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归-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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件长衫,开门走了出去。
白小爷莫名心烦,出门闲逛,看到一家酒馆,酒幡古朴,竹窗竹门,门口悬着两盏木框灯,散发着温暖光芒。他迈步走了进去。
酒馆不大,人也不怎么多,许是刚过完年不久。他随意找了张桌子坐下,喊来小二,要了壶热酒和一盘花生米一份水煮牛肉。打量了四周,算他在内只有三桌有人,一桌穿着官服,像是侍卫之类;一桌是夫妻模样的两个中年人,女的四十岁上下,容貌秀丽,带着种异域风情,男的看着年纪大些,气质沉稳威严。
酒菜上桌,他先把酒坛抱在手里,暖暖微凉的双手,刚才拍桌子那下真疼啊。接着又把脸贴在酒坛上,那桌侍卫模样的人看到他这样,不禁笑了出来,还低声嚷,真是富家公子哥儿啊。白与之有些尴尬,更多的是气愤,但看到对方人多势众又都那么大块头,心中有气也不敢表露出来,只好埋头喝酒。
这时却听到有人说话,是那位漂亮的中年妇人。她边摇晃酒杯里的酒,边笑着走到白与之桌前,漫不经心的说,哎,掌柜的,你们这怎么还放乱咬人的狗进来啊,啧,这喝个酒都不安生哪。说完,还朝白与之眨了眨眼。
白与之愣,继而开始忍着不笑,那几个侍卫怒,欲向前找那妇人麻烦,却被其中一个年长些的侍卫拦下,眼神示意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中年男子,摇了摇头。侍卫们只好作罢。
那妇人毫无顾忌的坐到白与之面前,和他碰了碰杯。白与之冲她感激一笑。却没料到那妇人突然伸出手来,狠狠捏了一把他的脸,还赞叹着说,哎,这小公子皮肤真好啊,跟个小姑娘似的。
白与之囧了,脸上留下淡淡的指痕,红了一片,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个情况。怎么着?难道小爷这是被一个已婚妇女调戏了么?他心思狂乱,有些可怜巴巴的望着那个威严不语的男子。
那大爷也终于意识到自家夫人做的有些出格了,站起身,也坐到白与之那桌,咳了一声,道,这位小兄弟,真对不住啊,我家夫人自小养在西北,民风比较豪放,并无冒犯之意,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抱拳,自罚一杯,一饮而尽。
然后,捏了捏那夫人的手,有些无奈的朝她笑了笑,眼里满是笑意。
既然人都这么说了,况且,人家还帮他出头,白与之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笑,也喝了一杯,有些惊异,如此威严沉默的人竟是如此宠爱妻子啊。
那夫人看夫君一如既往没有责备她,有些得意,干脆让小二把自己那桌的酒食也端过来,三人一起喝酒。
白小爷先是容貌上征服一大批小姑娘,再靠那张口吐莲花的巧嘴再次赢得一大帮人的青睐与喜爱,上至花甲老太,下至垂髫小姑娘,口碑非常之好。这不,他向二位简单介绍了下自己,只说自己是泉州人氏,此行北上进京赶考,又殷勤给二人倒酒,开始和人唠嗑。
原来那夫妻二人是汴京人氏,此行南下,是为了寻找那出走多年的儿子。说到此处时,夫妻二人的表情有些古怪,白与之看人并没有想多说的样子,便也不再细问,笑嘻嘻安慰说,看二位都是面善之人,想必肯定就快找到那位大哥了,二位莫要多虑,还是身体重要。
那妇人眼眶微红,看着白与之,笑道,借小兄弟吉言,我那儿子今年就二十有三了呢,小兄弟你多大啊,我看你年纪挺小的,说不定还真要喊一声大哥呢。
白与之道,我今年二十岁整。
那妇人笑,有些促狭,问,小兄弟可曾娶妻?
