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青 飞花盈袖(完结 番外)-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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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舒…”嘴里喃喃自语着。望舒上的冷光映入眼眸之中,照得墨黑的眸子有些凄然。才发现,自己与师兄相处数年光景,身边竟然没有半点与他相干之物,却只能借着这柄不属于自己的望舒,来思念他…
“望舒…”又念了次,却想起当日在卷云台之时,是自己亲手将这剑刺入师兄的左肩…。心中一痛,指尖微颤,落于剑锋之上,划下了一道血口。有些疼,却不想收回手,看着沁出的血珠顺着冰冷如霜的剑刃,缓缓滑落,直至渗入地面。云天青…你怎么忍心…居然伤了他…你便是流上千万倍的血,也已是于事无补…
“誒…过去了…”收回手,将指尖上的伤口含入口中,微腥的血便混着唾沫,滑入咽喉。原来流出的血,尝来是苦的…竟比自己喝过的药都苦…
云天青又看向身侧冰冷傲世的望舒,想起了初遇师兄之时,他给自己的印象便是如此——冷然绝傲。幽蓝的望舒映在眼眸之中,幻化成了那个蓝白冷傲的身姿,那般的不染世俗,那般的美好…
低头看到自己适才滴下的血迹,还留在剑身之上,急忙伸手过去抹去,动作慌乱,手心之间,却又被剑刃划出数道伤痕,血迹越擦越多——不该的!师兄身上怎能沾染上这些浊物…
怎么抹都抹不干净剑身上的血迹,云天青慌了,又胡乱拿手擦了会儿,方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手脏…便拉了衣摆过去擦拭,细心地抹去,不留一丝一毫血污之处。而后又撕了块布料,将手伤粗略地裹上,方才又放心地伸手过去轻抚望舒。
左手停在望舒之上,右手折了根树枝,无意识地在地上涂画着。云天青抬头看了看天,夜深了,月已当空,今日正是十五。
“月亮好象汤圆…”苍白的月色透过树缝,杂乱地散落在云天青身上,点点清冷。汤圆…元宵…玄霄…师兄…
又看着明月出了半晌的神,低下头,却看到手已不自觉在身侧地上,写下了无数个“师兄”…
“好多个师兄啊…”云天青轻叹道,用树杈轻轻扫了扫,便把身侧无数个师兄弄得散乱开来。师兄…原来你在我身边呢…
扬起的尘土,飞舞着落在衣摆之上,弄脏了衣物,却无意掸去。这些都是师兄呢…
“师兄,”云天青轻轻念着这两个字,却蹙起了眉,“师兄…好几个师兄呢…”于是,便侧了侧身,将地上的字迹完全扫开,稍稍整平了地面,而后拿起树枝,专注地写下——“玄霄”。
“玄霄…”写下第一个玄霄,那是当初在寂玄道上初遇的玄霄,让自己那般的惊艳…
“玄霄…”写下的第二个玄霄,是入门第一夜,被自己气得收下琉璃的玄霄…
“玄霄…”第三遍玄霄,是将自己从思返谷抱回屋内的玄霄,而后又照顾了自己数日…
“玄霄…”第四次写下玄霄,便是在此地初次唤自己名字的玄霄,还记得那时,他抱着自己赶回琼华时,那双冰眸间的一丝慌乱…
“玄霄…”第五个玄霄,是那夜不慎筋脉逆转的玄霄,当初只是筋脉逆转便那般痛苦…夙玉没了羲和,近日已是寒气侵蚀,但师兄修为比她更为精进,又在派中,师父与诸多长老定会相助于他,即使失却望舒,应该也是无碍的吧…
“玄霄…”继续写下第六个玄霄,那日与自己月下对饮的玄霄,犹记得那是自己初次见他笑…现下月明依旧…却再也不会有两人对饮了之时…师兄…
“玄霄…”
“玄霄…”
“玄霄…”
……。
“玄霄…”地上密密麻麻地写了无数个玄霄,已然数不清写的是第几个玄霄了,却猛然发现,这个玄霄已经是最后一个了…
最后一个玄霄…云天青看着自己手,缓缓地画下最后一划,只觉得满目凄然,手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树枝。那日,是自己亲手伤了他…亲手断了两人之间的联系…亲手毁了余下的玄霄!
