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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一触即发-张勇-第3部分

小说: 一触即发-张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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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病人。他需要我们的帮助。”
  丛惠小姐摇了摇头。“不,阿初。需要帮助的不是他,而是您自己。您不应该这样无条件地服从一个精神濒临崩溃的人。不是吗?初同学?”
  “丛惠同学,他不仅仅是一个病人,他也是我们荣家的少主人。”
  “您说的是您的家庭?他是您家庭的主人?”
  “可以这样理解。丛惠同学。”
  “初同学,不,初先生,我想直率地告诉您,您所谓的家庭,正是您急需摆脱的枷锁。我感觉得到,您的家庭虽然远隔万里,却依然有强大的力量束缚着您的心灵。这非常可怕。您的服从、您的温和、您的忍让、甚至您所有的情性都是在您所谓的家庭里养成的,所以,您还没有意识到这种制度的黑暗!您受过高等教育,您的所见所闻,难道还不足以使您觉醒吗?”丛惠很激动。“我为此感到非常遗憾。”
  “丛惠同学,您不必过于激动,我家少爷是一个很可怜的人,离乡背井,孤独无趣,毒瘾缠身。深思其故,也是为情所害。”
  “为情所害?”
  “是的。六年前,少爷曾经有过一次短暂而甜蜜的婚姻生活,少奶奶聪慧美丽,是世间少有的才女。他们非常相爱,爱到不能没有彼此。”
  “想必,那个女子离开了他。”
  “对。”
  “为什么?”
  “疾病。”
  丛惠小姐停住了脚步,说:“我可以理解他的心情。但是,不能原谅他的做法。自暴自弃,毕竟是懦夫的表现。你认为呢?初?”
  “我没有爱过。丛惠同学。”阿初答得很认真。
  丛惠笑了,说:“我可以预先告诉你答案。有没有兴趣听?”
  “丛惠同学,不瞒你说,我也想有缠绵婉转的恋爱;我也想有温柔断肠的相思。可是,我只要一想到少爷的痛苦和自残,自己对'爱情'的憧憬就打了一个很大的折扣。自怜的悲哀胜过了'爱'的喜悦。”
  “初,我今天才真正了解了你的内心。”丛惠说。“我相信,'爱'的喜悦一定会赐予一颗善良的心。”
  阿初送走了丛惠,就像送走了心底的一片彩云,自己是不是对丛惠萌发了爱意呢?当他回到阁楼上时,房间里弥漫着的“死气”,又将自己拉回到现实中,荣升蜷曲着身体,低缓地呻吟。
  阿初打扫完“战场”,将荣升的箫拾起来,这是荣升心爱之物,在八年异国的生活里,几乎每一夜,阿初都是在这无穷无尽、缠绵悱恻的箫声中进入梦乡的。他把箫小心翼翼地挂上墙。
  阿初削了一个苹果,放在果盘上。“您好点了吗?”
  荣升冷冰冰地说:“还没有被你害死。”
  阿初知道,荣升态度的优劣与他身体的优劣是呈正比的,显然,他的精神状态已得到了一个适当的缓冲。
  “您吃一点苹果吧,这对您的睡眠有帮助。”阿初扶起荣升,荣升挣扎着撑起来,张开略为干燥的嘴唇,咀嚼着苹果片。“她跟你讲什么?”
  “谁?”阿初问。
  “你的同学。”
  “她,她说您的身体正在康复中。”
  “撒谎。”
  阿初看着少爷的脸色已逐渐好转,言语之间似乎也显得温和。于是,说:“少爷自己难道感觉不到吗?”
  “感觉到什么?”
  “现在你毒瘾发作的时间越来越少,而且,得到了很有效的控制,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你是不是已经决定继续跟着霍尔曼教授工作?”荣升问得很突然。但是,阿初并不回避这个问题。“是,霍尔曼先生建议我继续留在学院里工作。”
  “你的态度呢?”
  阿初迟疑了片刻。“说实话,我还没有具体的想法。”
  “你,觉得人生很快乐吗?”
