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时代by金千秋 (民国混战 乱世情缘)-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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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长青大老远的就听见程潜房间里传来踹倒东西的声音,推门进去时发现摆放古董的烘漆雕花圆架倒了,摆在上面的古董都成了价值连城的碎片儿。
程潜双手叉腰立在窗前,背对着门。他心情极不好,听见门开都不愿回头。“长青你要想说什么我不爱听的就趁早闭嘴。”
“大哥怎么知道是我来了?”季长青本来心里激愤疯狂得要爆炸,但是这会儿看到程潜心里的火就突然息下来了,大概这时他心里的火都被程潜给吸过去了。
“除了你谁还敢在这时候来开我的门?”
“这倒是。”
“你来干嘛?又想来气我?”
“不敢,兄弟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上次是我不对,明知道你这个人一旦认谁当兄弟那就是拼死也要护的,我还故意瞒着你,让你后来知道了更揪心。”
程潜本来以为季长青肯定要说些让他添堵的话,没成想一开口就说的这么通情达理的,都不像季长青了。他回头看着季长青,眉头挑起来:“你怎么了?这三天把你脑子关坏了?”
“没,就是想起来这么多年来你对我那些贴心贴肺的好。”他用脚把地上的碎瓷片往旁边挪挪,又把圆架扶起来。“这么多年我确实犯了不少事儿,没叫你少操心。要没你,就我以前干的那些事儿,估计死八百回了。刚才我进门儿的时候突然想清楚了一件事,真的,就是进门的那一下想到的。”他把腰直起来,坦诚的一双眼珠子直直地望着程潜。“我想清楚我为什么一直瞒着你方路杰的消息了,我不是为你为帮会着想,我是为我自己。”他突然尴尬地笑一声,手摸摸自己后脑。“我怕你身边要是多一个方路杰,你以后就不会像过去那么对我一个兄弟好了。”他抬头望着程潜,左脸的那条疤突然变得可爱起来。“嘿嘿,我挺混账的噢?”
程潜愣了一下:“说什么呢傻小子?”
“我说真的呢,我知道,我这就叫嫉妒,说白了就叫‘吃醋’。”他两条浓眉横着,脸上一股子憨厚的倔强劲儿。“我想过了,你身边确实缺个真正能干的兄弟,我呢,我自己是看清楚了,我一辈子也只能受你照顾的,你还得有个能照顾你的兄弟!”
程潜心里突生出来无限的感叹,看着面前这个二十三岁却永远仿佛长不大的人,心底热热的。“我以前还总操心你总这么长不大该怎么办。呵呵。现在不操心了。”
“那必须的呀!我要再不长大回头怎么娶老婆入洞房啊?”
程潜本来一腔的火气,现在他看着长青,心里面虽然还为稍后即将到来的事情感到压抑,但是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舒心的笑意。“好,大哥将来一定找个漂亮女子嫁给你,让你当个风流倜傥的新郎官!”
“这我记住了啊,不过那是后话,眼前咱们还是商量一下怎么解决眼下的麻烦吧,这件事情明摆着的,有人要置方路杰于死地!”
第二十一章
孙世昌推开书房的门,看到孙敬德在正对着门的书桌上埋头练书法,鼻梁上还架着副眼镜,看着就真的像个很有功底的老书法家。
“人都搞到手了,还来我这儿干什么?”
“人不人的是另一回事儿,我自己亲舅舅我总要没事来多看看的。”孙世昌抄着手在书桌前站着,假装欣赏起孙敬德的书法。孙敬德讪讪地一笑。
“段启都已经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难不成你真有那豹子胆想要那方路杰?——我可告诉你,不准有这个想法。”
“我没那么傻,现在碰那烫手山芋。我只是奇怪,您想除了就他除了他,干什么兜那么大个圈子?”
