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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方寸之间作者:载秋-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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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如果我说我会试著去相信你,我们还是朋友吗?」
  「白痴。」杨以恩忍不住伸脚踢他的小腿,不轻不重的一下。「就说了我们已经是朋友。」
  李璇迎著他坦率的目光,一个怀疑冷不防从心中冒了出来,他脸色突地变得奇怪。
  「你刚才说我最大的缺点是想太多。」
  「嗯?」
  「你说从『以前』到现在。」李璇刻意加重某两个字的读音,只见杨以恩眨了下眼。「你根本就记得我对吧?」
  「……嗯。」
  果然。
  「你从一开始就认出来了?」李璇咬著唇,平摊在大腿上的双掌悄悄握起。
  「不是,你外表变满多的,一开始我只觉得名字很耳熟,後来看到你制服名牌写的是玉字边的璇,这个字满少见,然後又看到你戴眼镜的样子,我就想起来了。」
  听著杨以恩说得这麽不冷不热、轻描淡写的,李璇不知道是愤怒比较多还是羞耻比较多。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杨以恩皱起眉:「我会什麽要觉得你可笑?」
  听他这麽反问,李璇气得连嗓音都发抖:
  「因为我国三的时候那样对你啊,明明是我先骂你的,你是因为我连你妈妈一起骂进去才会气得打我,结果我害你被训导处记过,还被迫向我道歉。我一直想跟你道歉,你却转学了!」
  「那是因为……」
  「我没办法忘记这件事情,我从来没这麽後悔过,一直想如果有天遇到你,一定要跟你说『对不起』。结果我真的遇到你了,你却一副不认得我的样子,我觉得好不甘心,我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但你也不会知道,你印象中的李璇永远是一个自私的讨厌鬼。」
  「李璇……」
  杨以恩一手搭著他发抖的肩,他却好像没发现一样,自顾自地说著。
  「然後我发现了在这里打工的机会,我就想那我要让你重新认识我。也不是没想过,搞不好你是故意假装不知道,後来又觉得怎麽可能装得那麽像,一定是真的不记得了,我那时候伤你太深,所以你不想记得吧?」
  察觉肩膀上的力道变重了些,李璇侧过脸看他,扯著嘴角,像笑又像哭。
  「结果你都记得嘛?但你却不戳破我。」
  收回手,杨以恩轻叹了一口气,道:「我觉得没必要。」
  什麽意思?
  「你这个人真的想太多了,根本就是自找烦恼。」
  说完,杨以恩有点烦躁的站起来,抓起茶几上的菸包跟打火机,点了一根菸,抽了几口仍不说话。
  被说是自找烦恼的李璇觉得很难堪,就好像在台上自得其乐了半天,才发现原来台下的观众只是把他当小丑看。
  感觉沙发的另一端微微下沉,杨以恩又坐了下来,手上燃著的菸飘著淡淡白雾,慢慢将两人包围。
  「我当时确实很难过也很生气,但没多久就忘了那件事。」看李璇睁大眼不太相信的样子,杨以恩语气平静的说:「我妈发生车祸去世後,只有姨婆能收养我,转学、搬家、适应新环境……太多事情让我没时间去多想。」
  如果生活中每一件难过不快的事情都要搁在心上,那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本来就不是出生在健全无虞的家庭,只是比同龄的人更早尝到人生百态罢了。