  “我想,是的。少爷。”
  荣升鄙夷不屑地“哼”了一声。“人间哀乐,实不可测。”
  阿初很快回应了一句。“怨天尤人,亦不可取。”
  “你以为现在你功成名就了,就可以嚣嚣于人前了。”
  阿初平静地说:“阿初正像阳光下的春草,不断地发荣滋长。而少爷是已然经历过酽春艳阳的夏花。所以,您对秋霜怀着巨大的恐惧和犹疑。其实,阿初和少爷一样,对前途茫然不可知。唯一的一点坚强,来自于我积极向上的精神。因为,我知道,寒冬过后,会有明媚的春光。”
  “诡辩!”不过,荣升讲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居然有了一丝笑容。
  寒冬过后,真的会有明媚的春光吗?
  丛惠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后,会怎样对待自己?
  阿初想。
  一个月后,阿初收到了丛惠的邀请函。
  丛惠热忱地邀请阿初作为自己的舞伴,参加医学院的礼拜日舞会。当大红请柬落在荣升的书桌上时,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那浓郁的香气和粉红色的信签,使荣升感到阿初即将恋爱。
  荣升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阿初在路灯下洗衣服,看着他帮着怀孕十个月的邻居玛丽亚搬木盆,看着他和房东太太讲闲话,听着他爽朗地笑声,突然,荣升开始羡慕阿初了。羡慕他的自由,羡慕他的健康,羡慕他即将拥有的人生。
  荣升有节奏地敲了敲落地窗,阿初抬起头来,荣升离开了窗子,阿初知道,少爷在叫自己,他有事吩咐。
  当阿初走进房间时,惊奇地发现荣升居然自己整理了书房。
  “您叫我?”
  “怎么?你还不打算去吗?”
  “我,还在考虑。”
  “考虑?什么意思?”
  “听说她家里人,也在被邀请的范围内。”
  荣升瞥了阿初一眼。“你不想对她负责任吗?”
  “不是,我不想让她有压力。”
  “没有压力,哪来得动力。你过来。”荣升从衣柜里拿出一套黑色毛料礼服,那是荣升当年穿过的结婚礼服,在当时的上海是最时髦、最昂贵的,就是在巴黎,也算是服装业的精品。
  “穿给我看看。”
  “不太好吧。”阿初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这套礼服像征着荣升的过去,所有美丽的回忆都镶嵌在礼服的扣子里、领子里、袖子里,阿初觉得自己承受不起。更怕自己穿上这件礼服勾起少爷的伤心事,那就得不偿失了。
  “我叫你穿你就穿,搁着也是搁着。难道等虫蚀了、毛翻了,再拿出去扔。”
  阿初穿上礼服,显得英俊挺拔。
  “你瞧这衣服,既合身又贴身,倒像是专门为你定做的。既然丛惠小姐邀请你做她的舞伴,总不能显得太寒酸,今天晚上,也许是你人生新的起点,玩得开心点。”荣升的脸上透出无名的哀愁。
  “谢谢。”阿初尽量掩饰自己内心的兴奋。
  “去吧,去享受你的人生。”荣升说,“不必为我担心。”他转身上楼去了。
  阿初望着荣升的背影消逝在楼梯的尽头,才感觉原先自己的顾虑有些多余,而此时,时钟指向八点二十分,自己的命运应该由自己掌握。于是,他转过身,迅速走出门,跑步穿过小院,控制不住情绪地大喊了一声,不,不是控制不住情绪,而是有意放纵自己,放纵自由的灵魂。当阿初像旋风一样卷到院门时,正好给房东太太撞了个满怀。
  “Sohandsome,guy。”房东太太由衷地发出赞美声。“Youmustwillbethefocusofallthewomen'sattentiontonight。”
  “Thanks!”阿初由于兴奋,脸上泛出红色的光彩,他就势和房东太太拥抱,迎着晚霞,迈着欢快的步伐,哼着悠扬的舞曲,向医学院走去。在阿初的眼里,今天的空气格外新鲜,今夜的星空格外灿烂。