“哼!你呀,嫩着呢。”孙敬德讪笑着摇摇头。“你以为他后面那个张敬那么好对付?他当了这么久的大将军,你以为是那么好糊弄的?”他手中粗大的狼毫挥起有力,在宣纸上带出微微展墨的声音。“他把方路杰放在我眼底下你以为我舒服?要除方路杰容易,可要让张敬没话说难。反正这次要动手杀人的是洪帮,放出消息的是赵厅长,一切都没我们的事儿。哼,他张敬原来连自己儿子都保不住,我就不信他保得住方路杰。”
“舅舅这是想一箭双雕?再挑起洪帮和张将军的争斗!”
“这争斗我不挑也已经在了,你以为他张敬无缘无故为什么看重方路杰?还不就是应了你那句话,想戳戳程潜的软肋?程潜在大上海出手救了方路杰的事儿张敬不可能不知道,当年杀子那么大的仇,张敬恐怕都快给逼疯了。现下好容易逮到个微小的机会,他是宁可信其有,不肯信其无。现在就算有人告诉他方路杰和程潜没交情他也绝对不会信的。所以说啊,这世道,人就得硬着心肠,稍微露点软弱那就是别人的靶子。”他最后一笔终于完成,偌大的一张宣纸上赫然写了个“将”字。
孙世昌看了之后,提起嘴角一笑:“舅舅您现在是打算要‘将军’了?”
“我跟张敬明争暗斗大半辈子,总不能让他一再压到我头上。”说完抬眼看着孙世昌,“那个段启你可不要对他动什么真心,我可不想哪天有人拿同样的招数对付你。而且我丑话说在前头,你现在玩儿,我不多干涉你,但是你这么下去你母亲肯定不答应的,你要是胡闹过头到时候别怪我心狠,把你身边那些不正经的新欢旧爱统统清了,你可别伤心。”
“嘿嘿。”孙世昌痞笑一声,“我像是那种有情有义的人嘛?”
方路杰打了洪帮大哥的事情在上海闹的满城风雨的,几乎人人都在等着看这场风雨将怎么收场。
方路杰坐在向阳的窗户前,头感到一阵一阵的跳躁的疼痛。已经一个星期了,整整七天,洪帮那头没有一点动静。现在展现在方路杰面前的安宁,程潜到底要花多少工夫和心血,顶着多大的压力去维持。他的人生早完了。可他不想连累程潜跟他一起万劫不复。那样,不值。
“你怎么敢打电话来?你傻啊!”
听筒跟话筒分开的木头盒子电话,方路杰把听筒举在耳边,听见里面传来季长青火烧眉毛的声音。他心里微微颤了一下,有些恍惚。“你是季长青?”
“不就是我吗?”
“我要见程潜,你帮我安排。”
现在洪帮就像时刻戒严的政府大厅,哪里都弥漫着一股无形的硝烟。程潜顶着众多分会的压力,这么长时间一直不肯给出一个正面的答复,所有人心里都人心惶惶的。程潜的心腹暗中为他们大哥着急,另一拨人心底就开始不断地搜肠刮肚,想借着这样难得的机会拖程潜下台。这个时候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引起爆炸,把现在这个看上去平平静静的世界炸得硝烟散漫,人心恐慌。
“你疯了!谁让你来!——长青你也疯了?真带他进来!”
