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道-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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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砰”！地一声关上。

　　见他到来；第二家也把门关上。

　　普渡走过时家户都关上了门：　“地是恶地；人无善根。”普渡苦笑；沿着街道向前走去。太阳晒得过份些；热辣辣地不着边际。

　　（二）

　　五尺宽的马道上；行人都望辟静处躲开。一童子；三尺高矮；梳冲天抓角；着犊鼻裤；赤夥上身；在街道中间练倒立。

　　普渡把木钵盂当成木鱼敲着向前走：　　啵~~~~~~~啵~~~~~~啵~~~~”阿弥陀佛；肚饿肚饿！善人善士；施舍些个。”

　　小童子从下往上看他；普渡苦着脸从上往下看他。看也看得足够；小儿也不翻过身来；他脚一踅要绕过去。

　　一把雪亮的鱼刺击普渡足弓穴；普渡缩足；倒退三步；鱼刺再现；仍刺足弓穴。再退时；普渡开始出汗；虚汗；因为饿；口渴；也因为这根要命的鱼刺！

　　“真是个怪孩子。“这时他已经退到一堵墙壁的前面。鱼刺最后使出一招东海水云别院的苍鹰搏兔；恶狠狠地找着普渡的足板过不去！

　　普渡叹口气；一伸手抓住童子的抓角望右扔开。刹那间；那童子身法如鱼龙漫衍；千变万化；但仍不能消解一抛之势；逗硬着地；摔得满地找牙。

　　普渡看着跌得七荤八素的一张风橙皱面：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敢情是位小老丈；小僧倒是不敬了。

　　（三）

　　这时；风一样吹过十二名红巾力士；手里有网有兜；有勺有瓢；有簸有箕。

　　厨子很胖；赤着上身；白练也似一身赘肉；象尊弥勒。

　　一会儿有人送上行灶；大案；锅碗瓢盆；姜葱菲蒜。水陆山珍；侍候那厨子下勺如飞；叮叮当当地施展技俩。

　　普渡转过身；佝偻身子；可怜巴巴地往来路上走。那食物的香气让他胃里烧起大火。他只想去找把青草啃啃；压压火气。

　　厨子跳到他前面：　　和尚；吃了再走。

　　罪过；罪过；小僧不食荤腥。　　　　普渡苦着脸；捧着木钵执意要走。

　　这可由不得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两片门板也似大片刀耀日生辉。左砍右片；左剐右剔；挑钻旋切；十二红巾力士随机应节敲动铲勺。　

　　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

　　庖丁解牛刀！普渡听过这故事；这厨子爱请人吃肉；吃人自己的肉。！

　　（三）

　　普渡浑身泠汗；他不想吃自己的肉；任何人的肉他都不吃。佛心慈悲；任何肉都不能吃。要吃肉；何毕作和尚；吃了肉怎么做和尚？

　　镇上人家家户户把门打开；兴高采烈地来看这小和尚吃自己的肉。

　　他卧地；左手侧撑；右手托钵；曲肱滚；感到肉和骨都拧扭得不成样子，力气一丝丝抽掉；肚子一层皮紧贴后背；反倒没有累赘；功夫使得空灵而不落俗套。

　　他不想在庖丁刀法下变成肉片！

　　“好身法；好和尚；一百二十个翻身；八十七种身法；难得难得。就放你回去得了。”

　　普渡这次来了犟脾气：　“不行啊；山门倾圮；得化些银子回去修理；再说小僧也一天水米不沾了；这镇上施主不斋小僧；总得借条路让小僧别处去吧。”

　　来看热闹的都说：　“这长耳和尚真讨厌；杀掉得了！”

　　当这些人动手的时候；普渡叹口气；这天他总叹气；自己都觉得好没来由。

　　飞镖；袖箭；飞皇石；摄魂钉；　；鸳鸯拐铺天盖地；中间是庖丁剖腹掏心的一招必杀！

　　拳头鸟雀般从普渡身边飞出；同时打在十三个人脸上；全都是从下往上；下颔处一拳；；从厨师到红巾力士；都一样；中拳就一跟头栽倒。那些飞镖；袖箭；飞皇石；摄魂钉；鸳鸯拐和解年牛刀全没运够劲；没到中途都成了死鱼烂蛇。

