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渝-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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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越好似终于得逞了什么,扬着笑说,“不必了,他就跟我睡。”
“也好,先吃饭吧,我去给他添一副碗筷。”长陵说着,还不忘对猫妖笑笑,轻声叮嘱,“屋子布置的简单,若是少什么,就让阿越给你添置。”
恒越听了,方才那一点点快意也堵不住心里的空。
当夜自然是肆意欢好,猫妖百般讨好恒越,一把好嗓子光是呻吟lang叫都让人听了脸红。仅仅是一墙之隔,恒越自然是知道长陵听得到,他就是要他听到,不仅要他听到,还要他听的彻夜难眠。越是这么想,就越要逗弄着猫妖,把床板晃得吱吱作响,巴不得每声响都能落在长陵心上。
然而待到正午时推门而出,那个永远一袭白衣,清风朗月的人都回应他笑意与宽谅,眼里不起波澜的跟他说,“饿了吧?我去刘叔那买了三碗面回来,你们过来趁热吃,刘叔还特意给我加了碎肉和虾瓣,味道该是不错。”
恒越搂着猫妖坐下吃面,把碗里碎肉都夹到他碗里去,眼里抹不开的情意。长陵始终端坐对面,清清楚楚无悲无喜的表情,唇角是自自然然的勾着,眼前耳鬓厮磨仿佛全然与他无关。
恒越就是不愿意认,与猫妖整日出双入对的,也不去外面,就是腻在长陵眼皮底下。当着外人的面也不顾忌什么,一手伸进猫妖的衣衫里逗弄的少年耳根泛红,娇喘连连。还要跟长陵说一句,“掌柜要是看不惯,我们就进屋去。”
自然,长陵只会摇头,一派温和说,“你们不必在意我。”
这样的手段使了几次,恒越也就厌了,好像自己是个幼稚的孩童,一再闯祸就为能得长陵多念叨一句。戏演得越发没意思,不单单是没意思,他是终于知道怕了,知道慌了,知道那个任由他怎样戏谑怎样亲昵的长陵——对他真的,不曾在乎。
他实在压不住怒气,推了凑上来要索吻的猫妖,径自就跑到了长陵跟前质问,“你当真是一点也不难过,就连装个表情打发我也不肯?”
长陵眼里竟有茫然,“那你要我……什么样呢?”
恒越认输了。
喜欢一个人,那是任你怎么藏着掖着也没法不流露出的感情,会记挂,会惦念,有欲望,想占有——那股不能自己的心情,怎么是能藏得住的呢?
当天夜里,恒越再次进了长陵的房里,轻手轻脚掀了长陵的被子然后窝进去。长陵也由着他,话也不多说一句,好似白天还与恒越粘腻在一起的猫妖从来没出现过。依旧是合着衣衫,紧贴着睡的,唯独这一次恒越非要扣着长陵的手。十指交错的时候,他偏过头去,看了看长陵的侧颜——当真是美,美得他头一次心下满满都是不安。
虽是同床共枕,恒越却再不敢睡过去。
☆、万丈红尘(7)
要说修仙有什么好,恒越是不知道的。他生来就是北海三殿下,睁眼闭眼千百年就能这么过去,呼风唤雨、腾云驾雾的本事打小就有。只要不犯什么天规天条,天帝也将他视为晚辈和颜悦色。若是成仙只为长生不死、法力无边,长陵已达到这等修为,还嫌不够吗?
