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之犹记小时-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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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那一长卷宣纸的展开,一页纸笺忽然从中落下。
他轻轻拂袖,那张纸便顺着空气的流动,落在了他的手中……
——那纸片有些皱,比他想象中略重一点。滑腻腻的,像是一封浸过蜡的特殊的信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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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黄昏到天明,是整整五个时辰。
昼夜相接之际,即是金水桥南钟鼓乐起、一日早朝之始。
太和殿上,一位工部的官员正战战栗栗地念着奏折。
也不知是因为皇上今天格外挑剔,还是因为首辅大人今日格外沉默——大殿之内,上到参与朝会的每一个官员,下到执扇而立的宫人,都多少有些忐忑。那个工部的官员,更是抖着身子,把那一封好好的奏折念得磕磕巴巴,叫人听了心烦。
朱祐樘趁着众朝臣都低着头,不爽地在龙椅上扭了一扭,小心地偷看了太傅一眼。
昨日,他跟太傅坦白、把太傅气得又动了旧疾之后,太傅还没责骂过他一句,也没说什么告老还乡之类的话,反而是无比正常地来参加了朝议,仿佛昨日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似的。
就是这样,才让他比较头痛。
为了不去想自己十年前的罪过,他只好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朝议上来,竭力表现出一个好皇帝应有的模样——便是那最寻常不过的奏请,他也要挑出三五个毛病,然后问一句“太傅觉得如何?”或者“太傅以为呢?”,以此来打破太傅的沉默。
然而,每次回应他的,就是一句不带任何感情的“皇上所言甚是”。
与太傅平日里给人的和煦如春风的感觉不同,今日太傅说话行事,明明带了一碴子料峭冰寒……
他忽然有些羡慕百官——他们站在下面、站在太傅的身后,就可以不用看到太傅脸上暗含怒气的沉凝……
然而,对百官来说,与首辅相处共事的时间明显长于面见这位皇帝的时间,皇上龙颜不悦挑剔万分,大家只当是天家寻常——可是首辅这般淡漠模样,这般万事随便的态度,却是极为反常的……立马便有人的脑筋动到了这一君一臣两师徒的关系上,怀疑皇上是不是开始觉着首辅已经功高震主了,揣测首辅是不是又起了辞官退隐之念……
这样一来,皇上猜着太傅的心思,百官揣测着皇上和首辅的心思,一旁侍立的宫人们想着何时朝议能够结束好去休息——这朝议也就渐渐漫不经心、心不在焉起来。
而皇上在得到第一十九句“皇上所言甚是”之后,终于失去了耐心,冲着一边的司礼太监使了个眼色,速速完结了这一场朝会。
待圣驾退后,李阁老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悄悄凑到冷着一张脸的首辅大人身边,好奇地问道:“乔大人,可是有什么事儿不顺心么?与皇上有关?可依老夫看来,皇上这次回宫,可是比以前长进了太多啊!”
“的确是‘长进’了。”乔易轻嗤了一声,摇头道,“有劳阁老费心。眼下吏治昌明、君强臣强、百姓太平安居,又有什么可烦心的。”那声音淡漠已极,却隐约含着些不耐与烦躁。
——不烦心政事?那烦心的莫非是——“家务事”?
——可是,不是都说首辅大人无欲无念,至今未娶么?
李阁老用一种新奇的眼光上下打量着乔易——
关于首辅大人一直未娶的话题,在京中也是个热门。
上到翰林院众官员修书之际的笑谈,下到大街小巷茶楼酒馆饭后闲侃,首辅大人的大事小事一直都是最有吸引力召集力的主题之一,而首辅大人的姻缘事,也一度是京城茶余饭后的香饽,并持久地被各色人等猜度、谈论着。
在这个话题上,热议的焦点有两个:一个焦点自然是首辅大人的清心寡欲、不婚不娶;另一个焦点,则是关于首辅大人两朝为官而容颜不老的奇迹。
若说天下有生而知之之人,李阁老倒不是特别惊讶,只当那是上天厚爱;但是如乔易这般不仅生而知之,而且生而不老、将天地精华全集于一身之人,他真的是生平仅见。
若说“首辅大人乃天上文曲星君下凡,故而不衰不老、不婚不娶”的市井传说是真的,他也不会太过诧异。
——可今天……
李阁老矜持地牵了牵嘴角,旁敲侧击道:“乔大人可是……为了什么人而心烦么?”
