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h)龙鳞-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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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田菊来的次数也很少了——很奇怪的,金陵竟然想起他了,虽然并不是很亲近这位邻居,但不可否认王耀很喜欢他。如果他来探望的话,兄长会不会开心呢?
这样的想法,也没办法实现,那个精致的少年,就像遗忘了曾经的兄长一样,没有来探望过一次。
后来,王耀出了趟远门。
俄|国趁清军入关,耀家东北边界空虚,乘机强占雅克萨和尼布楚等地,并对清廷提出的撤军要求置若罔闻,继续增兵,扩大侵略。1685年和1686年,康熙帝命令清军两次重创俄军。俄|国政府同意谈判解决中俄东段边界问题。双方签订了《尼布楚条约》,从法律上肯定了黑龙江和乌苏里江流域包括库页岛在内地区都是中|国领土。
回来的时候,本就有些消瘦的男人似乎更加清减了,但眉宇间的郁色有所舒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俄|国签了《尼布楚条约》,把大包袱丢给那个国家?金陵把他上上下下检查了个遍,确认他没受多大伤才松了口气。
即使这让他被兄长捏脸,也坚持这样做。
然后那年冬众兄弟姐妹给王耀拜年,年长者喝了不少的酒。扶着王耀回房的时候,金陵听见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伊万……”
醉后的呢喃,有些咬字不清,金陵不确认自己有没有听错,但他隐约觉得自己是听过这个名字的。说完后的兄长就睡的老沉,大抵是这段时间累着了。
而金陵回到自己房间后,对着窗外那半开的梅,好久才想起来那个的名字为什么那么耳熟了。
是了是了,是听过的。
一个完全不同于本田菊的邻居。
也是这次签条约的另一方。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某次远征归来的王耀,在一个冬日里,忽而就把玩着酒杯,说起算是半个邻居的国家。
莫|斯|科大公国。
说那个孩子住在冰天雪地里向往春日,说那个孩子的笑脸总让他心酸,说那个孩子声音软软很可爱,说那个孩子……
刹住了的话语,外表年轻的君主有一刻的惺忪,他的眼里有锐利与柔软这两种相矛盾的神采,摸着趴在他膝上睡得流口水的弟弟妹妹像是叹息一样的微笑。
“我是不是老了?总觉得有点力不从心呢。”
有家人忍笑,调侃着应着,是啊是啊也不看看你多大年纪了,还到处乱跑,小心闪了腰。
也有家人倚在他的旁边,才不会老呢,大哥不是仙人吗?仙人才不会老呢。
于是王耀笑着一拍那个娇嗔的少女,什么仙人阿鲁,不过是年纪这么大还没死罢了阿鲁……
语气很应景的萧索起来——虽然事后又和大家笑成一团。
那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啊……
“那么,大哥这次,算是遇见故人了?”
金陵自言自语,说实在的,他并不觉得这个“故人”一词很美好。
如果是他们城市,再怎么打闹,却终还是一家人,感情刻在心里,彼此之间信任无比。只是国家之间……哪能谈什么感情呢?
他突然打了个寒噤,国家之间,怎么能谈感情呢?
可是那样的话,大哥该多么寂寞啊……
窗外有暗香浮动,金陵凝视着并不算太圆的月亮,觉得有点冷了。
最近似乎有奇怪的东西涌进耀家了。
金陵走在街上,常常能听到那些令人不安的窃窃私语,空气中缭绕的味道,让人有种不适的感觉。
只是到后来,为什么会突然觉得不闻这个味道,就有种难以抑制的煎熬?
