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一局棋作者:燕赵王孙-第1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被师傅认可这个事情,他还没和李慕说,一旦定了下来,他反而不着急告诉李慕这个好消息,这件事,对于他来说,比考上一中重大得多,也高兴得多。
十一的时候很多同学都回了平安县,他们几个要好的一起去看了初中的班主任,总是笑眯眯的女老师看到韩越之和李慕有说有笑,不由取笑他:“你当初不还说,‘人生理想不一样,没什么好说的,’怎么现在又说话了?”
韩越之这么多老师,最怕这个笑面虎一样的班主任,被她呛一句,半天说不出话来,倒是李慕见他很窘迫,出口帮忙:“那是我跟他闹别扭,他和我吵架来着,越之您还不了解嘛,脾气来得快去得快,没真和我生气。”
女老师呵呵笑了两声,挑眉又去取笑李慕:“我们的学习委员真是好朋友的典范,我记得你当初也是说,‘我们两个斗嘴的,过几天就好了,’现在想想,倒是你脾气比大班长好。”
李慕不幸中了暗箭,只能苦着脸上另一桌敬饮料去了。
韩越之心中好笑,不敢表现在脸上,只能同老师小声说:“老师,您手段越来越高了,我一直可怕您了。”
班主任冷脸横他:“什么叫怕,要说崇敬!”说完,突然叹了口气,然后语重心长:“越之啊,等你们渐渐大了,就会发现自己的朋友有各种的不好,人的心就会浮动,等你们上了大学,开始工作,联系少了,当年的好友变成陌路,你就只能独自面对孤单,独自分享快乐,独自埋藏悲伤。”
韩越之静静听着,然后突然回答:“我们不会,我们将来会在同一个事业里奋斗,所以一辈子不会陌路!”
第18章 动心
平安县背靠大山,每到夜晚,带着泥土芬芳的凉风,便会穿越整个县城,驱散白日里炽人的暑气。
晚饭过后,韩越之和李慕在小公园里散步,这会儿天刚刚见黑,周围消食的人很多,平时有些冷清的公园,难得因为放长假而热闹起来。
两个人边走边聊,气氛倒还好,韩越之小心看了看面带微笑的李慕,终于下定决心:“小慕,有个事要跟你说。”
李慕漫不经心点头,回头看他一眼。
韩越之倒是有些紧张,胸口的心脏鼓动着,手心里全是汗,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是期盼了很久的时刻,他张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近乡情怯吧。
看他那紧张的傻样子,李慕灵机一动,笑着说:“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你就是夏天元的关门弟子?”
这个时候月亮刚刚爬出云层,李慕背着光,金丝框眼镜牢牢遮住了他的眼睛,韩越之一瞬间似乎觉得他有些不高兴,但是又看到他嘴角带着浅笑。
韩越之听他点破了自己要说的话,错愕之后,便是沮丧:“唉,我怎么忘了,你叔叔和我师傅关系那么好,你当然会知道,害我白紧张那么久,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你。”
李慕呵呵笑了两声,率先迈开步子往路灯下走:“不是叔叔说的,从我知道你在夏天元门下学习,我心中就已经认定,你定能得到他的认同。”
韩越之有点不好意思,想要说什么,却又听见李慕继续说:“我只是没想到,会这样快……”他音尾减弱,韩越之没有听清,只是呆呆看着李慕。
路灯下,李慕的眉眼清秀,十五六岁的男生,带着斯文的眼镜,有些忧郁地望着自己,漆黑的眼睛在橘黄的灯光下璀璨如宝石,他看着自己,专注的,迷茫的,还有深不可测的悲凉。
韩越之又听见自己的心,“嘭咚嘭咚”地跳动着,和紧张感不同,这鼓动牵动了他的四肢,麻痹了他的精神,错乱了他的灵魂。
他脑海里,一下子涌现了无数个有关于李慕的画面。
