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士-第2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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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觐?”孙淡听到这个单词,心中突然一惊,他还是低估了群臣们的决心。看来,大臣们不但不肯承认太后的身份,甚至不肯让她住进皇宫来一个既成事实。也仅仅是将她来京城当成一次普通藩王朝现罢了。
这事情,他们可做得有些过火啊!
孙淡一时有些无语。
“怎么,孙大人可觉得有什么不妥?”毛尚书明显地有些不悦,目光更是尖锐。
不愧是老于宦海的人尖子,步步进逼,竟让孙淡有些难受起来。
他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缓缓道:“毛大人,陛下这次是母子团聚,怎么就变成了朝觐?”
毛澄面色一整:“父父子子,君君臣臣。所谓天地君亲师,这君字还排在亲字之前。兴王太后虽然是陛下的生母,可名义上她现在还是陛下的臣子,自然是朝锐。孙淡,我听人说你也是个大才子,读了多年的圣贤书,不可能连这样的道理也想不明白吧?”
孙淡有些招架不住,“可陛下的母亲不应该是太后吗?”
“此言差也!”毛尚书连连摇头:“陛下的帝位传自武宗皇帝,乃是兄终弟及,若论起来,他的母亲应该是弘治皇后。”
孙淡被他这么一番理论说得心中恼火,正想出言反驳,可转念一想,我孙淡同你这个迂夫子争论个屁啊。大礼仪牵涉甚大,绵延三四年,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辩论出个输赢的。我孙淡不管说什么,都要得罪一大群人,一边是皇权,一边是相权,一个不妥,反将自己填了进去。说好了,我就是个打酱油的。这次来通州,只要能将太后接进城就算完成任务,其他的是是非非我可管不着。
孙淡只得淡淡一笑,却不再说话了。
毛尚书以为自己已经辩倒了孙淡,心中很是满意。心道,这个孙小淡毕竟是读圣贤书的,胸中也知道些礼义廉耻,这个道理他想必也是只不讨他是皇帝的亲信,不得不来此一爪州道廉耻,总算是一个可以拯救之人。
毛尚书:“那么,孙大人觉得明天我们等该怎么做?”
孙淡没好气,无奈道:“毛大人是正使,自然由你来安排,只要你能说服太后,孙淡自然是无话可说。反正下官得的圣旨是将陛下的母亲接进宫去,只要陛下能母子团聚,其他倒也管不着了。”
见孙淡不先牵涉进礼仪和皇考一事之中,毛澄以为他已经被人辩得心生羞愧,进而幡然悔悟,心中更是得意。
他欣慰地摸了摸胡须,换上一个亲热的称谓:“静远,说起来我们也不是外人。你是小杨的朋友,又是赵尚书的学生。作为一个长辈,我觉得我辈读书人做事做人小只要秉着本心,新存天理良知,自然不会彷徨,浩然之气自生。”
作为副使,孙欺不支声,这次迎接兴王太后进京一事自然由他毛澄一个人说了算。
哼。也不知道是哪个奸佞小人出了这么一个接太后进京的主意,还想来一个木已成舟,没这么容易。
毛澄心中这么想,看孙淡也非常之顺眼。只觉得这个年轻人真不愧是一个君子,真不愧是杨阁老所看重的无双国士,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能站稳立场。
