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贝勒-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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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月话中并多提自身,非主非奴,紫薇又怎能这般跟她回去呢。
她这些曲折心思杜小月不知道,金锁是有些明白的,却还是忍不住劝说:“小姐,杜小姐这话说得在理。原本是为着方便为着热闹住到大杂院的,可现在也太过方便热闹了。”说话间便透着些不耐。
什么方便什么热闹,其实也就是她们盘缠不够,又抵不过小燕子热情相邀,这才住了进来。那天过来时她虽然挨了打,但遇着好心人借了轿子,回来后又见着了宋公子和那福大爷,虽然身上难受,还无端丢了脸面,但她却觉得心底莫名有了些希望。
尤其是宋公子,她一接触他的眼神,真诚恳挚,似乎含着一团温热火苗,让她感到心里头一阵暖和,像是冥冥中这人就可以依靠信赖。当时她顾着回房,又羞又慌,还没想得太多。但到晚上小燕子送来饭菜,说起他们几个行善一事,她才惊觉,心中那一团乱麻才有了头绪。
这就是她遇着的贵人吧,得失得失,转眼间就不一样。她来到京城这么久,想个无头苍蝇一般团团乱转,一直寻不得法。可现在一下子就认识了小燕子等,认识了宋公子福大爷,这不就是门路么。她去衙门乱闯,还没说到实处就被人打出,此时一想实在是很不经事,太过莽撞了。
经了这么些日子终于给她遇着了有能力帮助的人,只要仔细查清楚对方为人底细,待觉得可信了,便透露出身世,说不得就能把娘的遗愿办成。她那个晚上辗转反侧想了半天,几乎一晚上没睡。只是没想到,后来却没见着宋远晗了。
但她心里有了这些想法,却是不愿意就这么跟着小月离去,便淡笑婉拒道:“小月,听了你的话我真高兴,多谢了。只是无端住到你家中,有些不方便,还是算了吧。”
杜小月道:“你若是说先生,我就回去问他一声,就说你是我的姐妹我的旧友都成。你找爹的事,我去托他一声,看着也好办。”
紫薇听她说到此处,确实是给她诚意感动了,看着不好坚辞,便也回握她的手,认真说:“小月,我懂得了。”这果真就是个人机缘巧合,也是意气相投,这就结识了杜小月。
杜小月一笑,紧握她一下,这才笑着放开,口中只道让她等两日这便告辞去了。
紫薇叹了一声,转身一看混乱的院子里,咬着下唇还是往大杂院里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网坏了,挣扎了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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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薇刚要抬脚进去院子,身后金锁却忽然拉住了她,低声道:“小姐,早上我们就是躲出来的,这会儿也别这么早进去了……小姐你看,立脚的地方都没有,进去了还不给小燕子吃了。”
紫薇听了最后那句不由发笑,果真探头进去看了一眼,只看这么一眼她就生了退缩之心。正要开口说话,里头就几个搬着杂物器具的大汉叫嚷着“让开”往门口挤,紫薇吓了一跳迟疑了一阵,最后还是转身拉住了金锁一起离开。
“小姐,我们去哪儿?”金锁问了一声。
紫薇摇摇头,那种无依无靠的孤独情绪又从心底里慢慢泛上来。低低叹气,有时候她会想,若没有认爹这个不断萦绕在脑中的目标提醒她,她在这京城比那行尸走肉也强不了几分。而这个目标,却是太过茫然飘渺了,都是为了什么啊。
那事闷在心里,她连找个人说说话也不成,只有跟金锁互相安慰,可金锁也是个没主意的,两个人每回一说都得哭起来。所以紫薇近来也就不怎么和金锁谈起了,只强颜欢笑装作有点把握。
她们在外头也没地方可去,没有要看的风景没有要见的人。于是说话间不自觉又走了回头路,紫薇心情依旧是闷着不舒服,金锁也不比她好多少,两人信步来到方才那个小和尚窝着的地方,下意识去寻找,可那人却是不见了。
紫薇心中一阵失落,携着金锁继续走着。慢慢就来到附近的那个小山坡,紫薇想着若是上去了,看远一些、透个气也好,扶着金锁就往那儿过去。
没走一半,气息已经乱了,紫薇暗怨自己羸弱的身子,想要休息一会儿,却瞧着坡上顶端迎风而立站着个人,一怔停下了。那人面容黑糊浑身脏乱,却挺直身子站在那儿,猛一看宽大的衣袍翻飞,居然还有些仙气,不正是那个馒头高人么。
金锁也看的分明,像是一扫颓气一般,开颜笑道:“刚才想找那小馒头打机锋,看他走了我还可惜来着,没想到却是在这里。”
“嗯。”紫薇也是一喜。
“人家说山川鸟兽,他却说馒头豆浆,倒是有趣得紧。小姐说是不是?”
