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度商痛-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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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的什么狗屁!”胖子仿佛魁梧的将军,一摆手,“猴子,矮子,给我上!”
瘦子人高马大,一伸胳臂老长,拳击手似的,很是威人。按物理学来说,高个子会重心不稳,我懂得这一点,便一猫腰,钻到他身下,左脚一支,右脚猛然一个扫堂腿,如同秋风扫落叶,“刷”一下把他撂倒了。矮子嚎叫着扑过来,我闪到一旁,弹跳得老高,一个鹞子翻身,一甩左脚踢到他腮帮子上,估计他的腮胖得与那位肥哥差不多了。一看两名革命战友被我掀翻在地,肥哥顾不得同志情谊,施出三十六计最娘们的一招——走为上!这怎么能行,农民实在,认真,办事讲究公平公正,已经打了他们两个,还能差你一个吗?俗话说,一碗水端平——岂能打偏了,让他们回去骂我偏心儿,骂胖子走后门儿,骂胖子跟我是瓜秧子亲戚?苦一点,累一点无所谓的,农民就是干活的命,三十六拜都拜了,打一个也是打,打三个也是打,还差这一罗嗦不成?于是,我紧赶两步追上肥哥,朝他肥美的屁股补一脚。“扑嗵”一声,肥哥表演一个“狗吃屎”,狠狠地亲吻了大地。巨大的冲击波把整个城市的楼房震得摇晃不止,地震局的领导们晕头转向地查勘了半天,张衡发明的地动仪自那个遥远的朝代做了一次跨越时空的问候。
光顾打架了,我根本没有注意到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地围了那么多的人——噢,不!确切一点说,是观众。他们看得很专业,生怕漏掉每一个细节,仿佛是在看一场斗鸡,或者一场斗狗,或者一部现实题材的功夫片,成龙的,李连杰的,当然最过瘾是李小龙的。
我回过神来,揩了一下嘴角的血痕,对趴在地上自诩爷爷的那三位说:“爷爷,怎么样,起来接着练呀!”
“别打了,你是亲爷爷,饶了我们吧!”三个人异口同声,背台词般整齐化一。
喊我爷爷我真有些不习惯,那会折寿的,这不明显是在搞暗害吗?就像当年林彪“四人邦”喊毛主席万寿无疆一样,玩得是两面三刀的手法,我不喜欢,我们农民都不喜欢,或许有些领导们喜欢带这样的高帽;城里管这话叫“骗死人不偿命”,农村管这话叫“扶着死猫上树”。
“好,好,好!”有人边鼓掌边从观众中间走出来,“是条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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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流氓一样 (6)
我抬头一看,是他——屁股底下坐四环素的那位!
“你们仨也不睁大狗眼看看,这是我的兄弟,是你们随便欺负的嘛!”白白胖胖的他站在我身边,浑身绽放领袖风采,像伟人会见红小兵那样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认识他。要搁在我们农村,我早就开口与他打招呼了,可这是在美丽的城市,城里人信奉的是“不与陌生人说话”,我应当小心遵守城里的规矩;或许是同住一栋楼,或许是同一个单元,或许是同一楼层的对门两家,都要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来的。
“兄弟,我们有缘分,又见面了!”他微笑着,“我们已经第二次见面了。”
我点点头,没说话。
“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他侧脸看我一眼。
“不知道。”我说。
“哎哟,当大侠总不能把哥哥我甩了呀!”他提示说,“名片上有我的名字,这你总记得吧?”
“名片没有了。”我实话实说。
“没有了?哎哟,拿我乔大老板真不当回事呢!”他苦笑一下,“名片哪去了?”