金陵觉得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阿芙蓉,福寿膏……不管是哪个名字,都足以让耀家人吃惊。
兄长低低的咳嗽着,家人慌忙给他递去清茶,然而王耀一挥袖子,“呯”的一声,漂亮的白瓷杯摔在地上,碎成一片片映着柔软的烛光。
“无耻——”
良久,他声音发抖的说,滑落的黑发遮住了面容,因而看不清那张脸上到底什么表情。他又咳嗽了一会,金陵赶忙上去给他顺气,却惊觉衣服下的脊背,已经能清楚的摸出骨头了。
这么瘦了……
王耀有些苍白的脸上浮现不正常的红晕,他几次深呼吸才平静下来。拍拍金陵的手示意无事,他的目光锐利一如当年。
“好个亚瑟?柯克兰……”冷冷念出那个名字,王耀站起来,吩咐众人都看好家,别染上那乱七八糟的鬼东西。
只是他的眼里依然有着不可查的伤痛,输送鸦片来这里的……不止那个粗眉毛绅士。
阿尔弗雷德?F?琼斯,还有伊万?布拉金斯基。
分别从土|耳|其和中|亚向他这里递来那恶心的东西。
是看他势弱了好欺负了?所以来分钱了?
冷笑浮现,这位已经有些衰弱的东方君王依然有着不可蔑视的气势。
1839年6月3日,清政府委任钦差大臣林则徐下令在虎门海滩当众销毁鸦片,至6月25日结束,共历时23天,销毁鸦片19187箱和2119袋,总重量2376254斤。
次年,英|国侵华舰队封锁珠江口和广东海面,鸦片战争正式爆发。
因当时皇帝由主战转向主和,所以1840年11月,派钦差大臣琦善于广|州与英军谈判。在谈判进行中,英|国对华全权代表义律于1841年1月7日突然指挥英军攻占沙角炮台(即穿鼻炮台)和大角炮台,逼迫琦善接受英方的议和条件。
英方拟定穿鼻草约,要求割让香港,并单方面公布条约。后因双方均不满意,草约作废。
1842年,清朝在与英|国的第一次鸦片战争中战败。清政府代表在泊于南京下关江面的英军旗舰康华丽号上与英|国签署《中英南京条约》。
“喂王耀!你也太不给我脸面了吧?这么大张旗鼓的销毁我家货物,也太过分了!看到了没,这就是后果,快点把你弟弟给我吧!”
得势不饶人,亚瑟冷笑着说道,肆无忌惮的用觊觎的目光打量着对面浑身是伤的男人。那么久的岁月,可面容却还是那么的年轻,仿佛不会老一般,浑身都有种仿佛在发光的尊贵——如果把他打倒,按在泥地里,又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呢?
王耀仿佛没听到亚瑟的话,只是望着签好的条约出神。他的神情平静的可怕,那双好像宝石一样的眼睛里,有着说不清的伤痛。
王耀转头看向身后的金陵,同样带伤的青年怀抱着个子小小的弟弟,双臂收的紧紧,多情的眉眼里只剩下灼灼火焰。
王耀手心一痛,却是指甲嵌入了肉里。
“金陵……”港突然开口,那么的安安静静就好像不知道自己的命运。金陵手松了又紧,最后还是把他放下来,看他伸开双臂,拥抱那个已经庇护不住兄弟姐妹的兄长。
“你会接我回来的对吧?”港在王耀耳边轻声说,于是那个男人用力把他抱进怀里,用有些呜咽的声音回答。
“对。”
我会接你回来的,我一定会亲手接你回到家里,那时候家里一定还是当年的美,没有乱糟糟的人乱糟糟的事情打扰……
港恭恭敬敬跪下,磕了三个头,一声一声,就像敲在王耀的心上。
然后他便什么也没说,乖乖巧巧的跟在那个异国人的身侧,远去。
王耀一直看着,直到年幼弟弟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那么久那么久,眼泪才掉下来。
“我是不是很没用阿鲁?连家人都护不住,港还那么小……”