“师兄…”颤抖地轻唤出声,手紧紧握住树枝,仿佛要把所有思绪揉入树枝中一般,紧紧地握住,直到树枝承受不住,断成两截,自手心滑落,摔在地面上。
月光映在墨蓝的眼眸里,闪了闪,凝成了一滴泪,滑落,悄无声息。
胸口…好疼…云天青抬手,按着心口,缓缓俯下身去,良久……直到疼痛稍稍散去,方才支起身子,靠在树上,喘息着。
天,亮了。月已西沉,一轮旭日正缓缓东升。
云天青看着有些耀眼的晨晖,张了张嘴,无声地笑了。过去了啊…一切都不在了…那人怕是恨透自己了吧…
扶着树干站了起来,迎向有些微薄的阳光,转身,望向琼华的方向。师兄…我欠你的,今生怕是还不清了…若有来世,你再来向我讨回吧…我等你来…
最后,弯腰,掬起一把土,缓缓放开,看着沙土一点点,自手间滑下,从左自右,将地上密密麻麻的字迹掩埋上…
一个玄霄…没了;两个玄霄…掩盖住了;三个…四个…;直至最后一个,也是第一个玄霄,初遇时的玄霄,全部,埋葬…忘了罢…
再次站起的时候,脸上已是平静无波。脚踩着晨晖,不再迟疑,走向小木屋,推开门,看到夙玉正将饭菜摆上,云天青笑了,他听到自己说——“夙玉,我们成亲吧。”
飞花盈袖之三诀别
又是一冬。雪下得纷纷扬扬,青鸾峰褪去了翠意,笼罩在飞雪之下,化鸾成凤,幻为雪羽凤凰,振翅欲飞。
屋内,炉火忽明忽暗,映得炉边的人影摇曳不止。
云天青蹲在炉边,看着炉上的药渐渐沸了,蒸出一道道白雾,却听到身后有些动静,急忙起身走向床边。
“夙玉,醒了么?”云天青轻声问道。只是问问,却不指望得到回答。伸手将被角细细掖了掖,不让寒风透入一丝一毫。
床上的人,依旧睡得深沉,原本美丽的容颜,终究敌不过寒气的侵蚀,已经苍白得寻不到一丝血色,白得就如屋外的雪一般。床的另一侧,襁褓之内,一个粉嫩的娃儿安静地睡着。
云天青伸手贴上她的脸侧,屋内的炭火烧得正旺,但两人身上的温度却已经冰冷。
“还是没办法么?”云天青叹了口气,幽声问自己。两年来,夙玉体内的寒气越发清冽起来,每次发作,痛苦万分。即便是自己不断以灵力为她驱寒,也只是杯水车薪。
这几年来,自己也曾跑遍千万个地方,寻求阳炎之物,以期能压抑住她体内的寒气,但却收效甚微。近日来,夙玉已是醒少睡多,偶尔醒来,也是因寒毒发作痛得醒来,神智已然不清了。
“夙玉…”又唤了声,依旧唤她不醒。云天青转身,回到炉边,拨弄了几下,将炉火弄暗了些,只用用小火煨着药,看着炉火摇晃着,心乱纷纷。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人睡得不安稳起来,清秀的眉紧紧蹙起,手揪紧身上的被子,翻滚起来——“啊…”
“夙玉?!”又发作了么?云天青急忙按住她不停痉挛的身子,看她紧紧咬住唇,仿佛咬在自己心上一般,不忍再看她这般痛苦,手却紧紧按住她的手腕,怕她伤了自己。
寒气在体内肆虐,全身冷得疼痛,恍若万千冰针一遍遍地刺入周身,心口处寒气更甚,已然把心冰寒了起来,每心跳一次,就震落些许冰刃,在心上划下一道道伤口。
怕是来不及了…终究还是敌不过天命么…天青师兄…天河…放心不下啊…手紧紧握起,指甲深深刺入手心,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师…兄…”勉力抓住片刻的清明,夙玉哑声开口唤道,手心已是血迹斑斑,却越握越紧。哪怕再给我多几分清醒的时间…
“夙玉,别开口,我为你驱寒。”云天青看她已不再挣扎,便松了手,将夙玉扶起,掌心贴上她的背后,将灵力注入她体内。哪怕能缓解她一丝一毫的痛苦,也是好的…
