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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射天狼(中篇小说集)-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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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腿扭曲。接着,血水从腿间涌出来。她小产了。不再惨叫、挣扎,只不停地呻吟、痉挛。

    “你别,你别……”连长慌乱地朝她跺脚摆手。傻了片刻,看看两旁。“让开。回去睡觉。”他脱下军棉袄,将女人拦腰裹住,湿源源的眼睛瞪住南琥珀,“抬呀!”

    南琥珀和连长抬起女人,朝营部狂跑。他两脚老往沙里陷,臂间沉甸甸的,一股股腥热的液体顺着他手腕流下去,他竭力昂起头,不敢吸气。

    “你干什么吃的?要快!”连长回头吼道。“步伐统一,听口令:一二一,一二一……”

    南琥珀踩着连长的口令,迎着敲击面孔的有节奏地跑离海滩。一路上不知道摔倒多少次,但他浑无知觉。

    第二天,那女人也死了。

    大约一个月后,南琥珀被连长叫到连部。关上门,连长不看他,说:“桌上有封信。团里转下来的。”

    信摊开放着。南琥珀看到信的末尾盖着一枚鲜红的圆印,他匆匆读去。信是陕西汉中某公社革委会写发的,大意是,感谢亲人解放军帮助他们消灭了两个外逃的反革命,他们谨致无产阶级的战斗敬礼。

    连长边点烟边说:“会给你记功的。”

    “我不要,”南琥珀吓了一跳。又嗫嚅着:“不要……”

    沉默一会。连长问:“抽烟吗?”

    南琥珀接过一支烟,笨拙地吞吸起来。这是他平生所抽的第一支烟,以后再也没戒掉。

    两人对坐。南琥珀见连长久久无语,便壮起胆子小声问:“连长,想什么事哪?”

    连长手碰碰桌上的信封,喃哺地:“想家……”

    南琥珀记起,连长的家乡正在汉中地区。

    四

    南琥珀和司马戍往回走。司马戍肩扛木耙,一只手还将那小铜龟转来转去,口里不时发出叹赏声,步子竞有些踉跄。

    经过废弃的地堡,他站下了:“哎,班长,好象就是这儿吧,你打死个人。”

    南琥珀最讨厌类似的话。什么叫“你打死个人”?如果说“你干掉个反革命,听起来舒服多了。

    “吕宁奎好羡慕你呐。老说‘老子在靶子上穿过百十个眼,从来没见血。班长哩,当兵才半年,一梭子就把通奸犯打穿了!乖乖乖——棒。’啊?”司马戍将吕宁奎仿得妙绝,那咬牙切齿、不甘不让之态,活活是吕宁奎附到他脸上。“我看他有点嗜血欲。我担心今晚放‘潜伏’,他有鬼没鬼都要搂火。抢着打,打成了扇面!我们可得把他勒紧点。要我,就把他扔家里,留守。”

    南琥珀想:那小子仗着枪法准,技痒难熬哇。果真让他打上一个,难保不上瘾,以后动不动就打。我说了多少次,是“反革命投敌犯”,他总叫什么“通奸犯”,狗屁毛病!两眼尽瞅住什么事嘛。

    “我和吕宁奎说过:我要是班长啊,就让那对狗男女过去。”

    南琥珀盯住司马戍:“哦?”

    “过去混混,就知道苦头了,敌人利用几天,就会把他们踢开,绝对不会有结果。人家要的是整块大陆,懒得养一对痴男女。听说前几天也有家渔民偷渡过去,人家用枪打,根本不准靠岸,只好回来坐牢。傻子呵,下海过去的统统是傻子,其次才是反革命。”

    “要你,那天晚上就不开枪吗?说实话。”

    “当然开,不过我枪法不准呀。”

    都是事后的想头,南琥珀心里冷笑着,目标猛地出现,你也不会这么平静!哼哼,臭我吧,就算我干掉了一个傻子,还有好些“吕宁奎”吹乎我哪。你哩,就他妈一个。

    南琥珀立功后,也结结实实地得意过。无论往哪儿一站,总有人悄悄指他,“干掉过一个……”,于是他们呀地静下声,朝边上让让。他哩,占据着较大的空间,有意把身子放松,目光软软地望天望地,仿佛什么都认识,就是不说话。他们偏偏服他这副样儿。

