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鬼 一 於心有愧作者:纸醉金迷[出书版]-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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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经过苏向槐的办公桌时,沈仲宇顺手将钥匙放进西装口袋,他真的只是回来拿钥匙的吗?在他的心里,突然萌生出不该有的希冀。
苏向槐坐在稀稀疏疏的车厢里,突然觉得习惯是件很可怕的事。
他已经很久没自己搭捷运回家,很久没一个人吃晚饭,很久没……感到这麽沮丧过。
位於五楼的公寓曾经让他累得半死,可是今天晚上他却希望楼梯能够再长一点,至少在他想清楚之前让他有时间慢慢走,搞清楚自己到底为什麽生气。
沈仲宇对他坦承过他是同志,那他跟郝思沛又是怎麽一回事?
还有,就算他心情不好,他们不是好朋友吗?有什麽事不能跟他说?上次去海边的时候也是这样,不是强颜欢笑就是一脸欲言又止,在他心目中,他难道就这麽不被信任?难不成他永远都只能当个被照顾的小鬼吗?
苏向槐越想越火大,一直往背包里头挖钥匙的时候才突然想起,钥匙根本就还躺在桌上。
他对自己的冲动叹了口气,他为什麽不拿了钥匙之後再走呢?就这样跑掉好像显得自己理亏似的,明天还要上班呢!他该拿什麽脸去面对他们?
按了几下门铃,没人应答,打了几通手机,也没人接……陈麟这家伙看来不是忙著约会就是睡死了……果然不顺的时候倒楣事也跟著连庄,他抱著背包坐在楼梯口,一时也不晓得何去何从。
夏夜的顶楼异常闷热,唯一的气窗也解不了体内的焦躁,他靠著墙壁试著静心,但两只眼睛却怎麽也阖不起来,头顶上微弱的灯光,不断打亮了脑海中办公室男女相拥的那一幕。
※
「阿槐、阿槐——」
「唔……」
「阿槐起来了,阿槐——」
苏向槐不耐烦地挥开颊边的异物,哪来的蚊子这麽大只叮到人会痛……
「苏向槐你是不是到哪儿都能睡啊?」高大的少年蹲了下来,发现他怎麽叫都不醒,决定使出杀手鐧。
「阿槐!警察来了!你还不快跑!」
突如其来的放声大吼让苏向槐仓皇睁开双眼,他瞪著放大的脸孔愣了好一会儿,才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这麽老的梗了你还在用……」
「好用就好老有什麽关系?你不是醒了?」陈麟脸上的笑容就跟窗外的阳光一样明亮,他拿走他怀中的背包看他打了个大呵欠用力把他从地上拉起来,还好他有提早回来,不然依他室友没神经的程度,很有可能会睡到被清洁工发现为止。
苏向槐驼著背跟著他进屋,只觉得浑身酸痛四肢无力,他一看见沙发又立刻坐了上去,还是陈麟叫住他,他才勉强打起精神。
「干嘛窝在楼梯间?你在体验游民生活吗?」陈麟拿了罐可乐给他,虽然一大早就喝碳酸饮料对身体不好,可是他很渴。
「钥匙忘了带,我有打你手机啊!你没接……」
被他这麽一说,陈麟赶紧检查了一下未接来电,发现证据确凿,只好认命收下苏向槐那记白眼。「歹势啦!去洗个澡换件衣服吧?你今天的课是几点的?说不定我可以载你喔!」
「不想上了……」
「什麽?」他有没有听错啊?从不跷课的好宝宝苏向槐居然说他不想上课?楼梯间有这麽大的魅力吗?让他睡上一晚就性情大变?
