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时代by金千秋 (民国混战 乱世情缘)-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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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幸运。“我程潜认定的人,不会有错的!”
因为是大年初一,程潜带着方路杰回去大哥程清的住处。方路杰伤还需要静养,而且正好需要给大哥拜年。
卢丽丝今天穿了中国传统的旗袍,大红的一件,喜庆又曼妙。她把头发梳成比较传统的中国发式,看上去平添了一份端庄贤淑,和昨晚那个有些活跃的气质不太一样。
“进来,外边儿冷。”卢丽丝欢快地把他们迎进门。
程清就坐在大厅里,正喝着茶。见他们进来很高兴地:“阿潜,路杰。”他从桌上拿起两个红包。“一人一个,长命百岁!”
方路杰手里拿着程清大哥给的压岁钱,脸上有些惊讶又有些感动的。程潜把红包放进口袋里,对他笑一笑,“我和我哥很小就是孤儿,没人给压岁钱。长兄如父,所以我年年都拿我哥的压岁钱。”他回头对程清道谢:“谢哥!”
“路杰还要在这边多住些日子吧?这儿安静,也适合你修养。”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程潜高兴地笑着。在他哥面前他笑得特别多,有时候甚至有点孩子气。方路杰虽然已经不以为奇了,但是还是深感到程潜这个人的内心,其实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他只是比一般人肩上多一份责任和权势,表面上必须比别人更加坚硬。但是到了私下里,他还是会有温柔轻松的一面。
中午卢丽丝做了相当丰盛的一桌菜,叫了季长青来一起吃。桌子上很热闹,方路杰也在这样温暖的气氛中渐渐感到一种不同以往的温馨。那种家的感觉似乎已经离得他很远很远,几乎没有什么可以去怀念的东西。是自从认识程潜之后才渐渐找回这种感觉。
吃饭时,程潜总是给方路杰夹菜,同昨晚的年夜饭一样。卢丽丝也已然为自己丈夫服务,长青依旧给晾在了一边。但是这次奇怪的,他没有像昨晚那样的叫闹,也没有嚷着不公平,而是很安静地吃着他自己的饭。这种安静有些过了头,专注得就像天底下只剩下吃饭这么一件事。他表面上很自在地不停夹菜,埋头苦干。程潜却放下了筷子。
“长青,你又怎么了?”
“吃饭啊,能怎么?”他不停地夹菜,嘴里塞得满满。
他这么说,程潜越知道不对劲。“我是你大哥我能不了解你?到底怎么了?”
“真没事儿!”他继续吃饭,但是方路杰注意到了,长青的眼睛不经意地看了一下他的方向。于是放下筷子站起来。
“我去厨房看看汤炖好没有,你们先吃。”他笑一笑,起身去了厨房。
看方路杰离开,程潜眉毛皱了,不快地看着长青:“路杰已经是自己人,有什么不能当着他说的?你还当他是外人?”