白与之干笑,挥挥手说,没啊哈哈,大丈夫应当先国后家,娶妻什么的以后再说。
那妇人也跟着笑,却又像想到什么似的,眼眶又红了,那沉默男子只是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白与之把玩着酒杯,笑看二人。
月头升起,白与之挥别夫妻二人,说以后抵达汴京一定前去府上拜访。然后有些脚步虚浮的朝客栈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了~好开森~~(≧▽≦)/~
☆、逃不掉
白与之回到房间的时候,室内一片昏暗,脑袋发胀,踉跄扑倒在床上,然后就呼呼睡着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坐在角落桌子上的黑影。
顾寻看着那人醉醺醺的回来,进屋,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倒床上睡了,心里阵阵发凉,想笑也笑不出来。
在他俯身一点点靠近的他的时候,在他附在他耳边吐着那些话气息温热的时候,在他下午满脸不耐烦甩门而去的时候,他的心情从天堂跌落到谷底,又从谷底深陷入地狱。
他知道自己和别的男子是不同的。他高大英武,武功高强,战功显赫,但他喜欢男子,单就这一点,就已经把他推入黑暗永远不得翻身。
在十八岁那年,当他胸前负伤,躺在床上,看着那个年轻大夫轻柔抚过他伤口,俯身小心翼翼包扎,呼吸间全是那人满是药香的体味。心跳的不成样子,他恐慌至极。
在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营里兄弟笑的诡秘而猥琐开一些玩笑时,他一点也不觉得兴奋,甚至,可以说是没感觉。
后来,养伤的那段时间,那位大夫偶尔过来给他换药。他内心恐惧又期待,更多的是期待,带着种隐秘的欢喜。
两人也会偶尔交谈,听那人满脸笑意的说起在故乡等他回去的妻子,他只能笑,低声应和,男人本来就该那样子啊。
那人听出他语气的落寞,疑惑问他怎么了,他笑,说,没什么,只是想起我今年也十八岁了,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纪了。那人大笑,说他也长大了,开始想媳妇儿了,眼带促狭。
伤还没痊愈,他就给家里写了封家书,请父亲上奏圣上,说自己伤重,已不再适合上战场杀敌。半月有余,父亲回信,只说让他先回家。不出几天,圣上的圣旨就到了。
他十二岁那年,就选择了跟从父亲,南征北战,而没有跟大哥一样入朝当官。血浴沙场,刀剑磨砺。他本以为自己的一生都会戎马生涯,整个生命都献给西北那片土地。他以为是那样的。
接到圣旨后不久,他就策马东奔,回到汴京。母亲焦灼的站在门口张望,父亲则一脸沉静。他翻身下马,也不顾满身风尘,直接跪倒在二老面前,脊背挺直,沉默不语。
顾将军看了自己儿子那倔强沉默的脸,叹了口气,起身把他拽起来,拍了拍肩膀,道,回来就好,有什么话迟些再说。一只手揽着夫人肩膀,另一只手牵着顾寻,进了顾将军府。
他一开始知道自己的不同之处时,有过恐慌,有过绝望,更多的却是无以言说的落寞。他耳闻过世人对这种事的看法,那些人的眼神他连想都不敢想,他从来没有奢望别人能够理解。
竭力克制颤抖,平静的向父母说完自己的发现后,他垂下眼,不敢去看二老,他觉得没有那个能力去承受他们失望伤痛的眼神。
大厅静默了很长时间,沙漏发出沙沙的声音。良久,顾将军起身,把顾寻拉起来,道,先去洗漱吧,然后吃饭,至于……,你开心就好。声音像是一瞬间苍老了几岁。
顾母也赶紧过来,擦了擦眼角,努力装出开心的样子,说,哎呀,就是,阿寻很长时间没回家了呢,我赶紧让下人准备些你爱吃的,不对,不对,我要去亲自下厨。说完,就脚步略颤的离开了。
