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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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可是约束一种都在啊,不让我自由的不是我给自己的约束,我要的自由不是我能要的自由,不是自由的生活在天地间的自由,世界不让我自由,道德不让我自由,家庭不让我自由,我根本就得不到那东西,一直都自欺欺人罢了,不能自由的爱,我只有自由的走,好像这样我就是自由的一样。自由的走却不能自由的爱。说到底我口中的都是自以为是的自由。
“爱?”
他呆住了,然後呵呵的笑著掩饰说:“当我什麽都没说过。”
“卡洛斯。。。”我在心里组织语言,“不能说吗?”
“你想听吗?”他眨著眼似是调皮的看著我,掩饰,你在掩饰什麽?
“嗯。”
“可是,万一我说完你该不理我了。”他又撅嘴,似是委屈,就像个做错事又不敢承认的孩子一样。
奶奶的,我还委屈呢,要不是看在你上午拉著我没跑断腿,弄的我现在小腿还在抖,要不是看你好像心情也不好,我才懒得搭理你呢!你卖什麽萌!
“乖,不要调皮。快!说!”我冲他吼道。
他一下就正经了,正襟危坐说:“那我说完你不理我了。。。。”
“我理你,我保证理你,我发誓,绝对理你,行了吧,说吧。”这时候我开始忐忑了,他这是要说什麽?
“啊。。。呃。。。我,我父母和我关系不好的一直。”
他突然像是紧张了,眼神乱跳。我换了个姿势,双手交叠著放在桌上,趴在了胳膊上,静静的看著他,等他讲觉得也许这样能让他防线那些掩饰。说实话,其实我不只是因为看他心情不好才问他他的事情,我是真的有那麽一点好奇,只有一点点,真的,就一点而已。
好奇他都经历了什麽,看过了什麽,过过什麽样的生活。
“夏,我。。。”他舔舔嘴唇,“我们是朋友吧。”
“是。”我想都没想就答,然後觉得自己这样有敷衍之嫌,又加了句“严格算起来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没有之一。”
“那你不会看不起我?”他左手绞著右手不安的问。
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他一直都是笑著的,欢快的,阳光的。原来他也会不安会怕,那麽一瞬间,我竟然有点骄傲。
“不会。”我很干脆的告诉他。
“那就好。”他勉勉强强的冲我笑了一下,比哭还难看“我觉得也应该告诉你。我。。。父母不喜欢我的,还有我的姐姐和哥哥,他们也讨厌我。”
“嗯?为什麽?”我轻轻的问他。怎麽会有人不喜欢他呢?这麽乐观又温柔的男人怎麽会被讨厌呢?
他也像我一样趴在桌上,把脸埋在胳膊里:“嗯。。。我家里是信基督的,他们都是虔诚的信徒的,按照神的旨意做事,每周都去教堂礼拜,好心的帮助别人,他们都是好人。是我不对,我被家庭驱逐其实是应该的。。。” 他的声音闷闷的。
“驱逐?”我吓了一跳,驱逐,这麽沈重的词。。。
“嗯,我犯了大错,我的中文老师,我。。。你猜对了上次,我是真的喜欢他,可是。。。基督教是不认同我们这种人的存在的,你也知道,我不该。。。”他说著就声音越来越弱,最後干脆没了声。
我突然就什麽都明白了,脑地就卡在原地,嘴巴张著自己也不知道。
那个词,我只听说过,但从没想过它会离我如此之近。
那时我更想不到的是,这个词将会伴随我一生。
他缓缓的从他的臂弯里抬起头,靠在椅背上,像是离我远一些就可以逃避一切,防卫的姿势。
“同性恋。”他指指自己,他薄薄的嘴角似乎噙著笑,可是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却背叛了他,他的眼里没有泪水,满满的都是悲哀“基督教的罪人,被世人不齿肮脏的同性恋。”
他看著我震惊的脸很难过的笑著说:“从被知道那天,我父母就恨不得没生过我,每天反省忏悔,和姐姐哥哥遇到他们厌恶的看我,到毕业都没和我说过一句话,平时的朋友也不见了。甚至毕业典礼都没有一个人庆祝,只有我照的是单人照,半夜别人在开庆典的时候,我偷偷回家收拾了东西就跑出来。一个人在机场住了两天。。。後来,我还以为等他们发现了,至少会给我发个短信,我就一直带著手机,可是。。。到现在,它也没响过。”
他一直在微笑,用忍耐压抑没什麽起伏的声音叙述著过去。
我听著他仿佛从很远传来的声音,像是陷进他那双墨绿色的眼睛里,我突然觉得很难过,他的事分明和我没有关系,我也从来没有经历过,可我就是觉得难过的好像那是我一样。
“我不能再回去了,家里。。。哎。。。我的家很美的,尤其是冬天的时候,漫天的雪,到处都是白色的,房子还有树还有地都是白的,还有江上,都结冰了,还有大狗拉著车,还有极光,可惜我还没见过就跑出来了,听说极光特别美。。。”
我想说些什麽安慰他,可是这时候我却像个自闭症儿童一样,一个字也憋不出来。
“那。。。你的老师呢?”听他回忆了半天他的家我终於憋出一句,问出来我就後悔了,这不是戳人伤口麽?
他证了一下,然後眼神又黯淡下去:“他。。。他要过他的生活,我离开了就好了,没事了大家都是,然後我就走了,你看到了中国,我就什麽都忘了。”
“卡洛斯。。。”我似乎是叫了他一声。
然後是沈默。
我风中凌乱了一会,卡洛斯又笑眯眯的凑过来拍拍我的头,像是刚才那些都是幻觉,他还是原来那没心没肺的样儿:“是不是在想怎麽安慰我?还是开始讨厌我了?”