孙淡心中冷笑:毛大人,你的浩然正气,对读书人自然是十分好使。可等下见了太后,就能让你知道厉害了。太后进京应该依何礼制,我孙淡就算不同你争,自然有人同你争论。反正我就出一个人在这里看热闹,到时候问题一解决。我也可去向嘉靖交差了。我孙淡又有什么可操心的。
果然,与历史上所记载的那样,嘉靖的母亲果然是一个不好对付的人。也让毛澄异常狼狈。 通州乃是北京的南大门。又是大运河北放的终点,乃是京城一等一繁华,一等一要紧之处。
这地方衙门众多不说,也建有皇帝的行宫。
嘉靖皇帝生母所驻跸之处位于通州城东面,占地极广,有上千亩方圆。这处行宫自弘治年建好之后,只正德皇帝下江南时住过一次,平日都空着,看起来还很新。房屋巍峨庄严,好一派皇家气象。
虽然文官们不承认太后的身份,可武官们却不这么认为,如今,可以说整个通州地区的驻军都被调到这里拱卫太后行驾,到处都是威武的值更武士。
礼部依仗队的出现在行宫中引起了一阵骚动,很快,毛尚书和孙小淡就被几个宦官引到正殿拜见太后。
按照规矩,若嘉靖生母真有太皇太后的名分,作为外臣,毛尚书和孙淡自然要行三拜九扣之礼。
可毛尚书片片不,就那么昂然地走了殿中,大声道:“有圣旨,着兴王太后进宫朝锐天子,钦此。”说完,将一份圣旨递了过去。
孙淡本就不想下跪,见毛尚书如此拿大,自然是乐见其成,就那么站在毛澄身后当起了看客。
在来之前,他本以为嘉靖的母亲应该是一个小老太太,可现在一见却有些发楞”实在是太年轻了。
眼前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少*妇,已经有些微微发福。可她五官端正,一张俏丽的脸在浑身的绫罗映衬下显得更是白哲。真真是一个熟透了的漂亮少*妇。
只可惜,她那双大而亮的丹凤眼中时不时闪着恼怒的光芒,看起来很是桀骜,完全没有皇家的端庄从容。
毛尚书如此拿大,太后身边的太监和宫女们都是一脸惨白。
太后更是怒得眉毛都竖起来了,她突然一拍椅子的扶手:“毛澄,你才才叫本宫什么?”
毛尚书也不畏惧:“兴王太后请自重。你如今还不是太后,国家自有制度。可乱不得。”他在那里将身子站得笔直,倒显出一股凛凛的威严。
孙淡看得不住点头,这个毛尚书虽然思维方式不能让我这个现代人理解,可就气节来说,却很值得人敬佩,是个真正的君子。
太后气得身体微微发颤:“本宫乃是当今天子的母亲,母凭子贵,自然是当今的皇太后。你一个礼部尚书,不过是外臣。在名分上,我是君,你是臣。看你现在这种模样,还有点做臣子的模样吗?跪下!”
她这一翻脸,让殿中所有人都吓得跪了下去。只孙淡和毛尚书还笔直地站在那里。
毛澄突然一声大笑:“兴王太后你错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河东(三)
川向书读阵笑声铿锵有力,余音在大殿中回荡不息 ※
毛澄:“兴王太后你错了,今上的皇位传自武宗皇帝,乃是兄终弟及,武宗皇帝的帝位传自生父孝宗皇帝。因此,今上的皇位传承来自孝宗而武宗皇帝的母亲乃是孝康敬皇后张氏。推而论之,今上的母亲应该是孝康敬皇后张氏才是。此人伦大事,丝毫乱不得。请兴王太后自重”。
毛尚书这句话一说出口,不但行宫中的太监和宫女们惊得面无血色,连孙淡都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个毛澄还真是硬骨头,连皇帝的母亲都敢这么得罪,不怕死了吗?