紫薇微笑点头,当下也不想歇息了,拉着金锁就往上赶。
别以为宋远晗真有这么高的兴致来这儿临高望远,就是临高望远这小土坡也不够劲儿。他不过是瞅着没地方去就到处闲逛,脑子又昏沉昏沉一时想不得法,胡乱就走了上来。上来后发现那杂草小矮树也有些趣味,找了个松软地方就坐了一会儿。
后来坐得实在是腿酸了,便站起来舒缓一下。这小土坡看着低缓,他站起来后往下一看底下,那么点高度对于他还是有点吓人的。
这片都是城中贫困百姓的住处,老旧破败的矮房子,忙活生计的老百姓,偶尔传来的几声娃娃啼哭和狗叫,凭地添了生活气息。宋远晗吸一口气,闷闷的心口终于舒畅了些。眼前的内容要是能成功存留到现代,应该是大大的文化遗址了。
返璞归真就该是这个样子吧。宋远晗的视线渐渐移到远处,脑袋放空了,眺望一会儿后禁不住脚下发软,似乎下一刻身子就要往前滚落下去。忽然间他心中闪现许多画面,有那么一瞬间竟然觉得掉下去也不错……
但是他这样滚下去的姿势自然难看,一路上嚎叫声音也会大煞风景,太鄙视了。
他猛地站稳,心里怦怦直跳,自己把自己吓住了。啧啧,难不成他还学着什么多情才子文人雅士伤春悲秋,受了点委屈烦闷着就要往下跳么……发傻啊,他有那么个闲工夫还不如回头去切个烧肉买坛美酒吃喝一番。
他一摸头上,发现额间都是冷汗涔涔,静心一感觉后背也是汗湿重衣了。他这才惊觉,莫非昨夜这么折腾一下,果真把这少爷精贵的身子给弄病了么?那可就冤枉了,革命本钱不能废。人病了就会犯傻,啥东西都勾起来,明白过来后暗怨自己不小心。
他这边在发怔,那头紫薇金锁瞧着情形,真有点感觉以为他要成仙西去了,看得瞪直了眼。
宋远晗拍了拍脑门清醒一下,正打算走下坡去,一转身就看见了紫薇金锁两个姑娘携着手上来。他一怔,第一个念头是立刻转身从另一边下去,可身子今天却是迟钝了,这一迟疑那俩小姑娘就浅笑着迎了过来。
宋远晗脸上一僵,转过身又胡乱拉了一下帽子,确定脸上还是一团黑灰。恍惚间忽然跌珈而坐,脸上神情严肃,手上拈个手势,也不看她们,昂首继续远眺坡下景色。
那俩姑娘看了,脚下不由停了一会儿。这人居然要在这里用功么?紫薇金锁相对一看,心底都暗道一声,怪人。
但最后两人还是慢慢踱了过来。宋远晗低低叹气,就知道她不会这么容易回去,转脸去看她们,正好留心到紫薇勉强的笑意。他皱眉,忽然心中灵光一闪,生了个古怪主意,一时间也没觉得怎么疯狂。来了也就来了,反正现在他这模样她们也认不出来,胡侃一番反而更是自然顺当,把他想说的说了吧,再见也许没机会了。
“……馒头师父,看着我们是有缘的。”紫薇走上前去,恭敬地称呼了一声,脸上是温婉微笑。
“阿弥陀佛……”宋远晗道一声佛号,合十行礼,眼角余光瞄见自己双掌,差点笑了出来。刚才他坐在这坡上,就连这俩手掌也弄得灰灰的,这算不算全副武装万无一失。
“师父,为何……要在这个小土坡上打坐用功?”紫薇见他在地上盘坐,皱眉看了看底下那泥土杂草,迟疑着是不是该坐下。
宋远晗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有那么点急智的,胡乱嘟囔一句:“何处不能用功?何时才是用功?又何人在用功?为了何事在用功?”
