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疯狂者-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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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在大脑里狂蜇一气。她挣脱了他,但诺曼几乎没有感觉到,他已经向后仰倒,手碰到了栏杆却没能抓紧,身体顺着栏杆向下滑去。他滚到了衣帽架下,抓枪的手指远离扳机,免得在自己身上穿个洞……他在一堆乱糟糟的东西上面躺了一会儿,摇摇头,抖掉撒满脑袋的碎片,试图再一次站起来。
这一次,他的思想没有发生跳跃,意识也没有完全中断,但他一点也不记得他们在楼梯上冲他喊了些什么或者他自己回答了些什么。他的鼻子疼得要命,别的什么也顾不上了。
但他知道有人想插进来干扰这次聚会,似乎是个无关的房客,罗西的男朋友让他离远点。这事对他大有帮助,因为他可以借此确定罗西的男朋友所在的位置。诺曼摸到他的位置,那家伙正在这里。他用手勒住他的脖子,这回要把活儿干得干净点。然而就在这时,罗西的一只手摸到他脸上……摸到了他的面具上。它产生了一种类似于注射了诺佛卡因后被抚摩的快感。
是罗西。罗西正在抚摩他,她就在这儿。
自从她拿着他那只该死的信用卡逃走后,这还是第一次抚摩他。
她现在就在这儿,诺曼对那个男朋友失去了兴趣,他抓住她的手,塞进面具上被称做嘴的圆孔里,一口咬了下去。
这感觉真令人心驰神往,只是——
只是正在这时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某种十分糟糕的事情。某种可怕的事情。
她好像把他的下巴拽下来了。疼痛飞快地传到脑袋两侧,他尖叫着从她身上缩了回来。
这个臭婊子,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把她从一个听话的女人变成了一头恶魔?
那个无辜的过客尖叫起来,诺曼断定自己曾经向他开了枪。反正他已经朝别人开过枪了。人要是发出这样的叫声,不是身上中了枪弹就是着了火。
他接着把枪口掉转到罗西和她的男朋友所在的方向,却听见有扇门咣一声关上了。
那个杂种终于把他关到门外了。
然而、此时此刻这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他的下巴代替鼻子成了疼痛的焦点。她到底对他干了什么?他的下半个脸似乎不仅被撕裂,而且大大地神长了,牙齿已经不在原位,它在界尖前远远的某个地方晃悠。
“别傻了,诺米,”他父亲低声说,“她只是把你的下巴弄脱臼了而已。你知道该怎么办,那就快干吧!”
“闭嘴,老家伙。”诺曼想回答,但是从瘪下去的面具底下仅仅发出一连串没有任何含义的词。
他放下枪,将手指伸进面具的边沿(自从戴上面具后他就没有摘掉过,这倒使一切变得简单了),重新弄好了面具,然后轻轻地用手掌摸着下巴,好像要安装掉出底座的滚珠轴承一样。
他强忍疼痛,用手在下面滑动了一点儿,托住下巴往斜上方猛推上去。
一阵剧痛,因为只有一边回到了原位,另一边脸扭曲着,像一只没有进入滑轨的抽屉。
“扭得太久,就无法恢复原状了!”他母亲在他脑子里说——这昔日的诅咒他记得太清楚了。
诺曼又一次向上猛推右边的下巴,他听到从脑袋深处传来“咔哒”一声,下巴复位了。然而他觉得整个肌键都被拉松了,短期内恢复不了弹性,他有一种十分古怪的感觉,要是他打个呵欠,下巴就很可能会掉到皮带扣上去。
“面具,诺米,”他父亲又在低声说话,“面具能帮你一把,最好把它戴好。”
