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鸟电子书 > 都市言情电子书 > 不可言说之事 >

第5部分

不可言说之事-第5部分

小说: 不可言说之事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对陆明锐轻声说:“连这道题都不会,你只配背九九乘法。”
  
  陆明锐抽泣着背九九乘法,他不确定地说:“一一得一……栩文,一一真的得一吗?”
  
  地球继续运转,成年人继续工作,学生继续念书,人类分工明确,忙忙碌碌,好像对地球而言人类的行为很要紧似的。开学之后,陆明锐依旧和我同吃同住,同班同桌。他变得更加自信、更加开朗,像是有取之不竭的精力和快乐,而我更加沉默。
  
  我来到了班主任的办公室。班主任老师姓赵,他有个名字,我已经忘记了。赵老师让我关上门,把早自习的喧嚣声隔绝在外。我站在离他办公桌不远不近的地方,固守着我的沉默。他缓缓从抽屉里翻出一整条烟,扔在办公桌上,然后从钱包里数出几张钱,摆在香烟旁边。
  
  他对待我的方式,就像对待一只警惕的猫。设下我需要的东西,耐心地等着我靠近。
  
  我靠近了。他满意地说:“你最近抽烟很厉害。”
  
  “你教的。”我从不冷落他的提问。
  
  赵老师和我认识的方式很奇怪。根据他的说法,那是我入学不久,他不知道我,我也不知道他。他给好几个班上课,有百来号学生让他头痛,这让他每天都加班到深夜,不能回家陪老婆,所以他一边思念着老婆,一边批改作业,这时有个学生闯进来,告诉他,有人要打白栩文。白栩文是谁?他想,可能是他的学生,就算不是他的学生,只要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他都应该保护。他赶到了事发现场,觉得事态很诡异。事发现场是离学校不远的公用电话亭,一个学生背对着人群,在打电话。而这个学生背后,是一群染发的小混混,他们手上有各种奇怪的东西,有铁棍,有木棍,有啤酒瓶,有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些混混耐心地等待那个学生打完电话。
  
  赵老师认为,这个学生是在叫帮手或者寻求救援。他急冲冲走近,听见的却是:“好,就这样,妈,我很好,不用担心。我挂电话了。”
  
  赵老师说,当时他看不见我的脸,却让我的声音打动,我的声音平静至极,无比孝顺。
  
  接下来,由我来讲,我打完电话,转过身,就看见了赵老师。当时在我眼中他不是老师,而是一个年龄不同于混混的普通男人,三十多岁,正当工作,衣着整洁,我把他排除在混乱的敌对目标之外。
  
  小混混发起了杂乱无章的进攻。我抓住一个人挥来的铁棒,因为啤酒瓶不好拿,而木棒力度不够,我判断出这个东西最危险,也最称手,然后一拳打过去,拳头即是右手,右手的指间牢牢地夹着三把尖锐的钥匙,因此我得到了铁棒,代价是肩头和后背挨了木棒,很有意思,很划算。
  
  我抡转铁棒,挥舞出回旋的空间,说:“如果你们不懂配合,就一个一个上。”
  
  赵老师找到了制止我们的契机,大声喊着:“不要打架!”
  
  我看着他努力地向我靠近,只能制止:“你走远点,这很危险。”
  
  他问:“你是哪个班的?”
  
  我报了班级。他说:“白栩文,我是你班主任!”
  
  我用铁棒指着小混混说:“你不是他们的班主任。”
  
  他对小混混说:“你们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在我听来,他的意思是让小混混先打他。所以我没理他,也尽量让我的敌人别理他。我原本计算好了的斗殴,对,我打电话的时候一直在计算,突然出现赵老师这么个变数,他碍事吗,相当碍事,以至于我让啤酒瓶砸了几下,是砸还是捅?或许是又砸又捅。我已经没闲心计较受伤次数和程度了,当我再次有闲心时,我发现赵老师在打架。
  
  我们师生俩就这样打跑了小混混。这么说不准确,事实是我很客气地说:“你们下次再来吧,只要没被开除,我就一直在这所学校。”而赵老师气喘吁吁说:“你们别再来了,这个学生,我会替你们好好教训他。”
  
  小混混们恨恨地告诉赵老师:“他是个鸭子。”说完就连滚带爬跑了。
  
  赵老师以为小混混说了一句毫无意义的脏话。但很快他觉得,鸭子这么可爱的生物,怎么也算不上具备伤害力的脏话。他是老师,对量词的用法极其敏锐。一个鸭子,不是一只鸭子。这可能和一个住校生为何惹到小混混有莫大关联。
  
  缝针的时候,他就开始了盘问,他不问你为什么打架,而问:“你为什么是鸭子?”
  
  我看着他。
  
  他又问:“你的家很远吗?”
  
  他是个好老师,知道如何敲击人的弱点。对于一个刚挨了打的未成年人,还有什么比提到家更让人觉得委屈。但这不包括白栩文,何况我是打人,不是挨打。
  
  “你做的很对,没把这件事告诉你妈妈,不然她肯定担心的睡不着觉。”
  
  我再次抬头看他,缝针的工作正在我手臂上进行着。而他提到了我的母亲。
  
  他说:“我是你的老师,但我很佩服你,换做我,未必做的比你懂事。白栩文,老师为你感到骄傲。我希望这份骄傲能享誉全校,当然了,我不希望是在打架这方面。”
  
  我问他:“你一个月工资多少?”
  