“……”夙玉摇了摇头,却无力阻止他,“师兄…你…听…夙玉…说…”感觉体内多了一股灵力,在周身缓缓流动,将自身的寒气吸取过去,自己却无力阻止。师兄…莫要再顾着我了…
“嗯。”云天青应了声,手却不肯移开,引导着一点点寒气,自手心进入自己体内。
“夙玉死后…就葬在…石尘溪洞…无须牌位…”夙玉气息越来越弱,若不是手上的痛,早已又昏迷了过去,“灵光藻玉…师兄…放在我…墓中…”
师兄…莫要再回琼华了…灵光藻玉由我带走吧…日后,天河就托于你了…不要再修仙了…莫要重蹈你我的覆辙了…
“又胡说了…明日我便再去寻那阴阳紫阙。”云天青低声说道,声音轻颤,心中了然,夙玉现下已是强弩之末了…
“师兄…夙玉好累…”夙玉回头,看着相伴了两年的这个人,淡淡地笑了。该说的已经说了,日后之事,已不是自己能干预的。师兄,你明白夙玉的意思么?过去了誒…今生是好是坏,都该结束了…但愿来生…不要再修仙了…
“累了就睡下吧…”云天青看她笑了,只觉得心中一片凄然,勉强弯起了唇瓣,轻轻扶她躺下。两年来,那些朝夕相对的日子…就要…过去了么…
“嗯…”夙玉的声音细微得已经听不见了。日后…师兄…你自己保重了…
杳杳灵凤,绵绵长归。
雪衣褪去,青鸾依旧。青翠的山顶,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树缝之间,紧紧盯着不远处的一只兔子,嘴里喃喃道:“再过来点…过来…”
兔子蹦了两下,又停住了,抖了抖耳朵,左右看了看,却不动了。急得隐在树后的人暗暗跺脚。
兔子又停了会儿,方才又跳了跳,眼看就要跳上一处看似平坦的草丛上了,却听到身后有动静,急忙转了方向,往树林深处跑去。
“兔子…”眼看就要掉入自己陷阱的兔子,却被吓跑了。那小小的人儿,失望地叫出声来。
“小娃儿,你叫什么名字?”一道剑光缓缓落下,停在他身旁。来者须发已白,身着蓝衣白衫,身后背着个剑匣,看到他,微微蹲下身子,问道。
“你是谁?我爹说我叫云天河。”初次见到爹以外的人,云天河好奇地看着他,反问道。
“你爹可是云天青?”来者却是宗炼长老,听闻他的名字,又看到那张小脸上,与那人神似的形态,便开口问道。
五年来,几位长老四处寻找云天青和夙玉的下落,但却一无所获。近日来,却听闻东南青鸾峰上似有人迹,便来查看一番,现下看来,确是那两人了。
“嗯。”云天河看他知晓爹的名字,便高兴地应了声,转身跑向小木屋,高声叫道,“爹,爹,有人来找你。”
“……”这孩子,真是云天青和夙玉的孩子…宗炼叹了口气,起身随他走向小木屋。
“野小子,说什么胡话呢,鬼才会来这里。”云天青在屋内听儿子唤他,不曾想到会有人来此地,嘴里轻斥着,走了出来。这孩子,在山上呆久了,待傻了不成?
出来,却看到宗炼长老站在天河身后,愣了愣,想起刚才自己说鬼才会来这里,扯了扯嘴角,说道:“宗炼长老,你来了…”还是寻到这里了…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还是躲不过么?
“云天青,五年了…”宗炼此番再见到云天青,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当初,门派之中,自己也曾教授过他铸剑之法…
“长老进来吧。”云天青往里让了让,转身对天河说道,“野小子,抓兔子去,晚上就吃烤兔子。”
“哦。”云天河乖巧地点了点头,便又跑去继续守自己设下的陷阱了。
宗炼进了屋,坐了下来,四周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