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户家的小娘子-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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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这风儿越发迅疾起来,仿佛天公变了脸,一下猛似一下地拍打着她,让她几乎不能喘息。她想哭泣,她想低吟,可是不敢,怕溢出口的声音泄露了藏在他怀中的秘密。
到了那狂风最急时,口中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呜咽的喘息,然后浑身无力地倒在他怀里。
他抱着她,帮她整理早已凌乱的衣裙,又给她挽好散下的发丝。她在这四处毫无遮挡的地方乍然经历了这样的风雨,被摧残得瘫软一片,只能任凭他施与。
他终于将她收拾妥当,这才将她放倒在草丛上,自己也躺下,两个人抱着,一起眯着眼睛晒太阳。
一直不曾动弹的她,忽然动了动脑袋,让自己发丝蹭着他的,他也无言地任凭她这样蹭着。
过了好久,她细软的声音打破了两个人的沉默。
她说:“我们要一起晒太阳,晒一辈子。”
44、你见过我家荆山吗
这几日天气好,萧荆山是日日出去打猎,这倒让梅子好奇起来了,不禁问道:“虽说以前我家里没人打猎,但我也多少知道规矩,春季这时候大家出去打野物都比较悠着的,只是为了以后的长久,你怎么这几天却是勤奋得紧?”
问这话的时候,萧荆山弯腰收拾鸡窝,他说鸡窝一边有点不牢固,要好好修修,这样才能用得更长久。当时萧荆山听到这话也没辩驳,只是抬头冲梅子笑了下说:“好,那我先不去了。”
梅子也没在意,继续烧火做饭,谁知道过了一会儿萧荆山忽然抬头说:“明日个去集市上吧,把最近积攒的野味卖了。”
梅子点头:“嗯,听你的。”
第二天两个人便起了个大早,牵着驴往山下集市那边去。下山中时不时会遇到冰雪尚未完全融化的地方,有的地方还结着薄冰,山路滑得厉害。遇到这时候,萧荆山便抓紧了缰绳,让梅子坐稳了,自己小心地牵着驴子迈过去。
折腾了一早上,到了太阳开始在山边露脸的时候,两个人便到了集市上了。如今四处不太平,之前还有响马的传闻(他们不知道响马其实早已从良并且参军入伍去了。),集市上很不景气,人烟也稀少得紧。可是萧荆山到底早已和饭庄的人熟了,他们验了下萧荆山带来的各色干货,还是卖了个面子,爽快地收下了。
卖完货,收了钱,梅子正打算跟着萧荆山往外面走,谁知道萧荆山却牵着她的手走进了饭庄店面里。
梅子不解地问:“这是要干嘛?”
萧荆山领着梅子走到饭庄里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这才说:“往日咱们来集市多次了,都是在外面买些东西将就了。如今很久没来了,我忽然觉得应该带你过来尝一尝这里面的饭菜。”
梅子却不依,摇头说:“尝这些做什么,哪里的饭菜不是吃嘛,为什么非要到这里来糟蹋银子呢。”梅子自然知道,同样的东西,到了这店里就会凭空贵了起来。尽管她第一次来这里时也曾因为这里的飘香四溢而暗暗流了口水,但她知道这不是自己应该想得,后来经常到这里来,习惯了后也就不再有什么感觉了。如今萧荆山却忽然拉着自己到这里来吃饭,梅子下意识里想到的不是解馋或者一偿所愿,而是心疼自己的银钱。
萧荆山却说:“其实这里的饭菜还是不错的,你可以尝尝,等回家后你再学着做给我吃,好不好?”
