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锦芙蓉作者:寂寞朱衣寒如雪(完结)-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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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生孩子多种树,少生孩子多养猪!”
“一人超生,全村结扎!”
秦岭扒着拐角的墙角,露出半个小脑袋向前偷看。
前面背着书包的少年换了件浅湖蓝色的衣服,穿在柳枝般细长的身体上,仍然是一尘不染的清爽。
秦岭赶紧挎着书包一路小跑追上去。他兴冲冲的拐弯,然后一声大叫。
叶天瑾就站在他面前,脏乎乎的他撞到对方身上,在那件浅湖蓝色的衣服上按出两个黑灰色小手印。
“你天天都跟着我做什么?”叶天瑾冷冷质问。
一向脑筋转得飞快的秦岭此时却吓傻了,呆立当场。
“说,你要干什么!跟踪我,偷看我。”清秀脸孔罩上寒意的叶天瑾向他逼过去,秦岭被逼得一步步后退,直到背抵到墙壁。
“我,我想帮你提书包。”秦岭眼珠一车,忽然抬头咧着嘴天真的笑,眨巴着无害的大眼睛。小男孩很早就狡黠的懂得,将自己伪装成无害的小动物是最好的保护色。
“什么?”叶天瑾愣了一下,果然忍不住笑了一下,冰寒逐渐从脸上褪去。“你这小人精。”他将书包挎在肩上,转身向寂静的巷子走去。
装可怜成功的秦岭追上去,凭着孩子的小狡猾他知道对方并不讨厌自己,于是不放过这个机会纠缠,“行不行嘛。”
连问几次,叶天瑾都不理他,秦岭不死心的跑到叶天瑾面前挡住,“他们说你爸爸是坏人,我都不理。”
叶天瑾俊俏的脸孔忽的罩上寒霜,“滚。”
惊吓委屈的眼泪慢慢的漫过了秦岭的眼眶。
“敢骂我,你有什么了不起!”九岁的秦岭咬着牙,含泪破口大骂,小巷空旷,叶天瑾已经消失很久。
“Hello;my name is hanmeimei;what's your name?”
Hello;my name is li lei。”
。。。。。。
Where is John's pen pal from? He's from Japan。
Whre does he live? He lives in paris。”
教室里的黑色录音机沙沙转动着,从喇叭里放出的英语课文朗读噪音极大。
静悄悄的教室,所有学生都注意的听着,从那沙沙的电流声分辨其中的磁带原声。
窗户悄悄的打开一条缝,缝隙里露出一只圆溜溜的黑眼睛。
叶天瑾低头凝眉,乡镇的教学条件太差,他听得很艰难,他必须凝聚全身注意力才能明白那台老掉牙的录音机都读了些什么。
“叶天瑾。”女老师敲了下坑坑洼洼的黑板,“上来听写。”
叶天瑾拉开条凳,这张两人坐的桌子,没人愿和他同桌,是教室靠走廊的最末一排的最差位置。
“阿婆(apple}。。。。。。黑漏(hello)。。。。。。人利(relly)。。。”女老师捧着书走来走去,从她嘴里吐出发音不准的单词,叶天瑾半听半猜,抓着粉笔在凹凸不平的黑板上写。
窗户推开了一点,脏乎乎的胳膊悄悄的伸进去,接着飞快的抓起他桌上的钢笔,然后缩回胳膊。
秦岭破天荒的老老实实趴在教室里听课,他课桌的抽屉里摆了不少从叶天瑾那里顺手牵羊‘拿’走的东西。谁骂他,他就要十倍的报复,他才不肯吃亏。
孟小莲眼尖的看见那支银色的钢笔,仗着班长身份趾高气昂的向他讨要。
秦岭没理她,“叶天瑾送的,你一边去。”
孟小莲扑上去抢,秦岭不给,争夺中那支钢笔‘啪’的甩到墙壁上,溅出一大片墨水,笔尖折断。
孟小莲叉着腰蛮横的瞟他,“叶天瑾算什么,那个挨枪子——呜,呜,老——师——他抢我东西还打我。。。。。。”
秦岭挨了父亲一顿饱揍,小腿被扫把抽得肿起老高,像个透着青紫的馒头。
