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歌一曲东林党-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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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高辞召不出,这就正中了自己的妙计。……
霍维华听后,心中颇有几分感动,很是佩服方首辅的大度,他连夜给家在福建的座师叶向高写了信,告知了这个好消息。事情的发展果不出亓诗教所料,叶向高读信后,手捋长髯淡淡一笑,心说自己怎能做出那种鸠占鹊巢的事情,让天下君子耻笑?于是他抱着静观其变的态度,一边著书自娱,一边继续过那悠哉游哉的田园生活。
自进入七月以来,连日阴雨,皇上朱翊钧昏厥时多,清醒时少,一次在梦中竟见到了生父穆宗皇帝。父皇是在自己十岁时驾崩的,自己还依稀记得父皇曾对自己讲过的一段话,“赐你名为‘钧’,是说圣王制驭天下,就如同制器之转钧也”当时自己年幼,不明白“钧”字的含义,后来问过老师,方知“钧”是指制作陶器的转轮,看来父皇的意思是说,驾驭国家的本领,在于让国家围着皇帝旋转起来。朱翊钧回想自己做了四十八年皇帝,也算目前大明朝享国最长的了,自己是不是做到了将天下玩于手掌之上,使其不离自己的轨道呢 ?他的答案还是肯定的。自己虽说三十年没怎么上朝,那是因为自己患病,但大权没有旁落,国家也没出什么大乱子,只有征税开矿一事,遭到天下的反对,自己也打算停止废除它。……
除了父皇,他还在梦中见过已去世三个月的王皇后,想起来自己多少有一些歉意,自己竟与这位结发妻子无缘,自宠爱上郑妃后,便与她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来,而她似乎却很平静。辛丑年自己病危,当从昏迷中醒来时,发现头枕得居然是王皇后的手臂,细看皇后的面容,神色戚戚泪痕犹湿。此外,他也梦见过太子生母王恭妃,当时她的面容是一脸的凄苦,无言相对。自己与这位宫女的一夕情,想不到会给自己惹来那么多麻烦?立今日的太子本非自己所愿,可又拗不过身为太后的母亲?而自己梦见最多得是母亲李太后,她有时是那么亲切,有时又是那么严厉,她集中了父严母慈予一身!……朱翊钧明白自己的大限快到了,梦中见到的各位亲人,很快将在地下重逢。
七月十九日,宫中突然传出皇上病危的噩耗。英国公张惟贤、首辅方从哲、吏部尚书周嘉谟、户部尚书李汝华、兵部尚书黄嘉善、代理刑部尚书张问达、代理工部尚书黄克瓒、礼部右侍郎孙如游,被召到乾清宫弘德殿,接受顾命,并被任命为顾命大臣。皇上用断断续续的声音勉励他们勤职,辅佐嗣君。二天后,七月二十一日,方从哲又被火急召至弘德殿,皇上已奄奄一息,身边仅有郑皇贵妃。皇上握着方从哲的手,气息微弱地说:“……念郑贵妃待我好,册立为皇后,死后可葬入定陵寿宫,同朕做伴。”说完便撒手人寰。……
第六章 辅佑新君
一
万历皇帝驾崩,第二天太子朱常洛便头戴素冠,身穿麻布袍服,腰系麻带,在文华殿开始升座视事。
从七月二十二日起,到八月初一朱常洛正式登极,这短短的十天内,是新政措施集中颁布的十天,也是汪文言与王安接触最频繁的十天。几乎是每天,汪文言都要光顾王安寓所,在汪文言这一头,是杨涟左光斗在幕后运筹帷幄,由汪文言出面沟通,在王安那一头,直通太子寝宫——慈庆宫,凡杨左与吏部尚书周嘉谟等东林党人的奏请,王安几乎无不遵从。
