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士-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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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吏担心地喊了一声:“侯爷。”
“不知道怎么办,就凉拌。”郭勋嘿一声笑起来:“孙淡说得好呀。将来不管是谁当家,总归需要老郭我来维持局面,我又为什么要去凑这个热闹。他,有的人就是一心要把我拉到赌台上去,可我已经是稳赢的局面,凭什么要去赌?老子就是不陪他们疯。对了,你也不要太得罪师长青他们,这事不到最后,也不知道结果。”
“是。”
“还有”等小吏站定了。郭勋沉吟片落,道:“就在这一两日”要变天了,你先给我备马,我马上去内阁值房守着。还有,传我将令,丰台和西山两处军营取消休假,一旦得到我的命令,立即开进城来封闭九门,全城戒严。”
“是。小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背心中全是寒意。也不敢多问。手下运笔如飞,将一道道命令写在纸上,待郭勋签字画押之后,这才小心地收进怀中。
“孙淡说得好啊,郭勋险些误了大事。”郭勋一想到后果,不觉心中发冷,又暗自庆幸。
等小吏备好马,他也不耽,一口气跑去了西苑内阁的值房里,不出他的意料之外,三大阁臣都还守在那里。着铠甲全身披挂之人走了出来。
孙淡一惊,转头看去,却是已昏迷两日的正德皇帝。
孙淡吓了一条,忙拱手:“大将军你怎么起来了,还这种穿戴?我这就去叫人。”
正德一脸潮红,额头微微见汗。他摆了摆手,微笑道:“别去惊动那些太监,这大概是联最后一次清醒了,就让我安静地同你说说话儿。”
孙淡心中一酸,低声喊:“陛下。”
“还是叫大将军吧。联就算是死了,也要身着戎装,手握钢刀。
”他将手放在雁翎刀的把柄上:“谈笑两君臣,生死一知己,孙淡。你觉得我此玄很从容吗?”
“陛下从容不迫。”
正德坐在水塘边的假山石上,又指了指身边的马兰花:“联自当年把这些花从草原上移植过来后。就没见它们开过,呵呵,当初在草原上,满目都是蓝色,远远望去,就好象天与地都已经融化到一处。真美啊!”
说着话,正德抬头看着天空。目光晶莹闪亮,口中喃喃道:“塞上风景,口外草原,联是回不去了,,孙淡,联知道他们在等着”拟诏吧!”
“陛下,”孙淡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正德无声笑了笑:“快写吧,你这个孙先生啊,自来都是从容淡定。怎么今时反做如此小儿女态。我等虽无君臣之名分,却有君臣之实。事关江山社稷,不能再耽搁了。联已经感觉自己的身子快挺不下去。生命正在飞快流逝,或许,下一刻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是,臣这就写。”孙淡连忙跑回精舍拿了纸笔回到池塘边上:
“陛下。臣该怎么写?”
“就写联传位于兴王长子朱厚媳。你看着斟酌词句吧。你念,联写。”
“是。”孙漆忙将黄枪摊在正德身前的假山石上,又将笔放到他的手中。
感岩正德那只手烫得吓人。
正德提起笔,“说吧。”
孙淡:“从来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不以敬天法祖为首务。敬天法祖之实在柔远能迩、休养苍生,共四海之利为利、一天下之心为心,保邦于未危、致治于未乱,夙夜孜孜,寐寐不遑,为久远之国计,庶乎近之
正德字写不得不是太好,此刻回光返照,写得飞快,更显得潦草。
“念自御极以来,虽不敢自谓能移风易俗、家给人足,上拟数代明圣之主,而欲致海宇升平,人民乐业。放孜汲汲小心敬慎,夙夜不遑,未尝少懈。数十年来弹心竭力。有如一日,此岂“劳苦。二字所能概括耶?前代帝王或享年不永。史论概以为酒色所致也,皆书生好为讥评,虽纯全净美之君,亦必抉摘瑕疵。联今为前代帝王剖白言之。盖由天下事繁,不胜劳惫之所致也。诸葛亮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人臣者惟诸葛亮能如此耳。若帝王仔肩甚重,无可旁
,
正德出了一口气:“赞誉太过。太过了,在外面人严重,联不过是一个荒唐的君王。”
孙淡眼泪掉了下来:“陛下当得起圣明二字。”
“太过了,太过了。”正德叹息:“不过,孙先生真是写得一手好文章啊,”继续吧。”
孙淡不敢再耽搁,忙念道:“兴王长子,宪宗之孙,孝宗之从子,联之从弟,序当立。着继联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舆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正德十六年三月四日,子。”
正德放下笔:“好文章啊好文章。一直以来,联就只读过先生的说和诗词,临终前总算看能看到孙先生的正经文字,用垒吧。”
第一百八十四章星坠
”联大概是要死了。坐吧,孙交代好后事,写甘个豫四,正德皇帝朱厚照微笑着指着身边的太湖石。此刻,这个青年已经瘦得如同一根干燥的木柴,仿佛只要有一点火星就能彻底将他点燃,仿佛他的生命就要随着这一道火光冲天而起。
但就在此,在璀璨的星空下,他却一脸恬静地坐在那里。身上的铠甲反射着夜的光芒,整个人像是透明的水晶。
脸上的潮红已经消退,浮现白玉的颜色。他轻轻闭上眼睛,往昔的一幕幕场景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闪过三慈爱的母亲、威严的父皇、战场的呐喊、女人们温婉的笑容、那些轻狂的少年青春,都随着蒙古高原那一阵轻风吹上高天云外。
空气中,有青草、马粪、兵器和男子汉热汗的味道。
身上的病痛已经消失,代之以微微的舒畅,整个人就好象要飘起来。
他就是,世界的中心,东方最伟大的君王,富有四海,霸绝天地的,明武宗,正德皇,帝朱厚照。
看着坐在身边的孙淡,正德突然微微一笑,将腰上的雁翎刀平放在双腿上,一双枯瘦的手轻轻摸在上面,就好象在触摸女人的肌肤,又好象是在抚摩着一场不愿醒来的梦:“千秋之后,联的继位者或许会这样教他的自孙。“你像学朱厚照吗?,联知道他们会怎么说我:贪杯、好色、尚兵、无赖,所行之事荒谬不经。联要死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千秋功罪,由他们说去。”
孙淡仿佛是被魇住了,默默地坐在正德身边,郑重地看着争议极大的君王。
正德的脸渐渐苍白下来,又好象逐渐透明。
突然睁开眼睛,看到孙淡的神情,正德轻笑道:“别怕,联身上越来越冷,等下可能会吓住你。”
孙淡静静地看着他:“陛下,以英宗皇帝的英武,当年率五十万大军却在“土木堡之变。中成了蒙古军的俘虏,而应州大捷中,陛下率五六万人抗击四五万蒙古军就取得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此后蒙古兵长时间内不敢内犯便是这次战斗的直接结果。而且在这场战斗中,陛下亲自指挥布置,战术正确,指挥的法。并以九五至尊斩首一级,即便是古时的一代雄主也不过如此。若这也能称之为荒诞不经,还有什么人配称之为明君?”
