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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拉贝日记-第7部分

小说: 拉贝日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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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高度,想近距离看看他。他把挂在自己汽车上的标有卐字的旗角拉了起来,站到了汽车旁边,向上撅着嘴,让飞行员能够确定他是个欧洲人。这样做没有一点勇气是不行的。如果日军判断失误的话,就会用机枪进行扫射。英国大使许阁森先生,还有英国大使馆的一名秘书,在不久前就受到过对他们和他们的汽车进行雨点般扫射的“礼遇”。阿曼先生一直留到用晚餐。我想听一点新闻,而他很会讲。再说,从里贝夫人那里,他带来了一个黑面包和火腿卷,还有普罗布斯特博士的一只柜式大行李箱需要他带到上海去。他对这个箱子很有意见。说箱子太大了,连汽车门都进不去。再说,就算是新的,在上海也就值40元。
  我不得不对他(当然是对阿曼)再说一番好话。
  在1937年10月6日,我收到了一封来信。在来信中,编辑胡尔德曼先生任命我为“名誉职工”,我回了信,他只将信的最后部分登在德文《远东新闻报》上。要删去这么好的一个开头,可怜的他是多么的为难,这从他的引言中就可以清楚的看出来。也许他是对的。作为编辑的胡尔德曼先生,他确实不能把我所写的东西全都刊登出来,因为他不能去碰别人的痛处。但是为什么独独删去我那封信的开头却留下后面那部分呢?信的开头部分是这样的:

10月17日(2)
尊敬的胡尔德曼先生:
  感谢您10月6日的亲切来信。任命我为贵报的“名誉职工”是您的一番美意。我深信,我那没有头衔的名片上,如果在名字后面加上“《远东新闻报》(名誉)职工”这几个字一定会很好看,何况我的英国朋友们对字母多的名片非常重视,他们一定会羡慕死的。但是,尊敬的胡尔德曼先生,恐怕,您这是自寻麻烦。您一点也不了解我!
  而且,我还担心您有点低估了您的读者。他们自称对此“极端认真”,而我对此却漠不关心。正是有这个可怕的“才能”,我多半能在不恰当的时候,凭借我的所谓幽默让我周围那些可爱的人高兴一下。
  在此,我想以我们家人之间的通信方式为例,我那现在正在德国参加青年义务劳动的20岁男孩子,在给我的信中,他写道:“亲爱的父亲!如果您能听到这里的收音机里对中国都说些什么(简直难以置信!)就好了。报纸的报道还要糟糕,我连一眼都不想看。此外,我深信您的身体肯定非常好,这我决不怀疑!向你致以亲切的问候……”我不想说什么现在的局势不严峻,因为目前的局势确实非常的严峻,如果有人还不承认这一点,那我只能说他的头脑太简单了。局势不仅严峻,而且会变得更加严峻。那么我们要怎样才能对付目前这严峻的局势呢?我认为,我应该拿出自己最后的那点幽默,对着自己的命运说:“对不起,我就留在这里不走了!”如果整个天都塌了下来,那么所有的麻雀都会死去,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如果是一枚炸弹掉下来,而且正巧掉在一只乌鸦的头上,那么死的则只是乌鸦,它再也不会“呱呱”叫了。但是真要到了那个时候,我想,扬子江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尽情流淌。现在我每天的晨祷和晚祷的祈祷词换成了:“亲爱的上帝,请你保佑我的家人和我的幽默,其他的小事情就由我自己去保佑好了。”
  现在你们一定想知道我们来这里是干什么的,目前我们生活得怎么样以及这些轰炸我们是怎样甘于忍受的。
  是这样的,9月初在北戴河休假后,我个人从水路绕道回到了这里,因为我:
  1.作为一个德国商行的代表,我要在这里代表它的利益。
  2.我在这里还有很多放心不下的破旧东西。(尽管有个柏林女士恳切地劝告我:别胡闹!那些不值50芬尼的破东西你完全没有必要操心!)