    司马戍悠悠地道:“如今,下海过去的比上岸过来的多缕。”

    “胡说八道。”南琥珀随便驳一句,并不认真,因为他知道司马戍讲的是事实。

    “就算吧。要是一点都不胡说八道,你活着试试?……咱们这儿呀,是个垃圾口,两边的垃圾都挤过来挤过去。海流呀,瞎帮忙。瞪什么眼?要打我反革命吗?说实话,班长,我们家已经有个反革命了,再多一个又怎样?”

    南琥珀欲言,牙齿忽然咬到舌头边儿,疼得他举舌无语,口角直扑冷气,愈使他恼火。他打量司马戍,猜测他是真言还是假怒。他想:今日他怎么这样兴奋,半年后的话加在一起也没今日这一会儿多。把我当傻子吗?我不过懒得张口罢了,我把舌头窝在肚子里。你知道那些屁事我哪点不知道?要论说嘴我比你还敢说呐。唤,都是这只丑东西闹得……

    南琥珀上前从司马戍手里抓过小铜龟,厉声道:“你也别要,我也别要!”挥臂扔进大海。

    司马戍一呆,跳起脚去迫。南琥珀大喝:“站住!看脚下!”

    司马戍在沙带边站住。这条沙带一旦形成,任何人不准逾越。

    司马戍气得一扭一扭地回来,“你凭什么扔我东西?”

    “让它在海里歇着吧,原该是它的地方。”南琥珀对自己很满意,“你知道海里藏着多少东西,再多一个又怎样?”

    司马戍道:“你就伯人提那天夜里的事,提了你就火!其实我今天并不是有意要提,是你送了我东西,我一高兴话就多。没想到你,你……”司马戍脸泛青。

    “回去。”

    “今日黑的早,告诉你吧班长,和你那夜一样!”

    “跑步。”南琥珀先跑起来。

    “一二一,一二一……”司马戍跟着他,故意喊口令。又把连长的声音仿得妙绝。

    南琥珀想:今夜非放他“潜伏”,看他怎样?我的防区比八班长长二百米呐,那家伙完全可能从我这块下海。来吧,最好来,他敢放他走?

    五

    十号距海边五百四十余米,地形略高。这样,人朝海边扑去时,一路全是下坡,自己就有离弦之箭的感觉,速度越快,胆气也越猛。当扑到海边的时候,你就比你刚出门时厉害得多!十号是一幢花岗岩筑就的班哨所,半截隐入地下,四周有矮松,堑壕,几株夹竹桃,老大一片生产地。十号门扇大,窗户小,顶部平。——这很要紧。

    南琥珀坐在电话机桌旁——这位置专门属于他。他摘下军帽,朝膝盖头摔两下,去去沙,感觉到人们都看自己,便昂然道:“全班集合。”

    吕宁奎、李海仓、宋庚石……迅速靠拢,在近处铺位上坐下。南琥珀不作声,等着,还差一人。听到角落里有合书声,司马戍最后走来。

    “早说了,”南琥珀停一下,好让人们想想他“早说了”什么。“没事别开那么些灯。第一,容易暴露目标;第二,你在灯光下呆久了,猛然有事冲进黑,就屁也看不见。……”他

    又停一下,让人们把这话吃进去。

    越靠近前沿,大地上的各种规定就越密集越有力,一条咬住一条,把日子绑得十分硬实。你触动一条等于触动一片。大部分规定,条令本上没有。不过团里会压上几条,连里再压上几条,……你只说:这是前沿。大伙心里自然接受。南琥珀是班长,因此他不但心里要有,手里也必须攥住一把,好勒人。前沿一个班长,权力比后方大三倍,所以他也准备承受三倍的灾难,啪,电灯灭了一盏。他接着道:“任务下来了,夜里放潜伏哨。由司马戍负责。其余人随我放第二班潜伏哨。现在班里安排一下。司马戍,吕宁奎、李海仓、宋庚石……”他又点了两名战士,“放第一班潜伏哨。第一班潜伏时间,零点至两点,……”.

