墓碑,另外几个大概是长辈们的坟墓,前面都竖着一小块石板,刻了字染了色。相比之下,路父手中从柴火堆里拣出的木片是那样可笑,这个家已经贫穷得拿不出一块墓碑!
  一抔黄土草草地埋葬了曾经那个鲜活的生命,想到自己无望的未来,我不禁悚然一惊。




29

29、第 29 章 。。。 
 
 
  小孩问我见过真枪没有,我说没有,但是见过手铐。
  “手铐是啥?”小孩问。
  “是抓坏人用的。”
  “叔叔,你给我做一个呗?”听我描述了手铐的大小形状之后,他求我。
  “好吧。”我拿了一条细绳翻折几下,打了几个结,虽说不像手铐,总算能把两手伸进去。小孩见了很高兴,要拿我试验试验。
  “不行哦,叔叔给你做了手铐,不能欺负叔叔了。”我说。
  正巧刘宇京回来了,一身的泥土。我笑话他:“去哪儿打滚儿了?”
  他也笑道:“完蛋吧,在坟堆上睡着了。”
  话音未落,刘宇京的双手已经被套进了绳索,他惊问:“干什么哦?我又没犯罪。”
  “抓住坏人咯!”小孩兴奋得不得了,拆下了“手铐”,自己跑到一边玩去了。
  我绞了把湿毛巾帮刘宇京擦干净,他看上去气色比前两天好了不少。“莫北,我想好了,以后回去一定要好好过,最好能再找个老婆……算了吧,男的也行。我都等不及了,咱们快点回去吧。”
  尤明上车之前,也曾兴致勃勃地对我讲了许多对美好未来的希冀。他心中不是没有郁结,然而他可以无视郁结的存在。现如今,刘宇京也不再在乎不爱他的人,决定开始新生。而我还在眷恋些什么?为什么我仍然不肯对向南失望?尤明和刘宇京或许可以凤凰涅槃,浴火重生。而我,纵然千百次地再烈焰中焚成炭灰,也不可能拥有一颗焕然一新的心了。
  我怜爱地说:“这样很好,我也想如此,但也许不能了吧。”
  “你应当怀有信念。”
  他掏出手机给我看他在坟头上拍的照片,多次欲言又止。良久,他终于说道:“你猜他们会不会同意我带走尤明?”
  “希望不大,但是我们可以试一试。”
  在逼仄的草屋中,我们滔滔不绝地讲着市里的殡葬业多么优越发达,有时词穷了,刘宇京便掩饰不住地露出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我想,他是爱着尤明的,可是为什么不能在尤明生前说出来呢?
  “我看这样也好。”翠丹说,“老二摆明了喜欢城里么,让他去吧。”
  “等小亮回来再说。”路父缓缓吐出此言,万籁俱寂,只有小孩还在叫着“手铐手铐”。
  尤明尤明,谁也不忍割舍的尤明。
  
  许诺多少钱都是徒劳的,路尤亮始终只说了两句话:“不行”“绝对不行”。
  翠丹在旁边一直拍打他,示意他答应我们的要求。在这样一个村庄,一千块钱就能让一个家庭在村里风光无限,风靡数年。
  “盖这房子,包那地啥的,不都得要钱?当时咱可花了不少呢,还欠着债,答应下来吧,反正房子和地本来都是给老二准备的,现在让他还回来,谁也不吃亏!”翠丹催道。
  路尤亮悠悠地吐着烟圈:“他生在哪儿,就得埋在哪儿。庄户人家,最忌讳忘本。”
  我还要再辩解一番,刘宇京却扯住我:“不早了,莫北,我们睡吧,明早还要早起赶车。”
  躺在炕上没一会儿,刘宇京突然坐了起来,在身上摸索一番,掏出一个东西用手机照亮,细细地看。那是一个很小的玻璃瓶,只有指肚儿那么大,里面装满了深灰色粉末。我问:“这是什么玩意儿?”
  他神秘地笑了笑:“你猜。”
  我感到后背一阵冰凉——这该不会是……
  “你以为我真会在坟堆上睡着?”他笑道,“这是……”
  “别说了,我知道了,”我感到极度恐慌。我很难想象他是如何避开就在不远处干农活儿的路尤亮,徒手挖开坟墓……我惊惧地盯着那个小瓶儿,目不转睛。在手机微弱的蓝光照射下,瓶中的粉末闪着朦胧的银色珠光,居然还透着一丝按天。
  刘宇京贪婪地望着它,我抢过他的手机命令他快睡。我转身背对着他躺下,很快睡着了。
  尤明尤明,才走过人生四分之一的尤明。
  