伤刚好,秦岭就又从家里溜了出去。反正他的父亲除了打他,从来不管他去哪里,更不管他在学校干什么。就像家里养了只狗,只要会吃会睡会叫,其它就不用理会。
逃课对于秦岭来说是家常便饭,他趴在初中教室后门的门缝往里张望。
作者有话要说:想到了小学时候。
4
4、第四章 。。。
叶天瑾打开文具盒,一条胖青虫正躺在里面奋力扭动。他无奈摇头,自从上次自己失控怒骂了他之后,没想到那倔强的小家伙挺记仇,一直恶作剧不断。
在这小镇上许多人都对他避之唯恐不及,惟独那个天真的小男孩楔而不舍的接近他,每次见到他,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就射出想要亲近的光芒。他确实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哪一点优秀到足以成为一个小孩的偶像。
他父亲曾是高官,他上学时有轿车全程接送,家里有保姆,无事可做的母亲整天除了化妆就是跳舞。那个时候,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今日的生活。
从地面爬上高处很艰难,而已经习惯了高处却又蓦然跌落泥地,那更难让人接受。
母亲无法接受现实,歇斯底里了一个月后,自己则改嫁给旧情人去了外地。他则回到小镇九丝。
从人人羡慕的高官子弟变成被唾弃的人,家破人亡,声名狼藉,世上有几个人能承受住这样的打击。
他挺住了。
上个月刚刚过完十四岁生日,外婆给他煮了长寿面和鸡蛋。
他明白今后自己不可能再会有蛋糕香槟,在酒店中举办的生日宴会了。这个世界和所有人,他看得很透,也很淡。
叶天瑾挑出胖青虫扔出窗外。
“叶天瑾,把你的作文读一读,给同学们当范文。”他站起来,捧着作业本以标准的普通话朗读作文。
秦岭猫着腰从后门爬进去,伸长脚,用鞋尖勾住叶天瑾身后的条凳凳脚,一点点往后挪。
》。。。。。。梦想是伟大的,然而它又像蝴蝶,绚丽多姿却又经不起现实的磨砺。。。。。。我念完了,谢谢老师。”叶天瑾放下作文本,坐下。
他失控的身体向后摔去,腰硌在凳子的尖角上重重撞击,他的身体僵了一下,倒地后蜷成虾状爬不起来,疼得脸色煞白。
吓坏了的秦岭立刻逃跑。
秦岭不敢回到教室,也不敢回家,他独自躲到河边。月亮已经升到天中,在镜面似的河水反射出一个同样泛着柔光的球体。
比起害怕挨打,他更怕叶天瑾会摔断骨头死掉。
小男孩一面哭一面往叶天瑾家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的跑,他摔倒了好几次,跌得浑身是泥。
他踮着脚,双手拉着叶天瑾家木制阳台的栏杆往上爬。
他浑身冻得冰凉,衣服上全是泥,腿上的血和着泥糊在一起,他抽泣着,忽然看见门开了,白色的少年站在昏黄的灯光下,柳叶似的眼睛乌黑柔软。
他被拉进去房间。
房间里弥漫着柠檬味洗衣粉的浅淡清香,书桌亮着台灯,放得一竖排整齐的书本,遮窗帘的布是浅绿色,干净清爽。
秦岭站在屋子中央,只会哭,并且哇啦哇啦哭得很响。“你为什么老是不理我,是不是因为我偷了你的钢笔,我以后买一百支赔你,呜。。。。。。”
叶天瑾拿纸在他脸上擦拭,软纸换了好几张,每张换下的纸都沾着他脸上的黑泥。
这个怯生生的小男孩,脏得就像是在泥塘里滚过,油腻的头发板结在一起,浑身散发着一股怪味,小腿肚上有一道不小的划伤,血糊糊的。这个孩子只怕又是偷跑出来看他的。叶天瑾叹气,他不知道这个小男孩为什么喜欢追着他跑。
秦岭缩手缩脚,恨不得自己只占针尖大的地盘。他那么脏,又狼狈,脚上的塘泥都结成硬块,还糊着血,他怕弄脏这一尘不染的房间。
目测了下他的身高身材,叶天瑾拿出件自己的衣服在秦岭身上比划一下。“你洗干净换这件衣服穿上,你自己会洗澡吗。”
秦岭扑的一声带着眼泪咧嘴笑了,这都是些什么弱智问题啊,还有连澡都不会洗的人?