顿了顿,他又说:“缓坡上也有罡风,平淡处自有真意,姑娘又为何执着?”
这话又触动了紫薇心事,抬眼接触他黑亮的眸光时不由得怔然。她也在用功,也在努力,但……着相执着,她心中困苦纠结是不是也是这个词? 半响后她才叹一口气,也不管什么杂草泥土了,与宋远晗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坐下,学着他去看坡下的屋宇窄巷。
金锁不解其意,却是觉得和尚有趣,低头找了个干净地方也坐下了。
宋远晗见她不言语,知道方才那话有点效果,便放软了声音,轻轻道:“施主,有何烦恼?困于何物?”
这种温柔语气,配合他的淡漠高深的神情,居然真的把紫薇给震住了。朦胧间好似给他问进了心底,催眠了一般。
烦恼么?紫薇一时说不出话来。明明她就是心中烦闷,寻着馒头师父打机锋也是存着让人开解一番的想法,可此时听了这问话,却也不知道自己真切的烦恼了。
“我……我要认爹。”
“阿弥陀佛,至诚事亲,不难。”
“难啊。我从未见过我爹,他当年一走,就没了消息,我娘等得久了……我知道他,他不知道我。”紫薇凄苦答道,心中悲切,她一看馒头大师,对方却垂首沉默。
“为了富贵荣华……权势名利……是么?”忽有空灵的声音轻轻说着。
紫薇呆了呆,倒不知道是不是馒头问的。富贵?权势?她是要认爹,却不是为了这些。紫薇焦急摇头道:“我不是,是我……要完成母亲的遗愿。”
“我是说你爹。”
“他?”紫薇给他问得脸色一白,终于痛苦地辩白,“不,也许出了变故,也许……”
“他忘记了。”宋远晗淡然说。
很平淡却很残酷,即便不是为了权势为了富贵,他终是为了更重要的事情就把她们母女抛弃了。
紫薇心底一痛,眼眶便湿了。从小她见娘弹琴唱曲,虽然曲调悲凉凄怆,但总有隐隐情意。若是他们有情,这不得在一起便是现实不允许,是出了某些变故。她娘是这么想的,她自己上京前也是这么想的。可这变故一拖十多年,也没等来个说法,是她娘天真了吧,而她也天真了。
宋远晗见她失神,苦楚道:“古来才子佳人逢场作戏一事多如繁星,真正成眷属的极少。当面欢笑,转眼忘却,不过是尘世中一场大梦。”
他这话里可是下了重药,以她多年来被母亲感染的性格想法,对爱情幻想祈求得真挚美好。而现在他却把乾隆夏雨荷两人的相遇相识说成寻常的才子佳人话本评书一般,只是结局现实悲凉,隐隐站到道德的高度上谴责。
紫薇听的大惊,身上冷汗涔涔,潜意识里想要给她娘辩驳,可又找不到话来开口。更甚者,她爹那时家中还有原配,还有一大堆小妾。当日她知道她爹没有死,而且身份尊贵,她一直就不愿细想爹娘的感情是否得宜,是否……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