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两极-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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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划得满脸鲜血。
“汪！！”焦急的KIDD拖着腿蹦到他身侧转个不停，但特拉法尔加没有来得及看它一眼。他想起什么似的一撑胳膊站起来，眼神逐渐凝聚到一起。扶着岩石大步走回原地，将那条破艇使劲拖到近滩上。拆开机盖和小仓，里面的工具箱还在，掏出电笔就开始检测可行线路；拽过刚从飞鱼上拆下来的电机和推进器，飞快地做了桥接，竟然可以用；涡轮增压器轴承进了泥沙导致磨损，倒出来后虽然不见得能用多久，但起码可以正常运作了。调节了操纵杆灵敏度，他将KIDD扔进狭窄的船尾，然后使劲推进海里。那小艇是极为轻便，顺着沙石坡一滑就下了水。
晃荡而狭小的船身令红棕色的长毛大型犬感到不安，它用前爪扒拉着船舱，让身子直立起来。视野变得开阔，它看见它的主人在沙滩上捡起武器，拖着腿走到岩石联缀而成的天然掩体背后，向着前方瞄准。陌生而动荡的船身、潮湿冰冷的脚下、还有周围流弹时不时溅起的火星都让它感到恐惧。它试图用叫声唤回主人的注意力，让他不要再向着那些危险的地方前进，但收效甚微。这只聪明的狗于是将前爪使劲担在船沿上，撑起后腿，整个身子都半挂在那里边缘上；船被它的体重压得倾向一边，它就顺利地跌进了海边的浅滩，红色的长毛立刻浸满了冰冷的海水，但这都比在空无一人的船上漂浮要好受多了。奋力地游到岸边，它伸长四肢狠狠地抖着身子，沙滩上下雨了似的被溅满星点痕迹。
“呜汪——”
半佝着那条打了钢针的腿，KIDD没有再像先前那样跑回去，只是可怜兮兮地瞪着那双水汪汪讨人喜欢的大眼睛，黑漆漆的瞳孔里倒映出特拉法尔加的身影。
腿部的失力感终于恢复了一点，他倚在巨石后面，用刚从飞鱼上带下来的狙击步枪瞄准了追击部队的前线指挥。他们正在对基德采取包围狩猎的模式。手部的握力仍然没有恢复完全，特拉法尔加用肩胛抵着枪托确保稳定性，基德大半个背影占据了瞄准镜三分之二的空间，但第一击必须得手。他用绳子将左手与枪身捆在一起。
精神高度集中，瞄准镜里就像用放大镜看按了慢播键的电影，十字准星清晰地倒映出最佳的狙击瞬间，像是片断一样定格在那里。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子弹破空穿过基德胳膊下方的空隙，精准地打进了对方前线指挥官的眉心。
“！！”
军用7。62口径的狙击枪后座力相当可观，本身已经丧失了握力的特拉法尔加被撞得像当胸挨了一闷棍，向后仰跌在沙地上。之前被磕破的脑袋上的伤口流血迷了眼睛，他不去管，拿起狙击枪对着瓦蓝色、逐渐褪去晨曦色彩的天空砰砰砰打空弹夹，弹壳飞溅砸在身遭跟下雨似的，好像恨不得在天上打出个窟窿来。嘴角浮现算计成功的笑容。

“那个笨蛋！！”
看着眼前的敌方指挥官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下去，基德知道是特拉法尔加干的好事。他还没来得及转身，岩石后面轮番对天响的空炮就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因为丧失了指挥官而陷入混乱的玛丽乔亚士兵凭借本能很快重新确立了目标——“狙击手在那！”他们的围攻与子弹飞行的轨道都猛烈地锁定了岩石后方的低矮沙滩。