　　普渡笑笑：　“　千手身法；练的时候；大郎说拳头在应该出现的地方出现；哪怕得在一千个地方同时出现；至于怎么出现；他就不管了。佛说化身十亿；无数微尘世界同现法身；比起我佛；惭愧惭愧。”

　　（四）

　　没人再说话。

　　普渡敲着木钵走出长街。

　　镇外老榆树下；一几；一陶罐；一堆小山样的素馒头。还有两串一千文的铜钱。

　　大耳很感动：”我佛慈悲；毕竟人心向善；该有的全有了。”

　　他扔掉钵盂；扑到那堆馒头上很快；馒头堆成的小山不见了；陶壶也见了底。

　　然后；他就发觉那一十三个人打出的暗器；刀子；全进了他的肚子。他狂滚一阵；脖子一歪断了气。

第二章　　　　　　秋波——小玉摄魂
（一）

　　一个跑江湖的医生传来口信；大耳圆寂；死时那个叫作积德镇的人以修山门的两吊钱葬了他。

　　我心想：哼；他死了；我那些八段锦呢？

　　半年后；后山烂柯寺久已无人的天王殿响起木鱼的声音。小弟跑回来说：

　　大耳回来了！

　　我赶紧和小弟拿些米面给他送过去。听他讲他死以后的事情

　　（二）

　　他醒过来时在一个数丈方园的大殿里；殿上坐着很多人；静悄悄地没有声音。大耳觉得那风吹得阴森森；不象人间；就拿眼去找炸人的油锅；剐骨的刀山。但是没有；牛头马面小鬼夜叉；黑白无常；这些缺不得的角色一个也没有；只有土偶一样坐着不动的人。

　　大耳伸指去触旁边一个老儿；食指被扣；他以无相指力弹开；再被扣；以拈花指滑脱时；肘已被制；肩骨被御；大吃一惊；以长风身法脱出数步；看那个人；仍然土偶般一个老头儿；寂然枯坐；没有表情。

　　阿弥陀佛；感情鹰爪王秦老爷子也到了。

　　（三）

　　这时；在一阵细细碎碎的丝竹声中；一个男子带着一个女子走进来。

　　男子年岁不太分明；有时觉得他年龄不太小；有时又觉得他年龄又不太大。五官长得柔和；眼神温温润润，一件雪丝长袍流泻般自然而韵律地包裹住他伟岸的身躯。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好个模样。大耳心想。

　　那女子的目光一转时；大殿上的人都打了个突，心肝肚肠象给一只小手狠狠儿扯了一下！

　　大耳咚咚听得见自己的心跳：　　莫非是佛说的摩登伽女？让阿难遭娑毗迦罗先梵天咒摄入淫席，差一点毁了戒体的就是这种女子？

　　这时那男子眼里绿光大盛；所有的眼神都往这团绿光里望进去。有女子轻纱绰约；玉峰怒峙；蛮腰丰臀；作天魔鱼龙舞。

　　这是小玉；　　那男子说：　　　这次较技除了三十万两大通钱庄的银票；在下还有这小玉相送。

　　大耳突然心血狂涌；玉杵暴长；如破体而出。急煞心神；持咒；再持咒；眼观鼻；鼻观心。观想佛诵的声音充塞天地。

　　（四）

　　他系住心猿；又回到原来的大殿。一百三十六人已开始捉对儿撕打。

　　我知那是天竺的一种摄心术。　大耳说：　但我破不了。

　　小弟问：　　谁掳来这么多江湖高手干什么呢？”

　　大耳说：　　我估计他得是张五郎，江湖上说：五郎出山；天曝水干；五郎出手；抢起就走。

　　这孽障又露面了。我想起表叔给我讲的事。我的手有抽筋的感觉！张五郎数年一现；一为较武技；一为偷武功；所用伎俩无不卑鄙淫邪。表叔说张五郎所图必大，不然老是这样数年一见，来得轰轰烈烈去得无影无踪。