直到这时季长青才停止了他的埋头苦干,眼睛抬起来,淡淡地盯着程潜:“你听我说完了再怪我行么?”他朝厨房的方向望了一眼,脸色变得有些沉重:“这事跟他有关系,不让他知道是为他好。”
第三十二章
不久后方路杰就从程潜大哥程清那里搬出来了,自己在程潜公馆的那条路上租了间不大的房子,行李同过去那几次一样,不多,就一只藤箱。
程潜不断地让人带东西过来,从衣食到住行,每一样东西都仿佛要挑出全上海最好的。可是程潜却始终没有露过面,季长青也没有出现过。每次来送东西的人几乎也不说话,匆匆交代完就走。那个人方路杰还认识,原来经常见到他给程潜开车,挺沉稳的一个年轻人,看上去硬朗,而且朝气。
等到他第五次来送东西时,方路杰手指了指后面:“麻烦你放到里面一些。”那是一张折叠式的躺椅,附带的还有舒适的棉垫靠背。
以往送东西来时方路杰都是不说话的,总一双宁静的眼睛带着忧愁地望着别的地方。陆肖知道方路杰是故意不让他为难,他明明心里有一堆话想问,但是都忍着。这么想着,陆肖一回头,看到原本开着的门竟然关上了,还锁了门闩。方路杰远远地坐在一边面对窗口,眼睛看着窗户外面。可是窗户也是关着的,连窗帘都是拉下来的。
陆肖当即一怔整个人格外地慌乱起来。
“方,方哥,您,不要和我开这样的玩笑啊!……”陆肖脸色发白,声音断断续续的,像是正在经历多么恐怖的事情。方路杰回过头,乌黑的眼睛看着他,默默地眨了一下。然后什么也没说,又继续转过头去看“窗外”。
陆肖简直慌的有些想哭出来,这样密闭的房间里,外面的人又一点看不见里面的情况,这让他怎么能不急?“方哥,我要是有什么地方得罪您了您直说好不好,怎么处罚我都认行吗?但是您别这样啊,我小人物,开不起这样的玩笑啊!……方哥……”陆肖苦着脸哀求,那样惊慌失措的表情几乎有些不像一个男人干出来的事情。
陆肖反应得越惊慌失措,方路杰心里就越沉下去一分。渐渐的,刺骨般的寒意从心脏里升腾上来,全身冰冷冷的。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陆肖见方路杰一直不理他,他干脆走到门边伸手去拽那把锁。那是把不错的锁,他手里一点工具没有,要想打开就只能拿钥匙。这时方路杰一只手抬起来,手里的一把钥匙在陆肖眼前晃了晃。“打赢我就给你。”
陆肖尴尬地笑笑:“方哥,我哪敢跟您动手啊。”他脸上闪烁,其实已经有些拼出去的架势了。过了一会见方路杰仍然没反应,陆肖咬咬牙,一拳朝方路杰招呼过去。
封闭的房间里渐渐传出东西翻倒的声音,乒乒乓乓的,像是里面进了一头横冲直撞的野兽。再接着就不时传来有谁吃痛的呻吟声,过了一下就平息下去,再过一会儿里面又响起东西摔碎的声音。如此反复折腾了许久,终于才看到那扇门打开,陆肖双手扶着腰从里面慢慢走出来。而这里发生的一切都由洪帮专门盯梢的眼线在记录着,整齐地记载到纸上,半个小时后就会打上“密”字的戳,放到程潜的办公桌上。
陆肖走后,方路杰就恍恍惚惚地走到里间,在床边站一会,整个人突然失去支撑一样猛地倒下去。他仰面躺在床上,眼睛空荡荡地望着头顶发白的石灰屋顶。刚刚他和陆肖动手,眼角受了伤,微微地红肿了。陆肖功夫不差,但是是还比不上他。他之所以会受伤是因为他下手总是不够重,就算占着优势也总制不住陆肖。大概是本身心里就知道自己这是故意为难人家,所以心里虚,出不了手。最后他也就是一记回旋踢踢在了陆肖腰上。这样的回旋踢是斋藤健一教过他的,发力比较狠,力道一出去就减不下来。不然依他的性格是绝对打不伤人的。
方路杰心里唐突地跳着,心里默默地猜想,程潜这次该来了吧?
那天季长青来过之后,程潜看他时的脸色就变了。他说不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是心痛?是纠结?还是伴着挣扎无助的忍耐?
