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毒(一)-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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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王……墨台鹰的脑海中刹那闪过另一个人朦胧的样貌,顷刻间便与九毒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墨台鹰双目一亮,竟突然恍了神,“信王……”心底依稀有个声音游丝一样地飘过,“龙泪竹已经离开十七年了……”墨台鹰蹙眉,这才猛然回过神来,“不……他不是……”
九毒怔在原地,他本已准备好了受死,却迟迟不见墨台鹰动手,又见墨台鹰凝神看着自己,脸上的神色让人难以捉摸,九毒心中茫然起来。
“你便是九毒?”墨台鹰突然开口,语气冷若冰霜。
九毒无声地点点头。
“本侯问你三个问题,你若如实回答,本侯便信你所言。”墨台鹰眉心一沉,冷然道:“第一,枫儿所中的血竭可是你下的?第二,你师从何门?第三,你双亲是何人?”
九毒一心求死,当下并未作任何思索,只见他薄唇微动,淡然道:“九儿未对风座下毒,无门无派,也无双亲。”
墨台鹰锐利的目光冷冷地盯着九毒已然绝望的双眸,气氛顿时异常沉重,四周浓烈的杀意几乎一捅便破,墨台鹰不发一言,突然,他猛地抬起右手,一个反掌便向九毒的天灵盖狠狠拍下——
“师父!”沈犹枫一声沙哑地嘶喊,令墨台鹰的右掌停在了距离九毒的天灵盖仅仅一寸的地方,墨台鹰冷冷地收掌转身,凛眉看着重重喘息的沈犹枫,既愤怒又甚感痛心。
九毒凄然迎上沈犹枫迫切而焦灼的目光,沈犹枫终于发出了声音,却再也忍不住撕心裂肺的巨痛,突然“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出。
“枫儿!”墨台鹰急步踏回,双掌运功再次拍向沈犹枫已然湿透的后背,沈犹枫强忍住痛苦,轻声道,“请师父答应……让徒儿与九毒……私下说句话……”
墨台鹰心中甚痛,厉声道:“为师不答应!”
“师父……您就当……这是徒儿……最后的请求……”
墨台鹰扶着沈犹枫颤抖的后背,凄厉地瞥了一眼已然生无可恋的九毒,他知道自己终究是阻止不了,遂深深地叹了口气,运功压制住沈犹枫紊乱的气息,默默地站了起来。
沈犹枫轻唤道:“九儿……你过来……”
九毒走近他,一步,又一步,再一步,每走一步,都沉重得仿佛下一步就再也抬不起来,心在纠结,在挣扎,在淌血,沈犹枫伤有多重,九毒的心便有多痛。
终于,他走到他身边,颤抖着靠近他,颤抖着跪下来,颤抖着望向他,颤抖着张开毫无血色的唇,颤抖着嘶声道:“……对不起……”眼前刹那模糊了,有什么东西涌出了眼眶,又顺着脸颊流到唇边,苦涩的,是泪。
“你哭了……”沈犹枫吃力地伸过手去,颤抖着抚上九毒的脸颊,食指顺着泪痕轻轻地滑到他唇边,又轻轻地替他擦去,柔声道:“第一次见你哭……不乖……”
九毒凄然凝视着沈犹枫布满血丝的眼睛,又一行眼泪倾泻而下,晶莹的泪珠滴到沈犹枫的食指上,溅开,紧接着又是一滴,再溅开……沈犹枫爱怜地望着九毒,这一刻,他无法按捺住心中的悲伤,亦无法割舍下这份陪伴了他许久的至爱,顷刻间,他忍痛张开双臂,紧紧地将九毒满是泪痕的脸揽上自己的肩膀。
“呜……”九毒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悲戚,泪水在眨眼间奔涌而出,他紧紧地环着沈犹枫的双肩,脸颊紧贴着沈犹枫的锁骨,闭上双眼,任由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横冲直撞,肆意流淌。
“枫哥哥……你恨不恨九儿?”声音已然沙哑。
沈犹枫宠溺地一笑:“不恨。”
“你……信不信九儿?”
“我信。”
“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信么?”