三年级他第一次转到自己班里背的蓝书包,六年级结业考试的格子衫,初二第一次吵架时傻兮兮的黑眼镜,两个人第一次复盘时的浅黄棋盘,还有那次同眠在尹若寒家的电扇声,“嗡嗡,嗡嗡”萦绕在耳边,韩越之感觉自己的脸,渐渐发热,发烫,他想起自己跟老师说,他们两个,一辈子不会陌路,原来刚才的自己,潜意识里,就想要许下一辈子的誓言。
虚岁十六的年轻人,突然发现自己似乎陷进了一个地方,这里风景如画,美不胜收,五颜六色的花朵随着微风轻轻飘散在蓝天下,小胡边的凉亭里,正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他自己,而另一个,却是自己的好友。
两个人都穿着正装,黑色的西装笔挺修身,十指相扣的手上,无名指的位置闪着动人的光泽,好友静静坐在自己身旁,脸上的笑容美满而幸福,他几乎听见他说:“我很高兴。”
韩越之觉得自己着了魔,这自己莫名幻想的一幕,深深映进自己心中,那甜蜜的幸福感已经包围了他,一时间他傻傻站在原地,眼睛直直盯着李慕,思绪万千。
李慕被他看得诡异,拼命回忆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两个人就这样站在路灯下,大眼瞪小眼。
直到韩爸爸的声音打破了异常的沉默:“越之,小李,干什么呢?不会又要吵架了吧?”
韩越之回过神来,看见是父母出来遛弯,轻轻吸了口气,然后笑笑对父亲说:“怎么会,我们刚要回家,没想到爸妈也出来散步。”说完,拉着李慕的手就往他家跑去,一边跑一边回头喊:“我们就不当电灯泡了,先回去了。”
李慕被他拽着一路小跑,匆忙之中还回头问好:“叔叔阿姨晚上好”。
韩越之的家也是老旧的小区,一排排只有两三层的红砖楼,看着倒有些古意。两室一厅的房子是韩越之父亲厂里分的,李慕还是第一次来韩越之的家,感觉有些新鲜,换鞋的功夫偷偷四处张望。
这个不大的家,被韩越之母亲一双巧手布置的温馨舒适,沙发上的编织款里放着一些还没做完的手工,茶几上的大叶吊兰,厨房餐桌上铺着的素花餐补无一不显示着这个家的女主人贤惠细腻。
李慕突然有些黯然,他连自己的母亲,都没有见过。随即他又摇摇头,把这些不愉快的想法,全都埋在心里。
韩越之走进自己的房间,抬手招呼李慕过来。
他的房间并没有李慕想象中的杂乱,也许是因为母亲经常收拾的缘故,藏蓝色的格子床单平整干净,写字台上的书整齐放在书架里,书柜里的书挤得满满的,有好多放不下了,都堆放在房间的角落里。
中间最大的空地,韩越之放了个正方形的箱子,黄色的塑料纸棋盘被压平贴在上面,倒挺像一个棋墩,一本棋谱放在自制棋墩前的软垫旁,三三两两的玻璃棋子还摆放在棋盘上,说明主人临走的时候还在琢磨它们。
韩越之招呼他随便坐,自己跑出去倒果汁拿点心。
李慕看着那副最便宜的围棋,突然想到自己房间专门用来下棋的隔间,六寸的榧木棋墩声色圆润,莹白耀黑的老云子放在枣红的实木棋罐里,就连桌椅,都是仿明清的红木家具。
他心中一瞬间感慨万千,他的围棋,在优秀的环境下培养出来,师傅就是自己的亲人,师兄同他一起长大,情如手足,用最好的棋具,一点一点,一年又一年,才磨练出他今日的成就。
然而同样学棋的韩越之,就是这样自己求来师傅,自己摸爬滚打,用最廉价的器具,争得围棋界顶尖人物的赞同,赞许与赞扬,争得顶尖棋手关门弟子的荣耀。
这一年的韩越之如同蜕变,他本就是一颗未曾大放异彩的宝石,一旦自己加把劲,鼓足勇气与信念去追求一样东西,任何事物都不能阻挡他,无论是周围的环境,无人认可的困难,亦或是不停拒绝他的好友。
李慕坐在充满韩越之生活气息的房间里,低低笑出声,这一刻,他真正想要敞开心扉面对自己的好友,他身上有那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他积极,努力且自信,他乐观,开朗且坚毅。他是自己身边最成功的榜样!