基德啐了一口，唾液里满是腥甜的铁锈味。视网膜上一片重影的模糊，大概是因为强制启动左臂的武器，导致耗损太多精神力的缘故。但即使是那巨大的机动兵器也有能源耗尽的时刻，一排GLOCK的枪口已经连不成片，零星破碎的火光标示着弹药即将用完的危机。虽然在来玛丽乔亚前各项能源表是全部充填盈满的，但这一路打过来，老实说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他撑着一口气把背脊扔给追兵，让那些钢铁的武器组成的铁翼似的躯干当做盾牌，向着特拉法尔加的方向奔去，抢先一步挡过那些密集的火线。
“小野猫！！你找死吗！”
特拉法尔加已经站了起来，看到基德奔过来，全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嘴角挑着有些自得的弧度：嘿，我可不能总被你的步调拖着走；这下我们俩就只有一起逃这一条路能走了。他丢掉空枪壳子，向着海上小艇的方向把头一偏递了个眼神，就先一步跑起来。子弹从后面追着他们打在脚边，脚步冲进海里踩出一片雪白的浪花。特拉法尔加抓着船掾一个纵身先跃了上去，基德跟上脚下不停推着船尾，整个人被浪淹了大半个身子，他听见后面跟上的脚步声、穿甲弹的入匣声、以及调试手持镭射炮的聚源声。“快点！！”他大声喊，特拉法尔加扶着舵没看他，只是向后递了一只手过来，基德攀住了，便觉得手心被猛地攥紧。涡轮突突地转动起来，强力的冲劲带着小艇像冲浪似的擦着浪花尖儿向前飚开一道银色的线；他双脚一蹬船身，那攥着他的手向上一拽，曳得整个人滚进了前舱。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橙黄色的镭射光束飞了过来，正打在他们刚刚的位置上。那一片的海水烧开了似的滚着白沫，但他们已经离开岸边有数百米上的距离了。

飞鱼不能长时间无借力点腾空；而因为这一段海环境恶劣，海岸线边也没有配备快艇队；突击队也没有远程射击的武器，从最近的快艇队调度过来大约也要一定的时间。——这个时间差作为逃跑来说足够了。特拉法尔加觉得心头轻松了点，他让快艇在深色绸缎似的海面上滑开优美的不规则弧度以躲避岸边的狙击，现在的距离还是狙击步枪的射程范围内。基德躺在窄小的甲板上喘气，激烈死斗后得脱险境，巨大的心理反差让他几乎脱力。
一段沉默之后，不知道谁先笑了一声，“哈”“哈”的此起彼伏的短促笑声夹杂在粗重的呼吸里，两人互望一眼，终于都会心地大笑出来。特拉法尔加把着舵盘，笑得呛到了气管，变成了边咳边笑，基德看了他一眼，确认除了脸上的血渍外全身都还完好无损后，便将自己身上半边已经破烂得不成形的上衣拽了干净，露出被血沁得发红的胸膛。
“没事吧？”
“咳咳……哈哈……我是没想到还有今天。怎么觉得摊上你就没好事呢？”
“谁叫你摊上了呢，认栽吧！”基德看着特拉法尔加上扬的嘴角满意地大笑起来，他逡巡了船舱一圈，随口问：“那只烦人的狗呢？”
“不在舱底下么？”
基德低头仔细看了看。
“这地方不就这丁点大，屁都没啊。”
特拉法尔加一怔。他丢下舵，对基德叫了声“你开！”返身往下看；可这统共也就能站的下三个人的小冲浪艇里除了他们俩，也就剩下点沙石尘土，没第三个活物。
黑发的医生怔在那里。“……KIDD……”他喃喃地念着，四下看着，可放眼可及的地方都是深蓝的、死寂的海，那条他做过手术的聪明瘸腿狗哪也不在。“KIDD！”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冲到船沿，探出身子向着岸边看去。已经离得很远了，嵯峨的怪石滩变成了海天间手指粗的一条赭色带子，而那带子的下缘，似乎有什么米粒大的东西，沿着海岸线蠕动着。
望远镜……望远镜！他记得刚才修船时，工具箱里有。特拉法尔加跳起来翻开电机仓，把线缆和螺丝钳扔得满地都是，翻出了老旧的不知多少年前款式的双筒望远镜。向岸边望去，放大了的镜头里出现KIDD的身影，拖着那条打了钢针的腿，用三只脚在沙滩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而丧失了目标的玛丽乔亚士兵追在后面，正拿它当靶子练。
