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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部分

卓然不群-第48部分

小说: 卓然不群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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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人突然高声道:“岳掌门,但不知此种妖言惑众之说……”我向他望去,便见他身上所穿着的,正是嵩山派的服饰。左冷禅却忽然开口,打断道:“不必说了。”
  我时刻注意着他的神色,却见他眼中闪过的明白无误的轻嘲,令我心下微微一怔。但再度仔细分辨时,那丝自嘲之色已然无影无踪,只可瞧见他面上的冷漠如霜。我心下忽然泛起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
  我自剑鞘中抽出长剑,剑锋微垂,道:“欲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左掌门,你不顾江湖大义,杀了恒山的二位师姐,我几派却再无义务听令于你了。此等深仇,不共戴天,但求一战!”
  他却垂下眼,立在场中没有动,只道:“岳兄,恐怕你并非我敌手。”
  我心下纹丝不动,道:“岳某执剑至今,何惧一死!”
  他又道:“岳兄一介掌门,不替贵派思量一二?”
  左冷禅眼下诡异的阻拦推拒,令我心中生出了几分莫名其妙。但因他这一言,我却又忍不住下意识微微侧头,余光看向令狐冲。若我今日真有甚么意外,却说甚么也要保住他。我华山派的传承,万万不能断在我这一辈,更不能让……却见他忽地冲我微微一笑,竟向前一步,来到我身畔。
  令狐冲道:“左掌门何必多虑。比不得贵派,我师门中历来规矩森严。师父,今日你却先不必下场,这恒山派师伯之仇,理应由弟子出手,先领教左掌门的高招。”
  此情此境之下,再听到这句隐隐相仿的言语,我原本凝重肃杀的心头忽地渐渐浮上一丝暖意。他竟和我打得是一般的主意。虽则我二人决议同生共死,但事到临头,却终是谁也不愿让另一人以身负险。但甫一念起左冷禅那辟邪剑谱的可怖,我心中却不免又涌上担忧,一时间竟是百感交集。
  左冷禅盯着他,忽地冷冷嘲讽道:“你倒是师徒情深。哼,不必再说甚么了。岳兄,你既一心要替恒山派之人复仇,在下接招便是。但既然与武林盟主之位无关,却也不用守着那规矩。耳闻贵派近来得到一套双剑合击之术,左某正待求教一二。”
  我心底一紧,却望见他神色间不似有异,料想那句师徒情深之话不过是无心之言,方才悄然一松。他在我华山派中放了探子的事,我与季师弟均数明白的很。忽然听他提到我那日私下里推诿的“心通神剑”云云,虽并不骇异,却又隐隐泛上一丝微妙的古怪。只听见令狐冲道:
  “这套剑法,我与师父共钻研已久,还请左掌门赐教。”
  在我心中因此一言,登时浮起寸寸微小复杂的情绪,既是因他执意并肩作战,而感慨激荡,又含着丝悄然而生的温煦与柔情。我与他平日一同练剑,彼此间心意相通,更不必再练其他合击剑法。这虚无缥缈的心通神剑,不过是一个寄托罢了。
  左冷禅慢慢举起剑,避开我的视线,轻轻道:“岳兄,在下绝不会留情。”我向身畔的令狐冲望去,却见他恰正偏过头来,深邃的眼眸异常动人。我心中忽然一片安稳沉静。
  双剑合璧,生死相随。