韩越之揣着果汁回来,正看见李慕一脸认真坐在棋盘前,位置刚好是自己平时坐的对面,塑料纸上的棋子都被拾回棋罐,此时正摆放在棋盘上,好像在等待对手的出现。
“小慕,怎么坐在地上?虽然现在是夏天,但还是挺凉的,都叫你坐床上了。”韩越之唠叨着,想要上前拉起他。
李慕抬头,眼睛里一片认真,他语气坚定,传达出内心的渴望:“越之,我们下一盘吧。”
韩越之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你还真着急,现在的我,赢不了你。”
李慕表情异常严肃,并不像是玩笑:“试试吧越之,如果我们之间不下一盘,永远也不会知道,谁强谁弱,我怕……”他声音渐渐小,韩越之听不清楚,但是李慕自己却知道,他怕,怕有一天,他再也赢不了韩越之。
虽然李慕话没有说出来,但是韩越之却意外的领悟了,就在路灯下的那一瞬间之后,他突然之间,想要守护他,想要满足他的所有愿望,他清楚的知道李慕的性格缺陷,他自卑,自闭,缺乏自信,为人小心谨慎,很难同人亲近,如今能有自己这样一个朋友,十分难得。
他目前这个亲密好友的身份,可以给予李慕的,唯有信任,鼓励和勇气,这个过程,要一点一滴,以他不能觉察的方式,填补起李慕打小就塑成的性格,让他的心,能在未来的竞技世界里,强硬起来。
韩越之把果汁扔到床上,转身去客厅上拿过一个沙发垫递给李慕:“坐这个,省得冻着你。”
李慕默默接过,没说什么,只是抬头看着他。
韩越之笑笑,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小垫子上,深吸一口气道:“猜先?”
李慕先开棋罐盖子,摸出一把白棋握在手中:“猜先。”
韩越之猜中,执黑先行。
两个人的第一次对局,正式开场。
夜晚的凉风透过纱窗吹拂进卧室,韩越之右手捏子,低垂着头默默看着棋盘,这个黄色的棋盘他用了将近一年,有些纹路都因为他反复的使用而磨损。这副陪着他走进围棋殿堂的围棋,如今,又要见证一个对他,对李慕而言更重要的时刻,从今日开始,他们的手中捏着的棋子,就要承载者两个人的力量与信念,执着地走下去。
至少对于韩越之来说,明天的他所要背负的,是两个人的荣耀。
他捏着棋子的手有些微微颤抖,他知道今天的自己一定会输,但他要输得光彩,输得壮烈,输得值得!
明知会输而勇于赛者,是为斗士!
李慕轻轻吸着气,他静静地,静静地等待着韩越之的第一着棋。
终于,韩越之动了,第一手棋,右上星。
李慕接手迅速,“啪”的一声对角点星,黑棋同样很快,小目之后,白4于左边二连星,两个人都像在心中排练无数次,出手极快,电光火之之间,迷你中国流初现端倪。
黑在右下争取实地,白也不遑多让,奋力抢占左上势力,二十手之内,两人还未交锋,围厚自家根基,想要以坚硬的城墙为退路,在中央奋力绞杀!
果然,少年心性,怎能忍耐温吞铺路,黑第35,韩越之主动出击,断!
李慕挑眼从眼镜上方看他,模糊地影像里,只约莫能想象出对面少年随意自在的脸庞,上次他就观察过他,即使比赛多么激烈,天气多么炎热,他额上的汗水肆意流淌下来,但他的表情却从来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