正德却笑了笑,好象却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同孙淡在讨论下去,他也没有了力气:“孙卿,你的才学和见识自然是一流的,跟了联这么长时间,按说联应该给你一个出身的。只可惜,以你的本事,若依着这条路入仕,对你的前程却有莫大影响。那些读书人的心思,联最清楚不过了。功名但从直中取。
你是联看重的人,联不希望你将来被人看轻了。这事是联亏欠了你。还请原谅。”
孙淡点点头,一时间竟然痴住了。
正德依旧含笑着看着孙淡,好象在想这人的人生即将变成什么模样。又会走到哪一步呢?
“对了,见了杨廷和,替联带一句话给他,就说,这么子年以来,联所行荒唐,让他替联担了许多骂名。吃了许多苦头,对不起了
孙淡再次点头,想要再说些什么。正德却摆了摆头:“说了这么多话。联累了,想歇了,如果醒不来,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念一段经文吧。”说完话,就将双目闭上。
“是。”孙淡轻轻念道:“闻如是。一时佛游罗阅只者闇崛让中。与大比丘众俱。比丘千二百五十。菩萨三万二千。彼时世尊与无央数百千之众眷属围绕而为说经。时有天子名曰寂顺律音。在于会坐。即从坐起更整衣服。长跪叉手白世尊曰。文殊师利今为所在。一切诸会四部之众。天龙鬼神释梵四王。皆共渴仰。欲抚正士咨讲妙辞听受经知”
轻轻的念颂声中,夜渐渐深了。星光更加灿烂。
就在这一刻,孙淡发现,就在正德皇帝脚下,有一株马兰不知什么时候悄然开放,在夜光中幽幽地蓝着。这株从蒙古高原移植过来的野花。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这是草原吹过来的风吗?”孙淡停了下来。
马兰的香气在风中氤氲,似近忽远。
没有人回答的他的提问。
一代卑王,就这么身批戎表,手抚长刀悄然离世。
两颗眼泪从眼角滚落下来,孙淡喃喃道:“厚照,其实,岳灵珊最后还是同令狐冲在一起,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不用担心,不用担心
此时,平秋里和师长青还坐在郭勋的部堂大厅中,身边茶几上茶水喝了冲,冲了喝。已经尝不出它原来的味道。
平秋里格物致知了一辈子,最近又屡受挫折,养气功夫却已修炼到了得。因此,无论郭勋手下的小吏们怎么翻白眼,他还是挺直了身子。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宛若一颗松树一般。
倒是他身边的师长青已经坐立不安。不时挪动一下身体,不是抓抓腮帮子,完全没有朝廷命官的威严:“秋里。夜已经协”郭侯怀没回来,我们是不是一一外面那么多事。离丫怀联,只怕
平秋里咬紧牙关:“再等等。”
师长青有些无奈:“秋里,如果郭侯不回来了呢,我们总不可能在这里等一夜啊!”
“我说,再等等。”平秋里静静地说:“不管最后是什么结果,总归有个参照。”
师长青心气浮躁起来,他又挪了一下屁股:“秋里,真没办法再坐下去了。”
平秋里心中不觉有些叹息,王爷派这么一个活宝给自己当助手还真是没挑对人,难怪自己不是孙淡的对手,猪一样的同伴真是一件让人无奈的事。
正耍再劝他一句,却听到外面一阵细微的骚动,便看到好几个郭勋的手下快步朝外面跑去,手中还拿着令符一样的东西。
平秋里脸色顿时变了,他也不犹豫,立即站起身来:“走吧!”
师长青早等得不耐烦了,闻言大觉惊喜:“秋里怎么想通了,好好好。我们这就走,哎,坐了这么长时间。一身都坐得疼了。”说着话便站起身来,不住地拍打着腰腿上的肌肉。
平秋里却不解释,沉着一张脸朝屋外走去。
从头到尾,平秋里都没说一句话。从郭勋那里出来,师长青才感觉到平秋里的异样,忙问:“秋里,你怎么了?”
平秋里冷着一张脸:“皇帝,,夫行了。”
“什么?”师长青低声惊叫起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见微知著,想当然尔。”平秋里冷笑:“刚才郭勋为什么不见我们?这家伙已经准备置身事外了。我们再在这里耽搁下去毫无必要。你看见没有,三更半夜的,他手下的人手持令符朝外面跑,知道他想干什么吗?”
师长青面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