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费亭里的小米洛-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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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辨的话，它们都各有妙处。”
　　她从头到脚，身上挂着好几千个亮晶晶的小铃铛。她说话的当儿，那些小铃铛发出嘀铃铃的清脆悦耳的声音。这时，屋里的电话响了。
　　“　如果一个人喜欢安静，那她肯定会说很多话的。”米洛想着。
　　“　我曾经能听任何地方发出的任何声音，”声音收集官指着墙上的收音机说，“可现在呢，我只能———”
　　这时电话又响了起来，米洛只好打断了她的话头：“对不起，你怎么不去接电话呢？”
　　“　哦，我从来不在节目当中接电话的。”她回答说，然后把安静节目调得大声了一点。
　　“　可是，没准电话里有什么急事呀。”米洛坚持说。
　　“　根本没什么，”她很肯定地说，“这是我自己给自己打的电话。一个人呆在这儿很孤单，很寂寞，根本没有什么声音可以发放和收集，然后呢，我一天给自己打上七到八个电话，看看我自己怎么样。”
　　“　那你现在身体还好吧？”米洛礼貌地问她。
　　“　恐怕不是特别好。我得去碰碰静电噪音才行。”她抱怨着说，“嘿，对了，谁让你到这儿来的？哦，我估计你是来参观我们的地下室的。它们只在每周一下午两点到四点向公众开放。不过，你打那么远的地方来到这儿，怪不容易的，我给你破个例吧。跟我来，我带你转转。”
　　她双脚蹦蹦跳跳地走着，身上的小铃铛响个没完，然后领着米洛沿着过道走了下去。
　　“　你喜欢小铃铛嘀铃铃的声音吗？我可喜欢了，”她很快地说，“因为，这声音很方便，堡垒太大了，我经常会在里头迷路，所以，我只好听听它们的声音，这样提醒我，我就知道我在哪儿了。”
　　他们进了一部小小的鸽子笼似的电梯，然后电梯往下开了四十五秒，最后，停在了一个宽阔的地下室。地下室里头，到处都放着一排排的文件柜和收藏箱，屋子挤挤挨挨的，一直堆到了天花板上。
　　“　历史上所有的声音都收藏在这里了。”声音收集官说，然后拉着米洛的手跳过了架子之间的一条过道。“　比方说，你看看这里。”她拉开了一个抽屉，抽出一个小小的棕色信封。“这是1777年的时候，乔治·华盛顿在一个冰雪之夜经过特拉华州时吹的口哨。”
　　米洛眯着眼看了看信封，又贴近耳朵听了听，没错，正是乔治·华盛顿的口哨声。“可你打哪儿收集到这些声音的啊？”他看到声音收集官把抽屉关上了，就问她。
　　声音收集官领着米洛在地下室逛着，对他说：“　如果我们不把旧声音收起来，那么空气里就会充满各种旧声音和噪音。它们会跳来跳去，东撞西撞，这就乱了套了，因为你会分不清你听的是新声音还是旧声音。再说了，我有收藏东西的癖好。看，我什么都有，一百万年前一只蚊子的哼哼声，和你妈妈今天早上对你说的话，我都收起来了。如果你过两天再来，我一准会告诉你她明天会跟你说些什么。其实这特别简单，我来给你演示一下吧。你现在说一个词，随便什么词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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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声音的宁静谷（4）
“　你好！”米洛这会儿只能想到这么个词了。
　　“　你觉得这个词现在上哪儿去了？”她微笑着问米洛。
　　“　我不知道，”米洛耸了耸肩膀，“我以为———”
　　“　好多人也这么以为，”她低声说着，眯缝着眼睛在一条过道里找来找去，“哎呀，让我瞧瞧，首先我得找到专门收藏今天的声音的文件柜。然后我们查一下G，这个分类是专门收集问候语的，然后再找M，这是米洛的名字开头的第一个字母，啊，它已经装在信封里头了。你看看，我们这个声音收集系统完全是自动操作的。可惜的是我们现在用不着它了，唉！”
　　“　这真有意思，”米洛说，“请问我能不能带点声音回去当作纪念品？”
　　“　当然可以啦，”她骄傲地说，然后，她马上停下来想了一会儿，说：“哦，不行。你可不能带走声音，这是严重违反规定的。”
　　米洛变得垂头丧气起来。他不知道怎么才能偷一点声音出来，哪怕是一丁点儿声音也成，因为声音收集官总是死死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根本没有机会下手。
　　“　现在来参观一下我们的车间，”她又领着米洛穿过另一道门，然后，他们来到一间废弃了的大实验室，里头堆满了各种零件和杂碎，根本没人打扫和清理过。
　　“　这里就是我们发明声音的地方。”她充满希望地说。
　　“　声音还能被发明出来？”米洛对她说过的每一件事都满心怀疑。“我以为本来就有声音呢！”
