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世话晴秋-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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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陌杨是万万不愿抛下秦淑欣不管的,一来二往的讨论过后,彼此都做出了让步,每次都把秦淑欣送到路口。江韶矽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两个人,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二人回到家时,阮富山拉着江韶矽上楼,神神秘秘的在其耳边说道:“韶矽,爸爸送你一样小玩意儿,你肯定喜欢。”
阮陌寻瘫在沙发上把这话听得真真切切,当即来了兴趣,跳起来说道:“我也去看上一看。”
阮富山瞪了他一眼,挥手驱赶:“没你什么事儿。”
江韶矽上了楼,他倒是顶顶期待这份礼物,阮富山出手向来阔绰,对他不曾吝啬过,想必不是绝世珍宝,也得算得上贵重之物。推门而入,他抬头瞧见一只绿毛红嘴的鹦鹉正在笼子里扑腾着翅膀,见他进来,便忽然安静下来,与他遥遥相望。
这一人一鸟相视片刻,江韶矽膝盖一软瘫倒在地上,他想起了赌场的那一夜,杜靖棠把一盘光秃秃的尸首分家的鹦鹉呈现在他面前。这实在不是什么好的记忆,他甚至觉得,自从那天起,他就和厄运相伴,失去了所有。
赌场,警察局,煤场,他走过的每一个地方都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的脑子里回旋,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他与江韶年分离的那一刻。
阮富山等了大半天也不见江韶矽的身影,他满以为江韶矽会提着鸟笼快快乐乐的跑下楼来,并且表现出对这份惊喜的接纳与感动。
阮陌寻也伸长了脖子往楼上瞧:“爸爸,你到底送了他什么啊,你这老爷子可真是偏心啊,何曾见你送过我半毛钱!”
阮富山来回踱了几步,对阮陌寻指指点点个不休:“你给我闭嘴,我供你吃供你穿,供你挥霍无度的花钱,你还有脸来跟我要礼物。”
阮陌寻伸了个拦腰,摸摸肚皮,对站在一旁听候吩咐的周佟说道:“饿死了,快叫蒋妈开饭,我吃完饭要赴沈二少的牌局。”
阮富山忽然竖起耳朵,他对“沈”这个字顶顶敏感,于是坐回沙发,贴近儿子问道:“你去沈琴维家打牌?”
阮陌寻嘿嘿一笑:“昨儿个就打了电话约好了时间,我去摸几圈,要不您老也在家里设个麻将场儿,我请少爷小姐们来,图个热闹。”
阮富山对周佟招了招手,又耳语了几句,随即对阮陌寻嘱咐道:“老规矩,可以输…”
阮陌寻心领神会的接了一句:“但不能比沈家人输得惨。”
阮富山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装起父辈威严:“家里的钱可都被你败光啦,下次再拿钱去赌,我可要打断你的腿,这次只拨给你两万,你意思意思就算了,输光了屁股就赶紧回来!”
饭厅里已经摆好了饭菜,也不见江韶矽下楼,阮富山本想差人去喊,但思索片刻还是不放心的亲自上楼去了。
江韶矽靠坐在墙角,傻愣愣的和鹦鹉相对看了又看,阮富山推门进来时他也毫无感觉,直到对方发现了他,又惊又吓的把他扶了起来:“韶矽,你这是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解开了中山装的扣子,终于透了一口气。他说:“父亲,您的礼物我很喜欢,就把它挂在我的卧室吧。”
阮富山见他脸色苍白,可言语上又听不出任何问题,便挽了他的手说道:“喜欢就好,跟我下楼吃饭吧。”
江韶矽用手指摩挲着阮富山肥胖的手掌,觉得对方的肉真是绵软发虚,和自己记忆中的爹完全不同,在他很小的时候,爹总用一双厚茧层层的大手摩挲他的脸颊,他每次都觉得小颗粒在脸上滚动一般,可是却别样的温暖,就像哥哥江韶年的怀抱。那才是爹的感觉,而他在阮富山身上,找寻不到任何一点。
两天后,阮家后花园里发现了一具被扭断了脖子的鹦鹉的尸体,阮富山十分愕然,而江韶矽平静的对视了他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进了一只野猫,等我发现,鹦鹉已经死了。”
唐小五被胡万七五花大绑狠狠抽了几十马鞭,背上纵横的鞭痕十分壮观,胡万七还是觉得不解气,作势又要下手,被江韶年一把挡住:“司令,消消气,药都熬好了,您喝完再接着打也不迟。”
胡万七把马鞭一甩,指着唐小五骂道:“我日你姥姥的,下回老子再找不着你,你就彻底给老子滚蛋!我带兵抄你老家,说到做到!”
