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烛夜话:尚融之章-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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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陵没有手机,?衍甚至还曾经打电话回庙里,竟也没有人接听。
这让?衍感到气闷,想著竟陵是不是又寂寞太久,跑去找哪个网友彻夜狂欢了,心里就一阵阵扭绞。
但转念一想,现在的他实在也没什麽资格限制竟陵去做这些。自己都是快死的人了,两个月之後,竟陵很可能会被遣送回大寺的寺牢去,到时这只活泼的小鸟不知道要闷成什麽样,就算是继续留在归如土地庙,竟陵也需要一个可以陪伴他的人。
虽然知道这些,但脑袋里一但浮现竟陵像以前一样,在哪个男人身下婉转承欢的模样,?衍的拳头还是不由自主地捏紧了。
虽说离毕业旅行还有两天,?衍不知不觉已经收拾起行李,心早飞回归如去了。
「外婆?你怎麽来了?」
?衍连忙从椅子上起身,顺手不动声色地把萤幕上的BBS聊天室倒盖起来,虽说?衍不认为外婆会知道BBS这种新潮的玩意儿,但让外婆误会高中老师都在玩这种东西好像也不太好。虽然?衍自忖是在关心学生。
「你三姨婆说好像看到你在收行李,还问有没有火车时刻表,我担心你这孩子不吭声就跑了,赶快过来看一看。」
外婆说著,?衍看她左手还提了一大袋玉米笋,大概是以为他要走,特地拿来给他的,嘴角不禁抽动了下。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要走一定会打招呼的啦!」
「乱讲,你上次就没声没响地走了,还在火车上打电话给老娘说你要赶早班车回学校,你这孩子就是没心没肝的。」
?衍搔了搔後脑杓,也没否认。确实他很怕那种离别的场面,特别是外婆家的人平日没啥大事,上回有次他要回去的事曝光,竟然搞到半个村的人都出来送他,一路送还一路哭哭啼啼的,好像?衍不是回高中教书,而是上战场打仗那样。
「你这麽早就要回去?不再多留两个礼拜?」外婆又问他。
「啊,没办法,再过不久就是那些孩子的毕业旅行,那些小鬼头没一个有定性,跟猴子没两样,难保不会惹出麻烦来,我得去看管住她们。」
想起那些女学生,?衍的颜面神经不自觉地抽了两下,却也禁不住一阵笑意。这麽久没见那群吵死人的学生,?衍倒真的有点想念起来。
「阿衍真的……长大了嘿,是个了不起的老师了。」
外婆一直注视著?衍,这时候又开口说。?衍一时有点局促,搔著头说:「当老师烦死人了,现在的小鬼头一个比一个难搞,薪水又少,根本是廉价劳工,去跳脱衣舞男都比当老师好一点。」
电视还在播报著新闻,知名艺人Echika因病而息影一个月的消息,有八卦杂志推断她是去国外闪电结婚什麽的。
「你也喜欢这个歌手喔?你三舅公超迷她的,年纪都一大把了,还买她的海报回来贴。外婆我是不懂什麽偶像明星啦,但这个小孩子挺水的倒是。」
外婆指著电视萤幕里的久染笑著。这几天土地庙里的人对他不闻不问,唯一表现出业界良心的倒是这个守财奴,不仅打了电话来,还一天一封简讯问候。
『To阿衍:你还好吗?这几天我都要参与大寺的寺议,恐怕不能回归如看你。我的净莲应该是不至於有问题,但身体出现任何异状的话,记得马上打电话跟我说,我会想办法去见你。(PS:车票钱就麻烦你支付了) From久染』
?衍一脸不爽地走过去,把电视给关了,没了久染的歌声,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衍一边收拾行李,听外婆又说:
「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有跟阿古那个孩子碰到面?」
?衍的喉咙紧了下,「喔,是啊,刚好在田里面遇上了。」他看外婆神色有点踌躇,只得问:「怎麽了吗?」
「没有,阿古那个小孩子,昨天晚上回家之後好像就生病了。」
?衍大吃一惊,「生病?生什麽病?」
「应该是在田里待太久吹到风,著凉而已啦!阿古那孩子,以前身子骨很好的,到台北念一趟书就养坏了。」
外婆不甚在意地笑著。
「听你三姨丈说,阿古回家之後就不大吃喝,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更半夜的在那里自言自语,还一直喊你的名字,什麽:『小衍,不行,我们都是男人……』、『小衍,我愿意接受你的心意,但要慢慢来……』的,八成是想起你们小时候的那件事。」
外婆语气轻松,?衍虽然想问小时候的事是哪件事,但他现在心神被另一件担忧给占据,也无心去问。
「那有去看医生吗?医生怎麽说?」?衍忧心地问。
「哎哟,我们乡下人哪这麽娇贵,随便找个药吃一吃就好了。不过阿古这孩子也古怪,你姨公说要拿药给他吃,他却把自己闷被子里,脸红噗噗的,什麽也不肯说。」
外婆还在叨叨念念著,?衍心里思绪百转,昨天晚上他已经给祖厝设了福德正神的结界,按理不会再有什麽闪失。
但稽古昨天晚上跟著他那样东奔西跑,又接触了那个疑似是妖鬼的脚印,再加上油菜花田里的那些阴气,难保不会是冲了煞。
一般人的灵元通常脆弱,不习惯接触那些阴类恶物,有时在不乾净的地方待久了,灵元受到混浊的精守污染,灵元比较易感的人类就会像生病一样倒下,俗称撞邪就是这种情况,严重一点甚至还会致命。
「我去看看那家伙。」