　　“　根本没人知道我们在发明声音时得碰到多少麻烦！”她抱怨说，“这个车间曾经很拥挤，我们从早忙到晚。”
　　“　可你们怎么把一种声音给发明出来呢？”米洛追问她。
　　“　哦，这非常简单，”她说，“首先，你得决定这声音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因为每一种声音都有它特别的形状和尺寸。然后，你就可以在这个车间里把它给制作出来了。你把每一种声音磨上三次，它就会变成一种用肉眼看不见的粉末了。每次你需要这种声音时，把这种粉末撒到空气里头，这就成了。”
　　“　可我从来没见过声音是什么样子的。”米洛说。
　　“　在别的地方你当然见不到声音的样子，”她朝着四处挥舞着她的胳膊，接着说，“除非在一个顶冷顶冷的早晨，它们被冻成冰了，没准儿你能看到一小会儿。可在我们这儿呢，你什么时候都能看到它们。现在，我给你看看声音长什么样儿。”
　　她捡起一根木槌，往边上放着的一个低音鼓敲了六下。这时，六个大大的、线球似的、毛绒绒的棉球静静地滚到了地板上，每个大约有两英寸大小。
　　“　你看着，”她说着，把几个小球放到了一个大磨盘里，开始磨了起来。“现在你再听听，”她抓了一小撮用肉眼看不见的粉末撒到了空气里，不一会儿，四周响起“　咚！咚！咚！咚！”的鼓声。
　　“　你知道鼓掌的声音是什么样子吗？”
　　米洛摇了摇头。
　　“　你先拍一拍手。”她说。
　　米洛拍了一下手，这时，一张干干净净的白纸飘到了地上。他又拍了三下手，三张一模一样的白纸同样飘了下来。这下，他拼命地鼓着掌，白纸像雪片似的飞着，飘得到处都是。
　　“　很简单吧？所以，所有声音都是一样的。如果你用脑子想的话，你就能知道每一种声音大概是什么样子。现在，我哈哈大笑给你看看。”她一边说，一边放声大笑起来。这时好了，空气里飘荡着成百上千个五颜六色的小泡泡，然后又无声无息地破了。“还有演讲的声音，”她接着说，“有的演讲轻盈明亮，有些呢，就比较尖锐刺人，可大部分的演讲，都是又臭又长的。”
　　“　那音乐是什么样子的呢？”米洛兴奋地说。
　　“　嗯，你跟我过来看看。我们一般用织布机把音乐给织出来。交响乐是一块美丽的大地毯，里面织着各种各样的节奏和音符。协奏曲就像一幅小织锦。小夜曲、华尔兹、序曲还有狂想曲，都是我们用织布机织出来的不同的布料。我们还有些你经常听到的歌曲。”说着说着，她哭了起来，拿出一块彩色的大手绢擦着眼泪。
　　

没有声音的宁静谷（5）
她停了好一会儿，悲伤地说：“我们以前甚至专门有一个部门，他们什么也不干，只负责把大海的声音放到贝壳里去。把贝壳放到耳边，你就能听到大海那波浪澎湃的声音了。很久很久以前，这里可真是个好地方。”
　　“　可现在你怎么不给人制作声音了呢？”米洛着急地叫了一声，声音太大了，把声音收集官给吓了一大跳。
　　“　别这么大叫大嚷的，年青人！如果我们这儿只需要一件东西的话，那就是安静，那就是没有噪音。现在过来吧，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你———喂！把那个东西给我放下来！”她这么说，是因为看到米洛正想偷偷把一个球状的鼓声装到口袋里。
　　他们很快又回到客厅里头。声音收集官坐回到她的椅子上，细心地把收音机的频道调到一小时的特别安静节目。米洛压低了声音，再次问起刚才他问过的问题。
　　“　其实，把声音关起来，这么做我也并不乐意。”她温柔地说，“声音还是很有用的。如果我们仔细倾听声音的话，有时候你就会发现，声音比词语要好多了。”
　　“　可照你刚才说的话，”米洛问，因为他实在想不通这件事，“你干嘛不把声音都给放了呢？”
　　“　哼，我才不放呢！永远都不会放的！”她叫了起来，“那些人只会用声音来惹麻烦，搞出各种令人厌烦的噪音垃圾，又难看又刺耳，根本不值得收集。我把噪音都让那个狄斯乔德医生和他的助手———那个丑八怪迪恩带走了。”
　　“　可是，有些噪音也是好声音呀，不是吗？”米洛反问她。
　　“　也许你是对的，”她还是固执地说，“可是，如果他们以前压根没弄出过让我喜欢的声音，他们就永远也不会这么干！”
　　“　但是———”米洛正准备张口说话时，又半截停了下来。其实，他想对声音收集官说，她这么做很不公平，可是，她既然这么顽固不化，估计根本不会听他的劝。而且，他突然发现了一个办法，可以把一丁点儿声音带出堡垒。原来，正当他开口说着“　但是”，这个词正从他嘴里往外蹦的时候，他及时地把嘴唇严严地合拢了起来。这样，他刚刚说的那个“　但是”就被他含在嘴里头了，只要不再开口，它就跑不了。
　　“　好了，我不能留你了，你该走啦。”她开始不耐烦地说，“现在翻翻你的衣兜，让我检查一下你有没有偷东西，然后你就可以走啦。”
　　米洛让她检查了，点点头向她道别———因为他可不敢开口跟她说“　谢谢你”或“　下午好”，否则嘴里的声音就会跑掉了。然后，米洛飞快地跑出堡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