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孽深重的夜晚(出书版) by 和泉桂-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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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受牵连,得不到外界丝毫的经济援助。」
国贵完全无法反驳浅野的斥责。
「我会想办法救那个男人的,你如果真为他着想,就切记别做傻事。听到了吗?」
「……」
的确,此时除了浅野他已无人可以相信。国贵只有一条路可选。
「清涧寺?」
「知道了,一切就拜托你了。」
即使没有亲自出面而是请浅野帮忙救辽一郎,国贵仍旧逃不出背叛国家以及所属社会的命运。他不但冒渎了同胞,还让
全家人陷于危险的火焰中。
事到如今,国贵已搞不清楚浅野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了。
难道他其实一直在操纵自己,想借此达到目的?或者这次意外其实是浅野失算,他一直是真心想要帮忙……?
两者都有其可能性,不管国贵如何思考依旧得不出结论。
「国贵少爷,差不多该出门了?」
门外传来内藤戒慎的声音,国贵立即回了句『马上来』。
他真的好像奔出家门去见辽一郎,但浅野芒刺在背的交代却让他裹足不前。几番挣扎后,国贵终于无奈地站起身。
感觉自己的心脏失控地狂跳,几乎要从胸口蹦出来了。
「您的脸色很难看呢,是不是看到什么不好的新闻?」
「不,没那回事。我出门了。」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辽一郎会因此学到教训,退出运动、放弃社会主义思想吗?
不,根据国贵对他的了解,旁人愈是反对他愈想贯彻自己的想法。除非奇迹出现,否则辽一郎绝对不可能舍弃他的信念
。
国贵很清楚,希望给辽一郎安稳生活的想法,不过是一种自我满足。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跟辽一郎调换身份。但只怕对方根本不领情吧?
用身体留住他已是天方夜谭,自尊心也早就舍弃了,到底还有什么法子可以帮助辽一郎呢?
怀着忐忑心情回到家的国贵,却被聚集在大门前的男男女女团团围住。
「他回来了!」
围着国贵的众人七嘴八舌地说话。拿着照相机的人,则不断挤开其他人想凑到国贵面前。
从这些人的服装、说话方式,不难得知他们是报社记者。仔细一看,里头还混杂了几张他见过数次的脸孔。清涧寺家一
向是八卦小报喜爱追逐的目标,所以国贵早就习惯被记者们包围。然而这次却因事涉辽一郎,国贵一反常态变得相当紧
张。
尽管不像平常那样沉着,他仍努力不让内心的忧虑浮上表面。
「请问有什么事?」
「我们得到可靠消息说贵府是赤化的贵族,目前正接受有关当局的监视。」
「赤化的……贵族?」
国贵强压下内心的动摇,露出一抹冷笑。
所谓的赤化贵族,就是赞同共产主义,并积极投身社会主义运动的贵族。或指原本肩负守护天皇的重责大任,却转而否
定君主制投身运动,放弃了身为贵族的义务。
「清涧寺家族是蒙受天皇陛下恩泽的贵族,岂会跟共产主义扯上关系?」
「请问您认识成田辽一郎这个人吗?」
果然美错。国贵早有心理准备记者会提及辽一郎的名字。
放心,只要像平常那样冷静回答就好。
国贵原想对记者的问题嗤之以鼻,不料却办不到。
「今天早上成田辽一郎以杀害大谷次郎的罪嫌遭逮捕。请问他是这个家的仆人吧?」
听到杀人这个毛骨悚然的字眼,国贵赫然错觉脚下这地球开始崩裂。
他感觉全身的血液开始冻结。
况且,大谷这名字他并不陌生。几秒后,国贵终于想起前阵子曾在辽一郎那里,听到他的同伴提起这个名字。奇怪,那
已是两个礼拜前的事了。
辽一郎根本不可能杀人啊!
「的确,我家是有一位姓成田的司机,不过其他事我就不清楚了。」
「这样不是很奇怪吗?国贵先生,你明明是这个家的当家主人啊。」
「清涧寺家的主人是我的父亲冬贵。」
在场的记者们闻言莫不失笑。或许是羞耻之故,国贵察觉自己两颊泛红,连忙摆出更冷酷的表情。
绝对不能让他们瞧出我的丝毫退却。
我是为了什么拼死守护这个家?不惜忍受强大的压力与寂寞也要加入军队?
