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心作者:阿罗al-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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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一个大男人,要他当着小女儿的面去责问他父亲,丛奕做不出来。
冬天的阳光从明亮的窗户外照进来,然然穿着米色大衣薄呢格裙,她先看向丛奕,“叔叔,我可以进来吗?”
只好点下头,然然走进来,丛奕看到她怀里抱着一束花。
估计是她阿姨买的,小孩子哪懂这些,戚姐满脸堆笑,客套的问候过,然然站在他旁边,“叔叔,你生病好了吗?”
她的声音不大,望向丛奕的眼光,是孩子的殷切清澈。
“已经好了”,丛奕只能这样回答她这个问题。
然然的目光看向他肩臂厚厚的石膏,用三角带吊在脖颈上,她走的更近一步,咬着嘴唇,她没再说话,抬头再看丛奕的时候,小脸煞白。
终于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轻轻按了一下坚硬的石膏,“还疼不疼?”她眼圈有点微红。
丛奕完全没有跟这样的小女孩相处的经验,但是,男人都怕女人眼泪,何况,一个大男孩和一个小女孩,泪水濡湿她的睫毛,丛奕觉得她随时会哭出来,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
只好把目光看向始作俑者,江宁还没说话,然然下句话有分哽咽的问道:“叔叔,他们为什么往你胳膊上绑这么沉的石头?”
马江宁,你让你女儿来卖萌的是吧!丛奕想用他的石头胳膊砍江宁的头!
戚姐撑不住先笑出声来,然然一脸茫然,但孩子都很敏感,看三个大人的表情她猜得到问题可能不是那么严重,江宁把她拉到身边,“这不是石头,是固定叔叔手臂的,要不然受的伤不容易恢复,等病好了,就可以拿掉了。”
对一个七岁的孩子来说,这问题可能还是太复杂了,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仰头看着丛奕,丛奕也看着她,“已经不疼了,很快就会好的。”
戚姐微笑着推推然然,“你要到医院跟丛叔叔说什么来着?”
她专注的看着丛奕,目光又望向江宁,江宁鼓励的对她点下头,然然很正式的退后一步,向丛奕认认真真鞠了一个躬,“谢谢叔叔。”
从奕神色不自然,但孩子的目光非纯净,清澈的眼睛望向他有两分怯意,但更多的是孺慕之情,丛奕能理解,在这样的小女孩眼里,自己那天救了她,她就把他当成童话里的英雄了。
在那样的目光下,很难再说什么,丛奕第一次觉得,应付一个小孩,比应对马江宁还无奈一百倍。
第 143 章
(一四三)
出院后,他其实打算过休假十天就上班,但后来明白伤筋动骨一百天不是简单说说的,胳膊稍不注意碰一下都疼的钻心,医院有复健的家庭医生服务,医生对他说,肱骨是上身受力最大的一根骨头,骨垢愈合不好落下后遗症是一辈子的事,这时候有多重要的工作,也得先放一放。
也确实是这样的道理,丛奕正式向杂志社打了病假报告,至少先休息到拆除石膏吧,年底固然繁忙,但是,马江宁那天那句话说的对,没有了他,也没见杂志就开了天窗。
既然打定主意休息,丛奕倒能把工作的事放一放,江宁帮他找了个钟点工,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姐,人很干净利索,给了她一把钥匙,她倒也不吵着丛奕,早早过来把早餐准备了,中午也做完饭才离开。
这回休息的彻底,阿姨做饭也挺好吃,除了饭菜,还煲各种骨头汤,虽然行动各种不便,他出院一周居然胖了两三斤。
但这两三斤肉,怎么像从马江宁身上割下来的,那个人整个脸颊消瘦下去一圈。
出院十天,江宁每天晚上十点前无论如何都来报到一下,他这正是一年最繁忙的时候,丛奕是真想知道他是怎么把那些会议应酬都在十点前结束的?人在江湖难道不应该身不由己吗?