唐小五闭着眼睛痛苦呻吟,微微点了点头,他倒是屈的很,那天胡万七睡着了,到了吃药的时间,他叫了几次都没叫醒,又不敢大力去推,怕把司令给惊了,便趁着那档子工夫跑去看参谋长们下棋,等他看了个心满意足,胡万七已经坐在床上虎着脸等他了。
胡万七一走,从角落里窜出几个兵,平日里与唐小五很是要好,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关切,但却没有一个人敢给他解开绳子从树上放下来。正在这时,江韶年拨开人堆,拿了把刀割开了绳子,人群突然没了声音。
似乎每个人都知道唐小五失职之时,有个刚来不久的小兵巴巴的跑去给司令送药,从而顶替了唐小五的位置,成了司令的贴身勤务兵。
江韶年把人扛到了军帐里,唐小五趴在地铺上,江韶年就蹲在他面前,推了推他的头:“喂,还活着么。”
唐小五艰难的把头扭向一侧,他对江韶年心存怨气,故而十分冷淡。
江韶年起身踢了踢他:“活着就行,你给我撑着,我去找药。”
原本半死不活的唐小五,在江韶年的手下竟然精神到鬼哭狼嚎,方圆百里都可听到他那惨烈的嚎叫。
“嗷!”
“嗷个屁!老子还没用力呢!”
“啊啊…疼…”
“知道疼就行,忍着!就快好了!”
“你轻点…啊…”
“他妈的我就没用力!你不要叫了!”
这俩人在军帐里轰轰烈烈的涂药,外面早就有人按捺不住了,冲了进来破口大骂:“你奶奶个熊!涂个药喊什么喊!生怕别人裤裆里竖不起来么!”
等唐小五涂完了药彻底安静了下来,江韶年扳过他的脸仔细看了看,默不作声的捏了捏唐小五的下巴。
晚上江韶年为胡万七打来一桶洗澡水,他探着手试了试水温,冷热刚好,胡万七的风寒好了许多,此刻很能够活蹦乱跳,转眼就把自己扒了个精光,他在木桶里扑腾了半晌,末了唤来江韶年:“你也一起来洗吧,这木桶挺宽敞的。”
胡万七是个胖子,他都能说宽敞的地方,那绝对就是够宽敞了。江韶年犹豫了片刻,便一股脑的也把自己扒了个精光,跳进了木桶。
江韶矽瘦而结实的身体,白而健康的肤色,比起水里的胡万七不知好看多少倍。他盘起两条长腿坐在木桶里,胡万七伸手在他的手臂上捏了一把:“过来给我搓搓背。”
两个人在木桶里洗了大半天,期间江韶年换了两次热水,胡万七瘫在木桶里十分享受,他抬起一只脚丫子踢了踢江韶年:“我给你洗洗?”
江韶年急忙推拒:“不敢,我自己来,不劳烦司令。”
胡万七心情很好,抢过毛巾便撩上了江韶年的身体:“老子可头一回给一个勤务兵洗澡。”
江韶年转过身去把背部亮给了胡万七,胡万七当即认认真真擦洗起来,有模有样的倒也丝毫不含糊。他一边洗一边说:“他奶奶的老子受够了行军打仗,这荒郊野外的洗个澡也这么麻烦,别人都跳小河沟里洗个痛快,老子是司令,怎么能光着屁股让他们看!”