顾寻没有说话,嘴角紧抿,竭力稳住身形,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这几年在江湖上行走,从北到南,从西到东,从落寞无助到狂肆堕落,再从不羁回落于沉静寡言。
他一度觉得自己可能就这样一辈子到处漂泊了,直到遇到他。
他才相信,世界上是真存在命中注定这回事的,逃也逃不掉。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在构思后面的剧情的时候,咳,无数次挣扎要不要炖肉…╭(╯3╰)╮
看文的童鞋可以说说看想法撒~~~
☆、白语芷
顾寻在黑暗中注视了那人良久,月头升的越来越高,窗外一片明亮,月光斜斜的洒了进来,却没照亮顾寻。
他保持一个姿势沉默了很久很久,只觉有飞鸟群飞而过,打更人缓慢而睡意朦胧的走过,三更了,他隐约觉得有些冷,收回脚,蜷缩起身子。
第二天日上三竿,天字一号房一片静谧,白与之在床上挣扎了会儿,揉着太阳穴,迷迷糊糊的翻身起来,踉跄的来到桌子前,倒了杯水,漱口,尔后开门喊小二,让人送洗脸水。那小二屁颠屁颠跑来,边答应边屁颠屁颠跑下楼去。
白小爷收拾完自己,慢吞吞下楼时,已经要吃午饭了,他要了些清淡小菜和小米粥,坐在大堂里吃饭。宿醉的感觉很不好受,何况,白与之本来就不是酒量很好的人,至于喝酒什么的,只是他欣赏的一种生活方式,竹林七贤,李太白,人生得意须尽欢罢了。
他极其缓慢的夹菜,仿佛手脚很不灵活一般。后来,索性,放下了碗筷,像是做出了很大决定,风一样来到掌柜面前,问,掌柜,请问可曾见过和我一同打尖儿的那位白衣男子?语气温文尔雅。
掌柜的一边拨算盘,一边抖着小胡子,心不在焉的打量了下白与之,后又捏着下巴苦想了一番,恍然大悟道,噢,那位公子啊,他天没亮就走了。
白与之愣了,有些着急的问,啊?那他有说是因为什么说去哪里了吗?他原来住哪件房啊?
掌柜望着他的眼神有些闪躲,支支吾吾低声嚷,没啊,客人的事我们又如何多嘴呢,不是说你们住一起的吗?
白与之已经被顾寻的突然走开弄的有些心烦,担心那厮是被昨日里自己的言行伤到了,压根儿没注意到掌柜最后那句话,也没看清掌柜那黑豆小眼儿闪烁着八卦的精光。
白小爷垂着脑袋朝掌柜挥了挥手,慢吞吞上了楼,清瘦的身子像只抽了筋的虾。
掌柜的挠了挠头,有些纳闷,难道这小两口还没和好?
下午,白小爷百无聊赖的在街上闲逛,大病初愈,他的脸色还是不大好,脚步有些虚浮,他望着街上人来人往,有大户人家乘着马车郊游回来,在街上横冲直撞,他皱了皱眉,却也知道自己单身力薄,不想在那个大麻烦走后,再招惹什么事。
他仰头长叹,第一万零一次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不是真的错了,是不是太孩子气。
刚出平江府时,他和顾寻被一场春雨打湿,狼狈烧火取暖,那会儿他看到那人右肩后的牙印,清晰而深刻。那瞬间他有些怔忡,脑海中回放起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那会儿白夫子一家还住在京城,白与之五岁,身材瘦小,头发又黑又软,小脸又白又肉,眼睛黑亮,又乖又爱笑。白娘娘那会儿还是脾气火爆想什么就是什么的脾气,呃,其实这么多年她老人家根本没什么变化。
白娘娘特羡慕人家周夫人可以每天逗弄自己家小闺女,想怎么打扮就这么打扮,无论穿成什么样儿都会有一大群人围着说,哎呀真可爱呀哎呀真是小心肝儿啊,种种,白娘娘的虚荣心发酵并开始无限膨胀,于是,有一天,白夫子从学堂回来后,发现自己家院子里围着一大群中老年妇女。
他疑惑的眯眼,悄悄踱到那群人后面,仗着身高的优势,不费力的看到了妇女群中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