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度商痛-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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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是有些成熟！”乔老板也笑了笑，两颗大金牙灿灿闪亮，“男人嘛，成熟才美。”
“您都是叔辈上的人了，叫‘小哥’那不是骂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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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流氓一样 （8）
“无所谓的，平易近人是我的一贯风格。”乔老板侧了一下脸，“——是农村来的吧？”
“——噢，是……是……农村的。”迎宾小姐像被洞穿了所有的秘密，极不自在，语气吞吐几次。
想不到，农村的姑娘到了城里，一打扮竟也白领美女一样光芒四射；当然，她们不敢像城里小姐那般放肆地趾高气扬，因为她们底气不足——城市与农村的差别孕育、造就了这种与生俱来的自卑，在中国，一个农民的国度，如此自卑又被无限量地放大，然后推而广之了。
农村的？也是农民？这么说我们是同一战壕的。我抬起头，冲她笑一笑，友好地说：“我也是农村的。”
那小姐扫了我一眼，把头扭往旁边一扭，露出一些鄙夷的神色，没有搭话。
尴尬，那是战友给我设置的尴尬！
我手足无措起来。我知道，我错了。我像一个初次犯错的孩子，畏手畏脚夫地站立，等待大人们暴风骤雨兼冰雹的惩罚，或许是“麦莎”、“榴莲”一样的热带风暴也未可知。她毕竟是半个城里人了，与我怎么会一样呢？我是新兵，她是先锋，她以领先一步的霄壤之别，回过头来傲视我。以她今日之身价，完全有权力不搭理我。一个战壕的怎么了，爹老子还有不想认的时候呢？我曾听说，有人在城里碰见亲爹亲娘都装作不认识，而且，为数不少。
——当代人怎么啦？按达尔文的进化论，人类的祖先是由猴子变化而来的，换言之，穷根追底，溯本求源，人都是来自农村的，都是从树上爬下来，然后进城的；谁知，猴子们进城后，却回首一刀，砍掉尾巴一样斩断了血脉，自视高人一等地文明起来了。
见我已陷入僵局，乔老板挥一下手：“小妹，找人把驴子牵到后院去，好好喂着。”
“我们这儿是酒店，没有饲料的。”小姐犯难。
“酒店怎么了，我还是上帝呢！抱三十斤芹菜，三十斤白菜，放到驴子嘴边就行了。这账，统统划到我的菜单上。”乔老板不耐烦起来，“黑生，走，咱们上楼。”
给驴子吃白菜，吃芹菜，天下奇闻啊！这白菜是反季节的，一块多一斤，贵着呢，城里人咋这样拿钱不当钱呢？
在８号房间坐定，乔老板拿笔“刷刷刷”勾了一下菜谱：“黑生，四菜一汤够了吧？”
四菜一汤？我的天，逢年过节的时候，我家还吃不上的！虽然农民家家养鸡，但我们舍不得吃蛋；虽然农民家家养猪，但我们舍不得吃肉；虽然农民家家种菜，但我们还是把新鲜的蔬菜卖给了城里人。不信你看，农村小娃儿，有几个天天杏子、李子、桃子、西瓜地啃个不住嘴？卖盐的老婆喝淡汤，农民生来就是奉献的命。他们常年蜜蜂一样的忙碌复忙碌，殊不知，自己永远是一只当不了蜂王的工蜂。
“乔老板，”我不好意思起来，“不要菜，来两个馍，一头蒜，一棵葱，就足够了。”
“不吃菜？那哪儿行呢？营养跟不上！”乔老板摇头，“人活着嘛，就是消费！——消费，你懂吗？”
我憨憨一笑：“消费，我懂得，不就是花钱嘛！”