丛奕写稿子本来就习惯晚睡,虽然有时候江宁来他已经躺床上了,但或者看看书或者上上网,倒都没睡着。
江宁的疲惫是显而易见的,说的话也没太多营养,不过就是详细问问丛奕今天休息的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他下次带过来,丛奕有一次忍不住问他,“这些你在电话里不都问过吗?你这一周有早于十点回家的时候吗?”
正在给他剥橙子,江宁抬起头,“你担心然然?”
丛奕一时无言,过了几秒,他淡淡的说:“那是你女儿。”
橙子放到盘子里,气氛一时沉默的压抑。
第二天傍晚江宁还是来了,但停留的很短,丛奕也没说几句话,第三天一天也没接到他的电话。
在医院那些天,因为后背伤口还没拆线,所以,每天白天也就是护工帮他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擦拭一下,丛奕不禁在想,他儿童时代,一周只到父亲单位洗一次澡的年月,都是怎么过来的?
回家后也没多大好转,一条胳膊不能沾水,阿姨就算快五十了,到底是个女的,丛奕不可能叫她帮忙,马江宁那更是绝对拉黑在名单上的。
看看墙上的钟已经快十一点了,这晚上估计江宁不会来,两个人没热过,这也算不得冷战,他不来丛奕还肃静些,又有三天没擦洗过,他现在自己拾掇一次不容易,卫生标准也只好一降再降,躺床上翻来覆去还是觉得不舒服,干脆起身,先到卫生间在洗面池里放了一缸温水,又去厨房拿了保鲜膜,石膏是绝对不能沾水的,否则很容易断裂,一只手脱去衣服,再把保鲜膜用左手艰难的一圈圈从肩膀缠到手腕,他已经一身大汗淋漓。
把自己右边捆的跟粽子似的,丛奕站在池边,用手沾湿毛巾,一只手最苦逼的就是没办法绞干,但几次擦洗他也算总结出诀窍,把手巾绕过巾架,就自己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用左手绞半圈,再用牙咬住把手转过来,再绞半圈,几下过后,毛巾倒也半干了。
他正要把毛巾从架子上拿下来,卫生间的门突然被推开。
用后脑勺想也知道进来的会是谁,丛奕一湿毛巾就对着他脸上摔过去……
第 144 章
(一四四)
江宁一闪身,把毛巾一把抓在手里。
“你这算私闯民宅”;丛奕没转过头,只从镜子里看着他。
把毛巾放在水台上,“怎么不等我帮你洗?一只手多不方便。”
“这笑话太冷,我得开浴霸了。”
江宁把衬衫袖子挽起来几层,走到他背后,因为要洗澡,丛奕上身赤圌裸圌着,好在下圌身还穿着内圌裤没脱,镜子里右肩臂的石膏醒目而夸张,缠着的保鲜膜反射着灯光,这无论如何都是个看起来古怪诡异的造型。
这时候文斗武斗都斗不过江宁,丛奕索性也闭上嘴节省些力气,江宁重新把毛巾洗热,从脊背慢慢的擦圌拭过去。
丛奕想就把他当成洗浴中心搓澡的吧,如果,他能无视那双在身上游走的手。
江宁的动作很慢,温热的毛巾从肩膀缓缓向下,细致拭过背脊,停在腰侧。
丛奕忍耐着没动,江宁也没有。
手一直按在那里,男人的腰身并没有起伏的弧度,只是紧实的线条,丛奕并不热衷健身,胸肌腹肌都不成型,但也没有一分赘肉,他的身材修圌长柔韧。
侧腰是不是别的男人的敏圌感圌带丛奕不知道,但是,是他的,江宁知道。
就在他要拍掉江宁扶在他腰侧的手时,江宁又开始动作,他蹲下圌身,丛奕单手扣住他肩头,“我自己能够着腿,不用你帮忙。”
话虽然这样说,但凭他对江宁的了解,当他真的慢慢站起身时,丛奕的确下意识觉得意外。
站起来却没有离开,江宁向前半步,握着手巾的手臂垂在身侧,他没有碰丛奕,只是低下头,嘴唇突然落在丛奕后颈上。