若是在这种地方被击倒,那之前的努力不就付诸流水了!国贵不停对自己喊话,手指微微颤抖。
最后,他伸手推开金属制的大门,留下一群失望的男女,转身往屋内走去。虽然这样做很失礼,但国贵已经无所谓了,
反正那些人里头根本没有值得他友善的人。
一打开门,便看见神情紧张的管家内藤在门边迎接自己。分明早上才见过,国贵却觉得他突然老好多,不禁吓了一跳。
「欢迎您回来,国贵少爷。」
「内藤,外头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听他们提到成田,应该是指司机的儿子吧……」
这点国贵早就知道了。
「真是个大瘟神!」
内藤憎恨似地咒骂。
「辽一郎绝对不会杀人的,这点我非常清楚。」
「国贵少爷对他只有小时候的印象,根本不清楚这几年他变成什么样。幸好老早把他赶了出去。要是他还留在这个家,
真不晓得会捅出多大的搂子!」
看到内藤气愤的表情,国贵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他真的很想去找浅野商量,但门外的记者迟迟不肯离去。对他们而言,只要能挖到清涧寺家的一条丑闻,就够报社的销
售量成长几成。
「哎呀呀……国贵哥,你现在才回来啊?」
从自己房间走出来的和贵走下楼梯,朝国贵露出微笑。
他穿着合身的高级礼服,丝质的衬衫还是前几天刚订做好的。当然,订制服的账单是送到国贵手上,也让他为此烦恼了
好些时间。
「和贵,你要出去?」
「嗯,今晚要参加宴会。」
他嫌恶似地拨开落在前额的发丝,耸了耸肩说。
「开什么玩笑!你难道没看到外面的情况?!」国贵反常地大声怒吼。「你是想给守在门口的记者提供什么好素材吗?
」
「他们只是三分钟热度罢了,用不着担心啦。」
和贵毫不畏惧地浅笑道。
「你也该收敛点了,和贵。都这种时候了,你就不能成熟点吗?」
「成熟?有必要吗?」
和贵若无其事地回嘴,气得国贵冲动地揪住他的领口。从拉起的领口处,可以清楚看到和贵陶瓷般白皙滑嫩的纤细脖子
。
「你可知道这样轻率的行动会给我们家带来什么影响?!你再继续乱来,只会把场面搞得更难看。」
结果,国贵不过是把浅野告诫他的话重申了一遍而已。无论是浅野或自己,最先闪入脑中的念头都是自保要紧。
「难看的是大哥拼了命在做的事吧?」
和贵讽刺地笑道,眼神却狠狠瞪向国贵。
识相的管家说了句『我先告退』,便从战火一触即发的现场离去。
「不妨告诉你,我肯接下秘书工作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你到底还要我做什么?」
「难道你不能正常点,乖乖当我的弟弟以及清涧寺家的一份子吗?」
「我办不到!」
和贵的声音一阵拔尖,有如利刃般刺进国贵的心,他不禁愣了一下,只能茫然望着美丽的弟弟。
「和贵……」
「我早就说过不管这个家变得怎样都无所谓。你看看我们父亲,那是个行为正常的人该有的样子吗?」
和贵平静但严厉的反驳让国贵登时哑然。
「一切都不干我的事……随便它了。」
瞬间,和贵的语气变得十分软弱。国贵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心脏仿佛被人重击一拳似地剧痛。
——是啊。
和贵是几时开始变成这样的……?
幼年时的他明明是个开朗爱笑的孩子,应该也像现在的道贵一样天真烂漫才对,想当初国贵还对他疼爱备至。
约莫是从国贵进入全体住宿制的陆军幼年学校后,和贵就开始变了。他变得常常口出嘲讽,完全不复以往可爱模样。
在国贵离家就学的岁月里,和贵究竟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大哥是笨蛋。你会被这个家拖累,一辈子都得不到自由的。」
即使那样也无所谓。国贵之前一直这么想。
他不希望清涧寺家毁在自己这一代手上。他总是小心翼翼地将整个家族扛在肩上,深怕一个不注意会让它受伤。
不,也许该说国贵只剩下这个家了,他就像害怕溺死的落水者渴望攀附能依靠的东西,紧紧抓着整个家族不敢放手。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国贵咬紧下唇以防自己当场崩溃。
到头来,清涧寺家对和贵而言不过是个妨碍自由的枷锁,欲除之而后快。
他一定认为打算死守家族的国贵愚蠢至极。
「算了,随你要去哪里尽管去吧。」
只有国贵执着于这个家,被它牢牢束缚着。那么拼命的他简直可笑。
到底他是为了什么要这么做……非得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