  只此一刻,我手中的这柄伴随我多年的乌鞘剑竟沉重得很。于这一战,我所肩负的已全然不止我自身的生命,还有他的,更有着武道、侠义,有这我一派的存亡与未来。这分量很沉很沉,而我不能输。我输不起。
  令狐冲什么都没说,只深深看了我一眼,便转过眼去。我的心中竟一点一滴,浮上缕缕的幸喜,化作豪意与剑意,在胸中节节攀升。我曾历经过多少次的生死攸关,而此回,我却不再是一人了。
  随着左冷禅渐渐抬起眼,他浑身气势亦冉冉次升。我身所处这座沧桑百年大殿中悄然无声,天下万物恍惚均都消失,只余下对面之人的那一身滔天剑意,余下了那柄在他手中闪过一丝寒光的宝剑。
  百年前唐一代,有剑客名公孙,剑术精妙绝伦,称冠盛唐,得时人慨叹“一舞剑器动四方”。然而她的剑法与今日我所见相比,恐是要甘拜下风。
  我和令狐冲二人肃立,与他遥遥相对,神色亦冷凝下来,左冷禅原本浑身的冲天气势忽地一点点收起,竟变作无声无息了起来。我心头如有所感,便见他剑锋随意一挽,目中只来得及见到寒光一闪,他手中的那柄长剑顷刻便到了我跟前。
  他使出的正是那熟悉至极一十七路嵩山剑法。只是今日见到这套他嵩山几代前辈的心血之作时,我却再不复当年的惊艳动容。此刻,我的心头无波无澜,一片空明,仿佛悠然漫步于华山的林荫小道。只是道旁的树木忽地纷纷变成了逼人的利剑,锋芒毕露,如波涛如滚潮直直涌来。
  我侧身回挡,手中长剑与他相击,双双反震开来。我立刻跟进一步,抓住一丝破绽缠住他手中的剑。而令狐冲则一剑朝左冷禅的后路截去,却是后发先至,二人成合击之势。便见左冷禅动作丝毫不滞,令狐冲那一剑虽不慢,他那诡异的身法却极快,顷刻便摆脱了遭围之境。转身反手又是一剑向我正刺而来。
  这平平凡凡的一剑,却令我古井不波的心头陡然一凛,警兆大盛。我立刻后撤,却不料他如影随形而至,我运剑连连抵挡。但他剑法却愈来愈鬼魅迅疾,不知下一刻会自何处出现,不令我有丝毫喘息,片刻间只交手十余招,我便入了险境。忽地听见一旁令狐冲低声喝道:“破剑式!”
  他手中那一柄剑忽地横贯而入,左冷禅只堪堪使出一半的招式,便立刻便被他截了去。我趁势运使手中之剑,由守转攻,向他疾连刺去。却见令狐冲这一剑似是无奇无式,却将左冷禅这路辟邪剑法的种种变招,均数死死缠住。
  这是“独孤九剑”头一次亮相在大庭广众之下。我见落入下风的令狐冲浑身剑意变幻不定,眼中却一片清澄,自知他已入空明之境。只见他招招均数是只攻不守,空灵飘忽,虽极其险象环生,却仿佛丝毫不觉。
  我自不会坐视他落入下风,立刻身形一动,长剑挥去。他却恰正剑招回转,顷刻我便来到他的身畔。这变幻间连顺至极,没有丝毫阻遏,我二人一守一攻,渐渐掌控了局势。忽然间,只见到左冷禅面上青色微微一闪,我登知他已全力运使了寒冰真气。左冷禅一身内力修为已然臻得化境,在方才比试中,连任我行那等高手却亦被他真气中的寒意所伤。令狐冲虽剑法高明,内力却是大大不如。念及此,我便立刻身法腾转,错身而上。
  令狐冲见我向前,亦默契得后撤,转在一旁专心拦下剑招。便见左冷禅的一招寒冰神掌袭来,我全神贯注与他掌上相搏。双掌相抵之际,便察觉到一股森冷异常的内力自我手心,向筋脉渗透进来。甫一入体便如同密密麻麻的蚁咬虫噬,令我左手一麻。我不敢怠慢,体内紫霞神功微微一转,顷刻便恢复了知觉。
  随着时光推演,左冷禅出手剑招虽仍是凌厉,内力却露出了隐隐不济之状。纵我心下知晓,我二人中任何一个单独与他相战,必会败于他的剑下。但此战毕竟不寻常:这一战亦从来无关胜负,而是生死。
  是华山门派的存亡,是五岳错综纷争的了结,亦是江湖正道与侠义的捍卫。左冷禅心狠手辣,不仁不义,怎么能为我五岳盟主,又怎么能当武林盟主。这江湖,虽阴谋纷争,但那丝煌煌正义始终存在,只是蒙了尘,只是在某些片刻被忘却——然而,虽万人,吾往矣!
