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扶苏-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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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却仍然死死捏着那半个桃子,几乎能感觉到上面湿润的齿痕,一言不发就叫了车往山上跑。经过那个碧澜桥时,他不经意间透过车窗看见了一个被炸坏的废弃车子。他想,谁啊,这么倒霉,在这儿也能被炸,谁还上这儿来啊!他意识到了什么,叫司机停了车,小心翼翼的走到车旁。他有些不敢相信,他真的不敢相信,他以为自己是在噩梦中。可是那真的是自己家的车,陆家的军用吉普!他掐了掐自己的胳膊,愣在车旁,任山风无情的吹打着他的脸,那半个桃子也咕噜噜的顺着桥滚走了。忽然,他听见车中传来微弱的呻吟声。他像被人按了开关似的,猛的将脑袋探进破碎的车窗,玻璃碴子将他的伤口重新划开,他也不觉得疼,反正他不像陆风远,他皮糙肉厚,觉不出来疼的!陆风远卡在驾驶座上,胸前插了一大块碎玻璃,渗出来的血已经黑了。陆启山急了,他将双臂也伸进去,捧住陆风远的脸,急道:“风远,风远,不疼啊,哥哥马上就带你去医院!”
陆风远手指软软的搭在方向盘上,瞪着眼睛看着陆启山。他的眼睛晶亮湿润,似乎有着万千的委屈和喜悦。他哽咽了一声,嗓子干得厉害,来的路上被炮弹波及到,整个车窗都碎了,他的胸口也被划开了。他硬撑着往前开,几乎就要让他给开到山上了,可惜到了桥上却无论如何也撑不住了,只能在这儿远远的看着。陆风远勉强从嗓子中挤出来几个模糊的音:“哥哥···”他的声音沙哑的就像碎玻璃在地上划,嘴唇也保持着微微嘟起的姿势,但陆启山知道他说什么,因为陆风远脑子笨,从来想不出别的话可说。可是他的眼睛包含了所有的情感,像一双手一样在陆启山刀削似的脸上细细腻腻缠缠绵绵的抚摸了一遍,从眼睛,到嘴巴,到下巴。他的衣服全都被鲜血沾湿了,红红粉粉的一片,好像盛开的玫瑰花。陆启山替他疼的要命,便探过头去,反复亲了亲他干枯的嘴唇,又舔了舔,贴在他的耳边安慰道:“哥哥来了,好风远,乖乖远,不疼不疼啊,乖,我带你去医院,再撑一下啊,你最厉害了,乖啊!”陆启山打开车门,将陆风远小心翼翼的抱出来,才发现他身子都凉了。他不可置信,刚刚是谁叫他哥哥,瞪着眼睛看他,怎么一下子就凉了?!他手脚冰冷的急匆匆的寻找他的心跳和呼吸,找了半天,蓦地好像失去力量一般一下子就抱着他跪在了地上。
陆启山贴着陆风远的脑门,眼泪糊了一脸:“风远,风远啊,哥哥给你拿了鸡腿回来,你还吃不吃啊?”他把嘴贴到陆风远的脖子上,感受不到任何血液的跳动,就好像贴到了一块细滑的瓷片上。他的陆风远,他最纯净最乖巧的陆风远!他永远永远永得不到的陆风远!长风无情的刮过,空气中传来的不是血腥气,而是远远的青草的味道。陆启山觉得自己再也站不起来了,他跪在那里,心中说:“我爱你,陆风远,我爱你,你知不知道,我爱你啊!”他从未说出口,他似乎也从未做出与这句话一致的事情。他很少亲他抱他,不曾陪在他身边,既没有占有他的身体与他合二为一,也没有给他忠诚。可是他爱他!不仅只有四季无休止刮过的长风知道这件事情。陆启山的胸口也被玻璃片划破了,他埋头亲吻他的鬓角,亲吻他的脖颈,想把他整个含进嘴里。他跪在那里,似乎被无边无际的鲜血淹没。
尾声
日本人已经彻底的占领了北平。几个□地下工作者此刻正秘密的散发着传单,飞雪一样的纸片散落在饭馆、学校、教堂门口,也散落在车夫脚下,破旧的房子上,斑驳的小胡同里。风吹过细细飞扬的纸片,好像在为逝者招魂。
罗天龙被陆启山收拾了一顿,他的兄弟几乎被屠杀殆尽,只有他逃到了深山中。他实在耐不住饿,扒着火车皮来到了北平。他穿的衣不蔽体,脸上的伤疤越发狰狞,瘦的骨头都要支楞出来。一个日本兵看他在街上游荡,抬起皮靴狠狠的给了他一脚,嘴里叫骂着听不明白的日本话。他像野狗一样哀叫着仓皇逃到了无人的巷子里,靠着墙坐下,觉的生不如死。他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临了还要被日本人侮辱一回,要是他还有力气,简直想一板砖拍死那狗日的!生命中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让他简直措手不及,只能顺着命运的洪流飘。他手边飞来一张晃眼睛的纸片,他低头看了看。“国民军第二十八团于河北保定全歼坂田军约1000余人,坂田龙也被击毙。我军死伤亦惨烈,原国民平津第三军军长陆开烈士壮烈殉国。”罗天龙的手已经不能称之为手了,就是脏乎乎的一硬块,那硬块蹭了两下纸,神情麻木的擦了擦鼻涕。他遥遥望着浩大高广的苍天,风从四面八方吹来。
作者有话要说:到这里就结束了,感谢大家的阅读。
