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前落蕊-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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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轩自漫罗来后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只是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看着这个平日里特别霸气的七皇子,如今却如一个受挫的小女子一般疲惫地发着呆,一语不吭。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容轩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您没事吧?”
漫罗侧过脑袋,望了一眼坐在桌旁的少年,轻轻地摇了摇头。容轩与罹湮都有那么个习惯,他们总是对她表现出尊敬,即便是在叫她“漫罗”以后,也时常用“您”这样的敬语,可事实上,他们两个打心底都不想尊敬她。
“您来我这儿,是有话想和我说?”容轩复又问道,此时漫罗才从床上坐起,屈膝抱着自己的双腿坐着,她低着头道:“不是,只是突然觉得心里很乱,想找个人陪着我。”
容轩愣了愣,才又调侃道:“若是让外人瞧见了那强势的七皇子成了如今这模样,定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漫罗抬起眼,对上容轩一双黑亮的眸子,烛光下,少年的脸庞显得红润有光,而那微微扬起的唇角带给人一丝别样的温暖。漫罗淡然地笑了一笑,说:“你也别取笑我了,我是真的心烦。”
容轩走到床沿坐下,柔声道了句,“我知道。”继而与漫罗四目相对,那一瞬间,心跳莫名地快了起来,“在罹湮那里,他和您说了什么吗?”
漫罗惨淡地一笑,“他承认了颜安晴是他杀的,还说让我尽管把他交给宁王,他不怕死。”不知为什么,在复述罹湮说过的话时,反而比听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还要悲伤。
容轩微微抿了抿唇角,又问:“那么,您打算怎么做?”
“我还能怎么做?”将头埋入自己的臂弯之中,她摆出最无助的姿势,脑海里却在顷刻间滚过很多个念头。其实她并不愿去想,这对她而言实在是一个太难的问题,她无法果断地做出抉择,怪只怪颜漫罗还不够绝情,不够狠心。
“我把他关入地牢了……”漫罗闷声而道,随后抬起目光对上容轩的眼,“他不肯说杀人的理由,我也一点都猜不透他的心思,突然间发现,我好像从没认识过他似的,那种陌生的感觉,已经无法用距离来衡量。”
容轩无奈地吐了口气,“虽然如此,可是您依然想要保护他。”
漫罗亦不否认,只微微颔首道:“你说得对,我很想保护他,可是惟独这一次,我真的不知道我该怎么做。”她的身子蜷缩在床上,显得格外的脆弱,“我承认我确实很讨厌颜安晴,可也不至于恨到要她死,偏偏如今罹湮杀了她,如此大罪,我若不将他交出去,万一不巧欲盖弥彰,后果将更严重。”
她是真的没有办法,有时候身为权贵却也有诸多烦恼,更何况此事涉及太广,颜安晴乃皇亲国戚,难得入京一回却被人所杀,这事一旦传出去,将引起各方面的争相指责,不是她一人能够轻易解决了事的。
“所以,你要牺牲罹湮?”容轩略显吃惊地问道,而漫罗的回答是,“我别无选择。”
卷卅伍 条件
御书房内,颜啸冷视着面前的漫罗,神情渐渐的严肃起来,“你可知道你究竟在说些什么吗?”他的嗓音低沉,听上去极具魄力,而那番话配上此刻眉宇间的那道光华,却显得这个帝王正在隐忍些什么。
抬起眼,漫罗冷静地看向颜啸,眼波流转,双目却是一瞬不瞬,“儿臣当然知道。”然而她的话音未落,颜啸的声音却立刻响起,比之前多了几分怒意,“你既然知道,还敢来找朕说这些,兹事体大,岂容你胡闹?”
面对颜啸的指责,漫罗沉默了须臾,而后微微抿了抿唇角,才复又启口,“我没有胡闹,正是因为知道兹事体大,所以逼于无奈我才会来找父皇帮忙,如今除了您,没有人能把这件事压下去。”
颜啸冷笑一声,“照朕看,你还没搞清楚状况吧?”他的声音忽而抬高了几分,继而又道:“现在死的人是安宁郡主,宁王难得来一趟京城,这会儿他女儿却死在你的府上,这事儿你要朕如何同宁王交代?压下去?你说得倒是轻松,如何压?要不要你来教教朕啊?”