程潜是从生活的最底层摸爬滚打出来的,他对来自世界上的伤害总有高出常人的承受力和忍耐力。在他季长青走后,他重新从厨房出来时,程潜眼里那种痛苦纠结的神情只维持了短暂的一瞬,然后就强行消散了。他对他冷静地笑了笑:“帮里突然有很多事情,我要去处理一下。”然后匆匆地,似逃离什么一般,头也不回地走了。
对于季长青提及的事情,方路杰没有去询问程清和卢丽丝,因为那只会让这两个无微不至照顾他的人为难。方路杰对程清和卢丽丝笑一笑:“我收拾碗。”卢丽丝不肯说话,用一种尴尬而充满同情的眼神看他。
程清在低着头喝茶,眼帘垂低下去,却一眼没有看方路杰。
在方路杰收拾好碗筷走进厨房的一瞬,背后传来放下茶杯的不轻不重的声音。那一声在方路杰耳里听来有些沉重,也有些忐忑。以程清成熟内敛的处世态度,知道什么不能忍受的事情是不会像程潜一样引而不发的。程清曾经在风霜雨雪里滚打奋斗的沧桑感,到这时才从他低沉的声音中透出来。
——“世上没有打不垮的困难,有的,只是被打垮的人心。”
方路杰回头看了他一眼:“谢大哥。”
夜晚方路杰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心里默默地想到了他和程潜相拥而眠的那个除夕之夜。漫天的焰火在爆炸,全世界都是满满的温柔和心动。他在程潜手里体验到了那种近乎疯狂的快乐,那种快乐激烈而动荡,连心脏都仿佛要承受不住,要随着那漫天的焰火飞上天空,在黑夜里肆意地崩溃。
一股燥热感在心里升起来,呼吸渐渐急促。现在方路杰现在已经知道那是什么预兆,脑海里翻涌着那晚不可思议的体验。但是此刻他手臂横在脸上,心里的后悔和难堪像四溅的火星,不断地烫伤他现在无助的心脏。
——不该和程潜做到那一步,不该逞强答应所谓的“接受”。发展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回头路,他自己怎么那么荒唐,毁了他和程潜之间最后的一点退路。
身体的热度在不断地上升,方路杰蜷缩起身体,双手始终紧紧地捂住面孔。现在外面的天空已经黑暗了,可是那一缕缕微弱的夜晚的光也让他难以面对。
不该和程潜做到那一步,不该和程潜做到那一步!
方路杰心里不断地瑟瑟发抖,连身体也开始蜷缩着打颤。他就不该和程潜做到那一步,不该!否则现在程潜还有后退的余地,而他也不会联想起模糊的记忆里,那些荒唐的东西。除夕夜那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啊?为什么变得那么不知羞耻,竟然会点头答应。程潜明明已经决定不再继续,为什么自己要拉住他?……
方路杰蜷缩在黑暗里,自己悔恨得难以平复。当时有那么多个可能摆在他面前,为什么他偏偏选择了最可怕的那条路?那么荒唐迷乱的夜晚,现在让他怎么面对程潜?怎么面对自己?
死死地咬着牙关,可是心里的悔恨一点都得不到排解。他一边瑟瑟地颤抖,一边感到脸上温热的水渍淌了下来。
“不该!……不该做到那一步!……”方路杰咬着牙,痛苦悔恨地声音渐渐从齿缝间撕扯出来。
窗外面还有着微弱的光,现在是正月初九,还有不少富贵人家趁着未散尽的年味儿在今夜燃放烟火,不时有强光像刀刃一样刺进方路杰的这间房子里。他头埋在自己臂弯里,突然感到上面有黑暗沉下来。抬头,是一个人影在昏暗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方路杰意识恍惚了一下,看着面前一动不动的人。外面还是不时有烟火升起,在爆炸的那一瞬间光芒会在那道人影后面镀上一层昏黄的光晕。方路杰默默地望着,心在一分分地收紧。现在在程潜面前,他连呼吸都无法进行。
过了很久,程潜终于开口:“我来了。”黑夜里看不清他的脸,可是现在他同黑夜一样深邃冷酷。
方路杰心底的难过无法无天地翻腾上来,他默不作声,重新蜷缩着身体,把自己的面孔藏起来。
“怎么不说话?你不就是希望我来嘛?”程潜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像黑夜里流淌的浑厚河水。
方路杰依然不说话,把自己的头更加深地埋进自己用力抱紧的臂弯里。程潜的眼睛在黑暗里明暗着星点的亮光,看上去有些发冷,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