我没反应,因为他的反应太快了。
他看我还想自闭症儿童一样呆呆的看著他,就笑不出来了,拍拍我脑袋,有些慌乱的问:“夏,你不会不理我吧,你刚才发誓了的。”
我摇头。
“摇头是理还是不理,哎?夏?”他在我眼前打了个响指“给个反应。”
我拍掉他的爪子:“理你理你,信息量太大了。”我指指自己的脑袋“等我算一会。”
“嗨,都是过去的事了,老爷们儿。”他硬生生的把老爷们儿说成老爷门,我又没忍住,笑出来了,这个家夥啊,真是。。。
“你没有朋友吗?”他用肘支著桌子,拖著下巴问我。
卡洛斯!你这恢复也太快了!你吃了恢复剂吧!
我指著他:“你。”
“没了?”
我想了两秒:“没了,剩下没人会和我说这些。”
他笑了,很开心似的,“给,吃西红柿。”他往我嘴里塞了个西红柿,酸。
然後卡洛斯很宽心的靠在椅背上,吸溜吸溜的吃著西红柿,望著郁郁青青的菜园子感叹了句:“真好啊。”
然後我们没再说什麽。
我闭上眼睛,吹著五月微暖的风,心里想著卡洛斯。
同性恋,边缘人群,被屏蔽的词。
无法得到的自由。
自由,就像个笑话。
阳光照在背上,很暖,我就有点困了。
算了,有什麽,同性恋,也没什麽,他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吗,也没缺胳膊没少腿儿,其实,也没什麽。
朦朦胧胧的,我好像听到卡洛斯叹了句:“要是一辈子都这样多好。”
风很柔,吹的很舒服。
一辈子还很长呢。
那天我做了一个梦,梦里卡洛斯冲著我笑, 阳光落在他的身上,我坐在教室里手里有一张英语卷子,班主任在监考。然後卡洛斯就朝我走过了,伸出手拉著我就跑,跑啊跑就跑到一个到处都是白色的地方,卡洛斯指著一个尖尖的上面落著雪建筑告诉我那就是他的学校,拉著我跑到学校门口兴奋的要带我参观他的学校,可是穿著反复华丽制服,拿著长剑的门卫却对我们说:你们没有资格。
☆、第六章.念想
二模很失败,只考了458分,照平时的成绩差了很多。
成绩一出来就被班主任找出去谈话了,被他狠狠的骂了一顿,不过我什麽也反驳不了,最近精神恍惚是真的,总是画画,不专心听课是真的,太有主意不听老师是话也是真的,能骂的都骂了一遍,骂完还狠狠的踹了我一脚,叫我把另一个同学叫出去谈话。
班主任前几天急的得了胃溃疡,昨天才去市医院做了胃镜,今天一回来就大动了一番肝火。
一个高考不知道拖垮了多少人。
我清楚我是不应该生气的,可是我这个人就是很容易受别人的眼光影响。
在教室做了一上午,怎麽劝说自己都没有用,心里像拧著疙瘩似的,卷子上一个字都看不见去。
我干脆收起桌子上那一打画的乱七八糟的试卷,拿出画本,翻了一遍,发现那张蒲公英还是原来画了一半的铅笔稿,卡洛斯的绿眼睛突然就从脑海里划过去,见鬼了。
自从上次之後,卡洛斯我们两个的关系似乎发生了点什麽变化,我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点什麽,却没有故意不想去控制。我对他更加没有禁忌,面对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在是班级里那个冷面寡语的夏尹之,也不是大人心里那个安静听话的夏尹之。
他出现在我视野里的时间越来越长,平时我也会在中午的时候来这边坐一会,和老两口聊上会儿天,看看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和卡洛斯闲扯几句,或是在他的床上睡上一小会儿午觉,都觉得好像已经这样过了一辈子。
那之後我经常会朦朦胧胧中产生了一种想法:要是能一直这样也不错。
“嗨,夏,起床了,你不是还要学习吗?”
“唔。。。让我再睡一会儿。”翻了个身,无视卡洛斯的声音再次失去意识。
床角一陷,他坐在了我身边,俯下身对著我的耳朵喊:“夏!起床了!快点!”说著还拍了下我的头。
不,我很困,我要接著睡觉。
我没有理他,抓著被子盖住头,我要接著睡觉,谁也阻止不了我。
“喂,夏!起来了,已经一点半了,你不是还要上课去吗?”他说著去掀被子。
我真的好困好困,死死的抓住被子缩成一团哼哼两声,就是不动。
“再不起来我就用非常手段了啊。”我没搭理他,周公在等我。
然後他就把他的爪子伸进被窝里,他居然抓我痒痒!我蹬了他两下,他没有退开反而把另一只手也伸进来。
我要睡觉我不和你争,我退,又退,接著退。
最後演变成我一直退到了床角抓著被子大笑喊:“哈哈哈哈。。。好了我起来起来,别闹了。。。哈哈哈。。。”
“哈,让你上回咯吱我,哈哈哈。”卡洛斯声音很愉快的把我逼到墙角,像幼儿园小孩儿一样,这样很有趣吗!
一点都不好玩!
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呢,於是我抬腿照著他面门上就是一脚。
我的脚就被抓住了。。。
“哈哈哈。。。不要闹了,我脚心!喂!哈哈哈。。。”我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而且还是被逼无奈的傻笑“我告诉你我可三天没有洗脚了。。。哎!哈哈哈。。。不要闹了卡洛斯!”卡洛斯,你奶奶腿儿的!
“不放手,就不放!你三年没洗脚我也不放,哈哈哈!骗我。。。”
我警告过你了卡洛斯,我要咬人了!
这是我的内心活动,事实上,还没等我说出来我就已经行动了。
被子一掀就朝他扑过去,抓住他的胳膊一口咬下去,我想这麽做已经很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