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前落蕊-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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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伸出纤细如玉的食指,指着她道:“我不要四皇子,我只要七皇子来玄漪当质子,除此以外,没得商量。”
质子,就是人质的意思吧?势力较弱的国家将本国的皇子送到势力较强的国家去做人质,以此保住两国的友好关系。而通常,质子在别国的生活都不会舒服,说起来是个皇子,可是出了自己的国家,身为质子,也不过是个过气的、被遗弃了的皇子,又有谁还会给予好脸色呢?那确实是个尴尬的身份。
而寐瞳的意思很明确,除非漫罗去玄漪做质子,否则罹湮就要死。可是,眼前的这个人,明明不久之前他还帮着她告诉她救罹湮的办法,而她万万没有料到,今日自己竟会被他反咬一口,她果然没有看错,尹寐瞳是个可怕的人,可是似乎,她已经很难和他撇开关系了。
也许,这是救罹湮惟一的办法了,除此之外,她别无选择。
“我答应。”
“朕不同意。”
几乎是同时说出口,然后漫罗与颜啸对视一眼,却见颜啸的脸色极为难看。
寐瞳在一边摆了一副看好戏的姿态,双手环抱于胸前,他说:“看样子你们的意见没有达成一致啊!”
漫罗说:“我答应做质子,随你去玄漪。”她的口吻很坚定。
而颜啸说:“你闭嘴,朕不同意。”他的口吻同样坚定。
“为什么?”漫罗猛然站起身,如是问。而颜啸只道:“因为你是朕的皇子。”
漫罗冷冷一笑,“难道在父皇心里,四哥就不是个皇子了?”颜啸却说:“他也是,但是他可以出苍蘅,而你不可以,颜漫罗,你必须留在朕的身边。”
“凭什么?”她莫名地大胆起来,未等颜啸启口,她先冷笑道:“在您的心里,我究竟是皇子还是幌子,您应该清楚得很。”言下,轻袖一拂,将身侧茶几上的茶具全部打落,乒铃乓啷响了一阵,随后地上一片碎瓷,和着她的话音回荡在悬梁之上,分外强硬,“我要去,必须去。”
卷伍拾伍 妥协
御书房内的气氛越发冷僵,前一刻七皇子刚暴怒地将茶几上的茶具都拂下了地,清脆的碎裂声刺激着耳膜,而颜啸对此只是摆了一张更为严肃的脸,他依然坐在寐瞳身侧那张红木太师椅上,沉默了些许时候,才突然扬声道:“尹使节,请你稍稍回避一下。”言下未等寐瞳有所回应,他便唤道:“来人,带尹使节至文华殿候着。”
伴着颜啸的一声令下,寐瞳轻轻地一笑,随后二话不说便随着那奴才去了。待御书房的门开了又合,颜啸才站起身,缓缓走到龙座上坐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漫罗,他仍旧沉默着只字不语,但其实漫罗心里也明白,颜啸是生气了。
但现在这般情况,她若瑟缩了,就等于会赔上罹湮的一条性命,过往的承诺犹在耳畔,她又岂可对罹湮轻易食言?
