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博弈-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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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都安排好了,我也没什么说得。要不也对不起老弟。说说第三件事。”
“这件事最重要,跟市委换届有关。”
“怎么,你城建局还有跟市委换届有关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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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向东说,城建最难管的事是什么?是规划。老百姓说,规划局是“鬼话”局。你想想,能违反规划的是什么人?不都是头头脑脑,还不都是他们打招呼?最近,我们规划监察队花了半个多月时间,对市区规划执行情况作了些调查。查出了违章建筑大大小小七百多处,五万多平方米。
“你是城建局长,查出来要处理呀。”
“处理?处理谁?每一起违章案,都有一个硬后台。处理了科长,处不处理局长?处理了局长处不处理市领导?”
“市领导?”
“市宏发房地产开发公司在建的新都大厦,规划只批了十七层,结果盖了十九层,马上要封顶。我们规划监察队走到哪里,哪里的违章建筑业主就叫他们去看新都大厦。”
徐向东告诉柳王明,宏发集团的老板同李树生关系不一般。他们超面积突破规划的事,市四套班子的领导都知道,没人敢说。不是李树生撑腰他们敢?
“处理这件事你可以一举三得:一可以表明自己的正直和魄力,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又在市几套班子中得票,李树生又‘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二可以抓个典型,从此开刀,把所有违章建筑拆除,维护规划的严肃性。三可以对李树生形成一点压力。你想,李树生为什么暗里支持宏发公司,不就是得了好处吗?我们对宏发公司施压,宏发就要对李树生施压,你得了好处就得办事。以李树生的性格他可能办,不办的可能性更大。这就是我们要的效果。”
“这同市委换届有什么关系?”
“你想,新都大厦在市中心黄金地段,每平方米两千多元。多盖两层,增加面积近三千平米,多赚六百万。作为商人,六百万到手的银子打了水漂,不是挖了祖坟一样难过?”
“他难过同李树生有何干?”
“他难过李树生就不好过。为了六百万,宏发公司花六十万攻关不算多。李树生得了六十万不办事,他们之间必然发生纠纷。如果激发了矛盾,李树生就当不成新阳的书记了。如果李树生敢于站出来帮宏发公司,他就站到几套班子甚至全市人民对立面去了,政治上一定失分,也难在新阳站住脚。他呆不下去不正是你要的结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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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博弈 十一(7)
柳王明已经不停地点了。徐向东完全说服了他,他甚至觉得这一招有力度,他自己怎么没想到。
“向东,今天没时间谈得太细,我得专门安排时间认真商量一次。外面还有人在等,我们就谈到这里吧。”
“柳市长,我不耽误你太长时间,就几句话。”民政局副局长汤占海还没进门,浑厚沙哑嗓音就灌进柳王明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他年过五十,人高马大,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德行。他性格像他的个子,大大咧咧。在部队整整干了二十年,从副班长干到正团,没漏一个台阶,三十三当上了团长,当时在部队算是凤毛麟角,后来就挪不动窝。留级留到四十二岁,好不容易盼到副师长有个缺,大区干部部来考察了。考察之后,政委请假说要去北京看病。小子年纪轻,比他小五岁。军校里混了个硕士,汤占海不知道他研究的是什么领域,只知道他酒量大,朋友多,电话多,同他吃一顿饭,至少得接三五个电话。工作还真是不行,花花肠子,想出来的全是花架子。连队干部见了他就烦。汤占海倒没把他放在眼里,你看病就看去吧。可十天后,上级通知他俩一起谈话,政委调任副师长,他转业地方。政治部主任宣布了任免决定后,大讲了军队建设的需要之类。他说些什么,汤占海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连夜脱了军装,在部队驻防城市玩了一周。然后连老婆孩子一起抱回了老家新阳。到地方说是要低半格安排,老汤说,低多少都不要紧,有工作就行。老汤觉得自己在部队混了几十年,青春年华都献给了部队,倒是欠了家乡父老的情。所以老汤到民政局上班后,一心扑在工作上,他特别愿意到农村去,同农民打交道痛快,那里没有陷阱,没有尔虞我诈,没有互相算计,没有当面微笑而心里猜忌。你帮他们解决了哪怕是一丁点问题,他们感激你一辈子。他们在家里翻箱倒柜,把好吃的东西给你吃,他们在心里翻箱倒柜。