  3.那好吧,我们坦白地承认,我想永远做一个负责的人,我不忍心在这样的时刻弃洋行的职工、佣人及其家属于不顾,我想要尽全力帮助他们——这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
  对于第1点我还想补充,我们十分尊敬的中国客户还想不断向我们订货、签订合同,但前提条件是:
  支付条件:(1)签订合同时预付5%。
  (2)我们取得战争胜利后4周再支付95%。
  供货时间:2个月以内运抵南京,送货上门。
  战争保险:没有必要。但如果你们愿意投保,我们赞同!
  这肯定不行,我得苦口婆心说服客户!
  对第2点还必须说明,那位柏林女士说的是对的。
  对第3点来说,首先还要有一个绝对安全的防空洞,但是,很显然我们并没有。我在这里所见过的防空洞,没有一个可以称得上是很安全的,但它们看上去全都是防空洞,这就足够了!
  后面就是已经刊登出来的内容:
  一声长“呜”,三声短“呜”

10月17日(3)
南京来鸿我们曾请求一位我们南京的读者,给我们写一下在南京发生空袭时的情况,作为“一个局外人”的态度,德国人在偶然陷入困境后做什么和究竟做了什么。
  很快,我们就收到了一封长信,内容如下:
  人们是怎样建筑防空洞的?如果他有很多钱,就委托一位中国的防空洞建筑师承办一切(很显然,他一窍不通),付给他500~3000元,按照付款的多少,建筑师分别运来大方木料、厚木板、沙袋、铁轨、陶土水泥管,以及我也弄不清是什么的一大堆东西,事情就算完了。我是自己操办这事的,我雇用了10名苦力,吩咐他们挖一个深坑(矩形的),一直挖到双脚泡了水为止,挖到深度为1.5米的时候,水就出现了。于是,我们在坑底铺了一些墙砖和圆木头,然后再铺上地板。地板上必须留一个洞,方便我们取到地下水。怎样降低地下水位?你们一定听说过,简直太简单了!只要每天放一只桶或是空的食品罐头下去,就可以了。我们还在墙边竖了几根可以支撑住上面横梁的柱子,再把方形厚木板放在上面,然后盖上泥土,用很多很多的泥土和沙,堆成一个约米高的土丘,再在上面放上妻子的花盆,这花盆我们称之为伪装,日本飞机就根本识别不出下面藏着什么。更让日本人难以察觉的是我们把这个巧妙的地下坑洞建筑在了一棵树底下,这时树根可能就长在它的上面。我们给四周的墙壁蒙上干净的草垫子,还开了两个门,一个供人们进出,一个专供运送货物。后来还在这两个门外垒了沙袋路障,以免受到炸弹爆炸产生的气浪的破坏。
  我不知道为什么人们都跑到我这个防空洞里来占位子!不过,别人都说它特别牢固。
  在建筑这个“英雄地下室”时,我估计里面最多可容纳12个人。但在建好后,我发现我大大地估错了。我们共有30个人,就像罐头里的沙丁鱼一般坐在那里。所有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呢?很简单!我的每个勤杂工都有妻子,有孩子,有父亲、母亲、祖父和祖母,如果他没有孩子,就收养一个!(顺便说一句,多么兴旺的业务!)除此之外,我还得接纳一个邻居和他的家人。他是一个鞋匠,在战前我还曾对他发过火,因为在制鞋价格之中他还计算了20%的扣头。后来突然发现他是我佣人的一个亲戚,我还能怎么办呢?都让他们进来吧。我不能给自己丢脸呀!在这个地下室里,我给自己放了一张办公室的椅子,其他人都蹲坐在低矮的小凳子上。理所当然地,我也得进这个防空洞,至少在轰炸离得很近而且很厉害的时候是如此。并且,孩子们和女人们看见我也可怜巴巴地坐在里面,他们就会放心。这时候我发觉,在北戴河下,我决心尽快地赶回来是对的。
