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颤栗-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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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趁着她分神之际,用力推开她,滑下竹梯,向门口逃去。
“你们是跑不了的!”老太婆的声音变得十分凄历。
“莫菲儿,怎么了?”杰生终于出现在我面前,我扑入他的扑里,禁不住浑身发抖。
“快!我们快走!”我拉起他的手就向竹楼下跑,杰生一头雾水。
外面是无边的黑暗,我们只有沿着沼泽边缘跑,想找到来时的那条路。跑了一阵,没发现后面有东西追来,才稍稍放慢了脚步。
“莫菲儿,在野兽沟,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一过那个枯木就找不到你了?”
我喘着气,浑身发抖。
“是,是那个老巫婆的幻术。”我明白了一切都是她有意安排的。
“老巫婆?在那幢竹楼里?”杰生显然不理解我的意思。
我点了点头,哭出声来:“是她,她……她把顾燕变成了怪物。”
“什么怪物?”杰生还不明白我说的话。
这时,我惊恐地听到身边的沼泽湖里响起了怪声,就像鱼在泥水里翻滚的声音,天黑时我也听到过这个声音。我大惊失色,尖叫道:“杰生,它们追来了!”
可是已经迟了,杰生的脚边猛然伸过来一只水淋淋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腕。
紧接着,又争先恐后从沼泽里探出五只手,把他拽倒在地,往沼泽拖去。
“杰生!”我惊道。
“莫菲儿……”杰生还没弄明白它们是什么,就陷入了沼泽中。
我扑到沼泽边,把手伸给恐慌挣扎的杰生,他已经有半个身子陷下去了,那三个怪物还在不断把他往下拽。
“杰生,快拉住我的手!”我叫道,但他已经够不到我的手,杰生越陷越深,很快,泥水淹没了他的头顶,翻上几个泥浆泡后,沼泽就恢复了平静。
我伤心地喊着他的名字,内心无比绝望。
“你现在该回心转意了吧?”那老巫婆不知何时站在我的背后,手中拿着蜡烛,我看到在她的脚后,顾燕在地上蠕蠕爬动着,跟了过来。
我感到一阵恶心。
沼泽中又响起了怪声,那三个怪物先后爬了上来。
那老巫婆喃喃念起了咒语,在那刹那,我的全身竟然全都麻痹了,怎么也动不了。
我流着泪,恐怖地看着它们慢慢靠近,纷纷把冰凉的手搭上我的身体。
我感到它们的手上像有病毒传染给我,我的手脚正在慢慢变化,变得软了,非常软,像烂泥一样软,好像根本没有了骨头……
软化感从四肢开始,向我的躯体蔓延,那感觉竟然十分舒服,我的意识也开始模糊,我闭上了眼睛。
突然,一声清脆的枪响惊醒了我,我睁开眼,赫然看到,老巫婆的胸前出现了一个弹孔,不断喷出血来。
她惊愕地看着前方,嘴里只说了句:“为什么……是你……”身体像崩溃的泥塑般倒了下去。那三个怪物放开了我,全都扑到她的尸体边,嘴里发出冒泡似的声音。
我听出它们在喊着“阿妈”。
我的手脚顿时恢复了知觉,那种软化感也像潮水般退去。
我回头,后面站着一个傣族老人,是他!是村里的那个怪老头开的枪,他救了我!
那老头没有看我,他直愣愣地盯着老巫婆的身体,然后慢慢从我身边走向她。
“岩温、岩尖、岩罕。”他对三个怪物低声说道。
我知道,那老头是它们的父亲,但是,直到现在,我还不能把这三个可怕的怪物跟照片上那三个可爱伶俐的小男孩联系起来。
那三个怪物抬头看着他们的父亲。
“阿爸……你为什么要杀了阿妈?”它们的声音虽然很含糊,但还能听出来。
“孩子,你们不能再害人了。”那老头跪了下来,泣声说道。
“村里人都不要我们了,连你也不要我们?”那三个怪物忽然吼叫道,它们拉起了那老头和老巫婆的尸体,缠成一团,发出伤心的尖叫,一同滚入了沼泽湖中。
沼泽湖像沸腾了,那些磷火到处疯狂地飘荡着,看得我触目惊心。等了好久,才慢慢平复下来。
“莫菲儿……”
我听到顾燕在叫我,现在,岸上只剩下我和她。她朝我爬了过来。
“燕子!”我伤心地抱住了她,“我带你回去,一定会让你恢复原样的。”
她摇了摇头,看着沉寂的沼泽湖,说:“太晚了……我不能回去了……我的家就在这儿!”
“不!这地方不是你的家,你不能跟那三个怪物在一起!”我叫道,为顾燕的想法感到震惊。
“我不会……让它们再害人的,它们……其实也很可怜……”她说道。
“燕子?”我使劲摇头。
她叹了声气,说道:“请多保重……”说完,从我的怀里挣开来去,慢慢爬入了沼泽湖,直至消失在那片黑暗里。
我愕跪在沼泽湖边。
第二天,我终于在迷失的森林里遇到了两个当地的猎人。
他们告诉我,这个神秘的沼泽湖几乎没有人能找到,而岩温、岩尖、岩罕三兄弟的故事确实在附近的村子里流传着。据说他们以前是三个人见人爱的好小伙子,可是,后来不知是得了什么病,变得越来越懒,精神萎靡,整天赖在床上,什么活也不干,最后,竟然慢慢变成了一堆烂泥一样的怪物,他们的阿妈为了治他们的病,想尽了办法,可是都不管用,最后只能求助于古老的符咒。村人们很害怕,认为这病是会传染的,就把他们赶出了村子。从此,谁也不知道这母子四人去了哪里。有人说,在传说中的妖湖边见到过他们,那个地方只要有外人进入,男人就会被淹死在沼泽湖里,女人就会变成同样的烂泥人,但那也只是恐怖的传闻罢了。
我回想起相片上那三个可爱的孩子,顾燕说他们很可怜,那么,这三个本来很好的年轻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在他们的人生经历里,到底发生过什么恐怖之极的事?