“说得对。”公牛说。它现在被卷在诺曼上半部脸上,因此声音含糊不清,但诺曼完全听得懂。
他小心仔细地把面具拉下来,一直套到下巴骨底下。这确实有用,它就像体操教练保护运动员一样托住了他的脸。
“好啊,”公牛说,“干脆把我当成个下巴托。”
诺曼深深吸口气,挣扎着站起来,同时把那把点45式手枪别进裤腰里。真酷,他想,这是男人的世界,女人不该插手。他甚至觉得通过面具的眼孔看世界,要看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楚,似乎他的视力也提高了。这无疑只是他的想象,但它的确起了点儿作用,使他感觉良好,并建立起了自信心。
他背靠在墙上,猛地往前一跳,撞在那扇罗西和那位变态狂朋友走进去的大门上。他的下巴在面具紧绷之下仍然疼得发抖;但他毫不犹豫地又一次全力撞了上去。门框嘎吱作响,一长条银色的木板从门框上掉落下来。
他突然发现自己渴望哈里·毕辛顿也在这里。他们两人只需要撞上一次就可以把门撞开,然后让哈里对付他的老婆,他自己对付她的男朋友。和罗西干一次是哈里一生中无法说出口的一个最大的愿望,尽管诺曼不能理解,但每当他来做客时诺曼都能从他眼睛里看到这种欲望。
他再一次向那扇门撞去。
记不清已经是第六次还是第七次了,门锁终于被撞开,诺曼顺着惯性冲进了房屋。她就在这儿,他们只能在这儿。
可是他一个人也看不见,汗水流进眼睛,霎时视线变得模糊了。屋子里好像是空的,但是不可能。
他们没有从窗户出去:窗户关着,上了锁。
他借着从外面射进来的笼罩着雾气的昏暗灯光搜遍整个房间,脑袋来回转动着,费迪南德的犄角伸向空中。
她在哪儿?杂种!以基督的名义,她究竟到哪儿去了?
他看见房间远处有个敞开的小门,里面有个关得紧紧的小衣柜。
他走过去,用目光扫视着整个浴室。浴室是空的,除非——
他拔出枪,对着浴帘连开两枪,在印花塑料浴帘上打出了一对惊奇的黑眼睛。他把浴帘拉到一边,浴缸是空的。
子弹在瓷砖上打出了两个洞,这就是全部的破坏范围。
也许这样更好,无论如何他并不想杀了她。
但是她究竟到哪儿去了呢?
诺曼转身回到房间,跪在地上(由于怕疼缩了一下,其实并没有真正感觉到疼),用枪在床底下来回扫了一遍。
什么也没有。
他气得向地上猛击一拳。
他向窗口走去,因为这是惟一漏掉的地方,至少他暂时还这样以为,尽管眼睛早已告诉他那儿没什么线索。
直到他看到了像是月亮的光线从另一扇打开的门中泻入,他才发现第一次搜索时漏掉了这扇门。
月光?你真的以为你看到了月光吗?你真傻,诺曼,难道你忘了,外面是大雾的天气,儿子,漫天大雾。而且即使今晚真是本世纪最美好的月圆之夜,这也只是个壁柜而已。准确些说,它只是二层楼上的一只壁柜。
它也许是,但他身上的汗味、油腻的头发……一切都足以使他确信,一个父亲未必掌握着世间的真理。诺曼知道,月光从二楼的壁柜中泻入纯粹是无稽之谈……但这恰恰是他看到的东西。
诺曼垂下拿枪的手,慢慢往那扇门走去,停在反光的地板上。
他透过面具的眼孔(奇怪的是,似乎他的两只眼睛始终是从一个眼孔中观察事物的)扫视壁柜。
壁柜两边都有衣架,空荡荡的衣架悬在金属棍上,但这个壁柜的后墙不见了,在本应是后墙的地方,现在是一片洒满月光的山坡,山上长满郁郁葱葱的青草。
董火虫在昏暗模糊的树影间闪烁。飘过天空的云彩靠近或遮住月亮时像一盏盏顶灯。还不是满月,但月亮也快圆了。
山脚下是一座废墟,诺曼觉得它看着像一个荒废的农场,或者是一座废弃的教堂。
我真的疯了,他想。要不就是她把我打得丧失了意识,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不,他不接受这个结论,也不愿接受。
“回来,罗丝!”他在壁柜里喊……严格地说,它已经根本不是壁柜了,“回来,你这杂种!”