梅子一听这个,点头说:“也好,等我见识下人家怎么做饭,回去后我就比着样子做给你吃,但只是咱们捡那些便宜的尝尝也就罢了,可不要浪费银子啊。”
萧荆山自然答应了她,当下叫了小二过来点菜。过来的店小二是早已认得萧荆山的,虽然诧异他怎么过来这边吃饭了,但还是热情地招待,问他要什么菜。梅子还未及说什么呢,萧荆山便随便点了几样菜,名字都是梅子连听都没听说过的。
片刻之后饭菜上来,梅子看着这满桌子香气四溢花色各样的饭菜,又是惊讶又是心疼,不禁小声埋怨萧荆山:“怎么点了这么多菜啊,哪里能吃得完呢?这要很多银子的吧!”
萧荆山却笑着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脸颊:“乖,这不是想让你学习做菜嘛,先好好吃饭,这样回去你才能做给我吃啊。”
梅子想想也是,不多见识下,怎么可以给自家夫君做出可口的饭菜呢?想明白这点,她无奈地看了萧荆山一眼,小声哼道:“却原来是你馋了,才想着让我赶紧学习别人怎么做菜。”
萧荆山笑着点头:“不错,正是如此。”一边说着,一边把竹筷递到了梅子手中。
梅子无奈,也只能拿起筷子,细看了桌子这些菜,只见其中一个切成片的,色泽透明,轻滑细腻,上面浇了一些调汁,看着就很是诱人,便问萧荆山:“这是什么,好像从未见过的样子?”
萧荆山答道:“这个叫水晶脍,是用鱼鳞熬制成汁后冻制而成。”说着他夹了一筷放到梅子碗里:“尝一尝吧。”
梅子将那块所谓的水晶脍放到口中,顿时觉得入口即化,有清香充斥唇舌间,不禁惊喜道:“果然好吃!”
萧荆山见她喜欢,便说:“多吃些。”说着又夹了其他几个菜喂她,分别告诉她名称以及大致做法。
梅子看得眼花缭乱,吃得心满意足,听得惊奇连连,最后只能感叹说:“原来外面的人有这么多奇怪的吃法!”
这一顿下来,萧荆山都没怎么吃,只是一个劲地喂梅子吃,梅子开始不曾发现,后来见店里偶尔有客人投以奇怪目光,这才发现萧荆山举着筷子喂自己呢。
当下她大窘,脸红道:“我自己吃就可以了,你不用管我。”其实平时他们两个人在家里亲昵习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如今大庭广众之下,萧荆山这番举动不可谓不惊世骇俗。
萧荆山却毫不在意:“你是我的娘子,我喂你又能如何?”
梅子知道他这人一向有自己的主见,当下只能另辟捷径,解释说:“不要啦,我吃饱了,你吃吧。这么多菜,你怎么都不吃的呢?”
萧荆山点头说:“好,那我也吃。”话虽这么说,但看起来他胃口实在不好,随便举起筷子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后来满桌子的菜都几个吃完的,萧荆山大手一挥,挑了几样能够带回去的菜让人装进油纸包起带回家。
回去的路上,梅子心里总觉得萧荆山这样子很是奇怪,难免有些忐忑不安。一路骑在驴子上看着那个沉默地走在前面牵着缰绳的男人,禁不住想,要是真能这样走一辈子多好啊?
这天晚上回到家里,两个人洗洗上了炕,萧荆山一改路上的消沉,忽然对梅子百般缠绵,抱了她使尽各种姿势翻来覆去,折腾了大半夜。梅子更加觉得有异,往日他有时也爱抱着她尽力折腾,可是那时总是百般温存体贴的,如今他的折腾中总是透着些疯狂,仿佛脱缰的野马般,让梅子心惊。
如此一番折腾,梅子后来实在挨不过,啜泣着慢慢睡去了。她做了好多梦,梦中走马观花,一会儿是当初歪脖子上寻死的情景,一会儿是她被萧荆山紧紧抱在怀里的情景,片刻之后却又是自己和萧荆山在洞房。
梅子看到萧荆山就站在门口沉默地凝视自己,梅子不知道他怎么了,想对他说,你怎么不过来呢,这可不是咱们刚成亲那时候了。可是梅子努力地想说话却说不出,嗓子里好像堵了什么东西一样,于是她奋力地挣扎,拼命地伸出手想抓住萧荆山,让他过来坐在炕上。
谁知道萧荆山非但不曾靠近,反而推开门离开了,梅子大吃一惊,赶紧从炕上爬起要追,谁知道这么一翻身,她猛地惊醒,这才知道自己在做梦。
噩梦乍醒,她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身旁的炕上空空如也,哪里有萧荆山的人影!