  北方乡村的清晨不会有什么陈雾弥漫,土地干燥得没人走也会氧气黄沙。我醒来时已经快六点了,见刘宇京在一旁收拾东西。
  “起得真早啊。”我揉眼。
  “我一夜没睡。你快洗洗脸,准备回家了。”
  他穿着一件蓝色衬衫,在在晚春晨风中略显瑟瑟。他弯腰取东西时,我看到那个瓶子装在衬衫胸前口袋里。他收好了几件衣物,想了想,从其中抽出一件羊毛背心穿上。背心有些紧,胸前的瓶子被压得十分突兀。
  我说:“拿出来吧,你不咯得慌吗?”
  他把掉在额前的几缕发丝随意向后一甩,很快又掉了下来:“你再不起床,就赶不上车了。”
  一路的颠簸,他不时地隔着衣服摸那个瓶子,始终没有表情。
  尤明尤明,至死才被爱人贴在胸口的尤明。
  
  风尘仆仆地放下东西脱了外衣,叫了蒋文革几声,没人答应。想起这时候他应该在公司里,就打了个电话,也没人接。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忘了那个小瓶儿。那仅仅是一撮从农村土坟中掘出来的骨灰吗?不,那是尤明的灵魂,是刘宇京的愧疚。刘宇京,你是怎么想的呢,明明爱他,为什么不肯早些承认?我突然有些嫉妒尤明了,真希望我现在也立刻化作一抔黄土,被一个人的泪水全然浸湿……连宝玉都会说:“我只愿这会子立刻我死了,把心迸出来你们瞧见了,然后连皮带骨一概都化成一股灰——灰还有形迹,不如再化一股烟——烟还可凝聚,人还看见,须得一阵大乱风吹的四面八方都登时散了,这才好!”
  说你爱着。
  手机一响,吓了我一跳。蒋文革的声音有些焦急:“什么事儿?刚才在开会就没接。”
  “哦,没什么,我回家了,跟你说一声儿。”
  “行吧,先不说了,我那该死的秘书突然跑了,气死我了,现找一个哪来得及?这没心肝的臭娘们……”
  “嗯,别太累了,早点回来。”
  虽然我这么说了,可是等到少儿频道中断信号他也没回家。蒋文革的公司很可怜地赚点小钱,我感觉还不够我当时的医药费。他不止一次地说起他的秘书,是个三十多岁非常有主意的大龄青年,尽管是“大众仇人”,但公司里上至他自己,下至清洁工,都认为少了她公司就得完蛋。
  我一直屏气凝神地听着声音,终于,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停在近处。我拉开门,看到蒋文革正一脸疲惫地靠在门边掏钥匙,领带夹在裤腰带里,西装外套拖在肩上,衬衫的纽扣只系了中间一个,向来笔挺的裤管又皱又脏。他见我开门,吓了一跳:“还没睡?天都快亮了。”
  “就知道你会弄成这样回来,我能睡吗?”我接过他的外套和提包,“去洗个澡吧,我去热菜。”
  他挤出一丝笑容:“这不跟娶了个好老婆一样么,在外面打拼累了,回家还有人做饭、烧洗澡水……”
  忙了半天终于能躺在床上时,天真的凉了。蒋文革累得不行,沾枕头就打起了葫芦。我拍拍他的脸:“先别睡啊,我去当秘书行不行?”
  “行啊,真的?!”他忽地一下坐了起来,“我想好好睡一觉之后再跟你商量的,你居然也这样想了,默契默契!”
  我如释重负地一头倒在床上,他从背后抱住我,很温暖。
  于是第二天我就去工作了,空虚混乱的生活也告一段落。我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蒋文革跟他的下属介绍说我是他表弟白杨,对于他不提我的真名这一点,我感到十分愉快。不到两周,我便和同事们熟识了,并且人缘也不错,有几个称兄道弟的男女朋友。工作上,大家都很帮忙,我几乎立刻就对它驾轻就熟了。
  我与蒋文革的关系也跟中年夫妻差不多了,日常琐事,偶尔浪漫,剪刀石头布决定谁做家务。公司偶尔放个假的时候,我们就去海边过夜。
  都结束了,我的人生就会这样持续几十年,然后就真的结束了。
  天空是灰蓝色的,一群顶楼老人养的鸽子整天飞来飞去。它们总保持着集体的队形,没有一丝散乱。我很好奇,常在窗台上摆些食物引诱它们,不久后它们开始吃食物了,却从来不肯多停留一会儿。有时,老人在天台上喂鸽子,我走上前去攀谈几句,也就认识了。
  我向老人提出我的疑惑,他爽朗地笑了起来:“鸽子是通人性的,就像狗,在外面吃了多么好的东西,也是要回家的。回家对于鸽子来讲是极其重要的,你知道信鸽为什么会送信?其实它们才不懂什么地址呢,它们被训练过,明白哪边是家……”
  老人撒了一把粮食,接着说:“小伙子,怎么不说话?”
  “我……我还不如鸽子吧。”我说,“但凡谁给我一口饭吃,我就能跟他回家了。”
  老人没有笑,而是继续喂鸽子:“这样反而好,存活率大。你承受的已经很多了吧?没有必要强迫自己。”
  他指着我脸上的创可贴——下面是那个破坏了的刺青——问:“这下面,有很痛苦的回忆,对不对?”