「陈麟…我头好昏喔……你要去学校就去吧!不用等我了……」苏向槐说著说著又抱著靠垫躺了下去,陈麟见他脸色不太好,走过去摸了他的额头。
「阿槐…你是不是发烧了?」体温好高又在冒冷汗,是谁说只有笨蛋会在夏天感冒的啊?苏向槐你是真的很笨啊!没钥匙进门你是不会去朋友还是同学家住吗?说你直肠子还真的是很不懂得变通——
「嗯…不太舒服……我躺一下。」苏向槐蜷起身子侧脸贴著沙发,俨然打死都不愿意再移动,陈麟劝不了他,只好开始翻箱倒柜,结果好不容易挖出两颗伏冒锭之後,他的肚子也发出了雷鸣。
他看了沙发上陷入熟睡的人一眼,又跑下楼去买了两份早餐跟一盒凉面。
他第三度叫醒苏向槐,把土司火腿蛋跟奶茶塞给他,但他咬了一口之後就说吃不下,陈麟也不敢直接给他吃成药。
「还是我载你去看医生?」
「不用…睡醒就好了,不需要浪费钱。」
「可是阿槐——」
「药跟食物摆著就好……我起来会吃……我没事啦……你去学校吧……」苏向槐几乎是闭著眼睛说话,陈麟因为要赶期末考,再担心也只能够先帮他张罗好可能用得到的民生用品。
「阿槐,手机我帮你拿出来放在桌上了,有事随时打给我。」
「嗯……」
「那我走罗!考完就回来了,你别乱跑知道吗?」呃、没声音了……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啊?
陈麟回房换了衣服,出门之前,因为放心不下又探视了一下苏向槐的状况,他的室友什麽都好,就是不太爱麻烦别人,这麽孤僻的性格幸好是跟他住,不然早就出现在社会版了。
苏向槐是不太会用到手机的族群,开机,多半也都是拿来联络工作,基本上他并没有需要每天打电话问候的对象。
所以当手机响了的时候,他近乎职业病地说了句「你好」,结果,另一端发出了像是火烧屁股的女性声音。
「向槐、向槐你今天请假吗?」
「唔…没有啊……」辨认出来电者是小莫之後,他看著手表忍不住噢了声,天啊,他睡好久,而且头好痛……
「你不是说今天下午没课三点就会过来,现在都四点半了你在干什麽!」
「呃、对不起、我现在马上过去……」
「那快点喔!七点前要赶快递收件,我很需要你啊!」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结束通话後苏向槐从沙发上坐起来,恍惚了大概有五分钟之久。
睡了一觉也没觉得比较舒坦,倒是肌肉发酸稍微动一下都觉得刺痛不已,不过他还是走到浴室冲了个温水澡,并以最快的速度赶上捷运,他给自己的理由是,就算没力气上班,他还是得去把钥匙拿回来。
17:15,苏向槐顺利抵达公司,小莫见他脸上戴著口罩,原本抱在胸前的文件突然递不太出去。「向槐…你身体不舒服吗?」
「好像感冒了……戴著比较安全……」苏向槐指了指口罩,微微弯起的眼角有些欲振乏力。
「不好意思,你电话里没说,我还以为你在外面——」
「没事啦!这些是要给我的吗?」苏向槐故作轻松地从她怀中接过沉重的影印文件,迳自走到空桌进行分类,小莫跟了过去,口气难掩担心。
「真的没事?」
「嗯。」
由於声音闷在口罩里头,小莫也只能够从侧面去判断他的状况。略微凌乱的浏海刚好掉到睫毛的位置,少年的清秀之美让她一时忘记移开视线,唉,要是能够偶尔跟大姊姊撒撒娇,这个男孩子就更可爱了。
19:10,连苏向槐都不晓得自己是怎麽撑过来的,将提单收执联交给小莫之後,他忽然有种感觉,如果现在不走,他也许会跨不出这道大门。
他草草收拾了一下就走去等电梯,已过正常下班时间的电梯上来得很快,门一打开里头有人走出来,但却是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见面暂时也不想交谈的人。
「你怎麽了?」沈仲宇按住开门键让郝思沛先出去,苏向槐见他没出来也杵在门口没动。