“我憋得慌,墙角大便的时候就拿它擦屁股了。”我吱唔着,“你们城里找块坷垃都难,拉泡屎真费劲。”
观众们哄堂大笑,宛如欣赏了春季晚会上赵大忽悠演火的小品,乐得合不拢嘴。
“哎哟……”乔大老板挥舞起拳头假装要打我的样子,然后慢慢放下手,“农民兄弟就是实在,南山顶上滚碌碡,逮那句弄那句——好了,乔哥我不埋怨你。”
“谢谢乔……”我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称谓,不知道应当称呼他“乔老板”还是管他叫“乔哥”。
“谢谢”是城里人的惯用语,无论是虚情的还是假意的,即使感情成分全都风干了,也要赘上这个词。其实,我谢他什么呢?我挨打的时候,他劝过架吗?他两肋插刀挺身而出了吗?说到家,他最大的帮助就是给我一张擦腚纸,还不如一块坷垃好用。
周围的观众还在哄笑,久久不肯散去。乔大老板摇摇手:“大家走吧,走吧,有什么好看的,演出到此结束。”
观众们渐渐退去,不时有人向这边回望一下,期望出现一个升级版本的火拼场景或者大部头的续集,整三百集才过瘾呢!
“你们都快滚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乔老板对地上的那三位说道。
三位主角都走了,我一个配角在这里还能演出什么好戏来?看到肥哥、瘦子、矬子爬起来在人群里消失掉,我拍打一下身上的尘土,顺手牵过黑子便走。
“哎,哎,哎,别着急呀!”乔老板跑过来,秀出一个夸张的拥抱把我拦住。
“怎么,有事吗?”我说。
“看看,看看,什么叫‘有事吗’?说话不要这么生硬,要委婉些,直来直去的,多伤美感啊。”乔老板笑着说,“哈哈,没事就不许认识一下?”
“有事就说吧,我还急着赶路呢!”
“赶路?天都这么黑了,还赶路?去哪里?”
“幸福岭。”
“幸福岭离城七十多里呢,到家还不累死啊?”乔老板的话很中听,找个恰当的成语修饰一下,该当是“语重心长”了,“年青人,出门在外,要让父母放心;男人们,出门在外,要让老婆放心。难道,你连这最初级的学问也不懂?”
他停一下,接着说:“兄弟,别的且不说,路上要是再遇上一帮小混混,你怎么办?他们出手狠着呢,三K党都害怕的。”
连累带饿,加之口渴,我的确走不动了——可是,偌大个城市,连我立足的地方都没有,我能住哪能儿?说到家穷,总翻出个成语叫“家徒四壁”,在寸土寸金的城市,我倒真希望混出个“家徒四壁”来,再不行,“家徒一壁”也满足啊。
我刹那间的犹豫被他黑客般的眼睛完美地破解了,他拢着我的肩头,“好兄弟,听大哥一句话,今晚就住在这儿,吃住算哥哥我的。”
“这……”吞吐一下,一时间,我自己竟没了主意。
像流氓一样 (7)
“好了,别娘们了,就这样敲定了!”他把手伸到我面前,“给,这是你打架时丢落地上的东西——明明有纸,干嘛用我的名牌擦屁股,真是的!”
看到那张纸,我的心房剧烈地收缩一下,那是我十年寒窗以N多汗水换来的:“那是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能用来擦屁股吗?”
“呵呵,黑头黑脸的,还真看不出你会识字呢?”他把那折叠成小小一撂的通知书展开,读到:“‘九月十三日来校报到’——哎呀,还真是大学生呢,看来,秋天就要去读大学了。”
“读个屁!”我说。
“怎么了?”他惊愕。
“不读了!”我说。
“嫌读书累?”
“八百里火焰山都趟过来了,读大学还累什么?”他的话触到了我的痛处。大学是卿卿我我的乐园,只要放弃‘普遍培养,重点选择’的理念,只要不脚踩两只船三只船四只船,谈恋爱能有多累?
“那为什么不想去报到?”
“别问了,我烦着呢。”我没好气地说,“也罢,说出来让你高兴高兴。我家穷,没闲钱供我读大学,行了吧?”