“对，对对！”乔老板吐了一人漂亮的烟圈，“人嘛，就是消费者，说白了，就是折腾这个世界！有钱了，就一个字——花！农民说，挣到手里的才叫钱——错！大大的错！以我成熟的人生观而言，花出去的才叫钱！钱在手里不花，等同一张费纸，明儿物价一涨，一百成一块了，一块成一毛了，一毛成一分了，还顶个屁用！更何况，万一有个天灾人祸啥的，守着亿万家财又有何用？所以嘛，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玩就玩，该乐就乐！人这一生，图个啥呀？平凡的人生，不可能蒸蒸日上，名垂千古；也不可能江河日下，遗臭万年。那都是活给别人看的，实惠一点，自己的这一生啊，就要潇洒走一回！”
乔老板所言，或许有他自己的道理，但与我所学的课本大相径庭，有十万八千里了，我不知道要加以肯定还是要加以批判。
见我没有言语，乔老板又问：“潇洒走一回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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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流氓一样 （9）
我点点头。我理解乔老板的人生观，确切些说，是他的欲望观，他的所谓“潇洒走一回”，就是要动物那样随心所欲，无所顾忌。
菜上齐了，闻到诱人的菜香，我“咕咚咕咚”吞咽了一整碗口水——并非我馋涎欲滴，而是我确已饥肠辘辘。
“怎么，来点五粮液，还是来点杏花村？”乔老板问道。
“我……我不会喝酒。”我说，“乔老板，还是来两个馍馍吧，我饿了。”
“哎哟，那怎么行呢，男人嘛，吃喝嫖赌抽，都要学点的！”
“真的，我不会。”我说，“要喝，你自己喝吧。”
“我早已酒足饭饱，还喝什么酒啊！”乔老板往后倚了一下，摇晃着身子。
“那咋点这么多菜呢？”我心疼地说。
“你吃吧，全是为你点的。”乔老板把手往前一伸。
四菜一汤，国宾招待标准，我顿感上升至中央首长的位置。一番奋不顾身，一阵风卷残云，一片杯盘狼藉，一串饱嗝连连——完事了。
“谢谢你，乔老板。”我抹了一把嘴巴上的油水，同时补充两个响亮的饱嗝以示对他盛情款待的满意。
“吃好了？”他笑一下，自椅子上起身。
“吃得太多，快要撑破肚皮了！”由于能量的跟进，我说话的声音也豪迈起来。
“记住，人前称呼我‘乔总’，人后叫我‘乔哥’，明白吗？”
“这不都一样吗？”我不明白。
“理解不了，就先死记硬背，日后再慢慢研磨。”他冲我一招手，“走，黑生，二楼Ｋ歌去！”
“我五音不全，唱歌难听死了。”我推辞说。
“什么会不会的，只要不是哑巴，天下人都是歌星。”乔老板一本正经地说，“唱歌是天赋人权，不是电视里、舞台上那些歌星们扭捏造作噢噢鬼叫的专利。歌星怎么了，红的紫的又怎么了，不就是嗓音好些的唱美声，嗓音差些的唱流行，嗓音最差的唱摇滚吗？不爱揭穿他（她）们的老底，没准一个个是二奶二爷出身呢！”
我依然固辞不就。
乔老板急了，拽起我的胳膊：“行了，什么都不会唱就ＲＡＰ，ＲＡＰ总行了吧？走吧，走吧，权当陪乔哥我娱乐娱乐。”
Ｋ歌房的包间灯光朦胧，旖旎暧昧，服务小姐的吊带衫开口更低，超短裙更超短，看了让人耳热心跳，想入非非。
“先生，请问你们几位？”小姐边关上房门。
“麻烦小姐亲自数一数的啦！”乔老板坐到沙发上，粤语口音起来。
“就你们两位，是吗？”小姐笑一下。
“嗯，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很聪明嘛。”乔老板俨然一副阔佬的语气。
“谢谢老总。”小姐机械地笑笑，“请问，您要什么样的标准？”
“说来听一下，都有什么级别的？”乔老板又点了一支香烟。
“从１５８元到３８８８元什么标准都有，不知先生喜欢哪一种？”小姐双手交叠搭放身前，声音细细地，夜莺样撩人，“单纯唱歌两小时以内１５８元，然后是……”