乔易停下脚步,一脸讶异地看着李阁老道:“阁老何出此言?”
李阁老心里翻了个白眼,一脸“老夫是过来人,老夫懂得,老夫都懂得”的表情,猥琐地拈须一笑道:“老夫与乔大人同朝为官这么多年,还能看不出您今儿心情好坏?啧,若非为了国事,那自然是为了私事呗……怎么,可是——‘家务事’?”
“……家务事?”乔易忽然冷冷地笑了起来,直把李阁老笑得心头一颤,“那估计还算不上罢——不过是一本旧账越算越算不清了而已。”
——家家有本难念经!家家账都算不清!
李阁老心里翻了个白眼,暗道:‘看来就连首辅大人这等人物也不免咱们凡俗人之苦闷啊!’
李阁老自以为摸到了什么真相,舒坦满足地捋了捋胡子,正经道:“唉,乔大人有所不知——有些事儿嘛,跟政务是不同的——论理是不成的,那账嘛,也是算不清的。”
“哦?那依阁老看来,不论理论什么?”
“自然是情!”李阁老哈哈一笑,想起自家河东狮,不由感慨道,“有些人,就算是理亏,也能凭‘情’之一字束住你的手脚啊!”
乔易听闻此言,淡淡一笑,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这道理,他十三岁之前就懂了。
那个时候,他还在三溪镇上过着简单安宁的生活,人生最大的愿景,就是以平平庸庸的成绩考中一个举人,让爷爷可以无所顾忌地开个善堂医馆而已。那个时候,他断然想不到自己的生活会在一朝一夕之间粉碎。那个时候,他以为,他此生最大的困扰,不过就是偶尔会莫名其妙地失去原则、赊药给那个拖着鼻涕眼泪的小鬼……
原来,自从他十三岁之前,第一次赊药给那小鬼的时候,他的“理”便从没赢过那个“情”字。
问世间情为何物——
那本来就是欲说还休、欲辨还迷的一阵雾,不过是欲罢还惜、欲迎还拒的一团麻,不过是没道没理没逻辑的一根筋。
“啊,对了,”李阁老忽道,“昨儿晚上,我去觐见皇上的时候,皇上说今晚会在谨身殿摆下酒席、宴请百官,还让我带话给您,说如果您的身子没有大碍、也没别的什么要紧事儿的话,还望您能列席其间……”
“今晚么……”
乔易看了一眼天边沉沉的云翳,摩挲了一下掌中怀表,神色莫辨地轻笑了一声,缓缓说道:
“好啊。左右‘无’事。还正想着,我已经许多年没好好喝过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乔哥故意买醉,半夜方才归宿。教主大人焦躁等候一天,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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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结束的时候,两人之间还隔着个屏风呢……与本人计算有所出入,还算是过渡部分,还木有甜喔!养肥也好、现宰也罢,都不许说俺卡!都不许说俺不HD!都不许说俺坑爹爹爹爹爹……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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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上午上五十五……
木有霸王的话,明天双更——
——当然,这是个不可能达成条件下的命题~╮(╯▽╰)╭嘿嘿,世界真美妙~心情真微妙~~~
所以嘛,五约是在后天~~~的晚上~!
敬请诸卿卿大人阁下台安~
以上!
