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鱼的伙伴们-苇-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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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的手指,已摸到电灯开关了。
不只阿密希望有个了结,我也得结束这他妈的一切。
注:Hans Christian Andersen,(1836),「The Little Mermaid」
【第十四章】 In these Jeans of his
我将故事书拿起,回到客厅。
我坐在那张被割得坑坑巴巴的沙发上,然后翻阅。
从头翻阅这个我已经熟到不能再熟、每晚都要在那男人的枕头边复诵一次的故事。关于我捏造的、而艾莉儿显然也不介意的新结局们,我现在一个也想不起。明明在两天前,我跟那男人甚至在回家的路上,逐个逐个数着我们一起创造了多少个新结局,而未来的可能性又有多少个。
每每到结局前一页,我都翻不下去。
拇指磨擦着因为翻太多次而变得有些残破的纸,好像我从来没看过这故事、从来没翻到最后一页似的,就像我不看下去就真的不知道结局似的。
我再从头翻阅,一次又一次,直到我发现,我根本不用逼自己去看最后一页为止。
客厅中,所有被阿密砸成碎片的东西都被清理好了。
我将电视机、音响、茶几、椅子、割破了的沙发抱枕、窗户的玻璃碎片全都清扫好了,毫不恋栈地堆在楼下的垃圾房中,整个客厅空荡荡一片,光洁如新,连气温都仿佛降低了几度。
我只留下了沙发,尽管那其实是损毁得最严重的。
我留下了阿密的画,全部都留下了。
不管有或没有破损,被割得稀巴烂或断成三块,我尽力修补,然后整齐地放在角落。
我甚至没擦走墙壁上的十二个大字,那句子就在我的背后,鲜明得像刺在我的背脊上。
我捧着一本书,像尊被蛇魔女冻结住的石像。
同一个句子看四次,是因为我正在构思说服阿密的台词。
同一个句子看八次,是因为我正在说服自己去融合他们。
每当我想不出来,或是想让脑袋放空以逃避的时候,我才会回到故事中,寻回停住的地方再看下去。我拿着一本快翻烂的书,坐在空空如也的房间中,仿佛看得津津有味不肯抽离;仿佛我今晚没有用这双手紧紧拥抱一个灵魂,然后又轻轻地让她离开;仿佛我接下来是要洗个热水澡而不是准备再融合一个人,不是再扼杀一条活生生的灵魂。
美人鱼的结局可以有很多个。
但你必须承认努力去创造、去想像象美好得不可思议的、甜美得像棉花糖的未来,是因为安徒生给予的结局只有一个,所以你才开始想像象与那结局相反的一切。
而且他已经死了,他赢了,没人能叫他更改。你结结实实明白到结局从来只有一个,只是这样。
即使王子在美人鱼化为泡沫时才发现自己最爱的是她,王子也无法更改结局。
艾莉儿说我比王子更好。
但她不知道我比王子更绝望,因为我在美人鱼化为泡沫之前,已经发现我爱他。
我很早就准备好迎娶邻国的公主,却终于发现我同时爱着快成泡沫的人鱼。
我的手指再一次停驻在结局前的一页。
手机响起来了。我拿起手边的手机,是Noel,第十八通。
屏幕上显示的时间离我上一次注意到已经相隔数小时,晨光在地板拉出长方形。
在烟花晚会丢下她可以算是没风度,现在再不接电话就真的是混蛋了。
「喂,阿透吗?是阿透吗?」
「Noel,你现在在哪里?」
「呼——你没事就好了!你知道我打了多少通电话找你吗?我从昨晚开始就不停打耶!我以为你们出什么意外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对不起,我跟阿密昨晚……」
「我知道,你们失散了嘛,阿密已经跟我说了。我说昨晚也真的是太多人了,我转个头你们就不见了!我找了你们超久的,打你电话又不接……」
「等等,你说阿密告诉你什么?」
「什么?你还没跟阿密联络上吗?他几小时之前打给我说他去了朋友家,还叫我别担心你们……他没有打给你吗?而且他的声音还怪怪的,好像是感冒了……」
失散了?那男人跟Noel说我们失散了?他为什么要这样说?
朋友的家是怎么回事?那男人除了橘狗的同事外根本没半个朋友,更别提他现在的意识很可能是三月,三月不熟悉阿密的朋友,而且要他扮演阿密也太难了……他说的朋友到底是谁?难道是……Larine把他绑架回大宅中,然后威胁他这样说吗?
「Noel,你有他的来电显示吗?你可不可以把那个号码给我?」
Noel很爽快地将三月的来电号码打成简讯给我。
我握着手机,看着那组数字,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我没有失忆,即使很久没拨了,仍然记得很清楚。
易岚家的电话号码。
我宁愿我认不出来。
为什么?
因为我背叛了他,所以三月毫不留情地、连个机会都不给就抛弃了我吗?
为什么?
就因为我为了阿密而动摇,所以三月觉得我不行了、再也没用了,立即去找易岚替他们融合?
为什么?因为他信任易岚比我多吗?因为他已经完全不信任我了吗?因为他觉得我对他来说除了融合他们外毫无价值,像黏合模型组件的夹子坏掉了,可以立即丢进垃圾桶?
为什么?他要我知道易岚比我更好、比我更有用吗?为什么是易岚?他可以跑去找除了我以外的千千万万人、千千万万个心理医生!但就不可以是易岚!不可以是易岚!