她掀开被子,连鞋子都不曾穿,赶紧推开门往院子里看,只见院子里也没有人影,院子的大门关着,但门闩是没有插上的。
她明明记得昨晚插上了门闩的,现在门闩打开,说明萧荆山出去了?
梅子回屋赶紧穿上鞋,推开门撒腿往外面跑。
春日清晨寂静的山道上,几乎没有什么人烟,梅子焦急地跑到小溪边,却只看到早起提水的红枣。她跑过去拉住红枣气喘吁吁地问:“你,你见过我家荆山吗?”
红枣见她大汗淋漓的样子,连忙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梅子喘得厉害,只是紧抓住红枣一个劲地问:“你看到他了吗?”
红枣只好说:“看到了啊,刚才我过来挑水,看到他一个人正往山坳那边走,我还问他这是要做什么,他脸色不大好,只说出去,我以为他是去外面集市,也就没在意。”
梅子一听这话,又匆忙跑到山坳那边,却只看到一条寂静的山道沉默地通往遥远的山外。
这条山道上,没有一个人影。
梅子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沉了下来,狠狠地沉了下来,沉到她也不明白的黑暗说深渊里。
她曾对着这条山道说,不想看到离去人的背影,于是他说,不会让她看到离去的背影。
所以如今他走了,走得悄无声息,连个背影都不曾给她留下?
梅子默默地看着那条山道好久,直到一轮红日从山后面冉冉升去,她才失魂落魄地往家的方向走。
进了院子,驴子在踢腾着蹄子,一窝母鸡正叽叽咕咕叫着在院子里散步。梅子的目光从驴子到母鸡,又看向了角落里的灶台。
她忽然想起了刚过门的时候,成亲的第二天,她忐忑不安地扶着门框往外看,就看到那个男人正光着膀子在灶台旁劈柴。
依然是这么安静的早上,是不是再也不会有一个男人在那里劈柴了?
她有气无力地走进屋子,目光落到桌子上,那里有一个信函,上面写着:梅子亲启。
梅子的眼泪一下子落下来,一边胡乱擦着眼泪,一边抓起那封信,颤抖着手打开。
这信,果然是萧荆山留给她的。
他可能是怕她识字不多看不明白,里面用词都极其简单。
“梅子,你曾说不喜于山坳之处望离人背影,今日我便趁你熟睡之时悄然离去。你也曾说,希望这一生就这么过下去,我心里也祈望能在这山水之间牵你之手,白头到老。我不喜将你交予他人,更不喜在你危难之际不得不假人之手。我想将你放在手心,亲自护你宠你,可是事与愿违,我不得不再次背井离乡,留你一人独守空房。”
“我这一去,少则一年,多则三年。一年之后,若是你不愿再等,可去改嫁;三年之后,你则更无需等我,山里人家淳朴,如今村里人也与你十分融洽,想来你总是能找到一个愿意接纳你并护你一生的男子。”
“于我而言,绿水村是我落叶归根之处,无论山高水远,但凡我还一息尚存,我便会返回这里。若是我返家之时,万一之幸你还在家里等我,你便将柳枝挂在墙头,我看到便知了。如此,若是我归时未曾看到柳枝,便知你已改嫁,我便大可不必走进院门了。”
“炕头一旁有一红色木箱,里面放着你昔日的银钱袋子。我已在里面里面放了百十纹银,可供你日后生活所需。”
梅子看完这些,手中紧紧攥着那信纸,泪水噼里啪啦落下。
她啜泣着点头,在心里说,好,你既要我等,那我等便是了。
不要说一年,三年,就是十年,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