    “乖乖乖,赶上退潮。”吕宁奎道。

    “要是对自己没把握,可以留守。”南琥蹈不看他。

    吕宁奎扬脸道:“别别别,我去。我枪头准。”

    “第二班潜伏时间是两点到四点,潮水还在继续退。四点以后,全连转入正常执勤。注意;除非万不得已,不准开枪。要求抓活的。”

    吕宁奎问:“逃犯有枪没?”

    “不确定。”

    人们顿时有些异样。

    司马戍对吕宁奎说:“发现目标后,我先上,不是让我负责吗?要是目标开枪,你就痛痛快快扫它个扇面,把梭子打空。满意吧”

    吕宁奎想想:“打到你怎办?”

    司马戍不屑地:“抬呀。把我往卫生所抬。象班长那样,——二——,——二——……”

    大家笑了一阵。南琥珀不窘不怒。

    吕宁奎道:“就伯又是空忙。唉,回回通报,回回不来。还是班长福气大,事先没通报,嗨!来了,双的,一公一母呐。”

    六

    南琥珀被枪声刺醒,呼地从床上翻下来,低吼一句:“不许开灯!”他在黑暗中一切都看得清清楚,而一开灯眼就花了。他双脚往下一踩,准确地踩入两只张开口并排放置的解放鞋里。他随即朝枪架熟悉的部位一把抓去,牢牢抓住自己那文冲锋枪枪把。他用肩头撞开门板,冲向海滩。他不管屋里人能不能跟上来——他们没用,只要他赶到就全有了。他闭眼也不会跑错道儿,凭这只脚落地时的感觉,就知道下只脚该往哪儿踩。他边跑边收拢枪背带,免得被枝极挂住。他轻拉栓再顺势一送,枪栓复位的饱满声音告诉他:实弹上膛。他指头肚子稍稍脱离扳机但又不完全松开,奔跑时容易走火。他竭力弯腰运动,这样可以充分利用大海的微光衬出目标身影。他根本不在出事的海滩上停留,而是穿越海滩径直冲进大海,到水齐腰时才端枪往回搜索。他永远不会忘记上次的教训:子弹射完,海里却冒出个漏网的女人……

    “吕宁奎!”南琥珀首先发现一堵大块身影。

    吕宁奎大惊:“班长?你啥时模到我们后头去啦。”

    “快说情况。”.

    吕宁奎哇哇吐去口中沙和水:“我们发现晚了,目标已经下海,乖乖,司马戍头一个扑上去!我想,我能落后么?也随他扑上去了。妈的班长,逃犯有枪!小子拍手就打了司马戍一枪……距离太近啦,我……我狠狠揍了他一梭子。

    “人呢?”

    “打死了,拖到岸上去了。”

    “我说司马戍!”

    “我们在找。”

    “他中弹啦?”

    “我看是中了。”

    “中哪儿?”

    “胸脯了,这儿。”吕宁奎用手指怯怯地戳住自己心窝,“我看见他捂住这儿倒下水的。……”

    “你看清楚没有?”

    “清楚。清清楚楚。距离太近啦。我干了逃犯一梭子。”

    “快救司马戊。”南琥珀翻身又扑进大海,拼命往深处游。用手用脚用头用身体各部位在水里触摸碰撞。出水换气时,他听到吕宁奎喊:“小心海流……”

    滚你妈的,老子从来不信!南琥珀愤怒地想着,在浅水里救个屁人,我得冲到海流前头去。我有枪,要是我回不来,就他妈给自己一枪。到底有没有海流?在哪儿?!……他深深潜入水中,手模到沙底,耳膜被水敲击,待他再出水换气时,听到岸上响枪。连长在厉声发令:“全体上岸,立刻上岸!”接着又是数枪。

    “找到他啦。”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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