  李璇这才明白他的意思,鼻子一酸赶紧侧过头,不想让杨以恩看到自己泛红的眼。
  「所以你根本不用对我感到愧疚,那些事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因为发生了更糟糕更不幸的事情,在学校被同学出言羞辱而打架也就变得微不足道。
  李璇赶紧用手遮住眼睛,指掌间一阵湿意,真丢脸,他心想。在意了那麽久的事情在杨以恩的心里一点空间也不占,只有他自己放在心上念念不忘了那麽多年。
  「你根本不欠我什麽。」那人像是安慰似的说道。
  杨以恩以为他还是为往事耿耿於怀,一定不知道他自私计较著谁在意的比较多。想到这里,嘴里忍不住发出呜咽声,他拚命咬唇克制,却像困兽一样徒劳无功。
  「喂,你、你不要哭了。」用的是不知所措的口吻。
  李璇背对着他微蜷身体,不愿意自己一塌糊涂的脸被看到,平添更多难堪而已。很想叫杨以恩别管他,大概太久没哭了,好像全身上下都在叫嚣著要宣泄什麽,然後流出来的只有眼泪。
  思绪飘得老远,来到某个秋阳高挂的午後。无风又闷热的健康中心里,竹竿似的少年曾小心翼翼替他上药,笨拙地以为可以吹去伤口上的痛。
  他屡次在心中嘲笑少年的愚钝无趣,却又不断在同一个人面前出丑,直到少年流著眼泪的脸再也无法从心中抹去,他才明白什麽叫做後悔。
  恍惚间,有只手按在了他的背上轻拍著,是一种熟悉的笨拙,像是安慰一个哭闹不休的孩子般,感受到那宠溺的意味,眼涙流得更凶了。
  为什麽呢?在这个人面前总是变得脆弱又易感。




难言 1

1。

  他喜欢著一个人,不知道什麽时候开始,也不在乎什麽时候结束。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幸福感只在此时,只在此刻。


  才走出门一阵冷风刮上脸,杨以恩一手拉紧夹克领口,一手按住差点被吹掉的棒球帽。今天早上出门前看气象预报说有一波强烈冷气团来袭,位於东北部的Y县首当其冲,温度直直往下掉,明明昨天还是穿薄衫的暖和,今天又得翻出厚衣。
  诡异的四月天。
  走在冷清的街道上,虽然十一点称不上晚,Y县这种没有夜生活娱乐的小城市过了十点就没什麽人出门,店家早就关得差不多,他工作的糕饼坊也是九点半就关门,已经是师傅的他不需要做清理善後的工作,为了即将上市的新品又跟老板讨论了一下才会拖到现在。
  他猜一向没耐性的那个人应该等得很不耐烦了。
  才这麽想,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喂?」
  『你还没下班?怎麽这麽久?』
  「刚下班,正在路上。」
  『我在你家楼下的7…11,你来这边找我,外面太冷了。』
  「喔好,我再五分钟就到了。」他顿了顿,才问:「你要吃东西吗?」
  电话那头传了沉吟声,没一会儿就听那人说:『算了,这麽冷,店都关得差不多了。』
  收起手机,杨以恩缩著脖子快步往租赁处的方向走去,没一会儿他就看到熟悉的三色招牌,一个穿著黑色大衣的男人正从自动门後走出来。
  他愣了下,小跑步过去,对方也看到他了,咧嘴笑出一口白牙。
  「嘿,我在里面远远的就看到你。」
  他点点头,看男人虽然面带笑容,眼角却难掩疲惫,再看他手上提著笔电跟公司包,看样子是下班後就直接过来。
  「你等多久了?」
  「我今天加班,快九点才离开公司,开车过来这边大概十点吧,幸好国道没塞车。」
  杨以恩觉得这样未免太累了,大可隔天周六再来就好了,想到男人早前寄来的手机简讯中说有事告诉他,约了晚上碰面谈。
  什麽重要的事情这麽急?怀著疑问,他带著男人回到自己的住处。