把最感激的话送给你,直到你感到无地自容。老汤蹲点的那个村子,去年四月遭受龙卷风袭击,倒了七栋房屋,造成四人死亡、二十七人受伤。老汤连夜赶到村里,同乡亲们一道抢险救灾,救死扶伤,三天三夜没合眼,自己的工作用车成了村里的救护车,又利用民政局长的优势,及时从市里争取了九万多元的救灾款,帮助房屋倒塌的村民重建家园。这本是一个蹲点干部应尽的职责,可老百姓不这样,他们把老汤当救星了,差点要喊他“万岁”了。感动得老汤直流眼泪。在部队提拔的遭遇,看看地方的现实,老汤自认为看破红尘。他不想在自己晋升上有什么作为,只想为家乡父老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使自己良心能得到些安慰。所以,他在官场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管你什么柳王明、章王明、李王明,他都不在乎。不叫不到,不捧不靠,你当你的官,我干我的事。平心而论,他觉得李树生倒是个正派人,而他眼里的柳王明,老汤有点敬而远之。听其言,观其行,呼朋引类,为所欲为,视党纪国法为儿戏,小恩小惠,封官许愿,吃、喝、嫖、赌、贪,样样都沾。常常同一些个体户打得火热,这样的干部怎么会爬到这样的高位?上梁不正下梁歪,中梁不正倒下来。到了市这样的层次,让柳王明这样的人来掌权,对党执政基础构成了现实的危险。从柳王明身上看,党风问题决定党的生死存亡,决不是危言耸听。在这样一个市长身上,哪有一点共产党人的气味?完全是一副帮会“老大”的嘴脸。汤占海个人无法同柳王明这股邪恶势力抗衡,但也决不会和他们同流合污。
昨天晚上,陵溪的交通事故发生后,他听外面传说柳王明可能会被追究,说中央和省委领导都有批示。他听后高兴了一阵。可今天早上市政府通知他,柳王明要他汇报民政局工作,老汤才知道没这回事。
老汤没事不愿意给柳王明打交道,但民政局局长缺额多时,自己又是第一副局长,组织部明确要他主持工作,不能不硬着头皮和柳王明周旋。老汤是正团职转业干部。当局长不过是落实一个待遇。不少朋友出主意,要他找找柳王明,因为政府部门的局长,柳王明有更多的发言权。老汤觉得打死也不能去向组织讨官,尤其是在柳王明这样的人面前,“如果我是这样当上了局长,那不光是我的耻辱,我汤家列祖列宗也会蒙羞,我会感到时刻有人戳脊梁骨,也无颜去见阎王爷。”
生死博弈 十一(8)
正因为这样,他在柳王明面前少了很多心理负担,多了几份浩然正气,不在乎他什么。人就是这样,一旦没什么欲望,就真正在精神上彻底获得了解放,就真正有了平常心。什么诱惑也能抵挡得住,真正是无所畏惧的强者。
“老汤啊,我不着急你急什么,我们很长时间没见,也该聊聊。来,你先喝水。”柳王明把秘书倒来的水往老汤面前递过去。
“民政局福利院的基建工程款,还欠一百一十多万,施工单位都要了四年啦,再不还就是逼他们上法庭了。这是老局长手上的事,他退了,现在天天来缠着我,我们报告写了多次,务必请市长考虑一下。”
“老汤,实话给你说,这个账我可以还,也可以不还。还,是因为财政欠款,政府有责任。不还也在情理之中。哪一个市长当这样的冤大头,用自己抓来的收入帮前任还债?”
柳王明这一番高论,真是出乎老汤的意料。新官不理旧事,是官场的古训。可那“旧事”却决定一个小本经营施工单位存亡,却是几十个民工一年的血汗钱。多少农民,多少家庭,多少可怜兮兮的期盼和希望啊。四年了!你这人民政府的市长,还都叫“共产党员”,怎么连前任后任都这么不共戴天?不就是一百多万吗,不过市财政九牛一毛。就因为前任后任,忍心让那么多希望破灭吗?
“当然啰,既然你老汤专门为这事找我,我会认真对待这件事的,财政也不缺那一百万嘛。”柳王明看老汤沉默很久没有说话,就接着说。那意思也很明白,这是给你老汤的面子,你别不识抬举。
“好,那我谢了。你忙,我走了。”老汤起身要走。
“等等,我的话还没说呢。”柳王明有些不高兴,示意老汤坐下。
“我去年到香港招商引资,有一个新加坡商人想来中国投资,苦于没好项目。我当时要她到新阳来,给她推荐了七八个工业项目,她都不满意。后来我说你不愿搞‘活’的,来个‘死’的怎样?”
“这话怎讲?”老汤一时摸不着头脑。
“我把你们民政局想建一个新公墓区的设想告诉她,没想到她动了心。当时,她把你们的项目资料要去了。前两天她打电话给办公室,说要来实地考察。你看,这是天上掉陷饼的好事,你们一定要把她拖住,争取她在这里投资,政府全力支持。你想想,外商帮我们投资公益事业,解决了财政资金不足的问题,又为老百姓解决了实际困难,表明了政府把人民生老病死放在议事日程上。一举多得。这也是你们民政局为人民办了一件大好事嘛。”
“这个外商不会是慈善家吧?”汤占海不无挖苦地问。
“当然,人家是商人。商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无非是让人家经营嘛。具体事你去同她谈,这事只能成功,不准失败。老汤,你是军人出身,军人交给首长的只能是捷报。我看这对你也是一个考验,民政局长不是正缺额吗。”
老汤尽管一头雾水,听到最后两句话还是有些恶心。他不愿多问,在柳王明那里拿了外商的联系电话,就出来了。
“咚-咚-咚,咚-咚-咚-”,手其实并没有敲着门,是自己心跳得厉害,在撞击胸腔发出的声音。柳王明的秘书发现茅秉贵举着手,只是一个敲门的姿势,走上前帮他开了门。一米八零个子,藜黑清廋的脸,背微微有些驼的毛秉贵,像个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