「感冒了。」他低著头,任由浏海盖住眼睛,他不是见不得人家出双入对,只是郝思沛那种彷佛他是不速之客的视线,让他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出现。
「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那是昨天,我也以为没事。」
也许是因为突兀的冷淡,也许是不经意被一语双关,沈仲宇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进来。」
「嗯?」当沈仲宇这麽说的时候苏向槐回头看了郝思沛一眼,没想到被拉进去的人却是自己,他眼睁睁看著电梯门关上,不意错失了郝思沛脸上复杂的表情。
※
「你刚回来应该还有很多公事要处理吧?不用送我了啦!」车上,硬被塞进副驾驶座的苏向槐还在做垂死挣扎,沈仲宇冷冷丢下一句顺路,理都不想理他绷著脸绕出停车场。
「沈仲宇我都说了,我只是小感冒而已——」他一分钟都不愿意和他多待,他昨天才当他的面拥抱另一个他口口声声说不爱的女人,今天又像个没事人似的对他示好……他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像他这样不把人家的感觉当一回事。
「你给我闭嘴!你知不知道你脸色有多差?」
「我——」
「我什麽?给我坐好,不要再惹我生气了。」
毫无预警的怒气让苏向槐默默拉高了口罩,要是能把整张脸都蒙起来他肯定会这麽做。沈仲宇对他的沉默很无奈,才一天不见,他怎麽有办法把自己搞成这副德性?
「看医生了没有?」
「有、有吃药了。」他紧张的时候会结巴,包括说谎的时候。沈仲宇边打方向灯边瞥了他一眼,微弱到不能再微弱的声音,实在是非常欠缺说服力。
「沈仲宇你走错了……我家不是这条……」
「再看一次。」
「看什麽?」
「有间诊所的医生我很熟,看完了再回去。」
「可是——」
「没有可是,我要看到你明天健康地来上班,不然就强迫你休假,你应该不想休假吧?」休假等於少一天收入,深知他痛处的沈仲宇在撂下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是完全没有笑容的。
「睡一下好吗?等到了再叫你。」
「我不困……」
「你真的很爱跟我唱反调欸。」
「我哪有。」毫无预警拂开浏海的指尖让他觉得脸颊有些酣热,在提出微弱的抗议後他面向著车窗尽可能把注意力放在流转的街景上。
和沈仲宇独处的时间似乎越来越难熬了,他甚至不晓得该说什麽来打发沉默的尴尬。窗外交织的灯光眩目得疲惫了视觉,但他的大脑却无法进入休眠状态。
他可以自己回家、可以自己去看医生的,他为什麽要这麽没志气任他摆布?
反正他跟每个人都这麽Close,他干嘛要拿放大镜去检视他的行为?
他再怎麽说也只不过是个路边搭讪到的小鬼罢了,他不能够因为和沈仲宇绑在一起久了就把他对自己的亲切视作理所当然,明明这份好意他不是唯一的得利者,他到底在计较什麽?
他不记得自己是什麽时候闭上了眼睛,但恍惚之中似乎有人摸上他的额头。
凉凉的手心贴住皮肤的触感很舒服,他缩起肩膀,等到再醒过来,人已经坐在诊疗室里头了。
「苏同学。」
「有?」看诊的医生是个年逾六旬的老爷爷,留著一头性格且浓密的白发,他两颊削瘦相貌严厉,一问一答间,苏向槐也不敢打马虎眼。
「你是感冒加中暑,胃也有点发炎……三餐有正常吃吗?」
「呃、基本上……」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照我看来是没有正常吃啦!年轻人别仗恃自己有本钱就这样糟蹋身体,等到老了之後才知道後悔就来不及罗!」
「知道了。」苏向槐点了个头,事实上他已经重复这个动作将近十五分钟了。就他以往的看病经验,医生问诊不是三十秒一个吗?他还是头一遭被问得这般仔细,果然有交情有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