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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来自风城-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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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时就买好早餐、中餐,傍晚留在实验室的同学会在外出时替他带回晚餐,问他要吃什麽,永远都是「随便,你们吃什麽就顺便帮我带一份」。
  月底,他辛勤地劳动让资料得以赶在死线之前交出去。那时离conference还有一段时间,程涵方没有指派他任何工作,也没让他支援其他计画,於是何卓安开始著手自己的实验进度安排。
  研讨会前两个礼拜,某一天晚上,何卓安一个人在lab为之後的实验进行前置作业,labview展开得如火如荼,忽然间,实验室的门开了。
  「你还在?」听见是程涵方,惊跳的瞬间何卓安几乎是在半空中转了一百八十度,回过身:「老师、」
  程涵方的看了萤幕一眼,「这时候不是应该在准备期末考?怎麽还在写程式?」
  「喔,我想让之後的实验跑顺一点。」
  程涵方的目光又回到萤幕上。
  何卓安解释道:「这个,是……」
  「这个不急著弄,你的进度已经很快了。」程涵方说,「我有其他事情让你做。」
  「喔,嗯。」
  第二天,他从老板手中接到所谓的「其他事」──帮老板做研讨会和上课用的ppt,比起跑数据和coding,这个任务简直是轻松到不行。只不过,当在他花了半天的时间做完投影片後,老板却只丢给他一句:「我不急著要。」
  他才恍然大悟:老板是要他休息。
  对何卓安而言,老板的话就像圣旨一般,於是这段时间他没有安排其他进度,除了上课之外,白天就在实验室替其他人debug,晚上就去图书馆和计中待到闭馆,每天依旧是过了十一点才走出校门,回家後洗洗就往床上倒。
  深冬的气息紧贴窗户的缝隙丝丝渗透,棉被里何卓安双手抱胸蜷著脚趾抵御寒冷。他不喜欢清醒著面对空荡荡的屋子,这令他难受,让他清楚地感觉自己本来什麽都有,现在什麽都没有了。
  研讨会当天老板开车载著他北上,这是他第三次坐老板的车,这次他记得拉安全带,历经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两人顺利抵达台北。
  学生陪老板参加研讨会,任务就是随身打杂,何卓安很有这样的自觉,虽然是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做的还可以;但是程涵方似乎习惯什麽都自己来,就连何卓安要替他拿东西张罗吃喝什麽的,他都要想
  一下,末了还要加一句:「谢谢。」後来何卓安回想起来,猜是因为当时的程涵方太年轻,没有那种理所当然的架子。
  准备就绪,研讨会开始後,几乎就没有何卓安的事了,大部分的时间他就在下面读资料、用电脑。Presentation结束後,程涵方说自己晚上要和同学聚会。他告诉何卓安:「你就在附近逛逛,我大概七点左右结束,到时候再打给你。」
  嗯,老板的意思是要自己等他?何卓安以为没事了,老板会让自己先回去。难道是还有行程?
  他没问,不过老板既然这麽说,那就是这样办。
  离七点还有三个小时,这段时间他一个人四处閒晃。附近一带是影城和百货公司林立的繁华商圈,过去他只有在同学相约看电影时才会来这里,有不少地方可以逛,他却提不起兴致。百货公司向来重女轻男,更不用提数量稀少的男性专柜还有相当严苛的经济门槛,何卓安在逛完了日系杂货馆、电器柜、3C柜,剩下的时间就定居在某家百货四楼的外文书局,一直要到快七点半才接到老板的电话。
  这个时间上高速公路,北上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在回程只要一个小时。
  车子下交流道後,程涵方说:「时间还早,去我家坐坐吧。」
  九点十分,盯著车子上的电子钟,他不确定这个时间去人家家里拜访是不是真的算早(比起他平时回家的时间那的确是算),反正反正,反正老板说了算。
  老板的住处隐身在竹东的小巷弄中,晚间往来人行稀少。
  何卓安的印象中,老板和祖母两个人住一起,应门的却是一名年轻女性。一开门见到程涵方,就听见她喊:「先生回来了。」看见何卓安的当下她似乎有些讶异,操著不流利的中文向他打招呼,何卓安随即明白这位是外籍帮佣。
  进门就是客厅,白发皤皤的祖母坐在椅子上,笑得和蔼。
  「小涵回来了。」她颤巍巍地起身,又看著何卓安,「你带朋友来啊,好年轻,今年几岁了?来,来坐。」
  何卓安脸一红,「我是程老师的学生。」
  「学生,小涵这你学生?」祖母盯著他左右上下打量一番,说:「这小孩生得真好,来,坐,坐这。」
  他听话的坐下,祖母又问:「晚上吃了吗?没吃的话我让Linda去煮。」
  「吃了,都这个时间了。」程涵方说,「家里有汤圆吗?」
  「有,还在炉子上,等会儿再热一下就……」
  「我去热。」程涵方说著站起身进了厨房。
  趁著这段空档祖母让Linda去洗澡,客厅里剩何卓安和祖母两个人。
  「这小孩生得真好。」她看著何卓安,同样的话再次重复。
  閒聊间,祖母问他叫什麽名字,今年几岁,哪里人等等,说有印象听小涵说收了一个学生,今天第一次看见;又说小涵很少带人回来,她都不记得上一次是什麽时候了。她看著何卓安笑,每说到一个段落,就会摸摸何卓安的手,然後左看看,右看看,补上一句:这个小孩生的真好。这让何卓安不只一次怀疑,是不是在老人家眼中年轻人都是漂亮的?