  沦丧的永远只有人心,从来不会是道。更不会是侠。我忽地隐隐明白,或许在人人钦慕的古武时代,亦是一般的人性纷杂。只是因千年光阴逝去,能流传而下、得人铭记的,终是那一段段故事中侠道剑心的豪迈壮阔。而任何枭雄,任何阴谋,却终究烟消云散,云开见日。
  我凝集了全部真气,汇于一掌。左冷禅生生受了我这一击,内力冲撞之下筋脉便受了不轻的伤。但此刻情况危急,我生生压下气血浮动,不敢停留片刻便纵身持剑而上,再度出剑。却见剑影纷迭之中,自左冷禅的嘴角缓缓溢出一道鲜血。
  “岳兄!”他忽然仰天笑了起来,手中剑法变换,眼睛却直直的看着我,里头深深的情绪竟让我在日光下分不清晰。一身白衣随着身形飞扬起来,衬得他嘴角流下的鲜血愈发耀目,他低低的道:“你我相遇本是命中孽缘,死在你手里,固所愿尔!”
  “既生瑜、何生亮,既生瑜,何生亮啊!哈哈哈……”
  他的声音终随着没入胸口的那柄利剑戛然而止,我终究是在心底里低低叹了口气:嵩山派怕是自此要一蹶不振,再难抬起头来。                    
作者有话要说:  樱花全开了,有人赞美拍我的景色“不是真的吧,是画出来的吧”,大家快抓紧春和景明去采景呀
  ………
  祝某某生快~(认识你很幸运啊,插科打诨、卖萌卖蠢,逗比每一天。虽然知道你看不到,但是还是忽然想吐槽:dota少打一点( ̄▽ ̄)〃
  

  ☆、第五十四节

  时间的流逝忽然变得极为缓慢,在我视野正中那片刺目的深红,在绣丝纹银的白衣上缓缓染开。我的右手微微一顿,倒收回长剑,汩汩的血溅落在了地面上。他的身子在我眼前缓缓倒下,面上的神色定格在那微微一笑,带着一丝或是解脱的释然。
  我心头有些许怔忪,竟忍不住向前微移了半步。对面那双眼中的神采渐渐消散淡去,变作了一片死亡的沉寂。
  他竟果真……死了么?
  在体内我的真气兀自正游走不定,跌宕起伏,冲击着隐隐作痛的经脉。剑光上滴落的血珠告诉我,我确然亲手杀了他。那具已毫无生机的躯壳落在青石地砖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忽然竟仿佛有一个重锤,在我心头狠狠砸落。
  既生瑜,何生亮……他临死的那句呼喊在我耳边回旋,我却甚么感受也生不出来,如旷野般空寂。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我心头充斥着说不出的滋味。他的死亡所意味着的那些事,我心头清楚明白,但我却生不出任何的欢喜,反倒有几分难言的苦涩。一时瑜亮,他心头始终将我视作知己与对手,然而,二十多年了。自我与他相识、相交,再至决裂、决战,二十载岁月里的流光碎片忽地纷纷自心底尘封之处冒出,渐而织就成一张记忆的大网。这片刻间,我莫名觉得有那么的一丝难受。
  于他,大约死在我的剑下,是最好的结局之一了。
  我闭上眼,再睁开环视四周,却见到众人望着我的神色间一片复杂。方证大师闭目默默念经,余沧海却避开了我的视线。陷入了静默的嵩山派的弟子的面上,却均露出了一片空白的不可置信。我读不出那一张张脸上的表情是喜是悲。然而,便是这般的众相百态,我却猛地生出了一种明悟,这些人中没有一个会为左冷禅之死留下半滴眼泪。
  我心下忽地泛起了一片寒冷。若今日死的人是我,又会是如何?
  深深吸了口气,我慢慢得开口了:“我华山派无意武林盟主之位。”我的声音并不响,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有些轻了,但在这静谧的广阔大殿中却异常得清晰。我道:“若是嵩山派诸位有甚么不服气的,要替左掌门报仇,岳某必恭候大驾。”
  “我五岳剑盟之约,今日,作废。”
  这句在我心中曾流转过千回的言语,终遂此刻说了出来。然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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