这些天恒越总有意无意端看着长陵,看他斟酒、写字、与人攀谈、甚或与自己亲昵——不论何时,他的神色始终如一。那般笑里带着温和,温和里藏着疏离,简直与太上老君和止水老头无出其二。他真是怀疑,若是一夜之间长陵长发白头,满目沟壑,定然会是一样的慈眉善目,像一尊让人供奉在庙里的仙君,泽被苍生。
每每想到这,恒越就不敢继续往下想了,那是他一个人的长陵,白日与他言笑甚欢,夜里跟他扣手而眠的人。该是他一个人的,即便他一点都不怀疑,斗转星移的某一日,那个一袭白衣磊落的上仙执掌天界也不无可能。
这一日晴好,却有噩耗传来。
刘叔病了,郎中们一个个都说过不了这冬了,不如早早准备后事。
恒越跟长陵两个人去探他,满屋堆得都是药材,更有稀奇古怪的符咒,供满香烛的佛龛。刘叔歪在床上,眼里都浑浊了,满脸的胡茬,比早前瘦了不知多少,让他们都想不起那个笑声爽朗、辛勤打理小铺的中年人是什么样了。
“我还不想死!我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我还没活够啊……我不想死……”
恒越知道郎中说的实话,刘叔的死期就在这个月的二十三日,也只还剩了不过十天而已。凡人总有生老病死,没办法的事,早前跟着敖锦在人间厮混也曾历经过这一遭,可东海大太子向来我行我素,不光是改了那人的命途,还赠了他一世富贵。沧则从来顺着敖锦,他也就权当一桩小事。可如今在他面前的是长陵,他纵有心,也不能再做什么了。
即便是第一眼见刘叔便知他一生清贫,寿数将近,长陵也不过淡淡一句,“这是他的命,与我们无关。”
长陵是真正的仙,所以在他眼里,才会仙凡有别。
那一天起,恒越与长陵就每日去刘叔那照顾,刘叔是真的想活,恨不得把药渣也吞进肚里,再没胃口也要将饭菜咽下去。哪怕是吃完就吐,也还要再吃。清晨入夜必要亲自在佛前默诵经文,一拜再拜。更拿了全部家当请回巫医神汉,把满屋都拿畜生的鲜血画满符咒,说是请牛鬼蛇神为他续命。长陵见了也不说什么,只由他去,更悉心为他煎药喂药,言笑笃定着说一句,“兴许明年开春,病就好了。”
轻声细语的,恒越听了,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等开春我这病好了,就去找人给我说个媳妇,就是麻子乞丐也不打紧。以前总以为自己硬朗,一个人再撑个二三十年都行。如今才知道,什么事都说不准啊……亏得是还有你们肯来照顾我。”
“等我娶媳妇那天,什么俗礼都免了,你们都来吃顿酒就行了。来也不必重礼,带两坛铺子里的好酒,痛快喝一夜——第二天一早,我就带着媳妇去开张,我来擀面她收钱,跟你两一样!”
刘叔说着说着就长叹了一声,“我还不想死啊……真不想死……”
长陵就在跟前劝,“刘叔,不要乱想,还是再睡一会吧。”
十天实在是很短,掰着指头就能过完。冬日的阳光总是让人看着就暖的,刘叔非要从床上下来走一走,长陵就给他披了袄子扶着他在屋外站了站。再没几天就要过年了,每个人脸上看起来都热热闹闹的,刘叔也高兴,“这两天精神越发好了,没准到年病就好了。”
长陵跟着应和,“是啊,阿越还搀着您的馄饨呢。”
恒越就一个人在屋里静悄悄的坐着,静静听着。
回光返照一过,刘叔就真的要不行了,躺在床上怎么都不肯闭眼,一口气怎么也提不上就那么死死地盯着房梁,枯瘦的手把被子攥得紧紧的,好似谁也不能将他带走。长陵就坐在床沿上拿湿布替他擦拭眼角的泪,他是真的不想死,可连着这句话他都已经再说不出了,只瞪着眼流泪——夜没过半,黑白无常就来了。
眼看着刘叔的混魄被勾出来,长陵只说了一句,“一路走好。”
恒越有点舍不得,也奈何做不了什么,只嘱咐了黑白无常待刘叔好些,是旧友,给些薄面。刘叔的混刚回了智,一眼就看出两个人不一般,临走前恨恨地冲着他们喊,“我还不想死!你们是神仙为什么不救我!”