“都信。”
回答至此,问的人却早已泣不成声。站在一旁的墨台鹰沉声一叹,背着袖子转过身去。李云蓦湿了双眼,拳头早已将腰间的幡龙鞭攥成一团,他咬着唇,扭头不忍再看。
“九儿……”沈犹枫轻拍九毒的背,贴在他耳边悄声道,“你来为我拔去夺魂箭……”
九毒呆住,顷刻间,脑海中一片空白。
“来罢……为我拔箭……”沈犹枫扶起他,下意识地抚上自己被夺魂箭深刺的胸口,声音极低,却极其坚定,“我只要你……为我拔箭……”
九毒的脸色苍白如纸,除了绝望地摇头,他再也没有力气去做任何事。
“此箭不除……便再无生的可能……若冒险拔出……尚还有一丝希望……”沈犹枫吃力地捧起九毒的脸颊,目光如湖水般透彻,亦如峭壁般坚韧,“你能做到……我信你……”他说着,用力拉过九毒不住颤抖的右手,又用力放到自己受伤的胸口上,“来……拔出它……”
九毒浑身几乎都僵了,惟有那只放在沈犹枫胸口上的手在剧烈的颤抖,恍惚中,他颤抖的手碰了碰那根露在外面的箭尾,手指立刻紧张地弹开,纠结着顿了顿,他再次颤抖着伸过手去,试探着想要握住那箭尾,却又惶惑地缩回来,犹豫不决之间,沈犹枫却愈发难受,他面如紫金,身体冰冷,衣袍早已湿透,全身上下汗水和血水融在一起,若再耽搁下去终将延误最佳的时机……
九毒已是全身冷汗,这短短的片刻之间,他却仿佛度过了千年,眼见沈犹枫受尽折磨,他知道自己不能够再犹豫下去,纵然再害怕再痛苦,亦必须去承担。
你能做到,我信你——九毒深深地吸了口气,用尽全力让自己的双手停止颤抖,双眉一凛,紧握住深刺在沈犹枫胸口的夺魂箭,然后,他坚定地抬起双眸,虽满面是泪,却异常决然:“你我都不愿做无情之人,所以今日要承受如此的痛苦与折磨……”他说着,薄唇刹那吻上沈犹枫的嘴角,“可我不信命……”唇齿相依,苦涩的味道淡淡湮开,“若今生……命运让你我历尽艰难……”柔软的舌尖含着不屈从命运的执拗与骄傲探将进去,“即便化成了灰……我也绝不认输……”灼热的唇舌与沈犹枫冰冷的唇舌深深纠结,肆意缠绕,将爱,一点,一点化进了彼此的心底,“你生……我陪着你……”化开了伤口的毒,化去了心中的痛,取而代之的是无惧生死的痛快决意,“你若死了……下黄泉我也陪着你!”
“刷——”一道刺眼的银光划过,九毒猛然抽出刺在沈犹枫胸口的利箭,在最后一个亲吻的瞬间,他拔出了那支沾着鲜血的夺魂箭,既快,又狠,更绝,不留任何犹疑的余地。
“唔……”沈犹枫沉沉痛吟了一声,在九毒的唇离开自己的瞬间,口中鲜血喷薄而出,身体的痛苦竟不似先前那般沉重。
“枫儿!”墨台鹰大惊,一个箭步上前,反掌用强大的内力护住沈犹枫的心脉,李云蓦即刻撩开沈犹枫的上衣前襟,只见沈犹枫胸口靠近膻中穴的位置有个拇指大的窟窿,已然血肉模糊,李云蓦忙为他洒上止血化瘀的伤药,待确认那伤口并未血崩之后,方才回头向九毒斥道:“你怎能如此冒险!”
九毒未语片言,他疲惫地站起身,任嘴角流下一道鲜红的血痕,他只淡淡地抬袖擦去,见沈犹枫胸前的伤口并未失血,他垂首看了一眼自己手中已全部取出的夺魂箭,不禁如释重负地长吁了口气,红肿的眼角终于染上一丝释然。
沈犹枫喘息着,缓缓地抬起眼睛,目光柔和地投向九毒——
深陷绝境却依然缠绵的深吻,早已将彼此的决意毫无保留地交付对方,既然心意相通,又何需多言?