30

30、第 30 章 。。。 
 
 
  早在春节前两个月——几乎还没过元旦的时候,蒋文革就制定了一大堆计划。
  “刚做成一笔大生意,那帮家伙也挺能干的。给他们每人发一大把钱,打发回家过完正月再回来。至于咱们俩呢,我想了四个主意。第一个,把家里弄得跟农村过年似的那么穷热闹,全是大红色的,然后……”
  “你直接说第二个吧……”我说。
  “那就出国玩一圈好不好?欧洲老有情调了,你想不想看小美人鱼?我记得你喜欢那个雕像的,还可以顺道去结个婚……”
  “累。”我说。
  “那我去拜访一下你家人?”
  我瞪他:“我没有家人!”
  “好好好,那就只好看春晚包饺子了。我先说好,我不会包,只会吃!”
  我笑道:“那倒可以考虑,我从小……”
  话刚出口,就不想再往下说了。事实上我小时候再怎么皮,春节都跟我妈一块儿包饺子。包好了指不定我就会闯什么祸,我爸就把我轰到雪地里不给饭吃,我妈出来找我,也吃不上饭。光剩下我爸和莫同,俩啥也不干的家伙,吃光了我和妈包的饺子。
  决定了过节方式之后,我怎么看顶楼的鸽子怎么像饺子。蒋文革甚至要在前一个月就买菜,一副缺少家庭温暖的样子。其实他的经历比我还糟糕。黄大夫跟我说过,蒋文革根本没见过父母几面,父母出了国,把他扔在奶奶家里。奶奶去世后,他又到了叔叔家里。父母只知道给他钱,对其他事情绝少过问。他在少年时有一次打伤了人,进了少管所,十几年后偶然提起,父母居然全然不知。蒋文革从小学到高中一路下来成绩都很好,高考在全市也排到前十名,偏偏他愿意去混,刚好遇见了那时还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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