漫罗深深地叹出一口气,试着将紧张的情绪放松一些,“您是皇上,乃一国之君,若是连您都不能,还有谁能?宁王不过是个藩王,对您根本就不造成任何威胁,父皇若愿意帮忙,于您而言这又岂是难事?”
“哼!”颜啸闻之,没有立刻恼,只是冷冷地一哼,心里却是对颜漫罗会讲出如此一番话而感到震惊,“你信不信,如今你府上惹出如此一桩命案来,朕完全可以废了你这皇子。”
“我信。”没有丝毫地犹豫,漫罗脱口而出,“我当然相信,可是我还能有什么法子吗?若将罹湮交出去,他便必死无疑。”
恍然间,颜啸心中又升起一股怒气,“所以你就来找朕帮你将此事给办了,仅仅只是为了一个男宠?”愤怒中,他拍案而起,漠然凝望着漫罗,他又说道:“你忘记了上一回你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差点丧命吗?一个容轩还不够,如今又来一个罹湮?你这主子当得倒是仁慈,是不是非要到真上阎王那儿报到了,你才会学乖?”
漫罗坐在椅中,两手随意地摆在椅柄上,而手心里的每一条纹路都蓄了满满的汗,“您是皇上,我终究无法强迫您做任何事,而倘若今日您要废了我这皇子,我也无话可说,但是容轩和罹湮既然是我的人,我就会竭尽全力去保护他们,说我护短也好,这一次我一定会救罹湮,绝不让他就这么死掉。”
缓缓坐回座位,颜啸的声音依然显得很是低沉,“你要怎么救?罹湮杀死了的是一个郡主,这责任难道由你来担吗?”
漫罗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没有人说过凶手是罹湮,也没有证据证明他杀了人,我可以毁掉一切证据,同样也可以制造出其他证据来找一个替死鬼。”
漫罗这番话说得再明了不过,颜啸如此精明之人又怎会不明白呢?只是精明的人也特别会刁难人,至少,他们从不做赔本的生意。
“朕当然可以帮你把这事给压下去,只是,如此凶杀大案,朕凭什么帮你、帮罹湮洗脱罪名呢?”言下之意便是要得到好处,怎料漫罗却是如此回之,“难道儿臣为了父皇的大业,这十八年来所承受的压力还不够抵您一个举手之劳吗?”
颜啸不笨,或者可以说这个人太聪明,所以漫罗这话里的弦外之音他瞬间便听出了,而后脸色更是严肃了些许,“你这算是在责怪朕这十八年来对你的强求?”