金陵看着那个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的男人,摇着头却说不出话来了。
只有牵着兄长的手,仿佛这样就能把两个人的颤栗都抹消。
然而依旧,长泪满襟。
☆、浴火(一)
1843年10月8日,清朝钦差大臣耆英、英|国驻华全权公使璞鼎查各自代表两国政府在广东虎门签订《虎门条约》。
1844年7月3日,清朝与美|国在澳|门的望厦村签订望厦条约。
1844年8月14日,清朝与法|国在广|州黄埔签订的黄埔条约。
1858年5月28日,中俄在瑷|珲签定的不平等条约,该条约令中|国失去了黑龙江以北、外兴安岭以南(即外东北)约60万平方公里的领土,是中|国近代史上一次性割让领土最多的条约。
1858年又先后与俄(6月13日)、美(6月18日)、英(6月26日)、法(6月27日)签订《天津条约》,《瑷珲条约》当时未经清政府批准,但在这次的《中俄北京条约》中被确认。
1860年又与英、法、俄签订《北京条约》等不平等条约。
……
一条一条,玲琅满目,满目……苍夷。
王耀仿佛被人抽去了骨头,坐在那雕花的椅子上无法动弹。他那么安静,安静的仿佛没了气息。
有寒冷的风穿过厅堂吹拂进来,王耀第一次发现这里的风那么冷……不,应该是一直都这么冷吧。
但是以前都有家人陪在身边,笑笑闹闹也不觉得怎么样,尚未成年的弟妹们喜欢往兄长身上粘,小孩子天生的热情足以驱走所有的寒冷。
家人去哪儿了呢……
纤细的手指来不及抚上手臂以此取暖,古红的大门就被人无礼踢开,那些曾经被他们视作蛮夷的异邦人笑得肆无忌惮,恨不得吹个口哨来表示轻浮。
“哟,王耀,你家不错啊。”
回答他的是东方人拔剑的冰冷声音。
微微一怔,随后,笑容更盛。
哎呀,还想反抗吗?
早在屈辱的签下南京条约,送出弟弟港的时候,王耀大概就料到了这天。
冰冷的,残酷的,疼痛的,屈辱的……
园子里的牡丹应该落了吧?发焉的花瓣零零落落,被人来回的践踏,融进泥土。
再怎么想要反抗,然而底子那么虚,所以什么都做不了——
但他不认同这个结果就是最后!
凭什么他要把家人一一送出去,凭什么他要臣服在这些人的脚下,凭什么他只能卑躬屈膝,凭什么他要看着那群人在自己家里胡闹?!
他还没有输,他还没有输!
被殴打,被侮辱,被踩在脚下,泥土污了华美的衣裳,鲜血浸染每一寸肌理,然而那个男人依然不屈不挠,一双黑色的眼睛冰冷的扫过每一个冒犯他的人。
他还没有输……只要他不死,那么就还有胜的希望!
“看什么。”
冷硬的军靴一脚踢来,胸腹那里又是一片乌青。黑发散乱的男人紧紧蜷缩,疼痛已经让他神志混乱。
然而他依然咬紧牙关,不想再这群人面前昏过去……他要清醒的感觉这些痛,要清清楚楚的记下这些痛!
许久——到底是多久呢?
大概是□也没办法在让他们产生兴致了吧?那群人欢笑着离开,然后没多久……
寒冷的风依然吹过,这回带来的是烟火的气息。
王耀只觉心脏猛地被人捏住了。
那群混蛋,畜生!
火光冲天——
1860年,英法联军入侵北京,火烧圆明园。
王耀听见有人在欢笑。
在说那火真好看。
好看啊,怎么不好看呢?
用我的身体来烧出这盛世火焰,怎么能不好看呢?
王耀无声大笑,笑的眼泪和鲜血都和在一起。那冲天的火焰好像烧在他的身上,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连头发都焦灼的卷起来,连皮肤都变得焦脆,此身此心,大概要连同那大火中的绝世园林,一起化作灰烬了吧?
可是为什么他还是清醒着呢?
啊,是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