没有回应,只有那不真实的景色……一阵微风吹过,送来青草和野花的芬芳,证明它并不是诺曼古怪而完美的幻觉。
甚至还有别的:蟋蟀的鸣叫声。
“你偷了我的信用卡,你这杂种。”诺曼用低沉的声音说。
他走近壁柜,抓住一个挂在壁柜上的衣架,就像拉着吊环乘坐地铁的乘客一样。他身外是那个怪异的月光世界,但是这一刻里,他所有的恐惧都被淹没在愤怒中了。“你偷走了它,我要和你谈谈这件事情……离近点儿谈……”
他低头走进壁柜,绕开金属棍,几个衣架被他碰落在木地板上。然后,他直起腰在原地站了片刻,注视着展现在他面前的另外一个世界。
他继续往前走。
好像有一种往下走的感觉,就像在一幢高低不平的古老的房间里走路,但是仅此而已。只走了一步,他就已经走出了壁柜。他正站在草地上,带有花香的夜风从四面八方吹拂着他,从面具的眼孔吹进去(现在面目上只有一只眼孔,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自从迈出这一步以后,他对此已不再觉得奇怪),使他那红肿的皮肤感受到一股清新的空气。他抓住面具的边缘,想把它摘下来,让整个面孔都享受一会儿清爽的夜风,但是面具摘不下来。它长在了他脸上,一点儿都动不了了。
第九章 我要报答
1
比尔在洒满月光的小山周围仔细观察了一番,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把手伸到脖子下面,按摩着喉结。罗西看见他青肿的伤口像扇面一样展开。
夜风像一只温柔的大手,抚摩着她的眉毛。它柔和而又温暖,带着夏季的芳香。风中没有潮湿的雾气,没有东城大湖附近那种阴霾的气息。
“罗西,这事真的发生了吗?”
在她还没有考虑怎样回答之前,一个仓促的声音插了进来。
女人!你!女人!
这是红衣女人,罗西觉得她现在穿的是一件蓝色大衣,尽管在月光下不能完全确定。“温迪·亚洛”站在山半腰。
“把他带到这儿来!没有时间了!快点儿过来!这儿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罗西仍然挽着比尔的胳膊,她想带他一起往前走,但他拒绝了。他吃惊地看着山下的“温迪·亚洛”。诺曼在他们身后门声闷气地、恐怖地吼叫着她的名字,比尔听到后怒火中烧,但仍然纹丝不动。
“罗西,那女人是谁?”
“别管那么多了,快走!”
这一次她不再是轻轻地拉,而是使劲儿拽他的胳膊,几乎要发疯了。走了十来步后,他咳嗽得更加厉害起来,眼珠都鼓出来了。罗西脱下他为她租来的夹克衫,把它扔在草地上,随后是毛衣,只留下贴身的一件无袖套头汗衫。臂环套在胳膊上刚合适,她顿时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这力量来自内心还是来自真实已经没有多大关系。她迅速回头看了一眼,以为诺曼会追过来,但是没有,现在还没有看到。她只看到了马车,没有套缰绳的小马驹在月光皎洁的草地上啮咬着青草。她记得以前见过同样的情景。这时画面又换了。背对着画面的不再是那个穿短裙的女人,而是一个看上去像有角恶魔般的怪物。她想,它的确是恶魔,不过也是人。它是诺曼。她记得在子弹划过的明亮瞬间曾经看见他头上长出了牛角。
“那个女人,为什么走这么慢?快点跑!”
她用左手搂着比尔,他的咳嗽开始缓解。她支撑着他下山,“温迪·亚洛”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