听我说完,他后退几步,摇摇头,有些不相信:“那……为何不卖驴,我可以高价买你的。”
这乔老板一副吃心眼儿,三句话不离本行,又打起黑子的主意。
“为了上大学,把驴卖掉,怎么耕田种地?无法耕田种地,我们全家喝西北风饿死呀?”我白了他一眼。
“那倒也是。”他点点头,“好啦,不扯你的伤疤,先找地方住下。”
只有如此了。我与黑子转过身,跟在乔老板的“四环素后边”,来到一家酒店门外。
“富豪大酒店”——这名字很中国特色,中国大地的任何一个角落都会有如此名称的酒店在强暴着人们的眼睛。“富豪”?天天入住的都是些比尔&;#8226;盖茨们与李嘉诚们?我抬头打量一下那招牌:一楼、生猛海鲜,二楼、卡拉OK,三楼、桑拿按摩,四楼、各种房间,在“四楼、各种房间”后面加注一个括号,里面写有一行小字——5元到888元不等。
闪烁的霓虹灯光下,酒店门前的两位迎宾小姐向我们鞠了一躬,当然,黑子也免费受用了这崇高的礼仪。超短裙+吊带衫,两位小姐穿得很节约,她们鞠躬的同时,胸前有非常好看的嫩肉展示出来。我害怕这样的美丽,赶紧收回流淌的目光,乔老板看得很认真,一句话,目光炯炯有神。
“妹子,有雅间吗?”乔老板靠前一步,界面友好地与小姐开腔。
“有的,先生,里面请。”小姐一低头,一弯腰,又把细嫩的胸脯秀出一块来。乔老板口水直下三千零一尺,目光炯炯有地又来了一次,兴奋地如同刚刚吸食鸦片。
“妹子,以后不要这么称呼我,知道吗?”乔老板对吊带衫包裹下的小姐兴趣盎然。
“先生,那该怎样称呼你呀?”小姐仰起笑脸看了乔老板一眼,如此微笑属于她必须的工作范畴。
“先生先生,先生先死,这称呼咒人早死,很不好!”乔老板笑笑说,“还是叫‘小哥’听着顺耳。”
是啊,乔老板所言不假,城市里的称呼太没人情味,一下子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叫远了;不如我们农村,一个称呼听得你心里暖暖的,春天一样,就像坐到自家的炕头上。山里人打招呼最忘记不了辈份,开口总是“大爷”、“大娘”、“太爷爷”、“太奶奶”、“二哥”、“三姐”的,即便辈份高的对辈份低的喊话,也忘记不了这一点。“大侄子,今儿忙活啥?”“六婶子,我帮二赖子收苞米了。怎么,家里的收完了没?有事吱一声。”农村的称呼从来这样,无论是同姓的异姓的,南村的北庄的,熟悉的陌生的,总是沿着血脉的通道甜甜地穿行。
要说在城市,类似的称呼也是有的,只是场合总有些不同,听起来让人恶心。刚才,在地上求饶的那三个小子还称呼我“爷爷”呢,但我受用不起,我怕他们把我叫老了。俺村八十六岁的侯一品见了我总是是“爷爷长爷爷短”地叫个不停,那是辈份使然,他愿意叫,我也愿意听。我会捋着他胸前的白胡子对他说:“孙子,猛吃猛喝猛喘气,什么也比不上有个好身体。”侯一品笑着说:“有黑生爷爷‘孙子孙子’地叫着,我是越活越年轻,不是吹牛,一百这个坎,我寻摸着不成问题。”
眼下乔老板要迎宾小姐称呼他“小哥”,或许也是在找寻一种农村的感觉,想快速打通一条血脉的通道。
“嗬嗬……”小姐笑个不停,“这,这年龄相差太大了吧?”
“是啊,我是有些成熟!”乔老板也笑了笑,两颗大金牙灿灿闪亮,“男人嘛,成熟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