“……开回去。”特拉法尔加扔下望远镜说。基德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反问了一句：“什么？”
“开回去！！KIDD在岸上！！”
那家伙快步走过来，不由分说就想将他从舵旁推开。基德大吃一惊：“你疯了！！”他用手死死固住舵盘，凭借体格挤开对方。
“不开回去它死定了！”特拉法尔加扳开基德的手，他的手肘撞到基德胸口伤处，基德左手使不上力，被他夺去半边的舵。
“开回去我们就死定了！！！你用点脑子！！”
两人的角力让冲浪艇在海上原地打圈，划出歪歪扭扭的O型。
“怕死就滚下去，我一个人开回去！”特拉法尔加认了死理后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
“老子怕死？！——没错，老子是怕死，怕你死！怕得要命！！”
基德破口大骂，他用左臂箍住特拉法尔加的脖颈，把他摔在地上，用膝盖压着他的胸膛双手箍住他的手腕；而丧失了方向的船逐渐向岸边靠近。
“我们他妈的没弹药也没兵！这破船两下子镭射炮就打烂了！你谁都救不了！我知道你喜欢那条狗！可那不就是条狗？！”
“它才不只是条狗！！！”特拉法尔加瞪着眼睛骂回来，他那双被黑眼圈包围的眼里红通通的布满了血丝。两人僵持在广袤的天海之间，基德突然猛扑上来将特拉法尔加挡在身下，耳边似乎听到了什么金属撞击炸裂的声响，巨大的冲击让两人抱在一起沿着海浪起伏的甲板滚到了一头，黑发的医生看见自己的白帽子掉进了海里，几个起落便被吞噬不见了；死寂般的蓝像是撒旦的眼，隔着甲板旁的铁栅横亘在触手可及之处。
就在这时他隐约听见砰的枪响和动物的呜咽。视线里海岸线上蠕动的小点停住不动了，有其他的点围了上去。基德沉重的身躯压在他身上，特拉法尔加看不见他的脸，只感到他的红发缠绕在他颈间。他向上望，呼吸跟着一窒，武器化的厚重左臂上被打出一个巨大的洞，可以看见里面破裂烧化的零件轴承和生化膜，以及洞口另一端透来的、万里晴好的天空。

“啧，混账们学刁了嘛用上穿甲弹……”基德龇着嘴，甩了一下胳膊就立刻站起来，走到艇头霸住位置，也不管特拉法尔加，先把着舵将马力开到最大，向着北一路飚远；他从工具箱里掏出胶布，把舵盘五花大绑缠起来，让它彻底只能定在一个方向，这才罢手。做完这些，他整个人仰倒在甲板上，看见特拉法尔加的倒影还一动不动地在船沿，望着海岸线的方向。

“我看见KIDD被打死了。”
过了很久，医生沙哑着声音说，语调一如大海波悠澜静。基德一怔，他看向海岸时，已经什么也看不清晰了。但多半是真的，玛丽乔亚没必要对一条狗实施人道主义：打死了更方便化验检查。他叹了口气，却又想起刚刚特拉法尔加说的话——他说KIDD不只是条狗。
那能是什么呢？他好像有些明白了。
基德挪过去，跪在身后扶住他的肩膀。
从肩头传来的安定触感像是传达给他的力量，“它被他们杀了！！！！”特拉法尔加大喊出来。肩膀的、浑身的颤动都传到基德的掌心里，震得人心口生疼。
“————KIDD！！！！”
他朝着海天的空淼之间用尽气力吼出来。有什么滚烫的、从眼眶里涌出，找不到关闭的阀门。那声音不是从嗓子、而仿佛是从肺腔里扯出来的；那眼泪不是从泪腺、而仿佛是从血管里渗出来的，都带着嘶哑的血丝。基德觉得自己胸腔里的空气都跟着一柄被抽空了似的，窒息地抽痛，又虚无得仿佛真空。一把环过了眼前的身影，将他狠狠地嵌进自己的胸膛里，好弥补被缺失的一块。
“特拉法尔加！！！”他在他耳边同样地大喊。隐约有海风把回音送来。不喊出来的话，好像那声音就撞不到耳膜，无法传递到彼此心底。
“我在这里。你看啊！！我就在这里！！！”
“还活着，活的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