叶天瑾坐在桌前,桌子上铺了一幅绿白相间的方格布,他低头看书,听见脚步声,遂扭头,然后笑了。“洗干净还挺好看。”
换上衣服的秦岭死活赖着不肯走,叶天瑾不得已让他留下。秦岭躺在床上,听见窗外潺潺的河流水声在夜晚特别清晰。
温暖透着清香的棉被是他这辈子从没盖过的,棉被里薰得暖融融的都是叶天瑾衣服上的甜香味道,他高兴的把头蒙进被子,大口吸气。“叶哥哥,我想变得跟你一样。”
“别参照我,我不好。”叶天瑾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他又想起了过去,还有无法预知的未来。
秦岭想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就是好。”他在黑暗中凑近叶天瑾看了一会,“你最好看。”
叶天瑾愣了几秒,心里忽然没来由的一阵不舒服,“快睡觉。”
秦岭乖乖闭上眼。
卷在温暖甜香的被子里,他睡得很熟,他做了有始以来的第一个美梦:他长大了,和叶天瑾住在一起,干干净净的房子里没有木头刨花和木屑,白色的墙,白色的床,一切都是干净清爽的,所有的东西都散发着柠檬味洗衣粉的味道。。。。。。
竹筏从镜面似的水面上滑过,碧色河水偶尔漫过竹排,淹到船家的赤脚。站在船头的船夫从河里拔起湿淋淋的长篙,又从另一边插进水里用力一戳,筏子就悠悠的借力向前滑去。
“嗬。”悠长的号子在水面上飘荡,在空山绿水间激起回音。
几只白鹭扑棱着翅膀,从一连片卵石河滩中的芦苇荡中向河对岸飞去。
芦苇的白絮在风中轻轻飘荡。
一大一小两个男孩坐在一丛芦苇中,周围的翠绿芦丛像一个半圆的屏障将他们包在中间,抬头可以看见飘着苇絮的一方圆形碧空。
叶天瑾盘腿而坐,腿上摊着一张试卷,卷头上鲜红的21分很刺眼。
“困难的题都做对了,简单的反而都空着,你又不是不会,只是不认真。”叶天瑾说,温和的说,“赶快重新做一遍。”
秦岭趴在叶天瑾的膝盖上,在试卷下面垫了本书就认真的做起来。叶天瑾低头看他做,有时下巴碰到秦岭毛茸茸的脑袋,小男孩便抬头傻笑。
秦岭的聪明头一次在学习上显露出来,暑假期末考试他拿了双百分。
不少人发现,洗干净头脸,穿上干净衣服的秦岭居然长得这么俊,长睫毛黑亮得像乌漆刷过,大眼睛像浸在水里的黑玻璃珠,笑起来还有两颗小虎牙,不淘气的时候,乖巧可爱得直让人想拧两把。
作者有话要说:纪念韩梅梅和李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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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在叶天瑾的潜移默化下,秦岭学会了洗衣服,做饭,还有把自己和自己的家收拾整齐,他几乎有一半时间都住在叶天瑾家里,有时回家看看,帮父亲收拾房间,洗衣服煮饭。
秦父虽然仍对他不闻不问,却没有再动手打过他。
秦岭十岁,个子猛蹿。
叶天瑾十五,成绩一直高居榜首。
两个年龄相差五岁的少年和小男孩,在这些日子里,彼此都是对方惟一的最好的朋友。他们像两块磁铁的正负极,紧紧贴在了一起。年轻的他们,像春天饱蘸绿意的柳芽,充满生机,清新得惹人心痛。
1995年,叶天瑾考上了市重点高中。
小镇的镇民在几年之中,都用这件事教育自家孩子,离别清晨,秦岭一直巴巴的将他送出好几里。
“别送了,我下个月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