“我要去,必须去。”那句话的余音似乎还回绕在梁边,颜啸只是那样静默地望着漫罗,将她从头至尾地打量了一遍。
这个孩子是他亲手带大的,颜啸依然记得,他第一次将还是婴儿的她抱在怀里的时候,这个小娃娃整个身体都窝在襁褓中,睁着一双极漂亮的眼睛盯着他,然后咧开嘴笑了,那模样十分的可爱。可是随着这孩子慢慢地长大,似乎当年初见时那份纯真就一点点地隐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内敛与沉稳。
伴着岁月的流逝,女扮男装的七皇子是越发的俊俏,也越发的胡闹,她混迹于烟花之地,强抢漂亮的男孩子圈养着当男宠,而这一切却都只是在发泄内心的压抑罢了,其实颜啸都知道。一个秘密藏在了心头那么久,她被逼将自己的身份隐藏起来,假扮男子,这一扮就扮了整整十八年,而颜漫罗却只是拿几个男宠来发泄心头的郁结已算定力不错,若是换做别人,早就疯了也说不定。
人人都想活出个自己,没人希望终日戴着假面过日子,皇亲国戚亦不例外。只不过可怜了漫罗,自从出生起她的人生之路便被人规划好,因为坐在最高位置上的那个王者说:“你要时刻记住,你是个男人,你是朕的皇子。”所以她必须做男人,藏着这个秘密,不足为外人道,若不是压抑得太久,或许今日的颜漫罗又是另一番模样,不过这些都是后话,说了也无意义。
但说这一刻的颜啸望着漫罗的目光中含着一丝痴迷,他心里想着,漫罗这丫头真是越长越像她了,特别是那一双眼睛,以及此刻她眸中的那抹坚定,便如当年那个女子跪在他面前的模样。
这么多年过去了,至今他仍会想起那个生得极为倾城的女子,他曾经深深地爱过她,爱到以为只要对方开口,这整个江山都可双手奉上,可如今回想起来,那时的自己也许真是因爱成狂了,不过终究那只能是一段过去的、并且得不到好结果的感情,而他本以为初见时那惊鸿一瞥才是至美的一刻,直到后来才恍然意识到,那女子真正惊艳的竟是她死前那副略显狼狈的模样。
漫罗见颜啸一直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猛瞧,心里反是有点不安,正欲开口,对方却好似看出了她的慌张一般幽幽启口,“你当真要去玄漪当质子?”
漫罗愣了愣,而后郑重地颔首,颜啸抿了抿唇,接着问道:“你可知质子是个怎样的身份?一旦去了玄漪,没人会将你当做个皇子,到时候任何欺凌都可能落到你头上来,你懂吗?”
淡然地勾了勾唇,漫罗竟是笑了起来,“我懂,可是我别无选择,您可以给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以江山社稷为重,所以便抛弃了之前与我的约定,选择牺牲罹湮。”她认真地凝望着颜啸,吐字分外清晰,“国家固然重要,您是个皇帝,自然可以这么做,而我不过是个假皇子,背后也没有那么沉重的负担,若我今日对罹湮食言,又要以怎样的理由来说服我自己?”
颜啸的双手伏在御案之上,随后他缓缓地启口,“朕曾经和你说过,不要把心思太过投入到男宠身上去,你竟是丝毫没听进去。”
漫罗痴痴地笑了,“是啊,所以我注定成不了大事,我终究只是个小女子,把儿女情长看得太重了,以至于英雄气短。”
今日的颜啸算得脾气好了,这话若是放在往日说,这脾气不怎么好的皇帝定会立刻赏她两巴掌,然后警告她说“你是个皇子”。可是此时的颜啸只是静坐在龙椅上,冷冷地启口,“若你去了玄漪,身份就很难保密了,万一在那儿被人发现了女儿身,你当如何?”
漫罗从鼻中发出一个极为不屑的音调,随后道:“若是如此,父皇就说我是假冒的七皇子,与我撇开关系便是,然后就让我在玄漪自生自灭好了。”
“满口胡言。”颜啸一拍案几,旋即语调又柔了下来,“朕怎么可能会让你死掉?”
那一刻,听着颜啸的那句反问,漫罗竟是莫名的心头一紧,随后她刻意说着没心没肺的话,“父皇,对您而言,我从来都只是个工具而已,将我的真实性别隐藏起来,不就是为了您暗地里的一些打算么?漫罗不敢多加揣测父皇心里的想法,但您也无法狡辩,其实您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吧?不然的话,谁会那么无聊,将自己的孩子换了个性别养了十八年?”