常是在夜深人静时分,太子与王安在灯下,或是推敲准备颁发的诏书,或是商议当前急需办理的大事,例如全部停止“矿税” ,命令税监张煜、马堂、胡宾、潘相、丘乘云等尽行撤回。此旨是新皇颁布的首诏。诏书一出,民间欢声雷动,举国上下受矿税荼毒已历二十四载,今日才拨乱反正。
再如新皇特拨内帑银(即内宫库银)一百万两,解赴辽东经略熊廷弼处,犒赏军士,使守边将士务沾实惠。此举足见新君朱常洛的魄力。早在抚顺失陷时,首辅方从哲就曾向万历皇帝提出,前线缺饷,因户部一时筹措不及,可否由皇宫内库预先支付几十万两,万历皇帝踌躇了半天,最后才答应给十万两,方从哲认为“过少” ,万历皇帝竟回答说内库空虚,无银可拨。而这一次新皇上一拨就是一百万,可见皇家银库储存之巨。
这还不算完,新君朱常洛又发内帑银一百万两,解赴九边(明北方九个军事重镇,包括辽东、宣化、大同、宁夏、甘肃等地),犒劳守边吏卒。除上述两项银子外,再拨解银五千两,供押送人员沿途开销。为防止拖拉,新皇下令这两笔银子送达目的地后,立即散发,不必入仓。
再如###冤案错案,主要是起用建言大臣,即起用历年因上疏谏言,或因争国本反矿税而受到错误处理的官员。对这个关乎全局的大事,东林党人甚为重视,杨涟左光斗与吏部尚书周嘉谟,经过反复协商后,提出了一个三十三人的名单,以吏部尚书周嘉谟的名义,上奏新皇上批准。名单中有邹元标王德完;有批评万历皇帝不祭祖庙、章奏留中不发、对臣子滥施廷杖,而遭到罢官的前御史冯从吾;有强烈要求皇帝册立皇长子为太子,而被降职的户科给事中姜应麟;有因反矿税而被逮捕的户科给事中程绍;有曾因揭露前首辅沈一贯而被贬官的郎中刘元珍;还有因反陕西税使梁永,而关入诏狱七年的满朝荐;和反山东矿监陈奉而被关押的县令韦国贤等。
当汪文言拿着名单去见王安时,王安连连颔首,他用手指着邹元标王德完二人的名字,对汪文言说:“这邹王二位的风骨,我是最钦佩的。即使你们不提,我也会催促太子的。二位大人早该复职了!”
就在先皇崩后的第三天,新君朱常洛就雷厉风行地为这些大臣###了冤案,并不同程度给与提拔重用,如起升邹元标为大理寺卿、王德完为太仆少卿,起升刘元珍为光禄少卿、姜应麟为太仆少卿、冯从吾为尚宝卿,起升满朝荐为南京刑部郎中、韦国贤为南京工部主事等,诏令一发出,被废黜的官员如拨云雾而见日出,无不欢欣鼓舞。
同时,王安也被新皇钦命为司礼监秉笔太监。
一天晚上,新皇上与王安议论增加阁员的事情。朱常洛说,父皇病重时方首辅曾报上史继偕与沈搉的名字,父皇已经同意只是没来得及下旨,朕看史沈二人即可召用,入阁参赞机务。王安不以为然说,比起叶向高大人,史沈二位不过是两只燕雀,他们哪里有叶阁老的鸿鹄之志和安邦定国之才,应速召叶大人进京,共商国事。朱常洛赞同的点点头,他回想起叶相国在自己身处逆境时,对自己的种种呵护,眼睛似乎有些湿润了,他嘱托王安尽快起草诏书,派特使赴福建宣召叶大人入京。
王安平素体质较弱,气力欠佳,说话有时底气不足,每逢出门常需人扶持,加上近期的奔忙劳碌,他渐渐感到体力不支,朱常洛知道后,便传谕他无须天天在御前侍奉,如有大事再召他进宫不迟。于是王安便半日在家养病,半日进宫与皇上议事。
一天中午,汪文言提着个饭盒子,登门问安来了,他笑呵呵对王安说:“听说公公欠安,我特意让红玉烧了个淮扬名菜,叫清蒸蟹粉狮子头,公公一定爱吃!”王安满脸堆笑连声感谢,他请汪文言坐在书桌旁,随即从抽屉里拿出一幅描龙烫金的扇面,递给汪文言欣赏。汪文言见扇面上写着七个子:“辅朕为仁明之主!” ,心知必是新皇上赐给王安的。他见字写得颇有功力,便夸奖说真没想到新皇上能写一笔好字!王安含笑说:“这大概是遗传。你看先皇喜欢行书, 写起字来笔势飞舞,很像宋朝的米南宫(米芾),太子在这方面,多少有点子承父业。”