你能做到,我信你……沈犹枫紧锁的眉宇间刹那湮开了无尽的笑意。
'58'第五十五章 危 机
五刃世家的车马在回名州城的官道上一路狂奔,再行半里地,他们便能完全走出轩辕台,去投奔位于轩辕台与名州城中间的汀菽客栈,由于唐多令身受重伤,疗伤的时辰便片刻也耽搁不得,加之方圆数里外皆是荒野,未免遭遇不测,五刃世家众弟子神色肃穆,警觉地护着唐多令的车辇纵马急驰。
天色忽然暗了下来,四周的空气变得沉闷异常,原本晴朗的天空霎时间乌云密布,远处依稀传来轰隆隆的雷声,眼看便有暴雨将至。
“吁——”领头的两名弟子高声勒马,突然停了下来。
“前方何事?”后面的人马急问,却未见前方有话回报。
唐多令坐在车辇之中,一面运功疗伤一面吩咐弟子前去打探,他面色青紫,嘴角留有血痕,看上去极其难受,想必沈犹枫的“神凤祭天”是重伤了他的七经八脉,眼下除了找个安静的地儿悉心调养,别无他法。
“禀……禀报庄主……大……大事不妙!”前去打探的两名弟子气喘吁吁地奔了回来。
“何事如此惊慌?”唐多令皱眉道。
“前……前方……全是朝……朝廷的兵马!”两名弟子脸色煞白。
说话间,前方又有数名弟子奔来,焦怒道:“庄主!朝廷的兵马拦住了去路,该如何是好!”
“有多少人马?”唐多令沉声问道。
“约一万精兵!”
“什么!”唐多令眼色一凛,当下却并未惊慌,泰然道:“老夫便去问问,这些鹰犬究竟想要做甚……”
“不必了!”一声凌厉的高喝打断了唐多令的话,只见前方一人骑着马昂首而至,身后还跟着数千人马,唐多令定睛一看,来者竟是解连环,又细看他身后的人马,除了玉藻堂的弟子,大部分竟都是朝廷的精兵。唐多令冷言道:“解堂主何时做了朝廷的鹰犬?此番阻我五刃世家的去路又所为何意?”
解连环挑衅地一笑,高声道:“万公公有令,今日轩辕台内所有人,只准进,不准出!”
唐多令勃然大怒:“笑话!万长亭是个什么东西!武林各门派何时要照朝廷鹰犬的命令行事了!”
“哼!唐庄主真是迂腐不堪!”解连环阴着脸,眼里闪过深深的恨意,“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大宗朝廷势力强大,南方武林各派只有跟了万长亭才有出头之日!我玉藻堂有朝廷撑腰,用不了多久,元逊的仇,解某定叫龙鼎联盟血债血偿!”
“呸!”唐多令啐道,“那万长亭作乱朝政,涂炭苍生,天下谁人不耻!你居然投靠此等阉贼来满足私欲,我南方武林怎会出了你这种为虎作伥的势力小人!”
“唐多令!你别不识好歹!若你那宝贝儿子唐青羽被龙鼎联盟给杀了,你还会如此假清高么!”
“若老夫的羽儿遭遇不测,五刃世家诸人也会凭自己的本事为他手刃仇人!绝不会勾结朝廷去谋一己私利,做那不仁不义的无耻之徒!”
“哈哈!既然你想送死,解某就成全你!”解连环不屑地仰头大笑,狠狠道,“唐多令!实话告诉你,现下整个轩辕台都被朝廷兵马重重包围,莫说南方武林这些个残兵败将不是万公公的对手,就是那统治名州的墨台鹰,如今也不过是瓮中之鳖,纵然他龙鼎联盟调集再多的兵力相助,也只能守在外边儿干着急,朝廷此番必将尔等一网打尽,让你们这些蠢材再也翻不了身!走!”说完,他得意洋洋地率众兵马扬长而去,“守好了!一个都不准放出去!”顷刻间,五刃世家被玉藻堂众弟子和朝廷的兵马紧紧包围。
“混帐东西!”唐多令冷冷地望着解连环远去的背影,他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地扫过一个混在解连环兵马之中的年轻男子,那男子浓眉俊眼,虽然脸上不带任何表情,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