☆、番外 死前的梦境
陆风远闭着眼睛光着身子躺在大床上,好像床上绣的一朵苍白的小花。他的嘴唇却很红润,微微嘟着,似乎要和谁亲吻。他正在试图让自己进入睡眠状态中,可是睡眠的幕布却怎么也拉不严,刚刚要睡着,意识就又惊醒了,翻来覆去了无数次,后背湿乎乎的贴在床单上。
他几乎要气炸了,用大枕头按住头。他脑子一片空白,只感觉热的好像被放在蒸笼里。他只记得今天是他的生日,可从早上等到了现在,并没有看见陆启山的影子。现在已经快到半夜了吧,十二点的钟声一响,他今年的生日就会长着翅膀和他说古德拜了。他的前胸后背上出了一层汗,黏糊糊的好像塑料薄膜似的裹进了他,他只好又侧翻身,却又觉得压住了自己的心脏,心脏针扎似的疼,疼的气儿都喘不上来。
月光静静的照着,光着身子的白嫩少年躺在床上自己同自己玩了一会儿,翻来滚去。半睡半醒间,他看见陆启山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他床边,一只手撑着床沿,一只手里拿着大扇子,说道:“风远啊,过来,我给你扇扇风。”陆风远滚了过去,头靠在陆启山的腰间。陆启山轻轻的打着扇子,可是却没有多少风,一点也不凉快。陆风远用手扣着陆启山的腰带,闷闷的问:“你今天干什么去了?”陆启山仰着脑袋,靠在床头,说:“没干什么,在司令部啊。”陆风远气鼓鼓的拽了一下他的腰带:“我今天过生日,你说好了带我去吃好吃的!”陆启山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忽然从桌子上拿过来一个盘子,盘子里装的是一只油腻腻的鸡大腿。陆风远感到很恶心,上面的油已经凝固了,泛着一股怪怪的味道。陆启山贴近他,在他的耳边温柔的说:“小风远,小遥遥,吃吧,我给你买的。”陆风远只好拿起来咬了一口,刚咽下去就要吐似的恶心,好像被一大碗猪油蒙住了心脏。
他几乎要被陆启山欺负哭了,周身恶心的一口气也喘不上来:“哥哥,我不想吃,我不想吃。”陆启山变了脸色,用力的摇晃他:“吃!不吃就别叫我哥哥!我把你顺着窗户扔出去你信不信!”宋妈在外头喊道:“启山,你弟弟不想吃就别逼他吃了吧,今天是他的生日!”陆风远觉得这声音不像是宋妈的,可是又说不出来不是宋妈谁还会是谁。陆启山生气了,怒道:“过生日,我今天就好好给他过过生日!”说着他就扬手要打陆风远。外面那女人又叫道:“启山啊,别欺负你弟弟啊!”陆风远心中一惊,觉得这声音有些像自己的妈妈。可是妈妈怎么到这儿来了?
他还没有细想,就看见陆启山下了床,径自走到窗户跟前,望着窗外一动不动的站着。陆风远光着脚跑过去,身上未着片缕,雪白的身体映在灯火闪烁的玻璃上。陆启山看着玻璃中的倒影,情不自禁的伸手去触摸冰凉的玻璃。陆风远从后面抱住他,说:“哥哥,别生气了,是我不好。”陆启山转过身子来,说道:“是不是你杀了陈白华?”他低头看着陆风远,陆风远的脸立刻热了起来,心虚的不得了。他的心一抽一抽的疼,觉得屋子里的空气太稀薄了,完全呼吸不上来。他说:“不是我,哥哥,我不知道陈白华死了。”陆启山笑了,把他抱起来,举到跟自己一样的高度,轻轻的亲着他的额头。
陆启山的嘴很干,舌头却很暖和。他顺着陆风远的五官一路往下亲,亲他的胸膛,陆风远的心痒的不得了,一把抱住陆启山的头,用濡湿的舌头舔他的头发和耳朵。陆启山跪了下来,拉着他的手,用嘴含住他。陆风远的手完全被他控制在掌心,背在身后,后背和前胸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额头上的汗水也浸湿了他的头发。他好像在一锅热水中,受着煎熬,被沸腾的热气熏蒸着,可是又快活无比。陆风远仰着头,看着窗外闪烁的灯火和无尽的暗夜。他的脖颈仰成优美的弧度,温暖火热的身体映在冰冷的窗和世界上,显得无比纯洁而又淫靡。他第一次发现暗中的夜是这样的美,好像无尽的深渊,可以包裹一切的温暖。夜风从窗外吹进来,陆风远浑身打了个哆嗦,按住了陆启山的头。他的心突然炸开了,浑身热的好像火炭,再一刻也受不了了,再不做些什么的话,他整个人就要被炭火活活烧死了!他细细的在嗓子眼里呻吟了一声,推着陆启山倾身靠在了窗子上,整个高楼都慢慢倾斜,最后完全溶入外面温凉如玉的深夜中去了。外面的灯火也暗了下来,清凉的风却还刮着,陆风远感到自己在深夜中飘,自由自在,天空下起了缠绵温柔的小雨,使他着火的身子慢慢凉快了下来。他仿佛仍旧被包裹在一个暖处,在尚未出生之前母亲身体里的那个暖处。他听见天地间低沉而辽阔的声音:“我爱你,陆风远,我爱你。”
在陆风远生日的这一天,他知道了,这个世界是爱他的。这个世界欢迎他,将为他奉献自洪荒以来一直为他珍藏的宝物。陆风远是个好孩子,他定会懂得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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