  当阿初走进灯火辉煌的舞池时,才知道,这是一个由中国留学生主办的晚会,全体到场人员一律用中文交谈,舞曲也是以中国音乐为主,所以,每一个到场的中国人都会有一种亲切感,仿佛这里不是异国他乡,而是在自己的祖国。
  丛惠用最亲切的话语和最迷人的仪态出现在阿初面前。他们像情侣一样在舞池里徜徉,一曲又一曲,从快三步跳到慢三步,他们在情意绵绵中第一次亲密接触到对方的肢体,两个人似乎都有些忘我地陶醉。
  丛惠挽着阿初的胳膊从舞池里走出来,穿梭在一群衣冠楚楚的绅士和淑女们中间,初看着那些陌生的面孔,听着他们嘴里讲一些新鲜的论题,阿初就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走,我带你去认识认识我的朋友。”丛惠拉着阿初,挤进一群新锐贵族打扮的人群中。
  此刻,丛锋占据着发言的有利位置,慷慨激昂地说:“1848年2月在伦敦出版的《共产党宣言》就是一篇极富战斗力的政治檄文!它甚至比法国大革命的《人权宣言》更具备号召力!”
  “很遗憾,我没有读过这本书。”韩禹说。
  “我手上有一本1888年的英文版《共产党宣言》,可以借给你阅读。”丛锋接着说:“资本主义已成病树沉舟”
  “不,我不同意你的观点。”夏跃春打断了丛锋的发言。“私有制是不可能被消灭的!”
  “先生们,先生们,请原谅我冒昧地打扰了你们的清谈。”有着非常亲和力的丛惠将阿初推到了社交的前台。“认识一下,我最亲密的朋友阿初!他也是我今夜的舞伴!”
  夏跃春笑着伸出手来和阿初握手。“只要你不是她今夜的新郎,就证明我还有机会。”大家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我叫丛锋,是丛惠的堂兄。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初先生,您是唯一一个连续四年获得英国皇家医学院全额奖学金的中国人。我们为你感到骄傲和自豪。”
  热烈的掌声毫不吝啬地响了起来,这突如其来得荣耀感,令阿初有些无所适从。丛惠察觉到阿初的窘态,于是,开始转移目标。“我的兄长们,刚才在谈论什么话题?”
  “我们谈论的话题是: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的利弊。”韩禹答。“丛惠小姐,有什么高论?请赐教。”
  “这个题目对我而言,实在是太大了。我现在最感兴趣的是如何在中国建立一个民主的制度。使个人价值得到充分的尊重,从而实现对人权的保护。”丛惠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去探测阿初的表情。
  丛锋已经看出其中端倪,说:“这个题目,应该是针对初先生提出来得。舍妹认为初先生不应该屈服于大家庭的权威。不知道,初先生是否同意舍妹的观点?”
  阿初支吾了一下,说:“我已经习惯,甚至依赖着大家庭的权威。如果说,这种权威轰然倒地,我不知道,自己会走向何方?”
  丛锋大声地说:“先生们,有人说,我们这个世纪的主要知识活动之一,就是质疑权威!”
  “你说的权威,是否针对传统的权威?”有人高声问。
  “对!”丛锋铿锵有力地回答。
  “是否包括上帝?”
  “对!也包括上帝!”丛锋极具煽动性的肢体语言令阿初的心底激起了从未有过的波澜和强大的震撼。
  那一夜,初在荣升的箫声中失眠了。
  初和丛惠很快恋爱了。就像天空中的彩云追月,又像俗人们口中常说的烈火干柴,在彼此“爱情”的初级阶段,丛惠是积极主动的。每当丛惠提起要和阿初到巴黎去开一家诊所,阿初就会借故推脱,可是,丛惠是不死心的,她不遗余力地鼓动阿初,要他随自己而去,去开创美好的未来和新的生活。可是,每当阿初要下决心时,眼前就会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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