没过一会,桌上的油灯就烧尽了,屋里顷刻变得黑压压的,恒越跟长陵就站着床前送了刘叔最后一程。出殡的那天来不少人,说的都是可惜,“刘叔那么好一个人,为什么摊不上好命呢……”
恒越烧着纸,低声念叨,“说不准的事,谁知道呢。”
虽是历经了一件大事,日子倒也如常的过。
要说变化,大概就是恒越对长陵的态度越加亲昵了,亲昵到什么份上呢?就是白天长陵在柜台后面站着,恒越都要凑上去从后面拥过他,一只手探进他衣衫里摩挲着。要是长陵推却,他就只抱着,抱得紧紧的,拿裤裆里的东西抵着他。要是长陵不做声,他更得寸进尺。到了晚上,床榻之上几乎是夜夜翻覆到天亮,长陵有不少次让他折腾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让他抱着去沐浴更衣,再抱回床上搂着睡去。
十指扣得紧紧的,好似生怕一睁眼,长陵就不见了。
过年那会城里摆了戏台,恒越拉着长陵去听,瓜果点心捧了满满一盒搁到长陵面前,一面听戏还要一面给长陵说着这戏里的故事,说得津津有味。
长陵问,“你比这唱戏的还清楚各种曲折。”
恒越一点不谦虚,“都是多少年前帝王将相的故事了,也不是头一回听,你要喜欢,我还能唱两句给你听呢。”
长陵不由笑,“那你倒是唱两句听听。”
恒越还真的不是吹牛,清清嗓子就唱起来,配着这锣鼓声咿咿呀呀还真像那么回事。隔壁花白了头发的许爷听见了,连忙拍了手称赞,“阿越这腔调,可不比台上的差!要是画个脸换上戏服,就他这模样和身段,怎么也是一角了!”
长陵也跟着笑,袖笼下一只手让恒越牵着,暖得手心出汗。另一手捧着茶盏,杯里的温度渐渐低下去,手便一点点凉下去。他转头看向恒越,许是这千百年来恒越惯于流连风月,所以每每悉心关爱,眉目带情,都拿捏的恰如其分。早前也是听过些传闻,说北海的三殿下如何风流成性,怕是那北海的水都是让女子的眼泪聚成的——他从来是听了就罢,没曾想过与自己有关。
如今才知,这个人一旦许了真心,竟是这样。想着,又不禁叹息,垂眸。
恒越的人缘实在好,从除夕那日起,东城西市各家各户都争着请着他们去吃一顿饭。不论是达官显贵还是贫民小户,他都是一概不推的,长陵有时简直不懂他是如何攀交上这些人的。可谁让他是恒越呢,做人处事无一不进退有度,这么一想倒也不奇怪了。
长陵有时候不禁想,恒越其实更像是一个人,而非仙族。他活得率性却又张弛有度,满心执念却又甚少欲望,高兴便是高兴,不高兴便是不高兴。天界那般漫长而枯燥的日子其实一点也不适合他,他会喜也会悲,而这欢喜悲痛的日子要是没个尽头,就好似少了些什么,淡的让人心里发空。偶尔看着恒越细心的收拾着五谷,跟他说着要如何将这米酿造成酒,工艺复杂,不知要花费他多少心思。埋下去,再等百年出土,让人赞不绝口的醇香其实不过是他过于闲暇的时光。
仙神的不死不灭对恒越来说大概只是个囚笼,即便是真心相守,百年千年都未免太长,何况永远。
他们不是一类的,且永远都不会是一类的。
☆、万丈红尘(8)
亲眼看着恒越从坛里舀起一勺子酒盛在酒葫芦里,这才满意的将手里叮当作响的铜钱搁在了柜台上,佝偻着背的钓鱼翁提着酒葫芦临走时还不忘着念叨,“前些天啊,还有几个道士来我这买鱼,给了我些鬼画的符保平安,说是带着就能得神仙庇佑呢!太瞎扯了,那神仙要是天天管人间这琐琐碎碎的闲事,也太没意思了!我说啊,天天一壶酒!给我神仙也不换呐——”
长陵笑,收拾着账本突然问了一句,“阿越,你预备什么时候回去?”
“回去?”恒越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长陵说的是回天庭的事,“才来人间不过几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