两个人闲谈了几句,汪文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王安说:“外界传言,说宫中郑贵妃和‘西李’眼下得意的很,一个正准备当太后,一个一心想做皇后,公公可曾知晓 ?”王安脸上显出吃惊的神情,说:“什么?西李要当皇后,从没听说过呀?”随即换上一副鄙夷的神色,说:“那李选侍专会狐媚争宠,为人心毒手狠,皇长子朱由校的生母王才人,就是活活被他她虐待而死!哼,我走她对面,是从来不理睬她的!”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对郑皇贵妃的安排,先皇倒是有遗言。”
八月初一,朱常洛正式在文华殿即位,即日大赦天下,宣布改元泰昌,以明年为泰昌元年,并免除受灾省份的租赋。
八月初二,新皇下诏凡已经考选或馆选(选拔新科进士入翰林院)的官员,即可一一补用,同时又下达了巡按、巡盐、南京巡视等五十多个空缺,并任命新官迅速上任。
在此后的数天内,新皇朱常洛又陆续颁发了许多新政,计有四十多项。如批准神宗皇帝生前已亲点的两个大学士史继偕与沈搉入阁,如新任命礼部左右侍郎何宗彦刘一燝韩广同时晋升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入阁办事。这后一项任命,正是杨左为实现东林在内阁占有半壁江山,而与王安共同磋商的结果。不久,新皇又任命南京礼部尚书朱国祚入阁参赞机务,朱在国本之争中不屈不挠,被世人称为“长者” 。这样一来,东林势力在内阁已形成多数。
此外,新皇朱常洛采纳了礼部侍郎孙如游提出的早立东宫太子的建议,准奏了户部尚书李汝华题请的、因辽东大旱请依巡抚周永春的建议,即凡捐粮二百石以上至千石、捐银一百两至五百两者,可分别进级录叙,凡捐粮五千石银一千五百两以上者,官府为其建坊表彰。另外新皇还同意了兵部尚书黄嘉善的奏请,免除万历四十八年九月以前拖欠未征的钱粮。
除此之外,新皇朱常洛还下谕:天气炎热,边臣###疆场,忠劳可念。赐经略熊廷弼总督文球巡抚周永春及总兵等官银两。与此同时,对文武百官三十年不上朝,今日骤然上朝,竟不知如何排班,造成朝仪紊乱,及随从散漫人声嘈杂的现象,新皇上也好言进行了劝诫。
朱常洛有反必纠,就拿御史刘光复来说,五年前梃击案发生,先皇在慈宁宫召见文武百官,刘光复出列奏言,明明是夸赞先皇“极慈爱” ,夸赞太子“极孝敬” ,却被太监有意误传,惹得先皇大怒,命锦衣卫把刘光复拿下,押送刑部治罪,至今已羁押五年了,朱常洛了解了实情,批准了首辅方从哲的奏请,释放了刘光复,并起升他为光禄寺丞。
新皇上登基数日,大明朝呈现出一片中兴气象,朝野都称朱常洛为贤明之君。
二
然而就在此时,一件令新皇上棘手的事情发生了。
万历皇帝虽已宾天数日,郑皇贵妃却依然占据着乾清宫不搬,朱常洛只好还暂住在原先的寝宫——慈庆宫中。
郑贵妃有自己的寝宫,那就是西六宫的翊坤宫。自她进入紫禁城,凭她的美貌知书与善解人意,很快获得万历皇帝的宠爱,从此便形影不离,成为皇帝的红颜知己,此后她仿佛成了乾清宫的女主人,绝大部分时间吃住在宫中,而贤德的王皇后反倒成了摆设,空有其名。万历皇帝临终前,一次是对太子一次是对首辅方从哲,先后两次郑重其事提出册立郑妃为皇后,郑贵妃亲耳听见了此事,她心说就凭大行皇帝的遗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