按照毛澄的说法,皇帝应该喊弘治皇帝的皇后张氏为母亲,而自己的生母却只能以下臣待之。这么一算起来,却又有些乱了。如果按照毛澄这么说,那么,以后太后见了皇帝岂不要行跪拜之礼?母亲跪儿子,这事还真有些滑稽。可封建伦理就是这样,让他这个现代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孙淡心中也是吃惊,他没想到文官集团在皇考问题上居然有如此决定。连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完全不估计皇帝和太后的脸面。
太后可不是一善良之辈,也不知道她回有什么过激的举动。 孙痴心中突然有些不安。
果然,同他预料的一样,太后听到毛澄这番不留情面的话,只觉得心中一阵冰冷,一股热血涌上脸颊,不但一张脸红若朱砂,两眼睛里也满是血光。
她紧咬银牙。从牙缝里吐出一句话:“毛澄,你的意思是,陛下连我这个母亲也不能认了?,小
毛澄没意识到自己正处于危险之中,一脸镇静:“正是,陛下的母亲乃是孝康敬皇后张氏,兴王太后请自重”。
“毛澄!”一阵牙齿没,摩擦的“咯吱!”声。
孙淡心中一凛,定睛看过去,只见太后两只手紧紧地捏着椅子的扶手,因为用力,指节开始发白。孙淡知道不妙。正准备悄悄地朝旁边闪去,以免得受了池鱼之祸。
可心中却电光石火般一闪,还是很坚决地朝前跨出一步,拦在毛尚书身前。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哗啦!”一声,一个茶杯带着风声朝毛澄的头上砸来。
原来,太后在暴怒之中一茶杯朝毛澄扔来。
好个孙淡,毕竟练了这么多年武艺,身体已经形成了下意识的反应,手一伸,恰恰将那个茶杯接住。
这一手相当之漂亮,茶杯稳稳地落在手中,连一点汤水都没有溅出来。孙淡在接住杯子的一刹那心中也是一楞:“这下牛大了,我手脚居然会如此灵活”。
他心中也是暗叫了一声好险。
太后这一茶杯扔得又快又急,以毛尚书这么大一把年纪,断然躲不过去。若真被砸中,这个丑就出大了。虽然孙淡对毛老头子没有丝毫好感,可自己毕竟是他的副手,老毛丢脸。变相地也是丢他孙淡的脸。以毛尚书的脾气和明朝读书人的气节,受到如此奇耻大辱,只怕会一头撞死在柱头上。他一死不要紧,太后逼死一个六部尚书绝对是大明朝政坛上的一大臭闻,追究起责任来,他孙淡这个副使也脱不了干系。
孙淡这漂亮的一手使得太后明显地一呆。旋即怒喝道:“你是谁,谁要你多事的?”
孙淡手捧着茶杯微一施礼:“回太后的话,在下孙淡,乃是房山知县,今次随毛大人一道来接太后进京。”他耍了个滑头,只称她为太后,既不说她是兴王太后,也不数她是皇太后,来一个两不得罪。
他随手将茶杯递给身边一小太监,温和地说:“太后的茶水已经凉了,你替她老人家换一杯吧
那个小太监接过杯子,一身颤个不停,等孙淡噔了他一眼,才如梦方醒,慌乱地跑了出去。
毛澄也感激地看了孙淡一眼,心叫一声好险的同时,也是恼火异常:兴王太后简直就是个泼妇,毛澄今天就是是豁出去这条命不要,也要跟她争上一争。
太后冷笑:小小一个知县竟敢有这么大胆子来替毛澄出头,你什么出身?”
孙淡回答道:“回太后的话,孙淡乃是举人出身
太后笑声更大,里面充满了讽刺:“举人,举人,”举人就做了知县,你肯定是用银子买的官,说说,你究竟是什么来头,仗的是谁的势?。
孙淡心中也是无奈,道:“太后,孙淡这个知县一职乃是陛下钦点的,若说仗势。孙淡仗的是当今皇帝的势
太后有些语塞,停顿了一下,又喝道:“孙淡,你是副使,我且问你,你是不是也不要本宫进城?”
孙淡淡淡道:“太后,孙淡和毛大人一同来通州就是来接你老人家的,怎么可能不让你进城。
”
太后听孙淡这么一说,加上刚才被孙淡辩倒,心中却突然有些怵孙淡起来。正要再说些什么。那毛澄突然插嘴:“对,我于孙淡今天来这里就是得了圣命,接兴王太后进京城,觐见陛下的
孙淡心叫糟糕,这个毛尚书啊,做事怎么就这么决绝啊,一点情面也不给人留。人家毕竟是皇帝的母亲,又是一个女人。你就不能打个马虎
孙淡将一颗棋子放在棋盘上,悠悠道:“大人,只怕这酒食是等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