  他住在便利超商後面的老公寓,公寓外观看起来很老旧斑驳,楼梯扶手还会发出要断不断的声响,但进了他租的套房就不一样,房东将三楼这层重新隔间装潢过再分租给学生或他这样的单身汉,内部很乾净新颖。他租的是有独立卫浴的套房,约莫十坪大,一个人住算是非常宽敞,家具一应俱全还附网路跟第四台,房租之外他只要额外负担水电费,若不是透过认识的人介绍,他也没办法以合理的价格租到这麽好的地方。
  进了房间,已经来过几次的男人熟门熟路的脱鞋脱衣,东西一放就往小沙发一坐,喉头深处滑出一声不知是舒服还是痛苦的叹息。
  杨以恩瞥了他一眼,挂好夹克跟帽子後,开始翻找起冰箱。
  「吃火锅怎麽样?」
  「……好。」有气无力的回应,杨以恩还以为他睡著了。
  小厨房里,杨以恩拿了锅子把水烧开,溶了鸡汤块当汤底,然後把从冰箱里找出的材料全部丢下去,又烫了乌龙面,调好两人份的沾料。就算不需要任何技巧,把东西煮熟也花了十几分钟,当他把热腾腾的锅子端到桌上,沙发上的人真的睡著了。
  「喂!」布好碗筷的杨以恩喊了声,男人动也不动,他只好伸手去推:「李璇,吃饭了!」
  「唔……」
  男人缓缓睁开眼皮,杨以恩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睛布满血丝,心里隐约觉得不太对劲,一阵子没见怎麽这人变得如此憔悴,再仔细一看,双颊似乎也瘦削了点。
  两人席地坐在冒著热烟的小茶几前,刚睡醒的男人一开始还有点迟钝,拿著碗筷却没动作,杨以恩重新热了乌龙面後要他拿碗来盛,他才如梦乍醒般「喔、好」应著开始吃著。
  杨以恩本来就不是在餐桌上多话的人,向来主导谈话的男人今晚不知怎麽地也特别沉默,席间只听得到两人唏哩呼噜吞面条间杂著滚烫汤水冒泡的声响。
  「我们分了。」
  正凑著碗沿喝汤的杨以恩闻言,抬眼看向对面,只见男人一手端著汤碗,一手夹著蛋饺,淡淡的说著跟女友分手的消息。
  「她问我什麽时候带她回家,我们才交往一年,我觉得还不是时候,她就说我没诚意,不是真心的,反正就是大吵一架。」然後就分手了,大概一个礼拜前的事。
  「你没跟她解释?你不是玩玩而已吧。」
  「当然不是!」男人悻悻然的咀嚼著肉片。
  杨以恩没再多说一句,关於男人跟女人之间的爱情,他从来不知道该说什麽才好,聆听是他唯一能做的。
  吃饱後,吃人嘴软的男人很自动地包办了洗碗的工作,杨以恩找出一套换洗衣物,对方比他略高一些,之前也有过什麽都没带就来他这边窝的情况,幸好他的衣服男人还穿得下。
  男人洗澡的时候,他趁空打开电脑把相机里的照片传输到硬碟里,然後一张张点开来编辑,从浴室出来的男人凑到他身後看著一张张鲜豔明亮、令人垂涎欲滴的照片。
  「你们店里新产品?」
  「嗯。」
  「这个看起来很不错。」从背後伸出一只手,指甲修得平整的指头点著萤幕上的甜塔。
  霎时间杨以恩闻到一股麝香味,是他新换的沐浴乳,自己用并不觉得,没想到从别人身上闻来香味这麽明显。男人已经改戴上有框的眼镜,加上头发凌乱的样子,看起来年轻了几岁。
  他去洗澡的时候,男人自己把沙发拉了出来,那本来就是一张沙发床,平常叠著像张双人沙发,拉开後就变成一张单人床,等他一身蒸气地出来,男人侧卧在沙发床上,眼睛闭著但眼镜还挂在脸上,不知道是睡是醒
  「李璇?」
  没有应声,看样子是睡著了。杨以恩悄悄取下眼镜放在一边,找出一床棉被替他盖上,帮他拽被角的时候,男人翻了身变成仰躺,眼皮半张,还以为是要醒了,没想到只是挣扎地掀了掀又闭了上,杨以恩差点笑出来,觉得这人根本就累翻了还要逞强。
  习惯晚睡的他本来想继续弄照片,想想还是放弃了,很快收拾下就爬上自己的床,只在床头留了小小一盏夜灯。
  刚洗完澡反而没睡意,他下意识翻了个身,床板隐隐发出「呀叽」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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