洗完了澡,胡万七舒舒服服的躺在木板床上,他瞧了瞧头发湿漉漉的江韶年,忽然发出感慨:“你小子长得不比韩苏差啊。”
江韶年不认识韩苏,便低了头不搭腔,自顾自的给胡万七掖了掖毯子。
唐小五的伤日渐好转,胡万七倒没有再抽打他,只是他终日找不到自己该有的位置,以前他是司令的勤务兵,眼下司令身边早就没他站脚的地方,而他恨江韶年又恨不起来,这个英气勃发的少年对他倒是很不赖。
胡万七把队伍驻扎在卢京城外,等待时机成熟之后就带兵进城,他在城外闲出了毛病,专喜欢看人打架,挑几个小兵蛋子围成一团打成一片,他瞧着心里舒坦。
打到最后的人,胡万七就吆喝一声:“站那儿等着!跟小江打一场!”
那人哭丧着脸哀求道:“司令,您饶了我,我哪儿敢跟他打啊,他没进队伍之前把张副官的门牙都敲掉两颗。”
胡万七可不管,他只管自己心里高兴,咋咋呼呼的掏出枪盒子来往地上一拍:“丢门牙还是丢命,看着办吧。”
尔后江韶年解下武装皮带,松了松衣领,练手一般把人揍了一顿。胡万七一眼叼住人群中的唐小五,指指点点命令道:“唐小五,要是不想让我带兵抄你老家,你就他娘的站出来跟小江打。”
唐小五撇着嘴,心里早就翻了白眼,抄我老家抄我老家,你都喊着要抄我多少回老家了,哪次也没见你真带兵去抄,抄吧抄吧,老子正好随着你的兵回乡探亲!
他不情不愿的站了出来,直挺挺的立在江韶年面前,闭上双眼等着挨揍,哪知江韶年伸手一揽便揽住了他的肩膀,尔后扭头对胡万七说道:“司令,打他我可下不了手。”
胡万七瞅了瞅江韶年,又瞅了瞅唐小五,他忽然哈哈大笑:“在军内这种事儿听说不少,可我头回见,新鲜!唐小五,你干脆脱了军装给小江当媳妇儿吧!”
唐小五霎时红了脸,愤恨的推开江韶年:“滚!”
这举动立刻引来了众人的哄堂大笑,唐小五羞得无地自容,骂骂咧咧的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他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
吃过晚饭,唐小五跑去河边洗澡,几个士兵瞧见他光着屁股下河,就开起了玩笑:“唐小五,你现在可是有婆家的人了,还敢脱光了跑出来么,你男人可饶不了你!”
唐小五恼恼怒怒的去衣服堆里翻枪盒,他恨不得毙了这些生事的人,这时,一双大手按在了他的手上。
他抬头瞧去,月光之下江韶年的英俊的面孔映入眼帘,唐小五惊得往后一退差点栽进河去,江韶年拉了他一把,他看到那明亮的眸子带着笑意,口气却又沉静如水,波澜不惊:“何必动怒呢。”
这些士兵们刚要起哄,江韶年转过头去,淡淡的说了一个字:“滚。”
小河边静得只剩下流水的声音,唐小五倒不自在了,他着急忙慌的去找自己的衣服。江韶年就站在河边面容沉静的望着他。
唐小五很瘦,也很单薄,短短的头发巴掌大的脸,仔细端详,他长得算是清秀,生起气来那张小脸上总有着一股似曾相识的倔强。让江韶年很是亲切。
夜色渐浓,远处军帐中的热闹也渐渐平息下来,一时间万籁俱寂。唐小五屏住呼吸,与江韶年保持距离,他提高警惕一般瞪着对方。
江韶年也似笑非笑的瞧着唐小五,似乎遇上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