“好啦，别说了，那３８８８的也太吓人了点，这分明是抢劫嘛！”乔老板仰头看了小姐一眼。
“老总，俗话说‘一分钱一分货’，３８８８自然有它的道理，保管有与众不同的享受。”
“有什么不同处？说来听听。”
“对不起，只有您亲自消费的时候，才能知道的。”小姐礼貌地说。
“哎，你不明码标价，我怎么消费？甘情这块不归物价局管？”乔老板一副生气的样子，立起身，“黑生，咱们走，这歌没法Ｋ啦，到别处去！”
“老总，别急啊，我告诉您不就得了嘛？”小姐慌忙把我们拦在门口，准确在地说，是用丰满的胸部把乔老板挡住的，那气概丝毫不亚于英雄黄继光以胸口堵枪口的气壮山河。
多么伟力的乳房啊，乔老板刹那间英雄气短了。
诚然，美从来就没有统一的标准。在衔接历史与未来的狭小缝隙里，当代，对美的理解与把握似乎更为随心所欲了。当对花容月貌的追求日渐疲软的当儿，便有全新的理念把美悄悄地诱惑了。美的概念从来就不只是一张脸皮，美有包罗万象的内涵与大到突破宇宙的外延。
瘦身、收腹、美臀、丰乳，没有哪一样不充满了激情。
人造美女越来越多了，美的呈现不止于外表的脸皮、身材，还包括众多的细节与隐私，对外人而言恐怕是想也想不到的。丰乳，作为一种搔首弄姿风情万千的时尚，迅即袭卷了前卫女性的胸部，凝滞了成功男士的眼球。
时代不需要压抑与隐藏，时代喜欢张扬与暴戾。
一时间，大街小巷、超市商场、电影电视、舞台剧院、书报期刊、广告文艺、话里话外、耳濡目染满是丰满高耸挺拔的乳房，或石破天惊，或摇摇欲坠，或汹涌澎湃，或春光满园，或锋芒毕露，或豪情万丈，或横看成岭侧成峰，或波撼岳阳城……
于是乎，美，不再需要延承什么传统，美反而在冲破束缚的牢笼。美，正在由乳房的高度来定义一个名正言顺的新标准。
乳房不再是作为生殖器官而为人类敬畏，而是作为性器官而让人类欣赏，把玩。
乳房丰满而性感，光彩夺目，招摇过市，可背后却引领出好大一片阳痿。乳房汹涌澎湃，却挤不出一滴营养的乳汁，苦了那些嗷嗷待哺的孩子。“大跃进”曾是多么饱满的乳房啊，可最终饿死了多少国民！
——伟大的乳房沦落了，从神圣的哺乳器官到神秘的性器官再到一件时髦的装饰品。乳房应该是一个怎样的概念？相当于科室里的科长，还是相当于银行里的百万存折？或者，还有什么更深更远更广更实用的意义？
——难道非要用乳房的高度来定义美的高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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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流氓一样 （10）
“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小姐平展双臂，把乔老板拦截，不是用刀，不是用枪，而是凭借其妖娆无限风情万种的魅力；归根结底，胸脯的作用功不可没，以万夫不挡之勇收复了险些易手的河山。
“算你机灵。”乔老板以手指点了点粉扑扑的鼻尖，“小妹妹，怎么样，想清楚了？”
“想清楚也好，没想清楚也罢，岂能让那些想走就走想来就来的随便之人得逞？”小姐噘嘴，电了乔老板一眼——电压很高，遥遥超出安全用电的警告。
“随便的人？”乔老板仰身哈哈而笑，“跟你说，我不是一个随便的人，可我随便起来就不是一个人。”
“坏死了！”小姐昂首挺胸步步逼进，扬起无缚鸡之力的玉手，轻轻点击一下，便把乔老板摁到沙发上，然后翘一下浑圆的屁股，软语温存地坐到乔老板的大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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