  不久,厨房那里响起一阵脚步声,何卓安望过去,正好看见老板端著汤圆走来;这一幕让他感觉有些微妙,虽然程涵方的脚步谨慎,举止间却流露一股轻松随意,他没有见过这样的程涵方。
  「明天是冬至。」似乎是提醒,程涵方看著何卓安。
  祖母在他碗里添了好几粒汤圆,催促著他快吃。「吃一粒汤圆就大一岁了。」
  暖意随著软糯的汤圆一口一口咽下,何卓安感觉眼角被蒸气薰得湿湿热热的,顺著脸颊暖呼呼地一寸一寸熨过。
  何卓安没有在老板家里留太久,他拜访的时候差不多就是祖母的就寝时间了,老人家睡了以後,程涵方开车送他回去。一路上他都在想自己应该对老板有所表示,却琢磨不出个具体执行方式。就在下车前,他低著头嗫嚅了一句「老师谢谢你」,而後跳下车,三步并作两步蹦回住处。
  冬至接著是圣诞节,跨完年,期末也就不远了。
  考完期末考何卓安接著赶实验进度,打算在这一个寒假把事情处理到一个段落。和他同实验室的一个朋友是侨生,今年不打算回国,他的宿舍刚好只有一个人住,於是春节期间何卓安就在朋友的宿舍落脚。
  当然,何卓安还不至於自虐到在年假期间工作,他只是不想一个人待著,也不想回老家。虽然年前几个叔伯打过电话,想让侄子回澎湖老家过年。何卓安感谢他们的关心,委婉地表达了自己另有计画。
  除夕夜当天,他在母亲的老家待了一个晚上,几个舅舅阿姨看见他都十分高兴,对他格外殷勤。
  年夜饭前,他在门外的院子里,听见房里二舅妈在对表弟和小表妹说话。「小安哥哥的爸爸妈妈现在都不在了,你们记得不可以乱讲话,让他伤心。」还在幼稚园的表妹咿咿呀呀听不清地说了些什麽,已经高二的表弟只应了一声「知道」。
  吃过年夜饭,第二天何卓安直接回宿舍。
  年假期间,大部分的时间他就和几个留校的侨生泡在一起,四处走走。
  某天,他忽然想起程涵方也住在新竹,而自己今年似乎是忘了写封信向他拜年。不晓得程涵方和祖母是不是就两个人过年?怎麽过年?自己是不是应该挑著时间上门拜年?反覆想了一阵,最後他选择还是打开电脑,寄出一封迟来的贺年信。
  初六那天是星期一,开工的好日子,还没进lab师生两人就在门口打了照面,此时的相遇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当天晚上程涵方请他吃了饭,说是开工饭。这一次何卓安感觉自在了些,毕竟「年假期间做了什麽」是个安全不出错的话题。末了,程涵方一样开车送他回住处。
  
    
    ☆、来自风城 九

  上次见面是在星期一,从分手那一刻起,何卓安就盼著即将到来的星期五。
  他们本来约七点在餐厅门口见,但是当天下午程涵方打了一通电话给他,说:「我的行程delay,本来四点半的meeting改成五点半,可能没办法准时到。」
  「没关系,我可以等老师结束。」
  「抱歉。」
  「真的没关系。」这样的程涵方让他有些不自在,想了一下,又说:「我去学校那晃晃好了,顺便回去看看。」
  「不好意思。」
  六点多一些,何卓安停好车,刚下车没多久就有人向他打招呼。
  「学长。」迎面走来的是程涵方现在的学生,见过几次面,彼此都认得。「学长也要去实验室?」
  「嗯,一起走吗?」
  小学弟连忙点头,一路上拉著学长问东问西的。閒聊间,他也大概知道了实验室这几年来的改变;
  像是汪教授退休了,实验室变成程涵方和友校的一个教授主持,或者是今年收了多少学生、有几个学长姐要接著读博士班等等,而程涵方现在就是和一个博士生meeting。
  听到这里,何卓安问:「老师什麽时候开始收博士生的?」
  「三、四年前吧,」学弟想了一下,「学姐硕一就直升,现在博四。」
  硕一直升,现在博四,算一算那是他离开後没多久的事。
  「学姐很强,她有可能四年就毕业,搞不好今年底就会走。」小学弟想想又补了一句,一旁的人却
  半天没应声。
  学弟敏感的发现这时气氛不太对劲,瞥眼见何卓安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有点紧张自己是不是说错话。
  幸好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在实验室门口,几个人同见了他们接二连三的打招呼,没多久何卓安就被几个学弟妹团团围住,一群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听著没比自己小多少岁的学弟妹们一口一个的「学长」,被好几双带有崇拜光芒的视线打量,让他忍不住脸红。学弟妹们七嘴八舌问了很多问题,问留学的事,问工作的事,还有问以前的事;他们很早就听说老师有个开山大弟子,好几年前出国念博士,每个认识他的学长、老师都对他赞不绝口,说他硕士就有博士的实力。
  何卓安当场忍不住想挖个地洞钻下去,打死也不相信是从程涵方嘴里说出来的,程涵方不是没有夸奖过他,都是「很好」、「做得不错」、「辛苦你了」之类的话,其他的在他面前一概不多说;至於那句「硕士就有博士的实力」什麽的,他只是默默在心里吐嘈:「因为那时候他只有硕士生,只好把我当半个博士生用。」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学弟妹陆续散去,剩几个人零零散散地在实验室聊天,他听见一个学妹说了:「唉,我想找老师改meeting时间。我那天要回台中,家里有人过生日。」
  「那就等下跟老师说阿。」
  「要怎麽讲啊。」
  「要撒娇。」
  这段对话让何卓安空白了一阵,眼皮跳了好几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後来他去了一趟厕所,边走边想:撒娇什麽的,他以前想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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