他不懂吗?他不是说过我是他最棒的医生吗?他应该知道的……他应该懂我的……我明明已经决定融合阿密……我明明已经作出选择了……我就在原地等他……如果我们失散了,为什么他连转头找找我也不肯……为什么……为什么……
在我等他归来的十一个小时后,如果他要报复,那他成功了。
我屈膝坐在沙发上,感觉自己一点、一点,裂成碎片。
阿密砸了我们的客厅,三月砸碎了我。
我并没有刻意去制造这样的场面。
这不是八点档的肥皂剧情,也不是对那男人精心策划的一场报复……
我怎么会这样做?我是说,除非我能杀死他女儿,否则我甚至连怎样报复他也不知道。
他深明伤害我跟报复我的办法,但身为他的心理医生,我却失败到连他的半处痛点也找不着。
在这方面,那男人显然比我高明多了。
我没有听到钥匙扭开大门的声音……也许有,我不肯定。
那女孩的呻吟声充斥了我的耳朵,明明在数个月前,我抱她的时候还不觉得那么刺耳。
我不觉得自己的表现有多勇猛,但女孩显然乐意为了争取论文的更高分数而卖力演出……
女孩白腻的大腿夹紧我的腰,我听见进出时毛发磨擦的「沙沙」声。
我是真的想做爱,需要那种真实的肉体与肉体纠缠,汗水的味道。但现在只想快点结束。
仿佛我抱着的只是女孩造型的自慰器,是涨满了气体的塑胶娃娃。
用什么去磨擦它都一样,会出来的还是会出来。
我连他是否会在这个时候回来都不知道,我连他是否永远不回来都不知道。
我不是刻意要他看到的。但我发现……自己没有停下的意思,没有去锁门的念头。
即使我应该要。
我从听见那一声疑幻疑真的开门声后,就开始幻想那海绵宝宝的钥匙圈。
我在脑中数着那男人的脚步,他会在客厅停留多久、还有几步就会到我房门前。
一步、又一步、再一步……
四……三、二、一。
我的视线和男人的对上了。
房门半开半掩,却足够完整呈现男人的一双眼睛。
我停下腰的摆动,甚至忘了下一次是向前还是向后。我尝到唇瓣上汗的咸味,尝到窒息。
直到女孩的头往后仰,看到那男人而开始尖叫,爬离我的身下,拉起被子。
直到男人抿成直线的唇角,露出艾莉儿对我的厌恶与冷漠,他转过身,若无其事的走开。
直到女孩抽离了,我的分身仍处于半软不硬的状态……
直到我发现我想要的不是肉体的快感,是报复的快感。
直到我发现我由始至终所做的一切,都指向一个结果,就是伤害自己。
三月冷漠得仿佛他只是上来借个洗手间,发现有人占用了,于是他转身走开。
他比还没跟艾莉儿融合时更沉默,但竟然能比阿密想杀我时更直接残酷。
女孩没有停止过尖叫地滚下床,然后极快地穿衣。
但她停止尖叫时说的话,我还是一句都听不见。
我上身赤裸,牛仔裤跟内裤褪到膝盖,半跪在床上,完全软掉的分身挂在双腿间。
我只懂呆滞地看着那没被推开过的门缝,窝囊得连我都不认识自己。
女孩套上热裤,正准备套上T恤……突然,我瞪着的门被霍地踹开!
「砰——」
三月转身走开后五秒,阿密踹飞了我的门。
他们变换速度之快,让我以为是三月改变心意回来了。
女孩再度尖叫出声,阿密像只嗅到猎物的野豹般将门撞开,用自己的身体作武器冲进来,他闪电般将女孩卷了过去,我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他扯住女孩的手腕!
女孩大叫我的名字,叫得像快被阿密撕开般。
我如梦初醒,立即跳下床,追上阿密:「阿密、阿密!别这样!她是个女孩子啊!」
阿密大步大步地跨,走得飞快。我只来得及瞄他的侧脸一眼,他把我给吓到了,我见识过阿密生气的样子,但我怀疑……我没有见识过他真正生气的样子。
他的双眸眯起来了,里头黑得深不见底,有一抹光,亮得仿佛是被黑洞吞噬前的最后一缕光。
他柔软的下巴线条变得刚毅,好像牙关正紧紧咬扯着什么东西。
「阿密、阿……混蛋!放开她、放开——你让她穿回衣服……你!」
我冲上去,死扯着他的手臂。
仿佛拖着大型垃圾,阿密将那半裸的女孩子拖到门口,被蛮力弄痛了的女孩叫痛,恐惧地扭动身体想要脱出,但徒劳无功,只能穿着胸罩被他拖着走!
女孩终于发现了这男人非比寻常,连衣服都顾不得穿了,踢他打他,想要逃走。
我跟阿密差不多高,力气竟是撼动不了他,只能扯着他半边胳膊将他往回拉,「向密——」
阿密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我。
我瞧着他的侧脸,开始害怕了……我怕他的失常脑袋会将眼前的女孩错认为Larine,因为他的眼睛满含浓浓的杀意,直接、暴戾,「向密,你瞪大眼睛看清楚!她不是Larine……她不是!」
阿密眼中只容得下那个女孩子,和没来由的憎恶。
他一把将大门拉开,然后将女孩整个甩了出去,女孩半裸地跌坐在走廊上。
「你这个……没人性的混蛋!」我双目赤红地骂,也不知道是骂他还是自己,「妈的!」
女孩饱受惊吓地用衣服掩盖着胸部,幸好走廊上没有半个人。
我撞开阿密,忘了自己也是半裸,想冲出去将女孩子扶起来,或冲去一个阿密找不到我的地方。
我才踏出大门半步,牛仔裤头就被男人扯着,他半只手掌插进裤头中,用力拉着我。
「再让我见到你,我便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