我又一次深深地颤栗起来。
白羊的颤栗故事:故纸
两年前,我住在江南水乡的一个古老小镇上。
小镇很清幽,一条南北走向的蜿蜒小河呈月亮型安静地穿过小镇的中心地带,十里长街沿河依水而筑,鳞次栉比的明清建筑倒映在河面上,不时有乌篷船从它们的前面吱呀吱呀慢悠悠摇过,打碎了虚幻的倒影。人们的生活也像很多年前一样适淡而和谐,仿佛现代时光到了这里,就放慢了脚步,停了下来。
这样的古镇在江南很常见,但是,这个古镇却有个与众不同的去处,这去处让平常的小镇抖然有了一圈文化的韵味,变得不太寻常。
这个去处便是魁星楼。
魁星楼是座藏书楼,相传为乾隆年间的状元解开琳所建,他是小镇上古往今来惟一出的一名状元,可谓是空前绝后的一个人物。解开琳衣锦还乡,便在这小镇上最好的风水宝地——那条月亮河的中间内弯处的地面上建了魁星楼,月亮河就像一条玉带子半缠着这幢飞檐斗角的四层木质高楼,使之成为小镇最耀眼的一道风景。这位状元公一生搜罗天下奇书置于藏书楼内,至他的孙子一辈,魁星楼便俨然成为江南藏书名楼,孤本善本琳琅满目,是很多读书人一生向往的地方。
我去魁星楼,是在一个初春的傍晚。
那时的魁星楼,已经没有一本藏书。乾隆年间的解状元可能做梦也想不到,几百年后,家道中落,他的子孙们会在几天之内,把魁星楼里几乎所有的藏书都当成废纸,论斤论两称给了收破烂的,好一点的书,也被人纷纷以极为便宜的价格购走,有些人甚至以古本字迹模糊为由,趁机杀价。这些读书人一辈子的心血,大多成了糊墙和生火的工具。这是民国末期的事。
这些事现在谈起来,仍让我这个史志研究者感到隐隐心痛。
我在魁星楼独自住了一晚,为的就是体验一下当年读书人的心境和这座藏书楼的沧桑。但是,那晚,我却经历了一生中最大的恐怖,第二天,便匆匆逃离了这座小镇,从此再也没有回去过。
陪我一起去魁星楼的是镇文化站站长肖果,他是个四十开外的中年人,生性却十分古板,做什么事都有些一丝不苟。
“陈老师,已经有十几年没人在魁星楼住宿过了,上一次留宿的是著名史学家杨雷山教授,那时我还是刚进文化站的一个小后生。”他一边打开魁星楼的门锁,一边说。
“哦,是吗?”能得到和史学权威杨老这样的大人物同等的待遇,我不禁受宠若惊。
“听说杨教授离开魁星楼后不久,就得了抑郁症,几个月后就去世了。”他推开了大门,魁星楼黑幽幽的厅堂出现在面前。
“嗯。”我叹息说,“真是史学界的一大损失啊。”
“听说您要来,我们特地让人把这里打扫干净了,楼上已经准备好新被褥,您可以放心在这儿住宿。”他的话在空荡荡的厅堂里有些回音。
“谢谢,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说,跨过半膝高的门槛,走入了楼内。
“楼下是书楼主人会客谈学问的厅堂,并不藏书。”他介绍说。
我饶有兴致地点头,观赏着雕梁画栋的厅堂。这时,我赫然看到在厅堂的角落里,有一尊魁星泥像。魁星长得很丑陋,就像地狱里的判官或食鬼的钟馗,它圆睁着眼,单跳着一只光脚,一只手高举着毛笔,像要随时点落。
这尊泥像悄然隐在黑暗里,阴森森的,吓了我一跳。
“这尊像来历可久了,从魁星楼建成就一直在那儿,是我们镇的重要文物,文革时没有被破坏,算是万幸。”肖果见我面露惊讶之色,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我连连点头。在魁星楼出现魁星的塑像是合情合理的,古代的读书人总是梦想着,这支笔能点到自己的头上。但是,也许是塑像太逼真了,我总感到它有一股邪气,看了让人很不舒服。
“陈老师,这边请。”肖果指着右边的楼梯说。
木梯很窄,跟所有年代古久的楼梯一样,人走在上面,就会传来吱吱咯咯的响声,在寂静里显得特别响亮。
二楼是隔成一间一间的小房间,肖果介绍说,这里一直到四楼,都是藏书的地方,每个房间都分门别类存放着书籍古卷。可现在房间里徒有四壁,没有任何东西,夕阳的红光从窗格子透进来,在地上墙上形成精致的方格图案。
看着这些空空的房间,我很有些伤感。
接着,他又带我去了三楼和四楼。四楼最里边处便是住宿的房间,吱呀一声推开门,里面的摆设就尽收眼底了:房里铺了一张小床,床边有一张仿古红木书桌,木桌上还摆着文房四宝,很干净清雅。
“晚上,您就住这儿吧。”肖果说。
“好,好。”我一边点头,一边环视着这个房间。
房间的左壁挂着五幅清代官员的画像,右壁则密密麻麻用毛笔写了不少人的名字。我不解地看向肖果。
“哦,这边是解家历代掌管魁星楼的家长,第一幅就是那个解状元。”肖果指着左壁上的挂像说,“不过这里挂着的是复制品,原件已经被县博物馆收藏了。”
我一幅幅看过去,最后一幅是一个长着山羊胡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