  他茫然地报了个数,待遇很优渥。
  
  我说:“你每个月给我五百,我就考第一。给我三百,我就考第二。”
  
  他看了我很久,一直没说话。他在理解,在消化。他能理解吗?
  




☆、第六章

  第二天他调查了我的成绩,调查了我的家庭背景,他来到了我的寝室。我正在吃干脆面,一种五角钱能买到的类似泡面的东西,巴掌大小,薄薄两层,一层掰为四块,一共就是八块,就是我的八顿饭。我不能用调味包,那样会刺激我的口腔和食欲。
  
  他看着我呆板地吃完,对我说:“白栩文,你让我很痛心。”
  
  我问:“几百?”
  
  他给了我五百,我计算正确,除去家庭开销、零碎支出,他能剩下的钱就这么多。他还告诉我的室友,这是我父母托他保管的生活费,我父母怕我大手大脚惯了,胡乱花钱。他半开玩笑地威胁我的室友,也要没收他们的生活费。
  
  有一次我夜里没回寝室,他就在我的寝室外走了一夜。我回来后,室友告诉我,走廊整夜都是班主任的脚步声,可怕至极,他们再也不敢给我打掩护了。
  
  整夜未睡的他把我叫到办公室,平静地问我:“我给你的钱不够?“
  
  这样一来,我就知道,他已经知道鸭子的含义了。我说:“够了,我去了断了。“
  
  他说:“你过来。“
  
  我走了过去,作出决定,如果他打我,我不会还手。我在盘算着转到哪所学校,可以省去转校费,最好还能拿点生活费。因此,我需要他保密,必须让他消火。
  
  他站起身,抱住了我。我茫然地把手放在他背上。
  
  “你这个孩子,”他说,“为什么不是我儿子?”
  
  我松开了手,等他抱完。
  
  他回到了原来的距离,心态却没有回到老师,我发现他眼圈红了,三十多岁的人,果然不适合熬夜。他不再看我,看着作业本说:“你这么乖,又这么懂事……”
  
  乖和懂事是一回事。我想想,好像又不是一回事。
  
  他掏出一盒烟,摸出一根点上。他缓解了情绪,对我作出解释:“我难过的时候会抽烟。”他的表情像是在讲解一道套路化题目。“你难过时怎么做?”
  
  我看着他的烟,烟燃烧的样子很有吸引力。他教我抽烟,给我讲解步骤。我按步骤来,呛了一口,感觉我的思维蒙在大脑里旋转。他忍不住笑了:“我刚才有点丢脸,不像班主任,白栩文,你会替我保密吧?”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说,他会替我保密。
  
  然后他显得很得意,一边和我抽烟,一边感叹:“班主任和优等生不是这样当的。”
  
  他是我的班主任,也是我的良心,是我内心污水的护堤。当我再一次来到办公室时,他缓缓从抽屉里翻出一整条烟,扔在办公桌上,然后从钱包里数出几张钱,摆在香烟旁边。他对待我的方式,就像对待一只警惕的猫。设下我需要的东西,耐心地等着我靠近。我靠近了。他说:“你最近抽烟很厉害。”
  
  我说:“你教的。”于是他和我共同回忆了不打不相识的过程。
  
  他感慨万千地说:“想不到你都高三了。”
  
  他觉得时间过的快,我却觉得时间过的慢。因为我的身边住着敌人,我和敌人同居一室,我要对付敌人,还要对付恶魔,分分秒秒都是煎熬,随时都有沦陷的危险。
  
  “我做梦都梦见,你跑出去打架,”他迟疑地说,“夜不归宿。”
  
  我看着他。他是真梦见了,还是察觉到了我的反常。
  
  “你有了朋友,”他是指陆明锐,“为什么还不开心?”
  
  我说:“我很好。”
  
  他补充:“你不用担心。”
  
  他让我想到了我和我母亲的通话。我的母亲已经再次结婚了,嫁给了一个爱她的男人。
  
  他点燃烟:“你就算面对几十个小混混,你就算……也是‘我很好’,你说,你什么时候不好,还是认为,那种情况才算好?”
  
  我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笑着吐烟:“因为你是白栩文,所以你无所不能。”
  
  如果对手是陆明锐,我不确定一切真的会好。我在按陆明锐的思路走,把事态搞砸了。
  
  他语重心长地说:“白栩文,你是天才吗,你不是,我希望你不是,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天才,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们才是天才,你不是。你只是有点聪明,比我聪明,比身边人聪明,但你是个正常人,你要拿正常人的标准要求自己。”
  
  我说:“懂了。”
  
  “你懂了吗,你有事要告诉我,你比我聪明,我怎么知道你出了什么事?”
  
  他的确不聪明,他的话就是答案,我不会的题目,我如何请教比我还笨的人。但我喜欢他这样不聪明的人,就算接近我的秘密,也不会对我造成任何伤害。我在想,善良的人是不是都很笨,或者人一善良,就会变笨。反推,陆明锐绝对不善良。
  
  他好像察觉了自己的逻辑错误,退一步讲:“你说你很好,那你就笑给我看。”
  
  他在玩和学生谈心的那一套把戏,他想让我为自己遇到的事感到委屈。
  
  “白栩文,你从入学到现在,从来没笑过。”
  
  我笑了。我没笑过的时间远比他想象的长,这不代表我不会笑,我的面部神经很正常,而且他是我的班主任,一个值得让我露出笑容的人。
  
  他理解着这个笑容,消化着这个笑容,转过头翻这翻那:“你走吧,好好学习!”
  
  我拿上我的必需品,五百块钱生活费和整条香烟,掉头离开。
  
  他在我背后吼:“你就想这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