　　大耳又说：　我不想让他注意到我；就用大郎传授的“影子”身法跟着一组相斗正酣的人。从张五郎站的位置我正好隐在点苍二老的身法后面；正象他们的影子移动。

　　那天；张五观看了两个时辰方才离开。

　　然后有人进来给每人面前放了一碗白酒；一碗水。三五斤熟牛肉；五个馒头和一粒药丸。我吃了馒头；喝了水；把药丸压在舌根下。

　　吃了药丸的人都纷纷睡下。我移到大柱阴影后面。一会儿张五郎和那叫小玉的女子又来了。我不敢动；只听见他们说话：

　　小玉；　　　伺候这些爷也真够麻烦！

　　张五：　　　忍忍；就明儿个了。

　　小玉。　　　会有活下去的人吗？

　　张五。　　　我看就没有了。

　　小玉：　　　我倒希望有一个。

　　张五：　　　在我说来你这回又要希望成空了。天下人物都死光了；给小玉找个人竟如此之难！

　　小玉：　　　给我找人？还不都为你。

第三章　求生——生死之地
（一）

　　第二天。殿内黑压压一遍人头；有人在说话；还有人喊：　“长耳朵师傅！你咋也在？”

　　大耳望过去；见是前些年在虎阳山脚和自己联手击退银氏三狼的独足盗宋万：　“阿弥陀佛；宋师傅；幸会。”

　　宋万给他耳语：”一会儿有场比试。胜者有一张三十万的银票。还有些别的。”

　　“阿弥陀佛；还有女人吧；和尚什么都不要；但银子还是要的；山门得修；大殿的三圣也该上上金了。”

　　宋万就说：　　“那咱们可得相互关照。还是联手吧；大师。”

　　这时就有细细碎碎的丝竹声。七八个女孩子抱着萧琴琵琶。引导过来张五和那叫小玉的女子。

　　（二）

　　张五作个手式让大家听他说话：”今天在恶阳岭石梁比试；凡胜者；除银票小玉外；学生还有玉灵神剑一柄相赠。”说完拔出一剑；三尺长；一抖腕；剑芒暴长；信手一挥；数丈内都感刀风刮面。头发面须纷纷落下。

　　众人一惊：凭此剑已足可以横行天下。

　　就有人恶向胆边生。互递一阵眼神后说：　“何必去什么恶阳岭；咱就在这儿借你的剑瞅瞅。”

　　就有人喊：　“上啊！上啊！这厮只顾让咱斯杀；谁知他那些宝贝到时拿不拿出来。”

　　就有人不顾命地往上冲。张五哈哈大笑：

　　“梁来！”

　　一梁飞至。横空出世；两山之间再无出路。大耳只觉山风猎猎；吹得人站立不稳；那梁竟越升越高；下视山下牛童马走都如蚊蚁！

　　没人再说什么。

　　拳头；刀剑；指掌擒拿；分筋错骨；毒药毒砂；暗器明器！

　　大耳缩在梁西之末；看着人一个个跌落；一个个在石梁上开膛破肚。血流满地！

　　（三）

　　当一拳飞至时；大耳只好出手。这招打不死他；那人只好自己死了；大耳左掌挂开来人一拳时遏制不了那人的飞袭之势，只好由他飞出石梁在一路惨叫声中跌落下去。

　　大耳送走的第二个人是一个相士。一张丈二布幡；一柄五尺拂尘；这相士一身剧毒；施施然走来时已杀了不下二十个人。那布招是他隐身法宝。布幡隐身夺命没人奈何得他！

　　大耳扯幡！

　　布幡被夺；相士如被人剥光衣裳；他身子急旋；毒针；毒雾；毒砂毒汁铺天盖地罩向前后周围。大耳赶上一步用布幡兜着毒物连头盖脑裹着相士；嘿！的一声把他送出石梁！这一招起码搭救了前后五六个人。

　　（四）

　　大耳做这好事的时候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一记虎尾足蹽阴；一柄峨眉刺分心而至，一张天蚕网兜头而下。这是”好事多磨”阙家三兄弟的连手暗算。

　　大耳说；阿弥陀佛；事无善了；只好用大郎的袋中求活；寸土存生法门。

　　他仰面倒地；左足撑；右足踢出，绊拐摔；　蹽阴足阙大被绊法粘住；转了方向，一足向自己的胸膛踢落，倒裁下石梁！；峨眉刺从大耳胸前滑过时正是大耳右手叼住阙家老三腕脉随手扔出的时候；天蚕网阙二是大耳用腹部弹下石梁的。天蚕网兜头而下的手法按到了大耳的肚腹；大耳背脊着地趁势发力；天蚕网阙二连翻几个跟斗冲下石梁。

　　这时血雨洒落；路越来越窄；天上地下；唯有一线石梁向前伸延。这时候只有本能求活；武功全无讲究；所有的兵刃砍在骨头上都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