作揖~~~
正文 章五十五 酒
更新时间:2012…1…18 1:12:22 本章字数:7127
是夜,谨身殿中,觥筹交错,君臣尽欢。
耀眼的灯光投在酒樽、杯盘以及天花板上沥粉贴金的正面龙梁彩画上,璀璨得仿若仙宫,在丹红色朱柱的承托下,更显人间富丽。
一滴冷汗不合时宜地滑过朱祐樘额角。
他呆滞地夹了一筷子茯苓雕花猪,在嘴里嚼了三十一次,直到那玩意儿变成了无味的、恶心的肉糜,他才食不知味地咽了下去。
“广禄……”他忽然撇过头,用一种类似于不可置信的眼神紧紧地盯着头上冒汗的张公公,“我没看错吧……?真没看错?!”
“……是,”张公公又暗自拧了一把满是汗水的拂尘柄,从牙缝里挤出一丝虚弱的声音,“您没看错……”这是第十一次了,皇上!他揩了揩额上的汗滴。
朱祐樘收回目光,又夹了一筷子茯苓雕花猪——整张桌子上,就这一盘菜是动过的,因为它摆得最近……“太傅……真的不禁酒了?”
他目光呆滞地瞪着那个不顾太医劝阻,一杯接一杯地斟饮的太傅……
“明明……”他已经有十多年滴酒未沾了呀……
……
“乔大人,老夫能否敬你一杯?”
李阁老端起酒樽,看着那个面容温润一如多年前初见时的男人,感慨道:“想当年,您刚复职的时候,正赶上太后寿辰……哈,那御赐的酒,您说不喝也就不喝了——还是在百官面前!怎么今日竟破例了?”
“喝酒么,无论浅酌还是痛饮,所求无非一个醉字。”乔易轻笑一声,接过宫女斟满的酒杯,与李阁老轻轻碰了一下,一饮而尽,“若是这酒不能醉人,还饮它作甚?”
“啊?”似懂非懂的李阁老配合似的挤出一个艰难的笑,“首辅大人……高见高见……”
乔易看了他一眼,招手叫一边的宫女再把酒给他满上,还不待下一人来敬酒,便自个儿一口闷下。痛饮之后,他见李阁老仍是一脸呆滞地看着他,不由疑惑道,“阁老,可要再来一杯?”
“不了不了!!乔大人啊……您没成家那是不知道……”李阁老咽了口唾沫,摇头道,“若是老朽带了一身酒气回家,那是连夫人的房门都进不去的啊!”
“哦,这样。”乔易想起李阁老家那位京中有名的河东狮,了然地点了点头,“尊夫人也是为了阁老的身体着想。少喝些是好事。”
“才不是这样!”李阁老向乔易投去怨念的一眼,捋了捋短须,叹息道,“她呀,总爱看些乱七八糟的市井小说……总以为喝了酒我就会干出些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儿……你说说,小说家言,能信几分?你再说说,咱们一票同僚,不是宫中设宴就是正正经经的酒聚,都是大老爷们,能出什么事儿?这些市井乱谈,真是害人不浅!”
“这……倒是闻所未闻。”
“唉!那些东西真是害人啊害人!”李阁老叹息着摇了摇头,“不止是我家……听夫人说,张翰林、许学士的几位夫人,还有鸿胪寺卿家的那位诰命,都甚是喜欢这些!她们那些个茶聚时候的话题,也大多与这些市井杂书有关。听说大多是一个叫‘醉西湖什么主人’的家伙写的——夫人摘抄过其中诗句给我看过,文才倒是有的,可惜却去做这么不入流的事儿。害人不浅啊……”
“……的确。”乔易赞同地点点头,继续喝水一般喝着杯中的酒。
李阁老正想劝他少喝一些,忽然感到袖子一紧,扭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小太监在拉他……
“阁老……”小太监将李阁老引到一边,附耳道,“皇上问你,太傅大人今儿开怀痛饮到底是为了何事?”
“我怎么知道!”李阁老想起方才乔易那番说得他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