颜啸闷闷地一哼,“朕养了你十八年,竟宠出了你这么个娇纵的个性。”
“父皇若是看不惯,把我送去玄漪做质子,又可免去一场战争,如此一举两得的事岂不最好?父皇何须多犹豫呢?”漫罗顺势接道,继而颜啸轻呵一声,“说到底,你也就是想要保罹湮的性命罢了。”
漫罗轻微地颔了颔首,“父皇能体谅便最好。”
“你刚才也听那尹寐瞳讲了,玄漪有今日的强盛与他们的王有着一定的关系,而玄漪王萧珏是史上少有的暴君,虽说是个有能识才的君王,却是残暴弑父才得以继位,此人脾气极为不好,谁若惹得他生气了,转瞬便已身首异处,即便如此,你也要过去吗?”颜啸这话多少还是含了些恐吓的意思,偏偏漫罗心意已决。
再度郑重颔首,她道:“是,我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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寐瞳在文华殿大约等了一个时辰,然后见颜啸带着漫罗款步而至,他冲着两位笑着打了声招呼,“陛下与七皇子可拿定了主意?”
颜啸冷漠地走到座上坐下,瞧他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寐瞳心想:怕是之前这父女俩有过一番争执了吧!旋即忽而听到颜啸启口,“朕答应你的要求,让七皇子随你前往玄漪做质子,而朕也有言在先,他日定会将这个皇子带回。”
寐瞳得意地笑起来,“陛下放心,七皇子在玄漪,寐瞳也定会多加关照,待到苍蘅来接人的时候,保准还您一个完好无缺的七皇子。”
漫罗对于寐瞳这张稍显虚伪的嘴脸很是看不惯,可想想他日还要依仗着此人的势力,便也不多说什么。
“既然陛下与七皇子已经做出决定,那么三日之后寐瞳会派人上七皇子府上接人,还望七皇子准备妥当,三日后我们便启程返回玄漪。”寐瞳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笑容越发的浓艳起来,那眸中流光闪烁,就好似正期待着什么似的。
而漫罗懒得去推敲寐瞳的心思,只是问着自己最关注的事,“按照约定,我去玄漪当质子,你们就会放过罹湮对吗?”
“我们不会杀罹湮,但是到时候他必须随您和我们一块儿启程。”寐瞳老实地回答着,漫罗微怔,又问:“你们会把他怎样?”
“七皇子放心,罹湮不会有事,他不过是回到右相大人身边去而已。”说着,他偏了偏脑袋,笑道:“对了,浅笙到时候也会与我们同行,听说七皇子近来在打听他的下落,其实全然不用那么麻烦,你若要见他,我可以为你安排。”
漫罗愣了愣,有些惊诧于寐瞳的消息竟然如此灵通,“既然如此,你便为我安排吧,我要尽快见到他。”她略微一顿,随后又接着道:“除此以外,我还有一个请求,还望使节大人能够答应。”
寐瞳莞尔一笑,那模样却是分外迷人的,偏生笑意太邪佞,让漫罗总有一种被克制住的错觉,寐瞳道:“七皇子不妨说来听听。”
“我希望带容轩一块儿去,留他一人在皇府,我不放心。”说是不放心,其实她不过是想要有个人互相照应罢了,一个会为她出主意,并且让她有着安全感的男人。
卷伍拾陆 木偶
对于漫罗“带容轩一块儿去玄漪”的要求,寐瞳的回答是——当然可以。那日漫罗与寐瞳一起走出皇宫的时候已近黄昏,云边隐隐泛着殷红的光芒,她微微地抬首,几缕柔和的光线映在眼底,却掀起一丝不明所以的光色。
寐瞳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漫罗许久,忽而邪气地勾起了唇角。似乎感觉到身旁那人的表情变化,漫罗突然侧过头来,淡漠地与之对视一眼,却又很快地将视线收回,仿佛这个无论是长相还是为人都极为妖孽的男子,是个无恶不作的大混蛋,让她一秒钟都不想多看他一眼。
是的,漫罗厌恶他。那是一种打从内心深处发出的、深入骨髓的厌恶,而除此以外,竟也有那么一点点的恐惧,似有似无地萦绕在心头,只是这个骄傲的女子不会允许自己表现出来,她始终只让人看到她的坚强,还有眼神中所透着的一抹坚定。
“这样你该满意了吧?”自嘲地扬了扬唇,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