程潜抬头一看见季长青旁边站着的人,几乎就吼出来,人猛站起来,面前的桌子都几乎掀翻。
“我不来你打算怎么做?我方路杰不是个大人物,但也不至于要你这么护着我。”
长青看了看两人的脸,转头走出去。“你们商量,我去外面看着。”
季长青一走出去,程潜的脸就忍不住透漏出一丝迫切的情意。方路杰看着面前深情注视着他的人,心底轰然着哗啦啦,城墙崩塌的声音。
七天时间,程潜明显瘦了,刚毅的面孔上带着灰暗的疲惫,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在这一刻方路杰真的丢盔弃甲了,他用砖土石块在内心深处搭起来的城墙终于在顷刻间倒塌了。
“我有什么值得你为我这么做啊?”他声音已然颤抖不已,望着程潜的眼睛几乎瞬间湿润。
程潜依然用深情的眼神注视着他,慢慢地绕过桌子,走到方路杰面前,颤抖着抬起手,猛地抱住他。“小杰,你知不知道你走的时候我心里难过到什么程度?”他抱着方路杰,仰头深吸一口气,从胸腔里感叹出来。“当时我有种从心底里累出来的感觉,我觉得你对我可能根本就没有我对你的那种感觉。我这几天很彷徨,猜测自己究竟在等什么。你不知道,这几天我过的多难受,我每一刻都在想着怎么见到你,可又每一刻都害怕见到你。我觉得自己在一条陡峭的山梁上走了很久,不知道究竟该往哪边跳。”
他们都是没有经历过爱情洗礼的人,内心深处就像初生的婴儿一样干净敏感。所有对心灵的触碰对他们而言,都像地震一样浩瀚深邃,经久不息。方路杰惊叹于程潜此刻如此的善感,自己双手也终于忍不住轻轻覆上他宽厚的背榜。
这一次明显的回应深深地打动了程潜,他微微向后撤开脸,双眼不可思议地望着方路杰。在方路杰那双乌黑温润的眼睛里,他看到了闪烁的光芒,还有深沉的触动,和他一样,面对突如其来的爱情充满不能自持的,几欲落泪的感动。
程潜终于难以自持,双手捧起方路杰的脸,低头重重地亲吻下去。他吻得激烈而动荡,脑海里回荡着方路杰几乎发烫的呼吸的声音。他能听见方路杰近在咫尺的心跳,和他一样扑通扑通,想要跳出胸腔一样惊天动地。
方路杰仰头喘息一声,叹息般的:“程潜……”
他听见自己胸腔里无法无天的怦然心动,和热烈的激情,他从没觉得自己这么疯狂过。程潜吻着他的嘴唇,他感受到口腔里弥漫开的烟草气味,他听见程潜一边激吻他一边喃呢着他的名字。方路杰觉得心脏深处沉重地钝痛起来,那里荒烟四起的爱意使他在这一刻,想要不顾一切地抱紧程潜,让他觉得不满足,让他觉出深切的痛楚和甜蜜。
这样陌生而热切的,不断涌出的感情充满了难以割舍的绝望感。方路杰不断用生涩的唇舌回应程潜的吻,激痛的眼神中流露着朦胧的水光。
“我想见你,程潜,我想见你……”方路杰微闭着双眼,将心里深处的话语失控地表达出来。打电话过来只是想听程潜的声音,让程潜安排他进来只是为了要看程潜一眼,他到这一刻才肯真实地直面自己的内心,他到这一刻才真的相信。“程潜,我爱你!”
“我知道,我在这儿!”
动荡的激吻和压抑的喘息声里,程潜和方路杰彼此终于心交心地坦白了自己的心意。他们爱对方,他们的爱是上天给的,从他们出生那一天就定下了的。他们从初次见面时,心就已经为对方而牵动,那就是缘和份,都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
失控了的程潜和方路杰两个人猛地一阵,从彼此饥荒般爆发的爱意中惊醒过来。外面传来季长青故意拔高的声音。
“郑社长,大哥身体不舒服,在休息,您还是改天再来吧。”
“你这话是对我说的吗?”
“我知道您是帮里老资格,全字辈分当中只有您最高。可是这会儿大哥真在休息,您别着急,等我进去给传一声,大哥最近脾气不好。”
“好,那我等着。”
季长青一进门就反手关了门,眼睛慌张地看着里面。
“方路杰呢?赶紧我带他走!”
程潜正坐在办公桌前,脸上除了疲惫点,看不出半点破绽。显然他这是准备好了,进来的人是洪帮外缘社社长的。
“来不及了,我让他躲在桌子下面,你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