漫罗垂下眼睑,分外平静地道:“儿臣不敢,只是父皇……”她抬起脸,淡然地笑了起来,“这十八年来漫罗可压抑了不少,难道您就不打算奖励儿臣一下吗?”那笑容很俏皮,也很讨喜,明明是在谈条件,却如女儿与父亲撒娇一般让人感觉温馨。
而那一刻漫罗心想,为了救罹湮,她怕是要把这老狐狸给得罪了,却就在这个时候,颜啸突然扬声而道:“好,朕就依了你这一回,但是漫罗,朕有条件,关于罹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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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宫里出来的时候正值晌午,初春的暖阳洋洋洒洒地落在皮肤上,掀起一阵微痒,却使人格外的舒适慵懒。
宫门前泊着的那顶双人官轿外,轿夫和奴才们聚在一块儿闲聊,忽见漫罗从宫里出来,一瞬间个个都闭了嘴,恭敬地立在一边。漫罗没有多加理会他们,只是疲惫地钻进轿子,瞥了一眼身边的人儿,而后合上了眼,闭目养神。
“起轿!”伴着奴才略显尖利的声音响起,容轩在一边刻意压低了嗓音问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漫罗这才缓缓睁开眼,然而她没有看容轩,目光却透过轿帘的缝隙看向窗外,“嗯,算成了吧!”几个时辰前,容轩告诉她说,若真想救罹湮,只有当今圣上才能办到,所以她来见了颜啸,这结局也当真如容轩最初意料得一般。
只是到最后,颜啸开出了一个条件,他说,他可以想法子将此事压下去,但是,他却要罹湮为此事给出一个交代。颜啸只给漫罗一个月的时间,一月之内,无论漫罗动用什么刑罚都好,总之必须弄清罹湮杀人的动机,否则的话,罹湮仍是难逃一死。
面对如此苛刻的条件,无奈漫罗却没有资格说“不”,倘若她此刻拒绝了,便是将罹湮逼上了绝路,所以,她只好答应做这笔交易,也算是在为罹湮寻一条生路。
对着窗外流转而过的那一张张行人的脸,漫罗发了好一会儿的呆,随后才将视线收回来,此时正巧听容轩开口,“罹湮他杀了安宁郡主,您却为何还要救他?”容轩是不解,却也未料及漫罗竟会给出如此一番回答。
这个女子将头轻轻地靠在容轩的肩膀上,继而她柔声启口,说:“因为我不想他死,正如当日我看到父皇欲杀你时的心情一样,救你,或是救他,都不过是因为我在意你们。”感觉到容轩的身子轻微地颤了颤,漫罗却依然依偎着他的肩,口吻很平静,听不出任何的感情,却又似包含了全部的感情。
“你……”吐出一个字后,容轩又停顿了好久,才复又启口,“您真的一点都不怨恨吗?”
漫罗轻轻地笑了,唇角微微上扬所勾勒出的弧线很浅,但是却笑得分外迷人,“不然你觉得我该怨恨你什么呢?”她的笑容突然变得有些苦涩,“其实,我根本没有资格怨恨你们。”对她这个穿越过来附身到颜漫罗身上的人来说,她确实没有资格怨恨容轩或是罹湮,他们的过去,那些与真正的漫罗一起的生活,她根本没能参与,又何以谈怨恨呢?
而那句话听在容轩耳里又是另一番含义,他自以为漫罗口中的“没资格”是因为她以前对他们太不善,至今日方知后悔。
“漫罗。”他轻声唤着她的名字,而后与之四目相对,认真地看入对方的眸中,他淡淡地启口,却在长久的沉默后摇了摇头,道了一句,“没什么。”
漫罗笑了一笑,对于容轩明显的欲言又止并未在意,只说:“有些话,我只等你亲口对我说,我不逼你,但始终会等着你。”
容轩望着漫罗深情的目光,睫毛略微的一颤,而后他竟是轻扬了唇角,也笑了起来,不同于以往那般嘲讽的冷笑,此刻的容轩笑得很随和很温暖,揽过漫罗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他问道:“漫罗可是有心事?”
漫罗微怔,继而乖巧地点点头,“我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容轩的笑意越发浓烈,“嗯,很明显,你一上轿子我就发现了,怎么,皇上刁难您了吗?”
而漫罗却只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她说:“算吧!”可她终究没有说皇上怎么刁难她了,而容轩也不逼问她。
之后二人又沉默了许久,感觉到轿外的喧闹,而轿内的两人却一语不发,直到快到府上的时候,容轩才在漫罗耳边轻然地吐雾,道:“我当我们是站在同一阵线上的,所以,至少在我还没向我爹证明我自己之前,我都还是你的人。”与漫罗向他投来的目光交汇在一块儿,轿子突然停了下来,面前便是七皇子的府邸,容轩瞥了一眼外面气派的府门,忽而又开口,“我会站在您这边,直到,我不再属于您。”
漫罗巧然一笑,随之潇洒地下了轿子,回过头对容轩笑道:“好啊,我会尽力留住你,让你永远陪在我身边。”阳光之下,女子的笑颜明媚娇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