伤口处新长出的肌肤格外细致敏圌感,江宁的嘴唇灼圌热的吻上,轻轻圌舔圌吮。
像被烙铁烙到,丛奕向前躲闪,但前面就是水池,江宁的手臂瞬间环在他腰上,把他锁在怀中。
“你干什么?”丛奕冷下脸。
像是叹息,江宁回答,“我不知道”。
丛奕刚要发作,江宁已经又把嘴唇落下,“可能是在吻你。”
他的声音温柔沙哑,另外一只手也环过来,牢牢握住丛奕,嘴唇从脖颈上的伤疤一下下吮圌吸而过,停在肩膀上,忽然扳着他的左肩膀把丛奕转过来,热圌吻再次落在颈窝,锁骨。
他的喘息粗重,唇圌舌湿圌滑,知道丛奕下一步会有的动作,江宁握住他的手腕滑圌到指间十指交扣,不容他反圌抗。
吻从锁骨蜿蜒向上,吻过脸颊,鼻梁,眉心,睫毛,在唇角流连,最后落在耳圌垂上,含圌住吮圌吸。
紧圌贴在一起的身圌体能感觉得到江宁的剑拔弩张,江宁的呼吸灼圌热,终于,他没有触圌碰丛奕的嘴唇,只把嘴唇贴在他耳畔摩挲,“我感冒了。”
丛奕的身圌体在他的撩圌拨下僵硬,江宁猛的吮住锁骨,瞬间就疯狂的吸出一片红色吻痕,“可我想吻你,快想疯了。”
相贴的肌肤间,能感觉到江宁异常的体温,丛奕的身圌体依然绷的很紧,“发烧也不能让你消停一点吗?”
江宁从他颈侧抬起头,目光相对,“我以为,是别的原因。”
他的目光中盛满渴求欲圌望,丛奕身圌体动不了,头向一侧扭过去,不看江宁炽烈的眼眸,他的声音同样沙哑“马江宁,你别得寸进尺。”
第 145 章
(一四五)
江宁的目光渐深,拥着他的臂手有一刹那禁锢的更紧,但接着,重重的垂落。
喷洒在皮肤间的呼吸灼热沉重,江宁有这样的老毛病他知道,以前也是,但凡年底或者某一段特别忙的满负荷的重压后,一旦工作结束,他积压的劳碌疲惫,就会一下释放出来。
把毛巾递到丛奕手里,江宁没有再看他,“有事你叫我。”
门在他身后关上,丛奕扶着水池,很久没有动。
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上干净睡衣,这套睡衣是他受伤后江宁买回来的,一条袖子拆了下去,为了方便打着石膏的手臂穿过,尺码非常大,就算是丛奕高挑的身材,穿着也像个袍子。
客厅里有很重的烟味,靠近沙发一扇窗户半开着,冬夜的冷风灌进来,吹的窗帘哗哗作响,丛奕走过去才发现,入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下雪。
鹅毛一样的大雪,随着北风肆虐飞舞,街道楼宇都已经白茫茫一片,地上的雪不及融化,积了厚厚一层,这样的雪夜,生着病,跑来干什么。
把窗户关上,江宁还靠在沙发里,丛奕回卧室找到上次感冒买的药,把药盒放到勉强能动的那只手里,又去厨房接了杯水,返身回到客厅。
“先把药吃了。”
江宁接过去,叹了口气,“我把买回来的宵夜热了,你要是想吃,在餐厅桌子上。”
丛奕转过头,餐桌上果然摆着碗盘,既然能开车去买吃的,就应当能开车回家。
“谁半夜吃得下这个”,看江宁把药吃了,丛奕淡淡的开口。
“今天是腊月二十三,小年,我们那边送行饺子迎风面,北京习惯吃年糕,反正我都买了,还买了灶糖,你小时候不是爱吃芝麻糖吗?”
小时候。
那个补完课饿了跟他一起嚼芝麻糖的哥哥,现在女儿都快跟他当年一样高了,他们被岁月湮没那二十年光阴,到底消逝于何处?
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十二点整,宵夜摆在盘子里,丛奕一筷子没动,江宁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