  假如现在我写,说我一点也不害怕,那我一定是在撒谎。在防空洞开始剧烈震动的时候,也有一种类似“哎呀,我们要再见了!”的感觉悄悄爬上我的心头,在我的防空洞里有一只家用药箱、手提灯、铲子、十字镐和样凿,但是,坦白地说,当我想到,我们大家都有可能会被埋在这个老鼠洞里的时候,那些东西并没有给我带来多大的安全感。说真的,是害怕了。可是,为了消除害怕,说几句快活的话,或编造一个笑话,大家跟着笑一笑,这样就能大大减小炸弹的威力!说实话,只要炸弹没有刚好落到自己的头上,我们就是安全的!逐渐地大家也习惯了这种狂轰滥炸。每次轰炸的间隔中,孩子们都迅速地跑出去。这完全可以理解,但你无法预料,这时会发生什么事。

10月17日(4)
夜间轰炸既有弊也有利。电厂在第一次警报信号响过几分钟后就拉断了电闸。领带可以不系,但我至少该穿好裤子和皮靴。然后,当我把所有要保护的伙伴安全地藏进地下室后,才可以悄悄地在暗处坐下。接着我经常会摸索着返回我的起居室,悄悄地找一张最舒适的椅子,眨眼间就睡着了。这是我在孩提时代练就的功夫,那时,只要下雷阵雨,我就常常这么做。
  可是(我们的室内生活花了太多笔墨)只要危险一过去,防空洞里的客人们和我之间的家庭式关系也就自然中止了。必须是这样。除去工资以外,必须有一个区别,这样才不至于会失去纪律。
  现在再补充一点有关这个城市和警报信号的情况:
  谁要是在战前,也就是两个月前,熟悉这个重新繁荣起来的南京城,谁要是在当时,尤其是中午时分,观察过市中心繁忙的交通情况,如果他听说了居民中至少已有80万人离开了这个曾经拥有大约100~120万居民的城市,那即使是现在城里到处是死一般的寂静和几乎空荡荡的街道和广场,他就再也不会感到惊讶了。所有的红色砖瓦屋顶都刷成了黑色,就连整个红砖瓦的住宅区也都刷成了黑颜色。每隔50~100米就有供行人躲避用的防空洞,有些只是上面堆些土刚好够一个人爬进去洞而已。
  所有的电影院、大部分旅馆、绝大部分商店和药房都已经关闭了。在半开着的大门和百叶窗后面,有些小手工业者还在悄无声息地干着活。
  在一排排的房子之间,面积大概有6~12所房子那么大,可以看到一些缺口,这是轰炸造成的后果。但是事情过后呢,人死了(虽然不是很多,但也已经够多了),现场清理干净了,于是几乎不再有人注意这些缺口,事情也就这样淡忘了。
  同样也漆成了黑色的公共汽车还在行驶,每到中央各部等一些单位下班的时候,车里就挤得满满的,因为政府官员都照样在工作,星期天也如此!街上的秩序是井然有序的。军人、警察和平民纠察队,谦和而正确地履行着他们的义务。两枚炸弹炸开了中山路主干道的碎石路面,半个小时后,那些坑洞就已填补上了,路面也修复好了。修路时交通一点都没有中断。
  没有一个外国人(这里的外国人已经不多,德国人大概有12名妇女和60名男子)受到过干扰。相反,我们这些还坚持留在这里的外国人,都受到了人们那惊讶而又怀着好感的注视!
  警报会突然响起。我们以前那用作报时信号的电器汽笛响起了拉长的“呜——”声,这是第一次信号:警告信号。意思是说敌机已经起飞,正在飞往南京途中的某个地方。所有人都赶快跑回家去,或者奔向附近的防空洞。住得比较远的人就坐人力车赶到安全的地方去。有幸坐在汽车里的人突然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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