?衍放下手里的行囊,如果真的是撞邪,禊符应该足以涤净,?衍伸手进外套口袋里确认了下符籙的数量。只是袱除的仪式颇花时间,?衍看了下时刻表,看来是赶不上末班火车回归如的时间了。
虽说撞邪冲正还有别的更简便的方法。那就是让清澄的灵元直接流入被污染的灵元体内,这方法既有效又快速。
而让灵元在不同人体内流动的方法向来只有那一千零一种。?衍试著想像了一下,稽古那张阳光的脸和健美的胴体,一秒否决了这个方法。
「不过阿古这孩子也可怜,年纪轻轻就没了妈妈,爸爸又变成那样子,现在也走了,剩他孤零零的一个。」
外婆感慨地说,?衍一怔。「变成那样子?舅舅他怎麽了吗?」
外婆显得有点意外,但随即像理解什麽似地,浅浅叹了口气:「也是,阿衍你这麽久没回来,不知道吧?阿古的爹……就是你阿舅,从阿守死了之後,整个人就变了。」
?衍知道他那位舅舅一向疼爱自家妹妹,也就是他母亲。虽说他没什麽机会接触这个人,以前每次回乡,舅舅都称病不肯见他这个外甥。
之後他随尚融上山养伤,没过几年就听见他去世的消息,两人几乎没讲过几句话。
「你阿舅以前很爱交际的一个人,自从阿守死後,话就变得很少,不太跟邻居串门子。晚上常一个人不知道跑哪里去,我们乡下人都比较早睡,你阿舅反而日夜颠倒。你三叔公还说,他有时看到你阿舅一个人在田梗中央自言自语,不知道在起什麽肖。」
外婆说著,又叹了口气,眼眶已经有些红了。
「後来他连家都不回,搬到阿守葬著的那个墓地里,盖了间小房子,到死之前都一直住在那里。你舅妈就是这样给他气跑的,也可怜了阿古那孩子。」
?衍想起初蹈墓地时,确实是有看到一间小屋子,没想到他那个素未谋面的舅舅,竟然对自家妹妹眷恋到这种地步。
想到母亲,?衍不自觉停下脚步,「对了,外婆……」
「嗯?」外婆回过头。
?衍想问墓石上年分的事,但转念一想,要是在这里提起母亲,只怕又会让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坚强女子伤心。何况得到的答案可能也只有一样,?衍合理推断外婆从未注意过母亲的墓石上写些什麽。
他想了一下,改口问道:
「外婆,我妈她和那个男人……我是说我爸啦,是怎麽认识的啊?」
?衍看外婆怔了一下,神情随即像以往每次提到?寿时一样,变得踌躇起来。
「怎、怎麽会忽然想要问这个哪,阿衍?」
?衍搔了搔後脑杓,「喔,也没有啦。只是外婆你也知道,我没见过我妈……应该说我对她一点印象也没有,?寿……我爸,啧,叫他爸爸还真不习惯。我爸他说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带走了,所以总觉得对老妈没什麽实感。」
?衍看自己唯一的亲人坐在床边,不安地交握著十指。几乎就想改口说自己只是开玩笑而已,不需要再对那个令人尴尬的男人旧事重提。
但不知为什麽,?衍有种异样感。他当这个男人的影子几乎当了一辈子,大寺也好、那个嚣张的神兽也好,每个人看著他的眼神里都夹带著「?寿」二字,但实际上他却对?寿这男人一无所知,就连自己为何被生下来也不知道。
他曾经对秉烛说,自己对?寿的死并没有太多的悲伤。实际上这还是说得含蓄了,他对?寿的死半点感觉也没有,真要说的话,还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他不懂那个男人的地方有太多。他不懂?寿为什麽爱上那只神兽、为什麽在和那个神兽互许终生的情况下,还特地招惹另一个女人。
他也不懂?寿结婚生子的原因,更不懂那只霸道的神兽竟能容许这种事,还在男人死後照顾他这个可以说是情敌小孩的孩子。
秉烛夜话 191
他也不懂?寿结婚生子的原因,更不懂那只霸道的神兽竟能容许这种事,还在男人死後照顾他这个可以说是情敌小孩的孩子。
?衍看外婆站起身来,在桌上的烛台上点了一盏烛光,这地方多数人都喜欢在晚上燃烛,据外婆的说法是老一辈人传下来的,除了省电费,好像还有其他的用意在。
「你阿爸他……那个叫……?寿的男人,是阿守有一天带回家里的。」
外婆终於开口。?衍注意到外婆提起?寿时,总是有几分迟疑,甚至带著一丝惧怕的意味。
「阿守很内向,我们送她到城里的学校去念书,也没见她交什麽朋友。她忽然带了个男人回家,还说想跟他结婚,我们都吓了一跳。」
?衍听尚融的形描也大概如此。?寿本来在神山的庖栖寺里,也就是?衍被尚融叨去养伤的那个寺庙,追随大寺的长老修行。有天却忽然说打算出山,而在出山後没多久就认识了?衍的母亲,两人一见锺情,没多久就结了婚。
说实在的,不是?衍对自己母亲没信心。而是他之後从那些亲戚口里,还有时守庄里留下的相册,这个有幸成为?寿终生伴侣的女人,怎麽看都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女子。
姑且不论性向这种东西是否如此容易改变——就算把尚融和时守两个人摆在一起比,?衍平心而论,?寿会选择他老妈都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虽然不想承认,但对於?寿结婚生子这件事,?衍心底多少是有点同情尚融的。以那家伙霸道的个性,知道自己的老婆(老公?)跑去和女人结婚,连孩子都孵出来了,对他来说肯定是不小的打击。
虽然尚融总是豁达地说,这是?寿的第一世,所以?寿会想过平凡人类的生活也无可厚非。
但?衍无法想像尚融完全不会介怀。他光是想像竟陵去找哪个雌妖□,就算不生小孩,?衍也觉得无法忍受,至少会打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