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续的记忆-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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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 我却不敢发出回应声。 感谢当年我们没有装猫眼， 这直接杜绝了我妈连门都不开就将我拒之门外的可能性。
果然没一会儿， 门口便传来哢哒的开锁声， 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是哪位……”
母亲的话语在看到我的那一霎那戛然而止。
“……妈妈。”
喉咙突然间有点哽咽， 想好的开场白也在一瞬间全部清空似的消失不见。 我所能做的， 只有用沙哑而可笑的嗓音， 愚蠢地叫出这两个最最忘不了的字眼。
母亲没有说话， 只是用把我看穿了的眼神注视著我。
“妈……” 拜托， 不要把我关在门外！
用眼神哀求著母亲， 我把手卡在门框上， 用可能会伤害到自己的方式阻挡母亲的硬心。 但母亲似乎并没有关门的意思， 她一直一直， 用那双依旧闪亮锐利的眼睛盯著我， 一如当年我成绩考砸後， 跪在搓板上时她的眼神。
可这一次， 迎接我的并非巴掌或是恨铁不成钢的责骂。
“…进来吧。”
她侧过身， 将门开大， 示意让我进屋。
这和母亲当时的反差实在太大， 大得以至於我迟犹了好几秒才踏入房门。 规规矩矩地脱鞋换鞋， 我惊讶地发觉自己常穿的拖鞋竟然依旧放在它原本的位置， 好像我从未离开过一般。
妈…… 你这是……
拘谨地坐在母亲对面的沙发， 腰部几乎不敢接触沙发靠垫。 我如同一个小学生做作地直著腰板坐著， 一边向母亲开口， “妈， 那个， 我……”
“和那个姓黄的在一起了， 是麽？” 她打断我， 用毫无起伏的语气淡淡道。
这话一针见血， 几乎没有我添油加醋的余地。 我只有点头， 加上废话一样的道歉， “让您失望了， 可是这种事， 我无法光凭理智决定。 我也知道了自己和他过往的事情……妈…… 对不起……”
“没什麽对得起对不起的， 你和他的事， 我早在你出事的时候就知道。”
依旧是听不出感情的叙述， 母亲不疾不徐地向我一一道来， “你失忆後， 我想， 这可能是上天给我把你们打散的机会， 所以我给你换了名， 改了电话， 还把你塞进一家他不可能找到的幼稚园， 总以为这下， 你能安安静静过正常人的生活。”
“和他在一起， 我也没有不正常啊…” 忍不住弱弱反驳。
母亲不理我， 继续道， “可没想到他终究还是找到了你， 再一次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她幽幽抬起头， “那时你是不是天天乘他的车回来？ 我在楼上都看见了。”
几乎没脸承认了。 深深埋著头， 执行鸵鸟政策。
“你出去的次数越来越多， 回来的时间也越来越晚， 我当然知道你是和谁在一起的， 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戳穿你── 没想到那天你竟会因他而和我闹翻， 甚至离家出走……”
“妈， 妈…… 我不是故意要， 要走， 请您… 原谅……”
“唉， 儿子大了也终究是留不住的。” 母亲一声叹息， “恐怕你今天来的目的， 不是为了同我道歉吧。”
咬咬牙， 既然母亲提到了， 我也不再隐瞒了， “…的确如此。 他， 他现在在楼下等著， 妈妈， 能不能让他上楼， 我们做小辈的给您好好赔不是── 而且， 而且也请您照顾照顾闻汐， 她人小身体弱， 不能站很久……”
“闻汐？ 闻汐是谁？” 母亲突然对我的这句话发问， “莫非她就是……”
“我女儿， 您孙女。” 都说第三代是最好的矛盾调合剂， 见到母亲的神情我更是不遗余力地想让闻汐充当这和平大使一职， “今年才三岁， 我以为您…… 您晓得……”
“我当然晓得！ 但那时我正在气头， 哪有闲心情去看孩子？” 激动地说了一通， 但母亲似乎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颇为滑稽地重新端正身体， 她故作淡定， “咳咳， 那麽你去把他们领上来吧。”
她眉宇间忽然冒出的期待让我只觉事情正朝著有利的方向进行。 站起身， 大著胆子走过去抱抱母亲， 像当初一样的母子之亲， “妈妈， 不要生我们气了， 好吗？”
“臭小子…… 男孩子不可以像女孩子发嗲， 妈妈教你的都忘光了吗？”
话是这麽说， 可是我可以感觉， 母亲的手臂也如同很久很久以前一样， 覆上了我的後背。
如同我预料中的一样， 对於黄珞枫， 母亲的态度已不再含著敌对的恨意， 相反， 对於他手上牵著的小闻汐， 母亲的母爱指数再度爆棚。 小闻汐不怕生， 又在我的教导下甜甜地叫了好几声奶奶。 母亲的眼睛仿佛化作心形了一般， 待我和黄珞枫双双坐在沙发上时， 她已将家里的零食全部搜刮出来， 往闻汐的怀里塞了。
“真是可爱的孩子！” 母亲慈爱地看著闻汐， 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告诉奶奶， 现在在哪里上学？”
“在爹地的班里！” 闻汐奶声奶气， 用波板糖指著我。
“爹地……” 顺著手指， 母亲看到了我， 忽然露出了然的神情， “原来你们… 竟是在这种情况下重逢！”
“是的伯母。” 黄珞枫礼貌地点头， 十分恭敬， “我无意冒犯您， 但这样罕有的几率不正恰恰说明我和小攸的缘分无法割舍吗？ 所以， 我冒昧， 请您务必首肯我和小攸的关系── 不管您对我所言是否厌恶， 我只想说， 能把我和小攸隔开的， 除了死亡， 别无他物。”
“你是在威胁我吗？ 什麽死不死的， 晦气！” 母亲的脸霎时就板了起来， “我儿子傻头傻脑， 会被你骗走， 我可没那麽好糊弄！”
“是是是…” 从未那麽谦顺过， 黄珞枫现在的样子比他公司里的那些新人更谦卑， “您教育的是…”
“这个笨儿子一辈子也学不会用强硬的方法保护自己， 尽管心里不甘， 唯一的出路却也只有找个强壮的人保护他。 我别无选择， 只希望你不会食言， 代替我， 让这个傻儿子幸福下去。”
啊啊， 妈， 妈在说什麽？
“妈， 你是不是， 是不是……” 激动都几乎一句话都说不出。
母亲却看著我的傻样子， 故作嫌弃地撇撇嘴， “能不答应？ 再不答应我这儿子都快没了── 唉， 更何况， 你们都已经有了孩子， 难不成让这小宝贝一直生活在单亲家庭里吗？”
“谢谢妈， 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请您放心将小攸交给我吧。”
这几乎求婚的言语让我错愕， 羞赧地抬头， 却见母亲的白眼。
“拿去拿去， 瞧这脸红得跟女孩子一样， 臊不臊啊！”
我…… 终於又回到了被母亲埋汰贬低的位置──
不过最终能得到这样的结局， 终究可谓可喜可贺， 可喜可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